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十分任性地拽住缰绳,文奎真是没辄了。调皮的孩子往往是软硬不吃。现在的境况是,文奎束手无策。无论他用什么手段,其其格就像是梨膏糖,很粘,甩都甩不掉。“你们杀害了我的养父,我都没有计较。别以为我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发现其他人手枪文哥,要不是我爱你,我早就一刀捅了你希望你不要无视我的感情。我不傻”其其格说的是真心话。文奎很矛盾,像其其格这么聪明的女孩,不可能不知道孟恩的死和黑水寨有关。只是她这个养女,对于自己的身份来历内心有疑惑,一直的飘摇不定。俗话说得好,儿要亲生,地要深耕。亲生和养育完全是两码事。要是被她弄清楚养育背后的阴谋,说不一定她还会闹出什么乌龙来。“其其格,不瞒你说,你还是离我远点。离我太近,你容易受伤。再说,你要随我上黑水寨,目前来说更是不可能。现在的黑水寨,随时被官兵围剿,到时候怕是连一个活物也别想找到。”“我不管,死,我要和你死在一起”“这样好不好你去和你额吉妈告个别。要不然,她老人家不知道你去哪里,又要报官,又要寻找,弄得满城风雨,岂不是要急死她老人家”“好吧。你带上我,我回家一趟。”文奎还没反应过来,其其格已顺着马蹬,霍然跳上了马背。蒙古族的女孩马术之精湛,可不是闹着玩的。传说蒙古族女人能一边骑马,一边在马上生孩子。不一会,文奎的马来到孟恩府上。其其格跳下马背,跑过去和一个家丁嘀咕了几声,文奎能看清楚那个家丁不可置信的阴晴变化。“好了,我们走吧。”其其格兴高采烈的回来,跳上马背。那个被交待的家丁撤腿往里屋跑去。等其其格的养母从里屋出来,哪里还有其其格的人影骑在马上,文奎能够想象孟恩夫人掩面痛哭的情景。马在原野上奔驰。文奎在其其格脑后大声喊道:“其其格,你这样做似乎很不妥啊。额吉会伤心的。”“我的事你不用管。我自己会处理”其其格用同样大的声音回答。文老夫人没想到文奎去一趟县城,又把其其格给带回来了。不过这个充满野性的外族女孩,胆大泼辣,热情开朗,倒也挺招人喜欢。甚至连刘芸芸对于其其格也谈不上反感。文奎知道,在封建王朝,男人三妻四妾算是正常现象。要是没有,反倒觉得有些太窝囊,不算一个成功的男人。其其格一见面,便向文夫人鞠躬请安:“其其格见过母亲大人。”“哎,我的闺女,我的亲闺女呀,你何必那么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嘛。天天请安来请安去,累不累以后可不许这么办。”“是,母亲大人”其其格随文奎来到训练场,看见一个个如老虎仔似的士兵在训练,感觉自己是来到军营。就算是那些元军士兵,也没有如此高的士气。“文哥,你们的人天天都这样练吗”“当然。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嘛。要想训出一身真本事,不下苦功是不行了。”一个士兵拿着一杆步枪,趴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标靶,一动不动。其其格觉得很好奇,她知道这就是在练枪法。“文哥,我也想练枪法。”其其格一把拽住文奎的手腕,眼神里充满了恳求。文奎的内心微微一怔。想起辛力刚干掉孟恩的那一幕,难免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假如其其格调转枪口,那个后果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但其其格貌似的确很爱自己。像她这样一个如天山上的雪莲花一般纯洁的女孩,应该不至于如此复杂吧都说人心隔肚皮。但对爱自己的人有所保留,这对于文奎而言,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文奎从怀里掏出左轮手枪,递给其其格,其其格接过枪,爱不释手。“砰”其其格手扣扳机,嘴里模仿着枪声,显得十分兴奋。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大约就是火绳枪之类的。装弹慢,射程近,精准度差。有些士兵觉得火绳枪之类的武器,甚至还不如弓箭简单高效,所以难以大面积推广。而文奎的手枪是能够连发的。一枪不中,继续扣动扳机。这无疑是逆天的武器。“文哥,这种枪是哪里来的我看你们这里有好多啊。”文奎坦诚相告:“其实也没多少,只有一百多支步枪,两挺轻机枪。上次缴获了两门山炮。我的这些枪,都是和西洋人买的,属于舶来品。”