林霁有些淡然,她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其实我在饭店见过他,还有我表妹。只不过也只是远远地,也没有说话,他们并不知道我在。”小潘“哼”了一下,说道:“你那个表妹,真是油脂蒙了心,人真是要自甘堕落,也没有办法。我觉得你还是离她远一些。她在上海滩现在可是出名的很。”林霁有些怅然,皱眉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只不过我听说我舅舅现在在医院里。所以我总归是要看看我舅舅。”小潘说道:“这个我是知道的,我当时去拿药,在仁济医院见过他。”林霁惊讶说道:“”仁济医院什么病”小潘说道:“我听那医生说是肝不太好。”林霁说道:“我明天去看看。”小潘说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林霁点头答应着,小潘看看她,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得走了。”说着便告别他父母,出门去了。他的父母万万想不到自己儿子和她也是认识的,心里竟是意外之喜。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自然是把林霁当做上宾来待的。林霁和他们客气了几句便上了楼。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竟是再也没有睡着。她一向感觉敏锐,小潘还是有些话不愿意说的。他到底知不知道杨铮的信息还在两可之间。他是不愿意说,还是根本是杨铮的意思。可是她来这里,什么人都不知道,小潘也毫无心理准备,有怎么会有杨铮的授意。她思绪纠缠成一团乱麻,竟是一点困意也无,直到天亮。林霁一大早便起来了,谁知道潘家夫妇也是早起,早就做好了早饭。一碗馄钝,加了白色的虾皮,闻起来便觉得香,潘家的女主人还在客气,说道:“我不知道你和我儿子还是朋友。”林霁微微一笑,叫道:“我也没有想到会住到你们家里来,真是缘分。你们也不用和我客气。”说罢,便拿出一点钱来,说道:“我也知道现在物价涨得厉害,这个就当我的餐费好了。”老潘急忙推辞,昨天晚上还是他送儿子出门,儿子只是略略提了一下林霁的身份,他心里就明白了。他说道:“杨太太,这怎么好意思,当年我生病住院的钱都是杨先生给付的。”林霁轻声说道:“拿着吧,一码归一码,你不拿我也不安心的。”谁知道,老潘夫妇坚决不收,她也只得作罢。又和他们闲话了几句,便出了门。先去了医院,她知道这个时候依云应该还在睡觉。想起依云,林霁的心便有沉重起来,也不知道如何和舅舅开口。在医院的住院部问了护士,才找到舅舅的病房。没有想到舅舅住的地方倒是一个单间,在走廊的尽头,静悄悄的。她走到病房门前隔着玻璃看了看,病没有人。恰巧看见一个护士,便拦过来问:“请问这里面的病人去了哪里。”那护士狐疑的打量她许久,问:“你是他什么人”林霁扶着眼镜,有些不自然说道:“是亲戚,老家亲戚,怎么是不准探视病人吗”那护士摇摇头,说道:“那倒没有,只是林小姐吩咐过,所有我们也得问一下。”那护士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妇人,盘发,黑色的丝绒旗袍,深蓝色大衣,宽大的玳瑁眼镜,并不是林小姐吩咐的那个人,便指指楼下说道:“病人去那边了,你自己过去吧。”林霁一边谢她,一边加快了脚步。她从走廊上的窗子看过去,顺着护士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棵大树下面坐着一个人。她边走心里却是疑窦丛生,依云对这护士吩咐过什么吗可眼下也容不得她细想,急匆匆冲下楼去。那一棵香樟树,亭亭如盖,而下面的长凳上坐了一个人,斑白的双鬓,整张脸已经坍陷了下去,后颈也有了深深的纹路。他并没有看见她,只是看着远处,眼珠定定的,一动也不动。林霁鼻头泛酸,她轻轻叫了一声:“舅舅。”林孟白身子一震,却没敢回头,他还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又喊了一声:“舅舅。”他这才慢慢转过脸来,似是不相信的样子,只是拿眼睛瞅着她,不住打量。林霁再也忍受不住,拿掉了自己的眼镜,扑到舅舅的膝前。舅舅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到她的头发,说道:“你这孩子,这几年到底去哪里了”林霁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说道:“我去了美国”舅舅说道:“那杨铮呢当初他把成佑送回家去,然后就把我们一家人送回到乡下去。乡下也不好生活,三年前,我只好带着一家人回到了上海。可是你们两个却一直联系不到了”林霁想了一下才简短说道:“杨铮怕我有事,把我送到了香港。后来他出了事,我们失去了联系,所以我去了美国。”林孟白不住地点头,他说道:“怪不得,你舅妈天天抱怨你们不管我们家死活,我想必然不是这样的。果然你们也有你们的难处。”林霁擦了一下眼睛,说道:“舅舅,你这病是怎么回事”舅舅说道:“暂时是死不了的,只不过医生只是叫我休养。”舅舅瞅着她叹了一口气,问:“你这几年在外面一定辛苦吧。”林霁回答道:“还可以,我并没有吃多少苦。反而是你们”林孟白摇摇头,似有几分无奈,说道:“我死活都无所谓,你来这里几天了,可看见依云的事情了吗”他问得如此直接,林霁只得点头,轻声说道:“我在饭店里看见过她。”林孟白摇摇头,一张脸更是黄的如金箔一样,说道:“也是我拖累了她,竟让她走到邪路上去。依云比不得你,有自己的主意,那个时候我身体不好,架不住别人天天引诱她。”林霁也叹了一口气,问:“舅妈呢,舅妈是怎么说”林孟白苦笑一声:“你舅妈现如今只盯着孔方兄。依云的将来她是想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