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的心情除了愧疚、还有点儿尴尬,上哪儿支找两个人情感世界里那种相依和思恋的情愫呢慢慢地,病人的呼吸声减弱了。病房里突然静若禅院。李福伶呆若木鸡一般坐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耳际如同飞机降落般嗡嗡作响,一阵阵膨胀又一阵阵震颤。她的心像是麻木了,耳朵也像是即将失去了听力。嘴迟钝着,像是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老杨啊,你好可怜,你不应该这样子的。你振作起来吧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你”李福伶俯下身子,贴着病人的耳朵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我说的事儿,你能做,就帮个忙。不能做,就算了。”病人听到这儿,眉毛颤了颤,嘴角紧抿,两腮深深笁塌陷下去。接着,他从被单下伸出了颤巍巍的一只手,像冬天的秃枝在风中摇曳。他慢慢睁开眼,从枕旁摸索出一张小纸片,还有一枝笔。接着,欠起身子,几乎把纸片贴在鼻子尖上,一笔一划地画上了几个字。李福伶的眼前闪出一束银色的光亮,他看清了寻了纸上字是:他用一生追求她,她却在那一刻否认了他对方还想要继续写下去,但是捏在手里的笔不听使唤,他乏力地斜靠在枕上。李福伶的眼睛湿润了。她用自己一双汗津津的手,紧紧抱住了对方的肩膀。她看懂了,似乎又没看懂,这句话里暗藏了多少痴情和怨恨她想起了自己走向审判大庭的一刹那间,她看见他坐在她即将入座的被告席后面在等待她。等她坐下来,他一个劲儿地在她背后低语:没事儿,福伶,挺住,一定会轻判当时,她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爱的情意的暖流。可是,当公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她与他有无暧昧的一刻,她退却了,她否认了此刻,她懵懵的,觉得自己再没有理由继续呆下去了,只好把纸片小心地叠起放进衣袋,连连说了几声“对不起”,向病人和护工辞行。她走到门口,听见病床上传来了含糊不清的嘟哝声,好像是叫她的名字。病人依然是闭站眼睛,但是他大张开了嘴。在这个秋雨霏霏的下午,这个重症病人不知道为什么依然想与她说话当她断断续续说出了那段话时,使得李福伶分外沮丧,一时竟有点晕头转向。他抓着她的手喃喃地说:福伶,不是我不帮你。是因为那个公诉人想治我的行贿罪。我怕来不及为你办完事,自己就被他抓起来了病人连咳带喘地讲完了这段话,疲惫不堪地倒在床头上。他紧闭了嘴唇,好像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完了。李福伶顿时方寸大乱,她的耳朵由于受到强烈冲击,变成了两只煎饺似的,冒出了灼人的油烟。她甚至顾不上与病人说声再见,跌跌撞撞跨出病房,若不是小张及时扶住,她差点儿就要倒下了。走廊地面上,留下了来往访客雨伞雨披滴下的水迹,像一根长长的链条,又像一串长长的问号。李福伶不明白的是,前些日子,他去监狱探视,为什么不对她讲这件事儿他真的认为这种小事儿不值得一提,还是忘记了她一直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一个人承担了一切,承受了重罚,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位为了爱、为了事业操劳一生而一无所获的人,竟也加入了受罚的行列第174章 世上男人老公最好桑塔那2000号拉着心情沮丧、一败涂地的李福伶和小张驶出了城区,来到了南郊,向着南山监狱奔驰。外面依旧下着雨。但是,这儿的雨像是下的晚,下的小,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路人都没打雨伞,只是匆匆地加快了脚步,灰白的路面也刚刚被雨点打湿,正一点一点地变成黑色。三点四十分,李福伶看看表,猛然间想起忙了大半天,还没吃午饭;现在的时刻,吃晚饭都到时辰了。她把眼睛看向窗外,想找个方便的地方停车,请小张和司机把饭吃了。