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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娄武彻转头,看向石堡上的几百将士,拔出剑来,声音洪亮:“儿郎们随老夫下山,与吐蕃蛮狄决一死战”“决一死战”众军士高呼,生存的希望燃起熊熊斗志,将饥饿和寒冷逼退,群情激昂。顷刻间,大石倾泻般滚落,如同洪流,朝涌上山腰的吐蕃兵席卷而去。北坡上的吐蕃兵猝不及防,许多人被砸中,惨叫声不绝于耳。还未回过神来,喊杀声涌来,唐军士兵从石堡上冲下,势如猛虎。薛霆冲在最前,迎面砍翻一人,回身,又将一人刺穿。血的味道,夹杂着人体的温热,将寒风冲散,薛霆只觉身上像是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有什么在激励着他,每一寸骨头都嗜血而狠戾,朝着迎面扑来的一切砍,杀,再砍吐蕃人被唐军最初的势头扰乱,却很快回过神来。唐军的先锋还未到山脚,已经有不少吐蕃人从别处赶来。薛霆旁边一人倒下,他看去,却见是一个骑兵射着箭冲过来。眼见着要到跟前,薛霆侧身一躲,同时,刀狠狠地朝马上的人拦腰斩去。骑兵哀号着落马,薛霆乘势翻身上马,正待继续向前冲击,突然,一阵更响亮的号角声从远方传来。薛霆在交战的间隙望去,只见尘头漫天,心不禁一沉。援军。但唐军远在别处,只可能是吐蕃的。可再过一会,他却发现吐蕃人似乎乱了起来,伴着那号角声的,隐有交战的喧杂。“那是我们的援军”已经有人惊喜地高呼。援军薛霆猛然振奋,却又疑惑,何来的援军他不待多想,趁着吐蕃人纷乱的空隙,领着军士冲开一道口子,朝前方杀去。突然,前方一声大喝,薛霆不及看清,骑的马突然被绊倒,他只来得及护住要害,身体重重地翻滚在地。他顾不得疼痛,正要爬起来,迎面却劈来一道刀光。薛霆一惊,知道自己难躲。可那杀气只堪堪在面门晃过,惨叫声已经入耳,血腥气弥漫,马上的人身首异处。薛霆睁大眼睛,那尸体落马,露出后面一骑。“是你”薛霆看到邵稹,睁大了眼睛,心绪难言。邵稹见到他,心中亦是一松,却不敢耽搁,忙问:“副都护何在”“在后面”薛霆大声道,已经身手敏捷地上了马。这时,又有吐蕃兵从两面杀来,二人忙应战,互为腹背配合,竟无人能上前。这时,裴行俭护着匹娄武彻赶到,见到邵稹,惊诧之余,神色欣慰。“援军是何人”他问。“淡河边的毗利部”邵稹道。旁人错愕:“那岂非是突厥人”“既为援军,便为我类”匹娄武彻目光深邃,看看裴行俭,“副都护当初所言,竟为如今救命良策。”裴行俭微笑:“此乃石骑曹功劳,下官不敢掠美。”吐蕃人渐渐败退,唐军缴获不少马匹,重组骑兵。毗利部的人马亦是骁勇,吐蕃人抵挡不住,纷纷败退。邵稹统领前锋,重新投入战场。正要离开,薛霆大喊一声:“邵稹”邵稹回头。薛霆面色不定:“她宁儿”“她安好。”邵稹莞尔道。薛霆怔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只觉心中万千澎湃。安好眼睛涩涩的,他用袖子狠狠擦了擦,顿觉精神抖擞,转身上马。邵稹领着骑兵,护卫都护府众人,在乱军中一路冲杀,欲与毗利匍真会师。忽然,前方一部吐蕃兵正正相遇,邵稹望见那旗色殊异,心中一沉。他与吐蕃人交手多次,认出来,那是统帅的旗帜。禄林赞。他想起这个名字。那禄林赞被突厥人冲击,与部众失散,护卫人马亦不过百骑。两相遭遇,邵稹沉着应对,分拨阵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前锋的士兵一鼓作气,将禄林赞的护卫杀得七零八落。邵稹左冲右突,所向披靡,没多久,与禄林赞正正相遇。禄林赞看到这个浑身血色的青年,煞气冷厉,犹如收命恶鬼,吃了一惊,忙扔下部众,调转马头逃逸。邵稹一刀刺穿一名护卫的喉咙,夺下他的长矛,使尽气力掷去长矛在风沙弥漫的战场上掠过优美的弧线,将禄林赞肥壮的身体穿透,未几,坠下马去。“邵稹”身后,忽而响起薛霆的惊呼。邵稹未及回头,背上刺痛袭来。他看去,一名禄林赞的护卫目眦欲裂,脸上满是不甘。