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回母校了”杨总猜了猜,脸上露出了一副遗憾的神色。一列火车,沿着津浦线奔驰南下了。车窗前的软席上,英杰与丽丽依偎在一起。呜火车一声鸣叫,惊醒了丽丽的睡梦。她睁开眼睛,嗲声嗲气地问李英杰:“到哪儿了”英杰睁开惺松的眼睛,看了看窗外的站牌子,告诉她:“德州。”“德州”丽丽的嘴唇动了动,“我要吃扒鸡。”“呵呵”英杰疼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车都开过来了,我怎么给你买一会儿,到济南再买吧。”丽丽点点头,又偎在英杰的怀里睡了过去。雄壮的军乐声响了起来。杨总裁和被邀请来的贵宾们头戴安全帽,胸挂“来宾”的红布条,整整齐齐站在了控制台前。胸前佩戴了“总指挥”标签的孙水侯,站在来宾队伍之外,眼睛紧紧盯着仪器前的总工程师和操作员。总工程师带领三个操作员对仪器做了最后的检查后,便向孙水侯示意:可以开始了。孙水侯大踏步走到了控制台前,喊了一声:“开车”叮铃 警铃响了起来。主机开始运行了。仪器面板上的信号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报告,主机运转正常。”总工程师看了看屏幕显示出的数据,向孙水侯报告。“联结配套设备”孙水侯用了颤抖的声音,下达了命令。来宾们听到这个命令,纷纷把眼睛都转向了侧面的大屏幕。大屏幕上,出现了配套设备运转的场地。配套设备场地上,李金铸、电焊大王“老八级”等人,都在紧张注视着设备运转情况。“报告主控制台,配套设备联结完毕。”陈调度在现场用无线电报话器报告情况。“启动”报话器里传来了孙水侯的命令声。听到这句命令,李金铸几个人迅速跑到了配套设备的控制台前。陈调度在控制台前提醒操作员,“注意锅炉压力。”“是。”操作员认真地看了看压力表,“报告,锅炉压力正常。”“投料”报话器里,传来了孙水侯的第二道命令。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台大型载重汽车。车厢上的原料筒转动着,将颗粒型的化工原料哗哗地投入了加工设备中。加工设备轰隆隆地开动起来。工人们按照规程,细致地转动着设备上的调控装置。慢慢地,加工后的第一道工序上流出了板块形状的新产品。一个头戴安全帽的记者拿了报话器对着主控制台上的贵宾们报告说:“投料设备运转正常。生产车间的第一号产品顺利下线了。”“好哇、好哇”人们看到这个场面,一个个喜形于色。“主体锅炉,加压”接到生产车间的报告,孙水侯意外地下达了一道新命令。“加压”陈调度疑惑地看了看报话器,“孙厂长,是不是搞错了锅炉刚刚运转”“我命令你加压,你犹豫什么”孙水侯声音严厉,像是生气了。“陈调度,主机指令已经过来了。”操作员提醒他。“不行”李金铸看了看锅炉压力表上的指针,大喊了一声,“现在加压危险。”“总指挥,配套设备请求延缓加压时间。”陈调度拿起报话器,焦急地申请说。“他们要求延缓时间。”主控制台上,总工程师着急地向孙水侯报告。“为什么”孙水侯问。“设备刚刚运转,是不是怕”“怕什么不快速加压,这套进口主机的效率能试验出来吗”“孙水侯,是不是慎重一些。”总工程师劝告他说,“设备刚刚联结,总得先适应适应”“不行”孙水侯铁青了脸,“我们花巨额外汇购置了这么先进的主机,配套设备跟不上能行吗我再次命令你:马上加压”“真是没有办法。”陈调度摇摆着脑袋,勉强地对李金铸说道:“主机指令传过来了。我们阻拦不住啊。”“嘿,这个姓孙的,简直是胡扯”李金铸气愤地骂了一声,接着告诉操作员,“注意安全感应器的数据,有了情况马上报告。”“是。”操作人员答应道。呜──加压后的主体锅炉冒出了一团团的热汽。“没事儿吧”电焊大王“老八级”站在控制台前,担心地问身边的一位工程师。“还要运转一会儿”工程师的眼睛正紧盯着控制台上的仪器。“咔啦啦”就在这时,仪器上的罗盘突然乱转起来。紧接着,外面的设备传出了尖锐的怪叫声。