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难道他要她当场说出他们交易的内容那样一来,她穿越时空来到中世纪的秘密岂不是会被拆穿克雷也真是的,谈话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握个手确认盟友关系不就好了嘛,干嘛还要问东问西问到她头上来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在她绞尽脑汁编造谎言时,杰欧瓦从她心里接收到了焦急和为难的情绪,他略微迟疑了片刻,便放下长腿从躺椅上站起来。“坦白说,我其实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的脸。”他边说,边把手搭在面具的边缘。“不过,也该是时候让另一个我出来和大家打声招呼了。”克雷蒙德听得一头雾水。这跟他的问题有关系吗而且,“另一个我”又是什麽意思纳纳的了解程度不比克雷蒙德强多少,她知道杰欧瓦是想替她隐瞒交易的内容,但猜不透他为什麽要提到自己的脸。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确实蛮好奇的,这个如神一般高高在上的男人,到底长了一副什麽样的面孔呢就连堤法都使劲睁大眼睛,想依靠仅剩的视力看清杰欧瓦面具底下的真实模样。“我愿意帮助你们,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另一个我。所以,如果要感谢的话,就感谢他吧。”最後,杰欧瓦挑断面具的系带,语气轻松地说,“跟我比起来,你们一定会更喜欢他。”最後一个字消失在嘴边时,他的脸向上抬起,身体仿佛毫无知觉一般仰天倒下,噗通一声跌倒在地。落地的冲击将猫脸面具高高抛起,面具底下的容貌也随之呈现在众人眼前。纳纳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捂住嘴,第一个尖叫起来:“天哪,是萨尔特杰欧瓦居然是萨尔特”---萨尔特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茫然地打量四周。在他的视野范围里,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俯视他,脸上带著一种混杂了恐惧和震惊的表情。“克雷纳纳”他眨眨眼,作出仔细回忆的样子,然後像是想起了一件令人困扰的事,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克雷蒙德和纳纳不约而同退开一步,无声地瞪著他,那表情就跟见到鬼似的。“怎、怎麽了”察觉到他们的紧张,萨尔特停止动作,小心翼翼地问。他面前的两人仍然一眨不眨瞪著他,老半天才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後又皱著眉继续瞪他。萨尔特被他们两个瞪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到底怎麽了嘛我刚才做了什麽”克雷蒙德冷声问:“你不记得了”“我我刚才做了个梦,但是,梦的内容记不清了”他有点慌张,结结巴巴说。“哼。”“你不相信我吗克雷”等了半天也不见克雷蒙德有新的回应,他转而看著纳纳,向她发出求救的信号。纳纳看著这个她最喜欢、最信赖的朋友,多少有点於心不忍,试著问他:“那个,萨尔特”“嗯,我在听。”终於不再被漠视了,笑容难看得快要哭出来的萨尔特连忙殷切地点头。“你真的是萨尔特”这次却是哭笑不得了。萨尔特苦笑著抚摸自己的脸,声音颤抖:“纳纳,别吓我呀,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纳纳严肃地说:“我不认识这样的你。”“诶”萨尔特的头上瞬间降下晴天霹雳,把他劈了个措手不及。他打了个哆嗦,不敢置信地看著纳纳,眼底一片难以言喻的伤心。“这、这是怎麽回事”他看著天花板,在原地旋转起来,“我还在噩梦里吗”克雷蒙德似乎认定了萨尔特是在演戏,长久被欺骗的感觉让他心情糟糕透顶,所以在这种心情下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别装了,萨尔特,杰欧瓦已经把你出卖了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你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吧想不到,你居然会是碧骸,如此逼真的演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难怪你会自称是无神论者,没错,你确实可以说是个无神论者,因为你自己就好像是神一样嘛。”萨尔特难过地看著克雷蒙德:“对不起,我听不懂”他确实听不懂,一个字也听不懂,什麽碧骸,什麽演技,他完全不知道克雷蒙德在说什麽,更不知道他为何会这麽愤怒。而更令他伤心的是,居然连纳纳也这样看他。