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漫不经心地沉吟着,就在容七耐心告罄之际,就听他道。“猪油算不算”猪油“嗯,厨房里的猪油是我拿的。”小少年脸上浮起红晕,而后可怜兮兮地看向他,“师兄,千万不能告诉师傅啊。”“好,好。”猪油啊,原来如此此后天龙门的伙房里不时爆出惊呼。“又少了怎么又少了”十一很庆幸他不是老幺。看着又在洗衣的十二,娃娃脸不禁愁苦起来。可怜地师弟,前日师傅竟然宣布不再收徒,这就意味着师弟坐定了末位了。事到如今,怨只怨师弟太老实,师傅让他学什么就学什么,弄得老头十二万分的满意,满意到不用再收徒弟了。如果像他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至于成为万年老幺了。这就是命啊。“师弟师弟。”他亲热唤道。“师兄,什么事”虽然他很为师弟可惜,但该享受师兄福利的时候他绝不手软。“这个裤子你帮忙洗下。”“哦。”没有反抗地接过,“咦,这是什么”细白得近乎女气的手指着裤裆上的污渍,“师兄你尿床了”“谁谁谁尿床了”娃娃脸暴红,“这不过是”月牙眼眨啊眨。“不过是地图。”话音有些心虚。“地图”“就是地图”十一理直气壮道,“难道师弟没有画过地图吗”“没有。”他突然得意起来。“那就说明师弟还不是男人”“为什么没画过地图就不是男人”“因为”娃娃脸带抹红晕,十一凑近小声道,“因为没画过地图就不能让女人生孩子,就不能算是男人,这可是八师兄告诉我的。”见十二一脸呆滞,他得意地补充道。“师兄们都画过地图了,师弟你可要抓紧哦。”最近老幺有点不对劲。下山采买口粮的时候,他总喜欢往女人堆里钻,还经常与买米的那家姑娘说悄悄话。年少轻狂的日子他也有过,可决没有十二这般露骨。如果就此放任的话,难保不会出事。不行,他要和几个师兄弟商量一下。刚进内院,就见问题老幺偷偷摸摸拿着一样东西。“十二。”“十师兄。”目光快于老幺收起的动作,洛川浓眉一颤。瞧他看见了什么他家老幺竟拿着女人用的女人用的周正的国字脸抖了又抖,洛十好容易顺了口气。“拿出来。”“师兄。”脸红了这是好事,说不定老幺根本就不知道那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十二你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红晕愈发扩散,老幺咬了咬唇。“不知道,所以才要学。”十二啊,好学是好事,可也要分对象啊。这下怎么办让十二继续“学”下去前日处斩的采花大盗说不定就是毁于年少时的一时好奇啊,不行,不行。洛十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把抢过老幺藏在身后的东西。“这是我的。”“啊”偏老的相貌骤地红润起来,洛十恼羞成怒地大吼。“这东西是我的”不顾老幺像被天雷劈过似的表情,他攥紧东西转身就跑。“月事带啊。”傅六看着桌上的东西,轻道。“可不是,可不是,你们说十二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抹了抹额上的汗,洛十看向急招过来的几位师兄。“这有什么,老幺十四了,也到对想女人的年龄了。”荀八不以为然。“想女人和对这东西感兴趣是完全两回事啊”洛十急的脸都红了,转而向容冶求救道,“七师兄你说呢。”“没品位。”哈容冶只瞥了那块布一眼,便不屑转头。“粗麻布真是丑。”众人无语,不一会就见洛十拉着自进门就玩沉默的卫长风。“九师兄,你还记得不,半年前十一曾得意地提起老幺还不是男人的事”“她本来就不是男人。”软绵绵的声音毫无说服力。“六师兄你不要当这是小事”洛十没大没小地狠瞪,“你我都有年少时,该知道那时的心思有多微妙。十二虽然排行最末,可年岁比十一大。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兄弟却早自己一步成年,十二心里会好过吗”洛十感同身受似的锁紧眉。“即便煎熬也不能说出口,这是少年小小却又可贵的自尊。怕在师兄弟面前丢脸,所以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我们,于是每回下山都混进三姑六婆的圈子。然后一个偶尔的机会他看见了米店姑娘晾晒的月事布,在好奇与懵懂的状态下就这么偷偷地拿了回来。”言词真凿,声情具茂。“他是我们的师弟啊,作为师兄怎能让他堕落下去六师兄”书生喝茶。“七师兄”研究布料以及骚包中。“八师兄”“有点道理,可是你抢他一次也没用。”荀八的回应让他热泪盈眶。“那八师兄的意思”上钩眉一挑,露出白牙。“不如打断他的腿,让他不能下山。”算他没问。于是洛十看向最后一根“稻草”。死鱼眼转向他。“开荤。”一语惊醒梦中人,九师兄果然神“师兄,我们为何要来这里”看着被胭脂花粉呛得直打喷嚏洛十,余秭归轻问。“这个啊,嘿嘿,进去就阿切”防不如疏,少年心思和治水一样,只要师弟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别,那就不会执着于一块两块月事布了。