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掌教位置后的邵广晴怒不可抑,立即便去质问紫语。紫语原本已提心吊胆,终于受不过邵广晴提剑逼迫,将自己是鬼谷派来的奸细、如何嫁祸高月为杀死盖兰的真凶等等情事,一一对邵广晴说出真相。当邵广晴追问为何大名鼎鼎的赵楠阳会为一个小丫头圆谎紫语原本坚决不肯回答,直到邵广晴威胁要毁去她的容貌,紫语这才说出,原来人称“北盖南赵”的赵楠阳大侠,同时也是鬼谷的左护法这一惊人的事实。“凭你这小子也想要挟我”赵楠阳的身分虽被揭穿,看起来却一丁点儿也不紧张,“你有没有想过我大可以现在就杀了你。”“当然想过,不过我也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才敢来请求前辈相助,不是”“哦”赵楠阳十指箕张,仿佛在考虑该不该现在就动手杀了邵广晴,“我一直以为你这小子是个软蛋,没想到还有这一面。”“前辈”邵广晴也知道自己命悬人手,赶紧说道:“前辈若是助我当上儒家掌教,晚辈感激之余,自会将我父亲手上那块白鱼玉坠送给前辈。日后但有吩咐,更是莫有不从。晚辈这是来求前辈帮助,怎敢有半分要挟之意前辈万万不要误会了。”“儒家掌教吗”赵楠阳打量着邵广晴,微笑说道:“你这小子长得是端正大方,当儒家掌教的话,倒也相配。好。我答应你。”“多谢前辈。”邵广晴得到赵楠阳首肯,连忙道谢。“且慢谢我。”赵楠阳摆手阻止道:“我只答应助你当上儒家掌教,至于怎么帮你嘛,一切见机行事,如何”“一言为定。”邵广晴喜出望外回道:“只要前辈能帮我当上掌教,晚辈日后一定重重报答您。”“嘿嘿嘿。”赵楠阳意有所指地笑道:“别急、别急,你瞧天就要亮了,我们走着瞧、走着瞧。”第二日,秦军既挂出免战牌,桂陵城里也就毫无动静,两方都静悄悄地等待着明日决战。约莫中午时分,卫庄独自走近帅帐,劈头问道:“方才我在后面听人说,今晚我们两人要结亲”此事白芊红本在绿袖的服侍下挑选用品,她挥挥手,绿袖便识相地离开了。白芊红回过头,凝视着卫庄,轻声答道:“是啊。”“是你发的将令”“是啊。”“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面对卫庄的责问,白芊红愣了一下后轻轻地叹气,同时带点儿哀怨:“我以为你明白”卫庄摇摇头。白芊红有点儿生气,“你不明白”“我不明白。”“好那我就告诉你。只要我俩今晚结亲,明日早晨便能拿下桂陵城、杀了路枕浪,这是我”白芊红停顿了一下,别过头去说道:“这是本帅发出的军令,无论如何不能更改。”“所以说,这算是计策的一部分”卫庄言语间还是那么冷漠,“你要我依计行事”“你”白芊红气苦地道:“你就是不愿意娶我。我三番两次告诉你我的心意,你怎能不明白”白芊红双眼含泪,直视卫庄,“你索性直说了吧你心中有别人,没法容纳得下我”“很抱歉,我从不在人前说这些。”卫庄答道。“都走开”白芊红猛地仰起头,对着看似空荡荡的帅帐喊道,“你们走让我静一静”她的话语刚落,春老、秋客、冬僮三人的影子便各自离开了帅帐,分别消失在不同的方向。“现在没有别人了。你老实告诉我,若你心中已有意中人”白芊红上前一步,握着卫庄的手情真意切地道:“我我愿意收回将令,让天下人嘲笑。”一个青衣女子在卫庄心底闪了过去,但卫庄只说:“不我心中并无他人。”白芊红听卫庄如此说,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心想只要卫庄无意中人,那么总有一天,他会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便道:“那就好,卫大人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但是请你记住,今晚酉时你我结亲,王上的诏书你已经看过,你若是不出现,就是违抗王命、违反本帅的将令,阻碍大军攻陷桂陵城。”“白姑娘”卫庄还想再说。“不准你违抗我的将令。”白芊红怒叱着,但很快地她又语转柔和,“卫大人,我并非丑陋女子,难道真配你不上我白芊红已下决心,余生要与你一块儿度过,并不图你为我做些什么,只求你在我身边看着我、陪着我,这还不行吗今晚酉时过后我我”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已几不可闻。到得晚间,秦军大营内到处张灯结彩,可说是热闹非凡、歌舞喧天,荆天明与花升将两人躲在其中一座箭楼上,将一切庆祝的情形尽收眼底,却没有看见任何明日白芊红打算用来攻城的秘密。“我早说过这是白费功夫。”花升将又看了一会儿,说道,“那白芊红可不是省油的灯,没这么容易被人刨出老底的。”“无所谓。”荆天明回道:“反正也没事。看看也好。”“对对对,你只要能躲在没人的地方都好。”花升将懒洋洋地躺下放弃了。“你只说对了一半。”荆天明转过头去,不愿花升将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言道:“一半的我真希望永远能像现在这样安静,但另一半的我,却只盼着天赶快亮,好冲上战场去。”