在他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热切盼望纳纳能说些他能听得懂的话,好把他从这场噩梦中拯救出去时,这根最後的浮木也离他远去了。“对不起,萨尔特,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了。”说著这些话的她,连自己也觉得很沮丧:“我很喜欢萨尔特,一直都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看待,我也不讨厌杰欧瓦,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救了我,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当我知道这两者居然是同一人时,我觉得受到了沈重的打击,连带地,我也讨厌起他们两个来了。”萨尔特张著嘴,一边喃喃重复纳纳的话,一边焦急地分辨话中的涵意,听到最後,他突然呆住了。“你是说,你讨厌我吗”“我、我不知道”“纳纳”纳纳心情复杂地捂住头,一时没办法理清思绪,匆匆向大家告辞之後,便一个人离开了房间。“克雷”克雷蒙德一想到杰欧瓦对西德拉和纳纳做出的事就气愤不已,现在又看到萨尔特无辜的脸,越看越火大,连招呼都不打就气冲冲走开。萨尔特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地,精神恍惚了一阵,开始看向房间里唯一还留下的那位伤患。“堤法”堤法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要睡觉。”便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萨尔特脸色惨白,几乎是跌跌撞撞走出了堤法的卧室。由於从小就有女装的癖好,他并不是没有被人冷眼相待过,但是从来都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令他伤心。而不可思议的是,今天这些冷眼对待他的人,全都是不嫌弃他的女装、对他付出真心、也得到他真心的好朋友,他本以为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和他们保持朋友关系,却没想到这个愿望在短短几分锺内破灭了。他想,一定是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才会让像纳纳那麽善良的女孩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她说,她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了可是,天哪他却连让她失去信任的原因都不知道谁来告诉他,他到底做错了什麽───晚餐时间,纳纳孤零零地坐在餐桌旁,面对一堆冷掉的菜肴,毫无胃口。克雷蒙德和堤法都是魅蓝,很少吃人类的食物,所以通常情况下她总是一个人用餐。只有当萨尔特来到城堡时,这种情况才会改善,因为他和纳纳一样也是个人类,吃人类的食物,而且吃得还很多的样子。有他陪伴的晚餐,纳纳总是觉得特别愉快。而现在,萨尔特却不在餐桌旁。纳纳沮丧地想,这一定是杰欧瓦跟他们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他又一次成功制造了痛苦,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出他那微微扬起嘴角的欠揍表情了。但问题是,萨尔特呢他到底知不知情是明知自己体内有另一个人而在他们面前演戏呢,还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得那样,对此一无所知她一边用叉子捣著肉酱,一边心神不宁地看向窗外。不经意地,她看到萨尔特的身影。在一棵结满金秋果实的大树下,他蜷缩著坐在那里,目光涣散。一会儿,他拼命敲打自己的脑袋,想要从一团乱麻中理出头绪,一会儿,他又颓丧地抱住膝盖,缩成刺蝟状。他仍然穿著杰欧瓦出现时穿的那身白色长袍,凌乱的长发被分成两股,分别夹在两耳之後。照他平日的习惯,假如不穿上华丽的女装,梳好完美的发型,他是绝对不会走出房间的。但此时他任由自己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神情落魄,仿佛一个失去信仰的教徒一般,什麽都顾不上了。纳纳收回视线,在脑海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後还是决定去向萨尔特讨一个说法。无论结果如何,她至少可以不再用这种不明不白的心情来面对他,这样应该对两人都有好处吧。十月的天气越来越冷了,纳纳走出房间的一刹那,冷风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看著远处的萨尔特,想了想,回到衣帽间拿了两件毛皮大衣,然後步履不稳地向他走去。萨尔特正在苦思冥想拼命寻找自己的错,突然,一个柔软而温暖的触感搭上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狼狈地跌到一旁。