耳边传来薛霆的暴喝,那护卫还想将刀再刺,头颅已经滚下。“邵稹”薛霆惊惶的面容在眼前晃过,邵稹看着他,觉得身上的气力正慢慢消失。死,便是如此么他想了想,觉得不难受,但是,心中却仍有什么不曾放下。是什么他望着天空,铅白的云里,似乎藏着一个温柔的笑脸。宁儿他苦笑。心中,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我,到底还是骗了你啊、63寒星云层破开裂缝,太阳露出脸来,风雪后的大地,第一次染上柔和的金光。宁儿立在山坡上,望着远方。风仍旧寒冷彻骨,她不禁拢紧了领口,把手指放在嘴唇前,轻轻呵着。“别担心,先前传回消息,他们已经胜了。”米菩元见得宁儿这般,忍不住安慰道。宁儿看看他,笑笑:“嗯。”可是心里却仍然放不下。胜了是胜了,却无人知晓邵稹如何,薛霆如何。她实在无法留在毗利等消息,便央着米菩元带她出来,在唐军必经的大道上等候他们。清晨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毛毡和裘衣都结结实实地裹在了自己的身上,邵稹却不见了踪影。她着慌不已,连忙跑出去,却见到了米菩元。她立刻明白了邵稹的去向。邵稹终是放不下那责任,宁儿自己也担心着薛霆,可这一切,却要邵稹来承担。稹郎这个名字每每念着,她都感到害怕和疼痛。她不敢深入去想,只能在这大道上等着,满心盼望,又惴惴不安。米菩元看着宁儿,也不再说什么。天寒地冻,她的脸颊被吹得红扑扑的,白雪映着,却别样的好看。可惜米菩元心里叹着,不禁苦笑。忽然,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队伍的身影,二人的心皆是一动。“确是唐军的旗子”米菩元张望了一会,肯定道。心打着鼓,宁儿连忙上马,朝那便跑去。米菩元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禁失笑,也跟着上了马,在后面道:“胡娘子,慢些”风更加大,头顶的阳光灿灿。渐近的时候,宁儿望见那队伍之中,一骑奔了出来。她睁大了眼睛。上面的人,身姿矫健,正是薛霆。“宁儿”她听到他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眼泪倏而涌出来,模糊了一切。待到近前,二人从马上下来,宁儿擦着眼泪,扑到薛霆怀里:“表兄”话没说完,已经大哭起来。薛霆紧紧拥着她,轻声抚慰:“无事,无事了”可才说着,眼睛却不住发涩。宁儿拉着他,将他上下打量,确定果真无碍,才放下心来。“表兄”她擦擦眼泪,问,“稹郎呢稹郎在何处”薛霆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却黯淡下来。“宁儿”他张张口,却迟疑而为难。宁儿望着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面色倏而变得苍白。邵稹没有死,不过,那伤却十分重,刀从后背刺入,差点就中了心脏,流了许多的血。“我赶到时,他已经中了刀,郎中说,能不能挺过去,只看今夜。”毗利的帐篷里,薛霆的声音低低。宁儿坐在毡子上,怔怔地看着邵稹,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他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面色唇色皆苍白如纸。宁儿握着他露在外面的手,凉得碜人。薛霆看着宁儿,轻轻叹口气。“宁儿,”他有些不忍,唇边浮起一抹苦笑,“你若难过想哭,便再哭一哭吧,会好受些。”宁儿却摇摇头,好一会,声音沙哑地问:“那郎中说,就是今夜么”薛霆颔首。宁儿沉默着,少顷,低低道:“知晓了。”匹娄武彻和裴行俭等人,正与毗利匍真在营内边走边闲谈,毗利匍真生性豪爽,说话眉飞色舞,是个大嗓门,声音几十丈外都能听见。此番,毗利部助唐军大获全胜,又将大都护一行迎回来暂时落脚,以待接应。营地之中,男女老幼皆喜气洋洋,宰牲置酒,欢庆得胜。