“不好,有问题”工程师的脸色一变。大喊起来。李金铸听到喊声,忙不迭地跑了过来。他看到指针乱转的罗盘,立即大喝一声:“停车”“李主任,指令在主机控制台,我们停不下来呀”操作员慌乱地站立起来。“报告总指挥,主体锅炉运转异常,要求停车、停车”陈调度拿着报话器大叫起来。主机控制台上,人们看着大屏幕,眼睛睁大了。“主体锅炉出现问题,要求停车。”总工程师马上督促孙水侯,“快、快停呀”“不能停车。降压”孙水侯否定了总工程师 的提议。“锅炉危险了”总工程师 再次大声地提醒他。“我命令你,先降压”孙水侯坚持自己的意见。“唉,好吧。”操作人员叹息了一声,不得不发出了降压指令。“报告总指挥,我要求停车、要求停车”陈调度仍然在报话器里着急地喊着。“喂,陈调度,锅炉压力降下来了吗”总工程师抓起了电话,大声地问着。“总工程师 ,我是李金铸,锅炉压力降不下来。我要求马上停车、马上停车”“轰”就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了天崩地裂般地一声巨响。主机控制台跟着晃动了一下。人们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了。“怎么回事儿”杨总裁失声地大喊起来。“不好,锅锅锅炉爆炸了”话筒里,传来了陈调度一声绝望地呼喊。爆炸后的锅炉房里,一团团的烟雾往外冒着。一辆辆救火车吼叫着,风驰电挚地开进了工厂大院。消防战士迅速地打开了车上的水笼头,手持水枪冲入了火海。一缕缕高压水柱,喷射到了燃烧的火焰上。火光裹着浓烟,无情地吞噬着锅炉房里大大小小的物件。总工程师 、李金铸、孙水侯、电焊大王“老八级”、工程师、团委书记一帮子人,不顾危险,勇敢地冲了进去。他们有的拎了消防工具,协助消防战士灭火;有的拿着手里的简易工具,朝着燃火的地方扑打起来。“喂,你那玩艺儿不行”李金铸看到孙水侯费力地拿着湿湿的拖布扑打着,便拿了一个扫帚沾了水递给他,“这个得劲儿,给你”“好。”孙水侯接过沾水的扫帚,使劲儿地朝燃烧的火苗扑打过去。火后的锅炉房。情景惨然。锅炉已经烧塌了架,面目全非的残铁烂料令人伤心不已。救火后蓬头垢面的人们看着这副景象,一个个心疼地流下了泪水。“同志们,大家不要难过了。”满脸汗水的杨总心情沉重地劝告大家,“我们将立刻请公安和劳动安全部门的人员来查找原因。大家累了半天了,请回去休息吧”“孙水侯,孙水侯呢”李金铸看了看周围,突然喊起来,“这时候,他怎么躲了”“金铸,他也救火半天了。别说这说那了。”总工程师解释说。“不,我要找他算帐”李金铸气愤地喊叫着,“这么重要的设备,他是怎么生产的”什么孙水侯一听,没想到李金铸明目张胆地在这儿数落自己。他心里一急,马上冲着他反问了一句:“李金铸,你说谁呢”“我就说你,怎么了”李金铸怀疑地看了孙水侯一眼,“孙水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省钱,偷工减料了”“你胡说”孙水侯气得差点儿跳起来,“我做锅炉用的都是进口钢管,怎么偷工减料了你这么胡说八道,我要起诉你诬陷罪”“哼,你们个体户那一套我还不明白”李金铸“哼”了一声,“进口管子,我才不信呢”“李金铸,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呀。”那位工程师不高兴地接了他的话碴,“如果说我们个体户敢拿国家的事儿开玩笑,你们的张总工程师、电焊大王老八级不会吧。他们可是在现场查看过的啊。”“好了好了。大家心里着急,都是为了国家嘛”杨总裁劝说了双方一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便问李金铸,“喂,金铸啊,李英杰到底去哪儿了”“英杰”听霍总问他,李金铸的火气又上来了。他转过脸去,指着孙水侯的鼻子问道:“孙水侯,我的儿子两天不回家了。