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熹在野,朝中又无靠山,而朝堂重臣中顾熹的弟子虽然寥寥无几,却是中下层官役中不少人出自顾熹门下。因此朝堂但凡有朋党之争,顾熹一门便会首当其冲被那些朝中大员拿来做说辞,说顾党人数众多势力庞大,倘或朝野门生沆瀣一气,定然是扰乱朝纲,威胁社稷之隐患云云。以顾熹随和无为的性子,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于天下好学之士那才是他的本意。却是对此种政治纷争,顾熹自然深知其利害关系,是以平日里就刻意低调行事,虽然公开讲课,却是很少正式收徒,其原因也是有所顾忌,不想太过张扬。然而,即便顾熹再如何谨慎低调,弟子中良莠不齐在所难免,此次周邦康一案更为那些朝廷大员找到了清理打压顾熹一门的借口。这案子对顾熹一门可谓打击沉重,顾熹的学生中受此牵连的着实不少。如此一来,非但余下的顾熹门人子弟人心惶惶,惊恐不安,连镜湖书院这个号称山野第一书院的民间学术殿堂也少有人敢入门念书求学了。如此虽然顾党隐患可消,却不免让天下仕子不满,引百姓非议。作为朝廷方面,既不愿有朋党之争,也不想看到有学之士无辜受压,更不想让天下真正有才识之士心寒。是以,江萱便是平息这场顾党纷争,解除镜湖书院无妄之灾的最好法宝。将顾熹下狱表明朝廷绝不姑息任何谋逆做反之人,而后再宣布顾熹为皇子之师,授太傅之职,如此自然安了其余顾熹门人的心,也平息了民间的非议。。。。。。江萱想通这一层,不由微微蹙了眉头,端茶一饮而尽,放了茶杯,深叹口气,唇边有抹苦笑,眉目间满是倦怠之色。顾熹微微摇头,劝慰道:“萱儿,为师虽然只见过你父亲一面,却也知道他是真心疼爱你,至于三皇爷,从我们来往书信的字里行间足以见到他对你的殷殷关爱之情。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他们对你管教虽然严厉,却也是视你如亲生子女,希望你成才。”口中劝导江萱,心中也有些奇怪,听说萱儿是犯官之女,还被没了籍册,如何会被封为公主。江萱怔然片刻,轻叹一声,说道:“师傅,萱儿明白。皇爷们是将萱儿当了亲生女儿,萱儿也将他们视做了至亲。唉,萱儿只是很厌倦这些朝堂纷争,我,我其实真的很不喜欢参于这些政务。”顾熹看着江萱,眼中满是怜爱,叹息道:“孩子,你既然是这样的身份,这些事便是躲也无法躲的。身为皇子,便要承担皇子的责任。好孩子,别怕,为师相信你定然会做得很好。”辞别顾熹,驾车回转行宫,路过街市,随手挑帘打量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耳边听得街市各样的声响,身处如此繁华热闹的市集中,江萱却觉得有一种莫名孤寂冷清,心底无声叹息,正想放下窗幔,眼角余光瞥到一人。第 35 章那人面色愁苦,行色匆匆,正是青龙堂的柴宇。江萱微一沉吟,命车驾在街角处停下,带了名侍从快步穿过人群,拦下柴宇。微笑问候道:“柴叔,好久不见。”柴宇正匆匆赶路,突然见到江萱,微微一怔,面上随即很有些惊喜,说道:“萱姑娘,竟然是你。真让人不想不到,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上下打量江萱一番,见江萱衣着名贵,面色红润。柴宇叹息道:“萱姑娘,看来你处境还好,我也放心了。唉,听说你被官差抓了,青龙堂的兄弟们着实担了不少心。。。。。。恩,后来我们拜托婉公主设法救你,你能平安出来,想来婉公主出了不少力罢。”江萱微笑:“恩,婉公主确实很关照我。”转口问道:“柴叔,升哥他们还好罢。我,我还不能随意外出,就没机会去青龙堂探望大伙。”柴宇听问,神情一黯,轻叹了口气,说道:“升少他,唉,现在还被押在荆洲府里。”江萱一惊,忙问怎么回事。柴宇眉头深皱,连声叹气,说道:“萱姑娘,其实升少,唉,升少是犯臣之子。本来这事少有人知,也不知怎么会泄露出去,让官府知道了,前几日将升少拿进了大狱。。。。。。”面色焦虑,满眼忧色,说道:“据说升少还牵进其他案子,如按官府判决,升少定然要被没籍发配。我这几日一直在四下奔走,想法子解救升少。婉公主也答应出面,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消息。唉,实在让人担心。”江萱眉头微蹙,原来升哥还是被官府拿了。