见到薛霆过来,裴行俭离开众人,走上前去,问:“石骑曹如何了”“还未醒来。”薛霆道。裴行俭沉吟,道:“何人在看护”“我表妹。”裴行俭讶然,见薛霆神色,心中亦明白那女子与邵稹,也许果真非同一般。“只看他造化了。”裴行俭不禁叹口气,颔首道。这时,一名军士过来,说郎中请裴行俭到营帐那边去。“有两个胡人来,似乎与郎中有些争执。”他说。忽而传来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众人望去,却见是随军的郎中立在帐前,似乎正与两个胡人争执。裴行俭与薛霆皆错愕,连忙朝邵稹的营帐走去。“那药黑里隆东的,谁知道是什么。”郎中皱着眉道。“这可是我们族中的神药”一个略懂汉语的毗利青年费劲地说,指指帐篷,“他,用了很快就能好”他旁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拿着个脏兮兮的小罐子,用力点头。“怎么了”裴行俭问。郎中见得他来,如遇救星,忙道:“副都护,这两个胡人拿着一个罐子,非说能疗伤,要给石骑曹上药石骑曹昏迷不醒,身体虚弱,药用不对,便是关乎性命之事,小人实不敢做主”裴行俭了然,看看那两个胡人,和气道:“这药,果真有疗伤的奇效”胡人青年道:“正是。这是我们族中的老卜古,他的药能让人起死回生。”话才说完,郎中扯扯裴行俭的袖子,低声道:“听说突厥人的卜古,会妖邪之术,也不知那药里有什么”裴行俭沉吟,看向薛霆:“使君以为呢”薛霆看看郎中,道:“郎中曾言,石骑曹性命,只看今夜,不知胜算几何”郎中想了想,道:“石骑曹那般重伤,若说存活之机,怕是不足两成。”薛霆正要再说,宁儿的声音忽而传来:“既如此,不若请这位老人家一试。”众人讶然看去,却见她已经走出帐篷来,双目通红。她望着薛霆,咬咬唇:“稹郎已是命在旦夕,若他有知,亦必不肯待毙。”知觉时有时无。邵稹觉得自己的魂魄不太愿意留在身体上,犹如漂在水上的小船,在漩涡里打着转,沉沉浮浮,不知要向何方。耳边闹哄哄的,有刀剑的声音,有惨叫,有暴喝,交织在一处。他听到有人叫着他的名字,似乎十分焦急。邵稹觉得很累,他想好好睡一觉。他还有很重要的事不曾做完,要先养好精神。那些声音却吵得很,邵稹想说,不要再扰我了可过了许久,笼罩着他的黑暗慢慢散去。光的颜色,交错纷繁。“稹郎”有谁在唤着他,语声温柔,似乎带着甜甜的笑。邵稹想去追寻,身前忽而挡着一个身影,他望去,却是祖父。“今日去了何处练刀不曾”他的声音,邵稹许久未闻,却与记忆中一样严厉。练了,晨起时就练了,足足练了两个时辰。祖父却似不十分满意,看着他,眉头微皱。“邵家刀法,乃祖上传下,惟精不惟繁,你要习透,切莫丢弃”“邵家世代忠良,从无奸邪之徒,你当谨记,不可让先人蒙羞”邵稹想说自己不曾将刀法丢弃,相反,他的刀法人人称道。可是后面那句话,他却忽然失语。“先前我招你入府,你并不情愿,如今,你却自愿而来,为何”“你曾向我打听过上府左果毅都尉邵陵的墓地,为何”邵稹想回答,那答案却似萤火虫一般,在心中飘忽,捉摸不定。正心急,那个声音在身后再度响起:“稹郎。”邵稹讶然回头。阳光温和,紫藤花开如瀑,一个美丽的少女聘婷地立在树下,双颊粉若花瓣,笑盈盈地望着他“宁”他轻轻地呼唤,声音却似被卡在喉咙深处。缥缈的感觉慢慢回落,疼痛突如其来,似火一般烧灼。那女子朝他微笑着,面目却渐渐模糊。“我很欢喜你将来无论你我到了何处,变成什么模样,你都记住我方才的话。”“嗯你说过,我们还会去很多地方,坐着马车,你还会带我去成都”邵稹心中焦急,连忙朝她追去,可光照之下,那身影渐渐浅淡,紫藤灿烂的颜色也消失不见,唯有身体上的疼痛,灼灼透骨。失落如同巨石,邵稹猛然惊醒:“宁儿”手上突然被什么紧紧握住,温暖而柔软。强光带来的酸涩慢慢褪去,邵稹睁大眼睛,看着一张面容渐渐变得清晰,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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