你说,是不是让你姑娘拐跑了”“你说的什么话”孙水侯听了李金铸的话,恼火地蹦了起来,“你儿子不回家,碍我什么事儿啊我姑娘还找不到了呢是不是让你儿子给拐跑了我还冲你要人呢”“我的儿子,一定是让你姑娘拐跑了”李金铸气愤地嚷着。“我的姑娘,肯定是让你儿子领走了”“算了算了。”张总工程师实在看不下眼去了,他拍拍李金铸的肩膀说,“金铸,有男人拐女人的,哪有女人拐男人的人家丽丽还是未婚姑娘呢。你呀,生气是生气,别乱说呀。”“那这个李英杰,跑哪儿去了呢”杨总裁摇晃着脑袋,着急地自言自语起来。第223章 不相兼容拉开布帘,清冷的月光一泻而入。往下看,外滩上涌起了密密的人潮。远处,东方明珠闪开了灿烂的灯群。三十年代风行于十里洋场的那首怀四季歌,随着哀婉的旋律一阵一阵地飘浮上来: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悲言怨曲,有感而恸,丽丽眼睛里盈出了一滴凄凉的泪水。“丽丽,别难过。”英杰放下手里的资料走过来,心疼地抱住了她的肩膀。“英杰,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丽丽偎在英杰怀里,小声地哭泣起来。私奔的快感和幸福是短暂的,接下来,便是莫名的烦恼与无聊──英杰到上海,就与那家研究院签订了试用合同。丽丽也应聘到了一家旅游公司。白天忙忙碌碌,可能什么都忘了。一到晚上,她的心中就会涌出一丝丝莫名的哀愁。所谓幸福的日子,就是这个样子么英杰虽然放弃了蓟原的前程随她而来了,心里仍然念念不忘他心中的那个洋设备。据说,那家研究院交给他的主攻课题是通用机械,他却坚持研究“重化”机械。为这,彼此闹得很不愉快。而她呢,虽然脱离了长辈之间的争斗,暂时保全了他们的感情。然而,对父母的思念之情和不辞而别的内疚,时刻不在噬咬着她那颗脆弱忧柔的心。英杰看出了他的苦闷,就从研究院宿舍里搬来了行李,想与她过同居的生活。她想了想,还是将他劝阻了。她并非无情,只是觉得,两个人肌肉相媾的时刻,不应该发生在这种心境凄楚的日子里。“丽丽,是不是想给家里打电话”聪明的英杰看出了她的心思,立即把手机掏出来,“要打,你就打吧”“对不起,我违犯了咱们的约定。”丽丽抱歉地说,“你要是想家,你也打吧”满天飞舞的通讯电波,一瞬间便从上海飞快地传到了关东。听到丽丽的声音,爸爸妈妈又惊又喜,又牵又挂不一会儿,几个人就在电话里哭成了一团。可是,李金铸接到儿子的电话,却像打架似地喊叫了:“你是怎么回事儿说走就走啊就算是住旅店,走时还得打个招呼呢”“老爸。我觉得,你和孙叔叔这样争斗,给我们的温暖太少了”“英杰,你赶紧回来”李金铸不听儿子的解释,着急地下达了命令,“你知道吗,试车出了大事儿了。”“什么出了大事儿是主机的问题,还是配套设备的问题”“唉,谁也弄不明白呀。”李金铸叹息了一声,“那个德方代表临走放话说,我们生产的配套设备根本不合格。他要杨总裁派人再回德国去采购配套设备。为了这事儿,杨总裁急得到处找你啊”“哼,岂有此理。老爸,你告诉杨总裁,我马上就回去”“什么,你真的回去”丽丽听了他的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丽丽,试车失败了。至今找不到原因,我不能在这儿呆着呀。”“英杰,”望着夜色中奔涌的江水,丽丽的神色变得悲伤起来,“来这儿,是你依了我的,你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呢”“现在北方重化急需我回去啊”“你这样匆匆忙忙往回赶,不会是串通了你父亲,合伙儿整治我爸爸吧”“丽丽,你怎么这么说啊”英杰楞楞地瞅着丽丽,“孙叔叔他是我未来的岳父啊。我怎么会整治他老人家呢”“可是,英杰,你父亲和我爸爸,他们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了。我有个预感” 丽丽说着,一头扎在床上,竟伤心地嘤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