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活物一般不知在何处蛰伏着,每当她伤情心痛之际,那东西就冒出来,先是头痛,再是胸口痛,然后扩展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与原来的毒素相互影响着,相互制约着,又相互促进。她不记得自己还受过别的伤,中过别的毒,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萧冥趁她不注意,再一次算计了她好像也不可能,若是如此,她人在他手中随意揉捏,他没必要再绕着弯子来做这些事情。坐了一日,也想了一日,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是毫无头绪。只是想通了一点,那就是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凡事平心静气,泰然处之。尽己所能,保全自己家和元熙,然后带着他平安回到大夏这样的信念在心底愈发坚定。晚饭过后,暮色尽染,哄了元熙睡下,她披了件外衣在身上,抱着只酒壶立在窗前,对着壶口慢慢饮起来。虽说只是做戏,但是久而久之,居然爱上了这样的感觉,每天不喝一点,浑身都不自在。天色还不算太黑,宫中各处却已经点起灯,窗外灯火点点,映照在平静的湖面上,宛如星子在银河中闪耀,说不出的幽美动人。这样的景色,让她想起了天京城外的映日湖,想起当初众人热闹游湖的情景,想起自己乘坐小舟追踪二皇兄与兆翡颜,还想起心口微微一痛,赶紧将思绪扯开,过去了,都过去了。又喝了一口酒,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发呆,忽然见得五六条人影匆匆走近湖边,口中咕咕轻唤出声。看来人着装,应该是皇宫中的宫女,一名年长,其余年少,此时正是伺候主子用膳时分,却不知她们到这湖堤上来做什么。秦惊羽定了下神,仔细聆听,听得那几人一路走来,窃窃私语,声音随风传入耳中。“怎么没看见呢”“真是怪了,二殿下寝宫没有,连这湖里也找不到,这墨玉跟红粉到底是飞到哪里去了”“回沈姑姑,我们也不知道啊,原本好好养在池子里的,从前二殿下没回来的时候,都是容郡主亲自照料,从来不让我们插手,它们的习性我们也不太清楚”“不知道,这是理由吗现在二皇子妃指定要这对宝贝鸟儿送到皇子府去,说是她与二殿下从小一同养大的定情信物,要是这对宝贝鸟儿丢了,别说是你我,就是总管大人,都担不起这责任还能者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啊”“是,姑姑。”小宫女门惊若寒蝉,在堤岸上分散开去,沿着湖水四处找寻。直到夜幕降临,才见她们垂头丧气从花坛树丛中钻出来,两手空空,原路返回。人皆散去,冷月无声,湖面上一片静寂。秦惊羽静静坐着,忽觉背后传来细微风声。刚要转头,一张倒置放大的俊脸就那么突兀出现在面前,嘴巴咧得大大的,对她笑得春风得意:“媳妇我来了”程十三秦惊羽倒吸一口气,没见门口侍卫都加强守卫了吗,这个非常时期,他又来做什么程十三整个倒挂在梁上,生怕自己吓到了她,一声招呼过后,立马翻身跃下,将她拥了个满怀:“我跟你开玩笑呢,媳妇我好想你”“程十三,你疯了吗”秦惊羽掰开他的手,眼睛警戒看向院落墙头,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天色还没黑透你怎么就来了,最近宫里防卫森严你不知道么,有人发现你的行踪没有”“媳妇你放心,以我的轻功在这南越皇宫那是来去自如,没人发现我,更没人抓得了我”“吹牛,你上次都把侍卫引到这里来了。”“咳,那一回我是故意的,我看见那小子鬼鬼祟祟摸黑进来,想他肯定没安好心,所以略施小计,嘿嘿,我都不用动手,他就”听他提起林靖,秦惊羽心里微沉,没有说话。程十三看着她的脸色,哼道:“怎么,你还对他的死过意不去啊你就忘了他们是怎么害你的,要不是他们居心叵测,你和咱弟弟能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呆这样久你被人下毒,吐了那么多血,身为金枝玉叶却过着囚犯的生活,你就心甘情愿”秦惊羽揉着额头,并不欲与他再深入这个问题:“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做什么”“我来做什么自然是来看你啊”程十三嘟囔一句,手臂又揽了上来,关切道,“你这几日身体如何,那毒有没有再发作”“昨晚就发作了一回。”