婉公主难道没有为升哥求情或者,婉公主的求情没有被应允。那可真有些麻烦了。心情骤然有些沉重,皱眉详细的询问了柴宇关于容汉升的情况。安慰柴宇说道:“柴叔,既然婉公主应承了的,升哥应该就没有多大凶险。这事你也不要太担心,这几日你就好好替升哥看着青龙堂罢。恩,我也会想法子帮升哥的。”回到宫中,已是星光满天,夜色深浓。江萱眉头深皱,有些心事重重的沿宫苑小径往自己的寝宫而去。无意中打眼一望,却见三皇爷从苍穹宫走了出来。江萱微微一怔,三叔这个时候在苍穹宫干什么去找皇爷爷还是去圭相台看星象快步上前见礼,说道:“三叔,我回来了。”眼睛向苍穹宫张望,低声说道:“三叔,皇爷爷的病好些了么”三皇爷眉头微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口中唔了一声,说道:“还是老样子,没多大起色。唔,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宫休息吧。”江萱应是告退离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得身后有侍从快步而来,向三皇爷禀告道:“皇爷,车驾已经备好,二殿下也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江萱奇怪,这么晚了,三叔和二哥哥还要出宫么。转头看向苍穹宫,心中一喜,我偷了那钢针还一直没机会用,今日三叔不在,岂不正是大好机会去苍穹宫查探一番。回到寝宫,吩咐将殿中灯火全部点上,摒退侍从,江萱取出藏在密室里的那枚钢针,在明亮的灯火下仔细查看。果然,那极其细微的针尖居然有一点空洞。江萱轻轻一弹那钢针,针体微微颤抖,一声低低的清鸣在耳边回响,显然整枚钢针都是中空的。江萱心中疑虑越来越重。这钢针材质特殊,天下罕见,据以前自己旁敲侧击的打探得知,如今朝廷的工部应该是提炼不出如此材质的精钢。而这枚钢针的做工更是精密到极至,普天之下绝无如此能工巧匠能做出这样的钢针来。却是这些钢针又从何而来呢难道这针也是那个神秘的天门派所制,究竟是用什么器械所制实在是令人费解。手握了钢针,好奇心难忍,只想马上跑去苍穹宫一探究竟。思忖片刻,命人去宫门处和博泽的寝宫打探。宫人回报说:三皇爷和二殿下匆匆离宫而去,看样子是要出荆洲城;大殿下今日则一直留在荆洲府,没有回宫。听得回报,江萱不再迟疑,吩咐自己的贴身侍从不得声张,悄悄溜出寝宫,身行一展,就向苍穹宫潜去。来到苍穹宫正殿赤阳殿,顺着从窗棂透进的月光仰首看了那张牙舞爪,冷漠威风盘挂在殿顶的那龙头片刻,身形一跃而起,手中钢针顺势插进龙口中水晶球正中那细如毛发的小孔中,借了月光顺着龙颌的刻度标记来回转动几下。只听喀嚓一下低微声响,那龙头轻巧的转到一边,殿中的寒玉石台缓缓转动一圈,光滑如镜的黑金砖地面裂开一个地道口。江萱心中一喜,这殿中果然是有密道。小心来到洞口边,伸头探望。那洞口黝黑幽暗,深不见底。江萱运起目力努力探视,也只能在视力极目处见到微弱的光昏。到了此时,江萱心中虽然紧张,却已无丝毫犹豫,纵身一跳,向那未知的黑暗深处直坠了下去。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坠势迅急强劲,眼见就要坠落到光昏近处,江萱双臂一伸,指头轻点洞壁,身子就势一个凌空翻转,减去下坠的力道,才又向那昏亮深处坠去。双脚无声无息的落了实地,江萱四下张望,眼前仍是模糊一片,除了被一团不知来处的微弱光昏笼罩,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景象。江萱犹豫片刻,皱眉四处探摸,只觉得触手皆是光滑齐整的洞壁,无半分机关暗道的痕迹,便如身处一个做工精致的长颈瓷瓶中。江萱摸索了一阵,毫无所获,很是沮丧,气恼之下一脚向前踢去发泄情绪,哪知却踢了个空,面前的洞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隐去无踪。江萱愕然,放眼看去,前面仍是一片幽暗深邃,目力看不透半点远处的情形。江萱试着迈出脚步,全身戒备,警惕万分,慢慢试探性的向里处刚迈了两步,本能觉得背后似乎有丝风声。昏暗的光晕骤然消逝无踪,眼前立时一片漆黑。江萱大吃一惊,心念急转,单手一挥向背后击去,却听得一声轻微低沉的的声响。江萱身形一转,向后摸去,触手已是一片光滑的壁面。