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斯特对纳纳说,“我们还会再来拜访的。”纳纳笑道:“好啊,我会替你们传达的,欢迎再来。”堤法在後面冷声说:“不准再来了,我快被酸味熏死了”“”纳纳的微笑霎时变成了苦笑。“对了,”柔达一边啃酸李,一边蠕动鼓鼓囊囊的嘴巴,口齿不清地说,“作为回报,俺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什麽”柔达使劲把口中的李子吞咽下去,在身上擦了擦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副潦草的地图。“每天夜里,山上的这个地方会出现一条神秘的小路,”她边说,边在地图中间某处画了个叉,“沿著路一直走到尽头,就可以到达一片叫作允诺之地的薰衣草花园。情侣一起去的话,会有好事发生哦。”“咦”纳纳十分意外,“原来这个传说是真的”柔达笑眯眯地点头:“俺和罗切斯特也去过了,俺们现在很幸福哟。”纳纳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地图,又看看这对即将成为父母的狼人,悄悄把叉的位置记了下来,心里不由自主涌上一股奇妙的温暖感。堤法匆匆瞥了她一眼,看著她暗自喜悦的表情,笑了笑,默默为克雷高兴。不过,心底深处却传来一个寂寞的声音,并随著她的笑容逐渐扩大。如果,他说的是如果如果是他和纳纳一起寻找这条路,他们最终能到达允诺之地吗“砰”他对著自己的脑袋狠狠来了一拳,为自己居然产生这种想法而生气。为了不让自己有机会胡思乱想,他故意撇下纳纳独自回到屋子,开始专注於他荒废许久的爱好。没过多久,他听到纳纳的惊呼声,脸色一变,丢下手上的材料便飞奔出去。“纳纳怎麽了”他的心脏在看到眼前画面的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傍晚的光线照在庭院门口,把原本雪白的栅栏染成橘红色。克雷蒙德浑身浴血、脸色死白地站在那里,肩上还背负著一个陷入昏迷的男人。从衣服上的血迹看来,他的伤势似乎比克雷蒙德更加严重。“克雷”堤法胆颤心惊地迎接上去,路过纳纳身边时,用力拍了拍她後背,示意她一起跟过来。因为她捂著嘴呆站在那里,几乎被吓垮了,若不是他这麽拍了一下,她说不定早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见到两人不安的脸色,克雷蒙德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只是受了点轻伤,这些血大部分是杰欧瓦的。”纳纳和堤法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他肩上扛著的男人原来是杰欧瓦。“为什麽要救他”堤法皱眉咕哝。“说来话长不管怎样,他的身体还是萨尔特的,我们不能置之不理。先叫两个仆人把他抬进去吧。”堤法不情不愿地照做,跟著仆人一起走进了屋子。纳纳和克雷蒙德看著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互相对视一眼,只剩下两个人时,气氛突然变得拘束起来。“按照约定,我在两天内回来了。”克雷蒙德走到她身旁,语气显然在暗示什麽。“呃,嗯很高兴你平安无事。”纳纳紧张地说,这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合适的措辞了。“纳纳”他轻声呼唤。“先、先别管那些,你的伤不要紧吗不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吗”克雷蒙德失望地叹了口气,坐在附近的椅子上,苦笑道:“果然还是冷却了。”纳纳涨红脸,想告诉他其实没有,但是这种氛围下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她只能默默地站在他身旁,向他询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很遗憾,我的计划失败了,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失去了两位亲人虽然我并不怎麽难过就是了。”“你的亲人”“我的外祖父母。”克雷蒙德低下头,显得精疲力尽,“以後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吧,这是个很长、很黑暗的故事,你必须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纳纳看见他的耳边垂下一缕凌乱的发丝,突然很想替他夹在耳後,这一念头一产生,她便不经大脑思考地付诸了行动。当她的手指碰触到他的脸颊时,他吃惊地抬起头,在看到她的表情之後,立刻不客气地握住了她整只手。这一回纳纳没有抵抗,只是红著脸,有点吞吐地说:“总之,你回来了就好。”