瞥见他骤然变色的脸,又道,“不过刚好萧冥给了我第三颗解药,我已经没事了。”“真没事了”程十三拉过她来,上下打量审视。“我骗你做什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颗解药没服了,我想应该也快了。”等到服下那最后颗解药,希望那毒素尽解之时,也就是恢复自由之日。程十三听得笑容满面:“太好了,媳妇,我这回来可是有好事情跟你说”秦惊羽被她的笑容弄得有丝莫名其妙,忽然想起夜里刺客之事,有丝了然:“昨晚是不是你带人来救我”程十三愣了下:“什么”看他愕然的表情不似作假,秦惊羽喃道:“怎么,你不知情那会是谁呢”“你在说什么昨晚有人来救你吗”程十三面露疑惑,不解道,“据我所知,由于路上遇到阻碍,大夏使臣才刚过边境,应该没这样快到达苍岐啊。”秦惊羽挑眉:“遇到阻碍是怎么回事”程十三看了看她,如实道来:“具体我也说不太清楚,只听说使臣一行在经过边境云川大峡谷时,忽逢山上滚石,死伤无数,还阻断了道路,只能绕道而行,所以延误了行程这肯定是有人暗地下绊子捣乱,不想让使臣进宫见那南越皇帝,商议送你和咱弟弟回国之事,说不定,就是萧氏兄弟想出来的鬼点子”最后那句话,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秦惊羽着急问道:“可知汤丞相是否安好”程十三答道:“你放心,丞相只受了点皮外伤,不碍事。”秦惊羽放下心来,想想又皱眉又道:“这是祸事,你却怎说是好事”程十三笑嘻嘻道:“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观察着她的脸色,软了口气,小心道,“是关于萧焰这厮的,你在宫里可能还不知道,昨天在他的皇子府跟那个容郡主成亲了,还”“还什么”秦惊羽淡淡地问,他一心爆料,却不知道,自己当时就在那宴席之上,耳闻目睹整个婚礼的全部过程。程十三诧异于她冷静的神色,对她漠然的态度又是不解又是欢喜,脱口道:“还洞了房的”秦惊羽轻笑,笑得身子发颤,指着他道:“好哇,你偷看”“算是吧,我昨晚守到他们熄灯后才走的,今日一早我还躲在暗处看,那萧焰牵着他的新娘子走出婚房,体贴得不得了我不骗你,这是我亲眼所见,没有半点虚假”程十三诅咒发誓地说。秦惊羽笑着反问:“他成亲洞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那么高兴做什么”“我自然高兴,这样你才能认清他的真面目”才能对他死心。程十三在心里补充一句,他说这些话可不算是添油加醋,而是实实在在的场景,他不否认,自己心里至此才一块大石落了地。婚也结了,房也圆了,那个人再有本事,还能翻天不成“不用你说,我早就认清他的面目了。”秦惊羽说得清淡,忽然想起一事,转开话题急急问道:“对了,我上次让你帮我打探琅琊神剑的下落,可有什么进展”程十三脸色一黯,摇头道:“对不起媳妇,我在苍岐的朋友实在不多,有身份地位的几乎没有,那萧冥又是个阴险狡猾之人,几次跟踪都险些被他察觉,确不知他把剑藏在哪里了。”秦惊羽吁口气,轻叹:“不能怪你,都是我的错。”当日匆匆出宫,随便将神剑藏在床榻上,才让萧焰有机可乘,偷了剑去献给他大哥。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她有心妥善放置,她寝宫那么大点地方,她又从不瞒他什么,藏在哪里他找不到程十三最见不得她自责的神态,赶紧安慰:“一把剑而已,掉了就掉了,你别太担忧,只要人没事就好。”“那不是一把剑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大夏的江山社稷,所以她必须要把剑找回来,一同带回大夏。