其其格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什么是舶来品你们这点武器,居然能击溃十万人的元军”第一六四章 孟非来了黑水寨山洞有一个密室。这个密室是文奎用于讨论绝密军事事务的,能进入这个密室的人没有超过五个人。此时,文奎和史勇坐在密室深入交谈。不为别的,就是其其格的到来。其其格是蒙古族姑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她一次又一次地来到黑水寨,万一有朝一日成为仇人,将会给黑水寨带来灭顶之灾。史勇顾忌文奎的感受,也没办法把事情说得太明白。但文奎已经深切感受到了,史勇内心有一种不安,甚至是恐惧。文奎也很无奈,这个疯丫头看上去没心没肺,活得不累,却是绝顶的聪明伶俐。“文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其其格这个人,目前看的确没有什么危险性,我担心的是以后,万一天下有变,她该站哪一边这是很痛苦的抉择。”类似的表达,史勇已经有过无数次了。考虑到山寨的团结和稳定,文奎没有否定他,也没办法否定。他没有说错“史兄,不瞒你说,我自己的内心也很不安。凭我和她这么久的接触,我认为其其格应该是个很纯洁很善良的女孩,别的不说,单是在野狼谷,她为我吸蛇毒,自己还不慎中毒,换了谁都很难办到。如果我们对她横加指责和怀疑,只能把她推向另一个极端。”史勇觉得要说服文奎很难,灵机一动,说道:“有一个办法能让她跟我们一条心。”“你说。”“让她手里沾上蒙古人的鲜血。只能这样,她才没有回头路。”这就是江湖人所言的“投名状”。史勇这是要让其其格交投名状,试图把她描黑,只有让她变得山寨的人一样“黑”,她才不会出卖山寨。“这个问题,让我想想。”离开密室,文奎感觉自己的脚有些趔趄,站立不稳。作为一个山寨的当家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地主少爷了。他的肩上沉甸甸的,事关几千人的生计和生命此次元军十万大军压境,山寨的伤亡人数也有好几百人。临时的战地医院人满为患,只有十名经过简单培训的医生,又没有消炎药和麻醉药,那些伤员一不小心就感染,发高烧,死人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击溃元军,山寨并非没有付出代价。文奎决定带其其格去山寨临时医院走一走。来到其其格房间,老夫人正在陪着她聊天。“什么事,那么高兴”文奎问。其其格调皮地咋了一下舌,囔囔道:“不告诉你”老夫人直言不讳地说道:“我在给刘芸芸和其其格下任务,看谁先怀上孩子。”文奎不由脸上一热。其其格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自己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上哪去怀孩子这些日子,文奎早出晚归,也很少去刘芸芸的房间睡觉。说起来是已婚之人,大半年了,媳妇的肚皮还是平平的,一点异样都没有。文奎都有怀疑人生了。“娘,看你说哪去了。走,其其格,我带你去个地方。”其其格听说文奎要带自己出去玩,高兴得像放出笼子的鸟儿。从小到大,除了学骑马射箭,就是读书做针线活,其其格的日常生活极为单调。每次出去打猎,都是为了放飞心情。自从孟恩死了,她连出去打猎的机会也没有。母亲怕她出意外,只有把关在家里读书,碰上合适的人家就嫁了。这也是其其格一逮住机会就想上黑水寨的原因之一。至少在她的眼里,黑水寨的生活是自由而奔放的。不一会,文奎带着其其格来到临时战地医院。一排又排的病床上,躺着全是伤员。这些人都是在和元军拼杀时受的伤,有的人甚至整条胳膊都被砍断,其其格看得心里直发毛。刘芸芸正在弯腰给一个伤员换药。山寨里的药,都是一些中草药。“其其格,你怎么来了”刘芸芸深感意外。文奎淡淡一笑。两个女人能和睦相处,他算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假如她们争风吃醋,他会觉得自己的负担更重。其其格在病房里呆了半个时辰,缺胳膊少腿的伤员,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报”一个士兵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样子。文奎看得直皱眉,问道:“别急,什么事,慢慢说。”“孟非来了。还带了十几个亲兵。”其其格一听孟非来了,就知道他是冲自己来的,不满地嘟囔道:“他又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请你回去呗。”