那原本隐去的石壁又无声掩上,将江萱封在一个未知的所在。没来得及惊慌,眼前突然大放光明,白晃晃的亮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江萱抬手微挡了一下刺眼的光芒,才眯眼四下打量。这好象是一个半球形的密室,密室中影影绰绰的放了些奇怪的事物,还有些看起来象是柜子椅子之类的东西,却是那些东西都造型奇特,光泽特殊,似乎都是金属打造的。江萱心中称奇,这些东西真是奇怪,以前可没见过。又恍眼见右前方有个人影,立即放下手,睁大眼向前看去。只见一名长发披肩的灰衣人站在一排奇形怪状的长台前正含笑看着自己。江萱微微一怔,口中叫道:“皇爷爷还记得萱儿么萱儿来看你了。”快步向那灰衣人走去。那灰衣笑道:“萱儿,当心,别撞了头。”江萱诧异,撞头,什么意思。还没转过念头来,却听得砰的一声轻响,身子似乎撞了个东西被弹退一步。江萱一怔,抬眼看去,前面明明没有什么障碍物呀,怎会感觉撞了墙一般。凝神打量前方,眼前视线无半分遮拦,整个密室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江萱皱眉,微一沉吟,侧头看去,果然见前方一寸之处有片隐约的反光,心中不由一凛,天下还有如此事物么。试探着伸出手去,果然,手掌在那片透明的光亮处被阻拦住。那东西触手冰凉,光滑细腻,比天下最细的精瓷还要滑润几分。江萱骇然失色,这密室中竟然设有一堵透明无形的墙,这实是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置信,这样的东西不知从何而来。满面惊骇的看向灰衣人,结结巴巴说道:“这,这是什么皇爷爷,你能放我进去么”灰衣人摇摇头,说道:“萱儿,以你目前的功力还不能进入这密室。”江萱惊讶:“为什么”灰衣人唇边有丝苦笑,轻叹口气,说道:“因为这密室内布满了紫光。”江萱奇怪:“紫光,那是什么东西。”灰衣人说道:“那是一种有特殊能量的光照,常人若是踏入这密室一步,三日内必死无疑。而我们,则须得功力达到九重后,进入这密室才不至被紫光所伤。”江萱似懂非懂,心道,这苍穹宫怎么这么多古怪,问道:“皇爷爷,这个什么紫光是怎么来的呢”转眼看了那密室里各样奇形怪状的事物,满眼好奇,问话滔滔不绝:“这面透明的墙又是怎么回事,皇爷爷你身后的台子真是奇怪,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咦,那个是凳子么,怎么样子那么怪。。。。。。”第 36 章灰衣人不答,含笑看着江萱,问道:“萱儿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密道的”目光落在江萱手中握的钢针上,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得到这密匙的”江萱迟疑片刻,知道说谎是瞒不过去的,只得吞吞吐吐说道:“我,是我从二叔寝宫里偷的。”灰衣人眉毛一挑,诧异道:“你偷的”江萱赶紧说道:“皇爷爷,您可千万别告诉皇爷们这事。我,我今日就悄悄把钢针还回去。只要您不说,二叔是不会发现的。”央求道:“皇爷爷,求求您了。”灰衣人失笑,说道:“萱儿你真是大胆,哈哈,你这分顽皮性子,真是比我当年还要强了几分。”江萱嘻嘻一笑,说道:“原来皇爷爷以前也是顽皮的,真有趣。嘻嘻,皇爷爷,那您定然不会告萱儿的状了吧”灰衣人微微摇头,叹息道:“顽皮些无妨,却是不要顽皮得不知利害,闯下弥天大祸就好。”江萱微微一怔:“什么弥天大祸”心道,目前为止,我闯的最大的祸就是累了三叔重伤,这样的事我日后自然是不会再干了。其他我还能闯什么祸我现在被看管得这么紧,即便想闯祸也没这个机会啊。灰衣人并不回答,只轻叹口气,转头的看了那水晶台面上几枚跳动不一的红绿光点,神情有些恍惚。江萱小心道:“皇爷爷,你怎么拉”灰衣人微微一震,回过神来。看了那台面一眼,眉头微蹙,说道:“有人来了。”江萱一怔,“什么人”灰衣人微微一笑,说道:“能找到这里的自然不会有旁人。恩,这人在向我发信号,却是他没有密匙,下不来。”江萱一惊,“是二叔,啊,二叔回来了。”灰衣人微微点头,说道:“不错,是你二皇叔。看来他找我有急事。”在那台面上的机关点了几下,说道:“我放他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