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阻遏贤路,逼使这支人马铤而走险为祸国家,有什么好处”成宗不禁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嘉许之意。刘捷却忍不住叫道:“你又不是韦勇达肚里蛔虫,偏就能知他心意照你这么说,那被杀的白杀啦被囚的白囚啦你敢不敢拍胸担保,他们不会勾结叛臣里应外合”一双绿豆眼狠狠瞪住明堂。明堂平静的道:“卑职不过是依据事理推论而已。韦勇达若要勾结叛臣,在他逃走之时,怎不径奔前敌,趁乱出海,反而甘冒大险逃到河南深山去立寨练兵可见他为父补过,全忠全孝之心并非虚假。其实国丈若肯抛开个人恩怨,从国家大局和切身利害琢磨一下,只怕你自己还要积极恳求皇上招安他们哩。就是韦勇达心存疑虑,犹豫不决,国丈也会千方百计去打消他的顾忌,劝他接受朝廷招安的。”刘捷大怒:“好小子,你绕着弯儿骂我不顾大局我又有什么切身利害了我怎会去劝那杀才受招安,他又不是我小舅子别做你娘的清秋大梦”成宗皱眉道:“国丈休得粗鲁。还是郦先生把其中道理剖析清楚,咱们好好合计,合计。”明堂道:“这道理只要用用心思就显而易见了。吹台山囚了刘国舅,国丈舐犊情深,不惜屈尊通款,纳银取赎。国丈可曾想到,按大元律例,大将兵败被俘,囚于敌寨,苟且偷生,不自裁殉职的,是什么罪名就算你把他赎了回来,也不过是个终身不得铨叙的懦夫、罪人。堂堂国丈有这样一个儿子,脸面何存就是皇上面子也不好看哪若能招安吹台山,正好把国舅留在军中,随大军东征,国舅在吹台山必知韦部虚实,正好襄助王元帅统率好这支人马。待等凯旋归来,单凭这一件功劳,便可以和众将一般的论功行赏,皇上也好加恩,替他谋干个官复原职,光彩体面,有何不美国丈怎地虑不到这些,反而斤斤计较前嫌,意气用事,弄得个于国无益,于己有损,这有什么好处呢”成宗不禁连连点头,有刘奎璧在韦勇达军中监视,何愁他里通外国,最后那点顾虑也打消了。这一席话,却也点醒了刘捷。他原是自恃椒房贵宠,几曾把律例国法放在心上,如今女儿已死,靠山冰消,皇上若要认真起来,刘奎璧确是再无出头之日。忍不住叫声啊哟要待改口,刚才话已说绝了,任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立时反口。只得望向成宗,眼中充满乞求之色,巴望皇上出来替自己转圜。成宗暗暗叹口长气,忖道:“看来国丈实非济世之才”自己把明堂前后言语又仔细琢磨了一遍,只觉郦君玉所说有理有据,就是没有兵员不足的难处,招安也是上策。仙师既要王华收服河洛罡星为用,自然早有克制韦勇达和皇甫长华的办法,再有刘奎璧从傍监视襄助,当可万无一失。刘捷斤斤计较个人恩怨,一叶而蔽泰山,实在不是廊庙之器。深悔过去对他言听计从,以致累坏大事。心中有了决断,向两人道:“郦司马之言有理,谋大事者不能计人小过。对吹台山降旨招安内外皆宜。眼下军情紧急,此事不用交枢密院合计了,就此决定下来好了。只是招安大股山寇不是一件小事,不能草率,必须有大臣作保才好,谁人愿保呢”明堂道:“就由臣来作保罢。”讨了笔砚,立即挥毫写了保状,率性写上“愿以全家性命担保,请朝廷招安吹台山韦勇达部”的话头,呈与成宗。成宗十分高兴,在保状上批了“照准”两字,命掌玺监用了御宝。明堂放下心来。成宗要调解刘捷和王华之间的紧张关系,因道:“二十五日登坛拜印,祭旗阅兵,便是国丈代朕主持罢。”刘捷躬身领旨。君臣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刘捷一心要救儿子,再不从中作梗,倒是顺利商定。郦明堂这才辞驾回府。第十四回5明堂走后,成宗才向刘捷追问莫古行刺,又被灭口等事。照明堂主意,一针见血指出他是错把王华认作皇甫少华,蓄意暗杀,不顾国家大局,狠狠数说了他一顿。刘捷吓得汗流浃背。直到成宗说到“幸未酿出大故,念先后之情,暂不追究”的话,他才放下心来,叩头谢罪,暗暗庆幸皇上还没察觉暗害皇甫敬的事。这时内衣已被冷汗湿透了。