文奎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不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其其格很任性。这点文奎早有领教。只是孟恩已去,孟非只不过是她的叔叔,而她又是收养的,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种状况,就有些微妙了。说话间,文奎已经来到关隘处,看见孟非带着十几个全幅武装的蒙古族亲兵被拦在那。“孟非大人,你来了”文奎似笑非笑,有些尴尬地说道。孟非满肚子怨气,看见文奎自然要给点脸色,怒道:“其其格呢”文奎回头一看,懵了。这丫头,刚刚还和自己在一起。这才走了几步,一个不小心竟然就溜走了。“你找她干嘛”文奎见孟非那颐指气使的样子,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语气也不善。“我要带她回家。她是我们蒙古族姑娘,很高贵的血统,怎么能整天和你们汉族人混在一起”“孟非大人,既然来了,上去喝杯茶吧。如果你要喝蒙古人的马奶酒,我们也有很多。”文奎说的是大实话。前些天的战役,缴获了数百缸的马奶酒。孟非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身边的十几个亲兵。这么一点人,对于他来说已没有什么作用。“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大人”文奎朝那帮人笑道:“你们放心,孟非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会伤害他的。”孟非听到这话,面有惧色。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要知道满都拉图的部队刚刚吃了败战,死伤惨重。要是孟非单枪匹马进入山寨的消息传出去,他这个官也算是当到头了。第一六五章 变成一家人孟非随文奎来到会客厅。文奎暗地观察,觉得此君没有丝毫的怯色,也算得上是一条好汉。以孟非的身份,来到黑水寨这种地方,无异于龙潭虎穴。他没有怯色,很大原因应该是其其格的关系。文奎在他面前表现得不亢不卑。喝着文奎用山泉水泡来的茶,孟非开始切入正题:“文少爷,其其格呢”刚坐定,孟非就直接要人。文奎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很复杂,看得孟非心里直发毛。良久,文奎才慢悠悠地答道:“她是个很调皮的姑娘,再说脚在她身上,一天到晚东闯西闯,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你”孟非有些吹胡子蹬眼了:“她随你上山了,你居然说不知道她在哪里。实话说了吧,今天没见到她,我是不会走的。就算死,也要死在黑水寨这下子你满意了吗”一个堂堂的达鲁花赤,冒着生命危险来见其其格,勇气可嘉,又可以预见其其格的母亲实在急得不行。说不定她已经以泪洗面好些天。“那你在这等等,我去找找她。”孟非没辄,只有一个人坐在会客厅,坐冷板凳的滋味可不好受。其实文奎也不是有心要让孟非坐冷板凳,而是其其格躲着不肯见他。文奎在山坳的一块巨石下找到其其格。其其格坐在巨石旁,暗暗地垂泪。文奎来到她身边,她也没有理睬,表现出很沉重的心事。“你叔叔说不见到你,他就不走。这次他是下了决心要带你回去的。”文奎在其其格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既是表示关心,也是想传递一点温暖给她。谁知文奎没说几句,其其格便一头栽倒在他怀里,呜呜呜地哭泣起来。一开始是呜咽,继而是号啕大哭。等其其格哭够了,文奎像哄孩子似的,说道:“再怎么说,孟非是你叔叔呀。他来了,你应该去见见他的。”其其格怒其不争地质问道:“你为什么只削去他一只耳朵你为什么不一枪打爆他的脑袋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元军都是他招惹来的吗”啊文奎被其其格给震住了。他想不到,其其格如此恨孟非,希望他死。这不像是一家子人说的话啊。“自从孟非来到我家,他一下子就成了我们这个家的主人。总是对我指手划脚,我早就受不了他了。他还说要把我介绍给一个朝廷命官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