“嗯,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吗”“再也不离开了。我保证,这将是我最後一次单独旅行。”“单独那杰欧瓦是怎麽回事”“”克雷蒙德皱了皱眉,咕哝道,“他算是,附赠的土特产吧。”───二楼向南的一间卧室里,克雷蒙德旅行带回来的“土特产”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休息。胸前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满身的脏污也被仆人清洗干净,一头白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散在枕头上,散发淡淡的玫瑰香。纳纳坐在床沿,看著他熟睡的脸,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只有这种时候,她无法把杰欧瓦和萨尔特区分开来,他们在清醒时有著截然不同的表情,可一旦失去意识,两个人就都成了童话里的睡美人。杰欧瓦,他最近到底干什麽去了把萨尔特的身体折磨成这样,难道当真以为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吗萨尔特也真是的,到现在还不醒来,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杰欧瓦取代了“唉,我其实是最没资格抱怨的人,什麽忙都帮不上,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她撑著下巴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杰欧瓦的脸颊。一时间,她仿佛看到他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你醒了吗”她心虚地放下手臂,坐直身体,试探地问。睫毛再次抖动。这一次她确定自己看到了,他正在清醒。“唔”长久的呻吟从他喉咙深处传了出来,声音虚软羸弱。当他睁开沈重的眼皮,恍恍惚惚转动眼珠时,纳纳担忧的脸庞进入他的视野。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愣。“你终於醒了,杰欧瓦。”纳纳露出关心的眼神,不等他询问,便一口气把情况向他说明,“这里是克雷蒙德的庄园,是他把身受重伤的你带回来的,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现在感觉怎麽样”杰欧瓦望著她,一副不知道该说什麽好的表情。“你没什麽话要跟我说吗”纳纳抓了抓头,无奈道,“好吧,那我去找克雷蒙德过来,你也许想见见他。”她正要转身,杰欧瓦拉住了她衣袖上的一块蕾丝。“纳纳。”纳纳疑惑地回到他面前:“嗯怎麽了”“是我”他轻声说,神情很腼腆。“什麽”纳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可她很快明白了,发出惊喜的叫声,“不会吧是你,萨尔特”萨尔特困难地点了点头,朝她微微一笑,不过笑容显得很尴尬。“你终於回来了萨尔特,天哪我从来不拍老天马屁的,但我现在真的从心底里感谢他”萨尔特看著她,迟疑地问:“纳纳,你希望我回来吗”“当然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纳纳激动地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又皱紧眉,不安地问,“怎麽,难道你不是出於自愿才回来的”“嗯”萨尔特苦笑说,“好像是因为杰欧瓦失去了知觉,所以我才像个替补一样被推上了舞台吧。”“替补”纳纳带著难过的心情咀嚼这个词,重逢的喜悦渐渐从身体里消失。“可是,你才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啊,杰欧瓦只是个寄宿的灵魂而已,你怎麽反而认为自己是替补呢”“我知道,所以我说像个替补,并没说我就是替补。”“萨尔特”纳纳忧伤地看著他,小声嗫嚅,“你还在介意那次误会吗”一瞬间,萨尔特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却被他很好地掩饰住了。他不答反问:“纳纳,告诉我,我大约昏睡了多久”“三个月左右,现在是五月。”“原来已经过了这麽久了”他微微苦笑道,“在你看来,那件事应该已经过了介意的期限吧不过对我来说,它却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我不可能这麽快就从中走出来啊。”纳纳一脸讶异地看著他,认真听完他虚弱的陈述,表情既愧疚又尴尬。“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她用力抿了抿嘴唇,向他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嗯,我明白了,是我太想当然了,对不起。”