“大地建材公司”在一个个挂了招牌幌子的小饭店一一从眼前掠过之后,路旁突然出现了一块高高耸立的广告牌。前座的小张看到为个广告牌,立刻问她:阿姨,要不要去这儿碰碰运气啊李福伶回应了一声,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了。这个建材公司,就是她让丈夫开的。如果监狱与自己的丈夫做起了买卖,对她的服刑,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要不是顾虑这一点,她早就来了。就在她犹豫之间,车子停了下来,小张已经先她下了车。李福伶也跟着下车,随后向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哪知小张对此不以为然,反而轻松地说:这怕什么过去,为了创收,监狱领导还发动大家利用亲属关系开展业务呢听她这么一说,李福伶放心了。她索性把司机也叫下车,带领他们一齐朝丈夫的公司走去。大地建材公司的本部在市区,这儿只是一个供货网点。李福伶领着两个人走进业务室,正好丈夫在那儿与客人谈业务。丈夫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打着一条有蓝色条纹的红领带,人显得很精神。“呃,福伶”丈夫看见她,显得大吃一惊,看见旁边跟随的人,大概猜出了什么,急忙客气地让座、沏茶。“你在忙什么”李福伶介绍了小张和司机,“我们不会打扰你吧”“不会不会。”丈夫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脸庞,“福伶,你瘦了”“正好,省得减肥了。”李福伶开了一句玩笑。“你们今天怎么到我这儿来了”丈夫看看小张和司机,显然有些疑惑。“我们出来,联系点儿业务。”李福伶用了一句术语。“是推销产品”丈夫一下子猜中了。“是啊,”李福伶迫不及待地奔向了主题,“老狄,你这儿,砖的销路怎么样”“我们监狱砖厂的产品,质量好着呢”小张接着夸奖了一下自己的产品。“呵呵,小张同志,别说你们的产品好;就是不好,我也得头拱地去推销啊再说,你们的砖我卖过。”“哦,是棚户区改造时吧”小张一听他卖过监狱的砖,更高兴了,“那时候,我们还只能生产实心砖。现在,都是空心砖了。新工艺”“嗯。”丈夫点着头,手伸到电话机旁边,点拨起了按键,“喂,张驴子大哥。你那儿还需要砖吗我这儿有一批好货。当然优惠啦一角二嘿你别使劲砸我。哦,四千平米的量。够了够了。就按常规价格。你派车来拉吧”“一角二”李福一伶听到这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老狄,我一角四卖给你,你一角二卖。不是赔钱了吗”“福伶,你以为做买卖非得挣钱”丈夫看了看小张和司机,“我挣钱,去挣别人的。哪儿能挣你们的钱”“狄老板,你别为我们亏本啊。实在不行,我找监狱长,让他降价。”“别降了。再降你们那些老犯儿就白干了”说完,丈夫轻松地耸耸肩膀,“我这虽然算不上是为监狱建设做贡献,起码,弄点儿钱,让你们领导给大家搞点儿福利吧。嗨嗨,你们的工作,不容易啊”打完了张驴子的电话,丈夫又找来了一个叫二胖子的小伙儿,拿来协议书,与小张签了合同,确定供货后付款,事情才有了个了结。“老狄,我们还没吃饭呢”李福伶的肚子咕碌了几声,有点儿撒娇地提醒丈夫,”找个小饭馆,给我们一人来一碗米饭。”“呵呵,你们来一趟不容易。本老板哪儿能让你们吃米饭呢”丈夫说完又抓起了电话,“白云餐厅吗把雅间给我留着。嗯,四位。我当然过去啦”晚饭的时间快到了,白云餐厅的人多了起来。收银台前,一会就排起了长队。“把风衣脱下来吧。太热了,这里空调一定开得很高。”李福伶把头转过来,发现丈夫似乎还冷着,脸被冻得有些发白。“福伶,我不热。这酒,让他们烫一下吧”丈夫让服务员拿来了一瓶“衡水老白干”,司机一看:62度。一下子晕了“姨夫,”司机随着小张喊尊称狄老板为姨夫,“这高度酒,我不敢喝啊。来瓶蓟原啤酒算了”“姨夫,我们有纪律,在外面跑业务不准喝酒”小张拒绝得更干脆。“什么不让喝酒”锹老板笑了笑,“不喝酒怎么跑业务若不成,我把你们关监狱长叫来,一起喝吧”几个人正说笑着,大盘小碟的菜接着端了上来。“姨夫,这么多菜,吃不了哇”小张惊呼着,“撤几个吧”“撤你问服务小姐,她们敢撤吗”狄老板得意洋洋地吹嘘起来,“在这儿,只要我的客人一到,冷、热,起码是十二个菜”“喂,狄老板。