“这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玉红楼的老鸨穿得像花蝴蝶,身子像五花肉,忽地瞟见了他们,立马换了副嘴脸。“哪来的穷酸汉,出去快出去。”“这位大婶。”“大婶”糟了,他是不是说错了话,怎么五花肉起筋了洛十正懊恼得罪人,就见那老鸨双眼一亮,像捡到宝似的看着老幺。“好货色,原来是来卖身的。”说着比出五个手指,“这个数,怎样”哈“最多再加五两,要不看是好货色,老娘才不会出这么高的价。”说着肥手探向老幺的粉嫩小脸。“不准碰我师弟”他一个上步将老幺护在身后。“师弟”老鸨一脸好笑,“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什么丫头,明明是个”他挺起胸膛,自信道,“十二你告诉她,你是男是女”“女的。”“啥”他僵硬转颈。“师兄,我是女孩。”于是,一道响雷劈在了天龙门除了老六和老幺外的所有脑门上。“师傅已经有三天没数钱了。”“很不正常。”“老头是被打击了,好容易收了一个肯接手烂摊子的老幺,结果却是个女的。”偷偷摸摸地瞟向厨房,很不幸被余秭归逮个正着。“七师兄,要猪油么”噗,容七嘴里爆出不优雅的一声。“七师兄”月牙眼极纯良。“不用不用。”以扇面遮住扭曲的脸,容七逃之夭夭。“八师兄你要洗衣”眈了一眼荀八手上的长裤,余秭归看向游手好闲的娃娃脸,“听十一师兄说,八师兄也很会画地图呢。”“十、一。”青面白牙,绝对的夜叉脸。“不、不是我”娃娃脸皱成一团。“交给我来洗吧。”笑眯眯,笑眯眯,细白柔荑向长裤探去。“不用”几乎是暴吼出来,荀八捏紧长裤,仿佛那是某人一般,“今后天龙门的衣服就由十一包了”“八八师兄”敢不做“知道了,我知道了。”十一完全屈服。明哲保身,卫九刚要悄无声息地遁走,就听身后一声“对了九师兄,晚上的饭菜。”“我来。”面色平静地接过锅铲,卫九走向灶台。当看到案板上那只被剥了毛的肥鸟时,万年不变的死鱼眼终于颤动了天龙门变了天,他们都知道,可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缓过神来的老头也参合了一脚。“人不能言而无信,既然我王叔仁说不再收徒,那阿归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了。只是阿归终究是女子,女子终究要嫁人,你们几个也不忍看到天龙门在阿归出嫁后面临后继无人的尴尬吧。”忍心。这是王叔仁从几个不肖徒弟眼中读到的唯一答案。“出嫁与接掌本门如何才能两全其美为师想了三天,终于找到了出路。只要嫁给本门弟子,不就行了”老目迸出喜色,贪婪地看着座下四人。“老七你家底荫厚,按理说是最佳人选。”美男子装不下去了,狰狞瞪向幸灾乐祸的另三人。“但是你不如老八心善。”阎罗荀八竟开始念阿弥陀佛。“可是呢,老八又不如老九沉稳。”死鱼眼骤地灵活起来。“再一想,老九又不及老十憨厚。”轮着洛十回瞪得意的另三人。“所以为师决定明日让阿归挨个挑,选上谁就即日成亲吧。”“慢着师傅”容七不甘地看向置身事外的傅咸,“六师兄为何不娶”“咳咳咳”阴险。卑鄙。“老六身体不好。”师傅你被骗了“好了,就这么定了,明日辰时结姻缘。”什么姻缘,分明就是定生死。如丧考妣的洛十走出道堂。“老十,紧张什么。”“七师兄。”“师弟不一定选上你我。”也是。“这样吧,若明日超生,师兄带你去景福喽吃烤鹅。”“真的么”“自然是真的。”扇面下的薄唇微微翘起,“今晚睡一个好觉,什么都会过去。”结果,那一晚四个人无一安寝,并且很有默契地在柴门前相遇了。而后兄弟阋墙,他悲惨地被八师兄一掌打晕。待他醒来,却发现师傅抓住了三位师兄,虽然准确说来师傅只抓住了一人而已。再然后六师兄露出奸商本色,一把将银票撒到空中。他不得不说这招用得好,因为师父根本难敌钱财的诱惑,下意识松开了九师兄的左臂,然后以此类推。他又不得不说这招实在太烂,因为没有算到还趴在地上的他需要更多的逃跑时间。于是乎,他被抓住了。再于是乎,六师兄发现风向不对,两日后谎称去捉那三人。再再于是乎,十一年纪尚幼,放眼天龙门,可“用”的就只有他。后来的几年,他日日噩梦,生怕第二天醒来身边躺着老幺。好容易去了一趟江都,麻烦还是没有出仓,害得他回来后继续噩梦,继续心惊肉跳,继续“王媒婆你来的正好,我家十二的事有眉目了么”命苦的老十,他好苦啊。第二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合浦县地处古越之地,前朝诗人苏子瞻笔下的“异哉南海滨,珠树罗玄圃”指的就是这里。南珠是县中临海的小镇,其时七月,卖冰的凌铺外是三三两两归家的海女。“阿水娘,一块冰。”“好嘞。”自北地运来的冰价格不菲,也只有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才能奢侈地来一块。“听说了吗,画山出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