“萨尔特”纳纳举著毛皮大衣的手停在半空中。“纳纳”萨尔特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看看她手中的大衣,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纳纳叹了口气,後悔地想,这分明就是那个全世界最善良、最亲切的烂好人萨尔特嘛她居然会怀疑这样善良的好人,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门夹过了呀她给萨尔特披上大衣,自己也躲进大衣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时间有一刻静止了,随後,两个人的道歉声同时响起。“对不起,纳纳萨尔特”“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移开视线。纳纳听见萨尔特如鼓的心跳声,发现他紧张得发抖,於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背部,缓解他的不安情绪,同时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喂,萨尔特,你老实告诉我。”她认真问,“你知道不知道杰欧瓦是谁”萨尔特立刻十分老实地点头:“我知道,耶和华是天主教所信奉的神。”“不,我指的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诶”萨尔特涨红了脸,连连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记得你刚才提起过这个名字,还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纳纳将信将疑地看著他。“你可以对我发誓,说你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另一人格吗”“我可以发誓,我从来”萨尔特顺口就回答,但下一秒,他又犹豫地把话吞了回去。“怎麽了”“呃”萨尔特回避纳纳的视线,为难地说,“这个我恐怕没有办法发誓。”“什麽那就是说,你是知道杰欧瓦的存在的罗”“不,纳纳,你误会了。”他急得不知所措,俊俏的眉头被他挤出深深的皱纹来,犹豫了许久,他才抱著脑袋说,“好吧,事到如今也不能再隐瞒了,我全都告诉你吧。”稍微冷静下来後,他低声说起了第一次察觉到体内有另一个人格时的情形。“十五岁那年,我因为昏倒被抬回到家里,管家告诉我说,他们在法国南部的某个海边找到了我。当时我很惊讶,因为按照我的记忆,我只是独自出门散了个步,绝对不可能去那麽远的地方,但事实上我却真的去了,因为我的衣服里全是海边的沙子,嘴里也都是咸涩的海水味。这件事隔天还登报了,让我觉得很惶恐,从那时候开始,我渐渐觉得,我或许不是一个正常人。後来,类似的情况又多次发生,我经常醒来以後发现身处地点和记忆中不符。我越来越害怕,开始变得不敢出门,还叮嘱仆人不准放我出去,可是,那些措施完全没用,我还是经常在家以外的地方醒来。某一天,我的医生告诉我说,我可能患了一种叫作双重人格的病,换句话说,我的身体里还住著一个人,当我失去意识时,那个人就会代替我支配我的身体。我被医生的话吓到了,开始拼命寻找解决的方法後来,我终於找到了,那就是扮女装。”听到这里,纳纳惊讶地“咦”了一声:“萨尔特,你扮女装难道不是因为兴趣”萨尔特苦笑道:“对不起,我不想被人知道我的病,所以欺骗了大家其实,当我穿上女装,开始作女性打扮之後,另一个我出现的次数就大幅度减少了,我想也许是因为那个人非常讨厌人妖的关系。”纳纳禁不住抹了抹额头的汗。的确,如果对方是杰欧瓦,那就说得通了。那个如神一般高贵的吸血鬼,假如在夺得身体主权以後,发现自己居然穿著裙子、盘著头发、脸上还贴著美人痣的话,一定会气到吐血吧“所以,从那以後,我就只能伪装成人妖,尽量作女性打扮,以此来压抑体内的另一人格了。”他说著,嗓音渐渐变得沙哑起来。“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不能彻底抹杀他的存在,结果就导致了今天的错误。我真的不知道他对你们做了什麽,更不知道该怎麽获得大家的原谅”“萨尔特”“纳纳,告诉我,我该怎麽办”在他最沮丧、最脆弱的时候,纳纳站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温柔地将他的头搂在怀中。“没关系的,萨尔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相信你了,我想克雷和堤法听到事情的真相以後,一定也会相信你的。”“真的吗”眼里泛著晶莹的微光,萨尔特哽咽道,“你肯原谅我了吗纳纳”“我不原谅你,因为你根本没有犯错啊。笨蛋萨尔特,你其实应该更早说出来的呀,这样我们就能及时想出对策,你也就不会独自害怕一直到今天了呀。”萨尔特在她的怀里摇头:“我自己害怕没关系。你呢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