这白酒,打开吗”服务小姐手提着那瓶“衡水老白干”,犹豫不决。“嗯,师傅嫌度数高”狄老板看看司机,“那么,来瓶儿度数低一点儿的。”“就来蓟原白吧”小张怕狄老板为难,点了一瓶地方白酒。“呵呵,小张,有你福伶阿姨在这儿,你不用替我省钱。”狄老板笑了笑,“喂,来一瓶五粮液,38度,行不”狄老板点完了酒,问司机。“五粮液太贵了”司机唏嘘了一声,“就来蓟原白吧”“怎么,你也替我省钱”锹老板一下子下了决心,告诉服务小姐,“就是五粮液了。快点儿”181 世上男人老公最好2181世上男人,老公最好2也许是中午没吃饭,太饿了。不到一个小时,雅间里餐桌上已经是杯盘狼籍。原先点的菜不一会儿就吃光了。丈夫又随时点了一些,本来肚子觉得饱了。可是,那瓶“五粮液”喝得太高兴了。菜肴就显得供不应求。点来点去,丈夫几乎把菜谱上的菜都点遍了。望着桌子 上堆起来的大大小小的碟子,李福伶简直不敢相信这几个人的肚子里竟塞下了那么多的东西。说来都是这瓶酒闹的。酒杯一碰,吃饭就变成了酒会。开始,小张庆祝双方签约成功,为今后合作愉快干了几杯;接下来,司机感谢狄老板热情款待,又庆祝狄老板和李阿姨夫妻团圆,又干了好几杯;丈夫当然很明事理,接着小张和司机的话,又感谢监狱对妻子的关心和照顾,连连干杯,叮叮当当,几个回合下来,那瓶酒就见了底;接着,又上了第二瓶“五粮液”,直到喝光了第三瓶,丈夫让服务小姐上了几瓶啤酒“漱口”,他又与小张举起瓶子连着吹了两瓶,这酒才算喝好了。“老狄,该上主食了。”李福伶提醒丈夫,“光喝酒,胃受不了哇”“好的。”丈夫随后大喊一声,“来三碗鲍汁泡饭”“什么,鲍汁泡饭”小张连连拒绝了,“姨夫,那太贵了。我们来点米饭就行了。”“是啊,一般米饭就可以了。”司机揉着鼓鼓的肚子,“这里面,全是油了啊。”“呵呵,小张同志,司机师傅,咱们喝了五粮液酒,哪儿能吃一般米饭哪那不配套啊。“可是,姨夫,今天,你太破费了啊”“一碗鲍汁你们就害怕了”狄老板端起了一个空酒杯,摇晃着演讲起来,“小张啊,我花这些钱款待你们,可不是想用美食贿赂你们,我是我是感谢你们啊虽然我们夫妻几个月不通音信,可是朋友们都告诉我,福伶在里面没有受罪;起码,她没住在那大号里。她这个人啊,爱干净。你们这么一照顾,她就能睡着觉了。”“其实,这算不得什么关照。”小张解释说,“阿姨住在那儿,是有任务的。嗯,要说照顾,也是关监狱长照顾她。我,不过是个跑腿学舌的”“可是,县官不如现管。有你这么好的小妹儿在她身边。她心里踏实多了。是吧,福伶”李福伶立刻点点头,对小张和司机表示了敬意。“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啥也别说了”司机到底是男子汉,知道在酒席上最后应该说什么,“我祝李阿姨早日减刑,重获自由;祝你们夫妻二人早日团圆阿姨,你别悲观,等你获得自由,到了社会上照样是一个女强人”末了,李福伶禁不住激动地抹起了眼泪,她再次拿起酒杯,感谢老公相助。她还动情地讲述了今天的遭遇,总结道:“世上的男人啊,还是老公最好”小雨还在下,只是天阴得更重了,让人以为这是冬天漫长的夜晚提前来临,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也好象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从市区开往南山监狱的电车上很空,除了司机,上面似乎没有更多的人,它们一辆接一辆驶过的时候,可以看见车顶上两根长长的辫子在电缆上滑出的闪亮的火花。李福伶他们走出了雅间,来到一楼大厅,发现这儿仍然挤满了人。“这儿的生意怎么这么好”司机自言自语地发问,“蓟原市的人好象都到这儿来了。”“是啊,早知道我也开个饭店。干建材,累死人了”狄老板随着开了一句玩笑。大厅里人多,很吵。挂在屋子四角的音箱里正播送电视台的一档介绍欧美流行音乐的节目,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怪里怪气说着一口夹着英语的蓟原普通话,轻松自如地聊着歌星们的趣闻轶事和曲目的内容,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他们冒着雨上了停在路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