却说明堂回到府中,王华已在厅中坐候多时。师生二人相见了,分宾主坐下。明堂这半天在御前和刘捷折辩,说得唇敝舌干,倒有些累了,端起茶盅只顾慢慢呷茶。王华眼巴巴望着老师,等他说话。明堂把一杯茶喝干,放下盅子才向王华道:“今天好不凑巧,偏遇着刘国丈也在御前。他记恨吹台山囚了他儿子,不许取赎,又夺了他赎子银两,在那里百般阻挠,和下官激辩了许多时”说到这里停下来缓了口气。王华心中忐忑,只道没指望了,不禁满脸愁容,焦急不安。明堂暗暗好笑,故意延挨了片刻,才道:“后来下官以全家性命作保,递了保状,皇上方才允了。总算是不曾辱命。”王华喜出望外。明堂却又接着道:“年兄,你对韦勇达那一班儿,到底有没有确实把握呀明天圣旨一下就无可挽回啦。你休要害了下官一家老小性命啊”王华扑翻身拜倒在地:“多谢恩师周全。你老人家请自放心,门生拿得定韦勇达等决无异心,万不敢连累恩师的。”一副感激涕零之情溢于言表。明堂将他扶起,心里暗笑道:“这可是你自家要当磕头虫儿,须怪我不得。我比你还年轻哩,倒叫起老人家来啦。”看他坐下后,才把在御前那些说话都扼要告诉了他,只把刘捷派卫士行刺一节瞒住。王华心中十分佩服:“郦老师是先摆明当前局势,让皇上自己得出招安才是上策,比我那莽莽撞撞直言奉上的方法可是高明多了。”明堂又告诉他已在御前议定,刘国舅和其他被擒将官统通留在韦部,随军出征,戴罪立功。“你率大军到邯郸和韦部会师后,对这些人量才录用便了,不必顾忌他们原来的职衔地位。那天暗算你的刺客是元城侯府卫士头目,已在天牢中毒身亡,无法追究了。你以后要处处当心,不要失却警惕,授人以可乘之机。要紧,要紧”王华喏喏领命。只觉老师的安排处处合自己心意,语气态度又是那么亲切关怀,使人如沐春风,从心里感到熨贴温暖,只想多和老师亲近,不舍得离去。明堂看出他恋恋之意,笑道:“今天下官偶有半日空暇,正好趁此替年兄饯行,还有要紧话告诉你。”吩咐传话厨下,在花厅备下酒肴,邀王华对酌。王华大喜,陪着老师到花厅,恭恭敬敬入座陪侍。明堂挥退左右,亲斟了一杯酒递与王华:“下官以此一杯薄酒,权与年兄饯别。”王华连忙站起,双手接杯,一饮而尽。也执壶敬老师道:“门生借花献佛,敬老师一杯。此去东征,还求老师教诲,指示方略。”明堂笑道:“私室小饮,何须拘拘于师生之礼。请坐下,好说话。”待王华坐了,方道:“行军对垒,非我所长,哪能胡乱进言。只不过兵凶战危,往往一战之后白骨成丘,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令人不忍。望将军心存仁恕,不可滥杀无辜,致伤上天好生之德,是为至要。”王华道:“门生谨领恩师台谕,不敢擅杀,有伤天和。”明堂点点头,面色一正道:“还有一件事,你可留心在意。前任征东元帅皇甫敬,因卖阵投敌获罪,其妻、女因此流露吹台山落草。但此事大有蹊跷,只恐是件冤案”王华乍闻父亲名讳,把不住全身一震,把杯中酒洒了满桌。忙伸手去抹,口中说道:“愿闻其详。”明堂把因山东告急,自己调阅档卷,发现的种种疑点细细说了出来。“下官怀疑山东巡抚彭彰阿所奏不实,屈陷了忠良。”王华心情激荡,热泪涌了满眶,强笑道:“大将在外,最怕的就是谗言毁谤中伤,遭人阴谋暗算门生此去远征,朝中别无戚友,还求恩师鼎力周全照应才好。”明堂道:“下官责无旁贷,你只管放心大胆,全力对敌。朝堂之中,有我在此,决不容谗谤之言蛊惑皇上。你把所有战报直送兵部,下官代你申奏,也不必担忧有人敢谎报军情”王华十分感激:“门生何幸,得以遭际恩师,提拔护庇之德,没齿难忘。来日定当衔环结草,以报大德。”明堂微笑道:“年兄言重了。义之所在,何必言谢。皇甫元帅一案,推详起来,济格、岑英、赛宝儿都大有嫌疑。岑英阵亡,可以排除;赛宝儿家住登州蓬莱县;济格却是元城侯刘捷义子。他从小便在刘府长大成人,是元城侯把他荐来兵部,指定要派往前敌的。兵败后,他逃回侯府,元城侯又命吏部发文把他派到西凉做官去了。年兄记住,到登州后,仔细查查,能弄清事实才好办事。”王华一拍椅靠:“这个济格,显是此案关键人物。他兵败逃回,身无尺寸之功,凭什么当官如无功已可派官,又把他遣往前敌则甚恩师何不立即将他调来查问查问。”