“媳妇你别忘了我那玉面狐狸名号的由来,除了采嗯,我的妙手空空技法也是极好的,从来都没失过手,等救了你出去,我就是把南越皇宫掘地三尺,也要帮你把剑找回来”秦惊羽默然点头,还没开口,就见他在背后捣鼓一阵,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只大布袋来,喜滋滋递到她面前:“怕你在这里太冷清不好玩,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是什么”秦惊羽伸手去接,那布袋忽然蠕动了下,惊得她停步住手,“是活的”程十三将布袋打开,从里面抖出两团瑟瑟发抖的物事来,一手一只抓着,得意笑道:“我在那湖边草丛里捉到两只鸭子,颜色挺好看的,想到这屋后正好有个水池可以养,就给你带来了,你看喜不喜欢”他的意思是送给她当宠物吧只不过,他说是鸭子秦惊羽瞪着那艳丽的鸟羽,撇嘴道:“这是鸳鸯好不好”不错,正是一对鸳鸯,不仅翅膀和脚被细绳缚得紧紧的,就连鸟嘴都是绑住了,难怪一直没叫出声来。鸳鸯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那几名宫女在湖边寻找的,应该就是这一对鸳鸯吧墨玉,红粉,多好的名字我当年在池里养了一对鸳鸯,如今应该也长大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现在二皇子妃指定要这对宝贝鸟儿送到皇子府去,说是她与二殿下从小一同养大的定情信物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原来是他们的定情信物,那她留着做什么“我不要,你拿走。”下意识推开那举到跟前的鸟儿,转身的同时,那鸟脚上亮光一闪,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上面居然还拴了个小小的铜环,上面隐约刻有字迹,“这是什么”程十三显然是刚看到这个,不由愣住:“原来是有人豢养的么,我还以为是野生的鸭子”秦惊羽看着那铜环,眼力已经恢复的她,无须站在灯下,毫不费力就认出那几个小字。鸳鸯于飞。焰。程十三执烛过来,慢慢将这几字念出,忽然明白过来,一拍大腿道:“这是萧焰那厮养的”秦惊羽没有说话,轻轻将另一只的脚也扯过来,但见上面也是一行小字情深不弃。容。如此特别的信物如此深情如斯的誓言如此痴心不改天荒地老的情侣“你没事吧”耳边响起程十三担忧的声音。“没事,谢谢你送来这个,我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秦惊羽自哂而笑,她就是一个傻瓜,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傻瓜。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即便是骗,即便是在两人最要好的时候,他也没送过她任何信物,他的心思全在别人身上,她明白得迟,但是绝不是最晚。笑声愈发高亢,声嘶力竭,她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萧焰,总有一天他会后悔,会比她更痛卷四 爱恨情仇 第四十六章 不择手段程十三叮嘱这个,关注那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秦惊羽淡淡应着,眼看天边微有亮光,赶紧催促几句, 将他推出房门去,并不忘提醒一句:“记得把鸳鸯放回原处。”“知道了。”程十三很有些气闷,自己头一回送她礼物,却偏偏是那个人养的,还惹得心上人不快 ,真是该死跃下墙头,在暗色中飞速奔驰,待转出一条甬道,无意中朝侧旁一瞥,忽然停下脚步,径直过去, 将布袋随手甩进那藤蔓重重的灌木丛中,管它是死是活。送回去他可没那个闲心程十三一走,室内恢复安静,也冷清了许多。秦惊羽清淡地笑,对于他的殷勤到来已经有些习以为常,当初对他的抵触与厌恶早已烟消云散,若 不是当年在百花楼误打误撞结识了他,如今身陷囹囫,处境更加孤单无助。路人变成朋友,情侣变成仇敌,人生,就是这样变化多端。转眼几日过去。在这几天里,她从那窗口望出去,经常看见有宫女内侍在湖边轻唤寻找,心里有些奇怪,难道那对 鸳鸯送回去后没看牢,又给偷偷飞了出来渐渐的,湖边寻找的人失了踪影,多半已经找着了,给送去了皇子府。不管找没找到,都不关她的事。这段时日,她自觉身体好了很多,虽然每日酒喝得不少,但饭菜也没少吃,这质子府的伙食还算不 错,闲得发霉的时候就去院子里走走,活动下筋骨,除了体内隐含待发的毒素,她感觉自己和之前在大夏 也没什么两样。静下心来,也学着打坐吐息,尝试感应琅琊神剑的气息,终是一无所获。根据以前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