“不,没有那麽严重,只要你不介意就好。”萨尔特也十分不自然。“是的,我不介意,我只是为你高兴,欢迎你回来。”“谢谢你。”一阵沈默过後,纳纳实在找不到话说,只能拘谨地看著他,忍住声音里的哽咽,淡笑说:“那麽你好好休息。”她毅然转身,却又一次被抓住了袖子。“萨、萨尔特”萨尔特费力地支撑起上半身,紧张地凝视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纳纳,你为什麽在哭”“咦”纳纳慌忙擦拭眼角,发现那里果然有些湿润,顿时觉得很丢脸,“这这是因为太高兴的关系啦,你不用在意。”“可是,我做不到。”萨尔特涨红脸,口舌笨拙地说,“你是纳纳啊,我、我怎麽可能不在意”纳纳突然有种堤坝快要溃决的感觉。她在心里恳请:别再说了,萨尔特,别再用你的温柔感动我,不然我真的要哭了。当她微微侧过身,想要遮掩住自己的表情时,萨尔特担忧地握住她肩膀,试图将她转向自己。冷不防,他的伤口剧烈抽痛起来,一个支撑不住就倒在了她肩上,痛得大口喘气。就在这时,门开了。克雷蒙德和流那蒂卡一起走了进来。他们一开始似乎在商量著什麽,神情看起来很严肃,可在看到床边纳纳和萨尔特拥抱的姿势後,两个人同时愣住了。克雷蒙德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摇摆,眉头紧蹙。“杰欧瓦,你醒了。纳纳,你过来一下。”光是从声音听,就知道他内心有多麽不爽。纳纳心想,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破坏大门,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进步不比类人猿进化到人类差。在这种场合下,她不便多作解释,只是擦了擦眼睛,很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你搞错了啦,这是萨尔特,不是杰欧瓦。”“哦”克雷蒙德意外地看了眼萨尔特,向他走过去。“克雷”萨尔特脸色煞白地看著他,结结巴巴解释,“你、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因为伤口太疼了,就”“我不会再误会什麽了。”克雷蒙德打断他,叹了口气说,“上一次就是因为误会,我一冲动就揍了你,事後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抱歉,却找不到机会我想现在是时候了,抱歉,萨尔特。”他这麽老老实实地道歉,别说纳纳,连萨尔特都吃惊得张开嘴,好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克雷吗”“少说废话,”克雷蒙德别扭地看向别处,“再罗嗦我就收回了。”萨尔特笑了起来:“那我必须趁你还没有反悔,赶快接受下来才行。”克雷蒙德挑了挑眉,旋即看向纳纳,发觉她的眼眶有些异样的红润,不禁感到疑惑起来。纳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微微红著脸,装作什麽都没发生的样子。见到她这副表情,克雷蒙德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萨尔特的出现,会让他费尽辛苦好不容易快要实现的愿望化为泡影。“我来介绍一下。”他情绪低落地走开,把流那蒂卡带到床边,对萨尔特说:“这位是流那蒂卡-德-拉封丹那爵士,我们现在的邻居。他听说你在这里,执意要见你一面,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萨尔特疑惑道:“见我”“确切说来,是见杰欧瓦,不过既然他不在,只好由你来顶替了。”克雷蒙德说著又转头向流那蒂卡作了介绍,简单描述了他和杰欧瓦的关系。流那蒂卡一边仔细倾听,一边殷切地向萨尔特表达友好,心里不停盘算著,该怎样才能尽快融入这夥人当中。纳纳对克雷蒙德的这番举动深感奇怪。趁流那蒂卡和萨尔特交谈时,她悄悄招手把他叫到屋子另一头,心急地问:“你为什麽要让流那蒂卡成为我们的同伴”“同伴”克雷蒙德闷哼一声,“为什麽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你没答应过他吗”“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凡尔赛宫里的命妇,没事喜欢结交同伴。”克雷蒙德没好气地说,“我连信得过的朋友都不归入同伴范畴,更何况是像他那种可疑的家夥。”“”纳纳疑惑地看著他,发觉他口气中有种闹别扭的成分,闷闷不乐说,“那麽,果然是流那在骗我了,我早该想到的。”“流那”克雷蒙德低头瞪视她,语气醋味十足,“你叫他流那”纳纳睁大无辜的眼睛:“他让我这麽称呼他的。”“哦他果然接近你了”“嗯。”纳纳老实承认。“大献殷勤”“也不能这麽说啦”纳纳悄悄抬头,想向流那蒂卡和萨尔特的方向瞥一眼,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