明堂道:“下官也曾有此意。但事不关己,没来由多管闲事。且查起来牵涉不小,不宜打草惊蛇。调派官吏权属吏部,我无法越权考核查他。你到了登州,先寻到赛宝儿询问详情,有甚蛛丝马迹,详文上来,我便可提他勘审。咱们既招安了皇甫姑娘,为这两个孝义英雄替皇甫元帅申雪冤枉,就权当是打个抱不平罢。何况牵涉重臣,说不定会揪出个大奸贼来哩”王华连声应是。明堂又叮嘱他道:“此事绝密,只能你知我知,不可泄漏。”王华道:“恩师放心,门生自会小心谨慎,决不误事。”师生两个谈谈讲讲,十分投机。王华只觉言合意畅,把老师引为平生知己,越加恭谨,仰望颜色。郦明堂此时的心思感受,却是复杂得多了。早先他和少华只不过是由父母之命订下姻亲,与此人连面也不曾见过,谈不上什么情有独钟。只在道义上,注定了自己该当和这个男子休戚与共,白头偕老。虽然射柳较艺之后,众口齐夸姑爷品貌武艺,她心中暗庆得人,到底不是亲眼目睹,远不如苏映雪那般一往情深,魂牵梦萦。后来刘奎璧一再倚权仗势,阴谋害人,直至使皇甫一门沦为叛逆,人离家散又求旨逼婚,强迫她孟丽君就范,终于激起她的强烈反抗之心,立意把此案查一个水落石出,以锄奸惩恶,伸张正义。这才改装离家,求取功名。不料机缘凑巧,连中三元,受成宗赏识,破格擢升得掌兵部大权。因势利导,出榜招贤,要提拔少华出头。早在江陵祭祖之时,得获少华手迹,爱他书法。武科考核,才亲见他的人才武艺,御试之时和他共历艰险,同斗权贵,对这人品貌才华大为心折,这才芳心可可,认定他勘托终身,真个钟情,再无转移了。此时见他这般毕恭毕敬,侍师如侍父的模样,心中好生怜悯,大是过意不去,暗道:“我是你未婚妻孟丽君啊,你这般敬重我,我可当不起哪。”想到三天后他便要统兵出征,冒着海上风涛和敌人生死相搏,武场较艺都那么惊心动魄,战场上性命相拚更不知要凶险多少倍。只觉柔情顿生,对他竟是留连眷恋,不忍分别起来。但当前刘捷在朝虎视眈眈,申雪沉冤的大事刚得线索,稍有疏虞,不但前功尽弃,还将引来杀身大祸少女情怀岂敢有丝毫表露,只得硬起心肠,端着老师架子,紧锁儿女柔情,和王华传杯换盏,对酌尽欢。酒席散后,王华告辞,明堂亲送他出来,嘱咐道:“二十五日拜印祭旗,检阅军队。皇上点元城侯代驾主持。年兄要格外留心,切不可失了礼数。他若有什么说话,小心应付,别让他察觉你已知道刺客是他卫士。”王华唯唯领命,抬起头来,要请恩师留步。却好明堂正对他凝睇注目,一双俊眼中竟是柔情万种,孕满深沉无垠的激情。王华目光和他迎个正着,心头如触电一般不由得脸红心跳,全身都热了起来。明堂忙把目光避开,不敢看他。铮儿牵过五云驹,王华拜别老师,退至街心,方才扳鞍上马。明堂直望着他转过街口。王华回到客栈,向熊浩说知喜讯:“若不是亏了郦老师鼎力成全,肯以全家性命力保招安,这事又被刘捷老贼搅黄了”熊浩也替他庆幸不已。当晚王华写了家信,特别叮嘱对刘奎璧务要明松暗紧,千万不能被他逃走。次晨打发丁宣赶回去报讯。闲下来,熊浩邀他出游,逛逛京城六街三市。王华只推疲倦,要好生歇息。熊浩只得独自去了,留下他独坐房中想心事。从老师口里,他听出刘捷生疑,小阳王出战,刺客行刺都是这老贼捣鬼,要取我性命。老师巧妙利用刘奎璧说服他招安韦部,反客为主,他才换了副面孔,来拉拢巴结。只要刘奎璧在我手中,又有恩师作后盾,可以不必怕他。倒是爹爹冤案查起来只怕不易。恩师推测该是不错。蓦地老师那临别一瞥兜上心头,那眼光包含了那么多缠绵情思,却是何意,左思右想,猜测不出。“听说他祖籍江陵,莫不是说起我姐姐和韦大哥,触动了他的心事。莫非他在故乡有什么深情牵记的红粉知己但愿我能帮得他达成心愿。能得恩师惦念的,必非庸脂俗粉”外边熊浩归来,才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次日早朝,成宗宣告了招安吹台山人马,化害为利决定。众官员并无异议。当下便点了礼部主事饶应锡为钦使,捧旨往吹台山招安。旨意中宣明: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