花升将半坐起来,歪着头挖着鼻孔问道:“我还以为你一直对这场战争感到很厌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谁热心了我希望的只是杀人,又或者是被人杀。”“兄弟。”花升将狐疑了一下,明知不该问却还是问道:“最近这些日子你变得很奇怪。有时候我真觉得连我都不认识你了。这是因为高月她走了,对不”“下雪了,你瞧。”荆天明沉默了片刻,终于答非所问地指着外头说道。花升将坐起看时,果见外头北风渐盛,吹动一丝一絮的雪花漫天飞舞。不知道为什么,荆天明看著这雪却想起了那些随风飞舞的招魂幡。莫非是连上天也在怜惜这座孤城,这才在这一夜降下白幡覆盖全城,好提前为这里所有人凭吊一个时辰之后,原本轻飘如絮的雪花已然转成一场暴雪,教人几乎睁不开眼。下雪的日子里,清晨总会提前来到。秦军的战鼓声几乎与天色同时亮起,而桂陵的城头上,路枕浪、端木敬德等武林众豪杰早已做好准备;年轻一辈如荆天明、谈直却、刘毕、项羽等人则分散在八座箭楼之上,只等秦军踏入弓箭弩石的射程内,便一齐动手。一万余名黒盔黑甲的秦国步兵卷地而来。虽说他们脚下隆隆的脚步声响,有半数以上都给厚厚的雪地吞吸而去,但眼前这片寂静,只为即将到来的这场恶战,更添一丝恐怖诡异的气息。路枕浪紧盯着秦军逐渐逼近,正准备叫方更泪挥动旗帜、下令箭楼放箭时,秦军却在射程外停了下来。三十二座云梯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慢吞吞穿过秦军行伍,笔直地往桂陵城前进。路枕浪早就料想白芊红绝不会复蹈前辙地与自己再打一场硬仗,果然这些云梯车二台一组,居然越过秦国军队,单独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之内。花升将见对方越过雷池,不等钜子发令,便手脚并用地拉开硬弩,对准其中一组云梯车,正要放手之际,却见这两台不怕死的云梯车中间,似乎挂着些奇特的物事。那是一张长得像蜘蛛网似的粗重大网,网的两端各绑在一台云梯车上。当云梯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时,首先是在箭楼上的年轻人们发现那张大网在哭。上百个一丝不挂的小娃儿,有的双手被缚、有的脚倒挂着被绑在了网上。这些看来顶多只有三五岁的小娃儿们,张开大口正哇哇地啼哭着。三十二台云梯车,十六张巨网,一千多个光溜溜的小娃儿。“天啊”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朝箭楼逼近之后,谈直却手中的弓箭第一个掉了下来。花升将也是一声惨叫,从巨弩上蹦了上来,但他这么一动,方才拉得满满的弩箭立时便激射而出,幸亏荆天明眼明手快,使一招“草长莺飞”在箭尾斜拨了一下,那弩箭才失了准头,没有射中云梯。当驻守在城头的路枕浪、端木敬德等人,看到白芊红的新伎俩向他们缓缓开来,也都傻在了当场。身为仁人志士的他们,虽然心知肚明秦军便躲在这些孩童身后,也知道让云梯车靠上城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但面对眼前的景象,却是谁也无法下令对这些无辜的孩童们放箭。仿佛是算准了桂陵城内人们的弱点,三十二座云梯的前后左右都被一群妇人紧紧包围着。白芊红本无须强迫这些妇女上战场,她唯一做的只是将她们的孩子绑在云梯的网子上,这些妇女们为救下、夺回自己的骨肉,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推动云梯车的秦兵们的挡箭牌。孩子们、母亲们的哭声响成一片,仿佛这里已不是战场,而是人间炼狱。荆天明只感觉到血液直往脑门上冲。在一片哭声中,他先想起盖兰,随后忆起了一个许久不曾在他脑中浮现的美丽面容。“娘”“孩子啊”相对于众豪杰的犹豫,一十六张无情的大网继续往桂陵城头推进。没多久,八座箭楼上便已经能清清楚楚听到云梯车上发出来的声音,各式各样的惨叫与哀嚎声那么清晰、那么靠近,宛如浪花拍岸,一波波打向宿卫在箭楼上的将士。眼看云梯车距离城墙只剩下几丈的距离,八座箭楼却犹如虚设,竟没人发出一石一箭去摧毁敌军的攀城器械。已改作少妇打扮的白芊红见计策奏效,随即传令进攻。几百支秦军的号角逐渐吹响,上万名严阵以待的秦国步兵,手持枪戟,在十六张大网的保护下,尾随云梯车,开始向城墙压进。白芊红自己也骑着马,在夫婿卫庄的保护下,慢慢向桂陵前进。“不能再让他们靠近了。”在箭楼上第一个喊出来的是刘毕,他紧紧握住手中长剑,高声叫喊道:“大家不要中计放箭放箭啊”但刘毕毕竟只是儒家五弟子,手中又无将令,他虽喊得急切,但真正对云梯放箭的却只有寥寥几人。此时云梯车已经靠八座箭楼相当近了,这数十箭射出,顿时有十来个小娃儿应声中箭。只要是中箭的,秦军无论生死,一律将他们身上捆绑的绳索隔断。绳子一断,小娃儿便从高空笔直摔下,那群挤在云梯车旁的母亲们,见孩子们被摔成肉泥,哭得更凄厉了。那哭声传将上来,刚才放箭伤人的几个齐国将士都于心有愧,手一软,又停止了攻击。“放箭掷石”刘毕先叫来几个儒家子弟,厉声吩咐道:“听我的号令,即刻放箭。”又转头对几个齐国士兵吩咐道:“拉开硬弩,对准云梯梯脚处,射断它。”几个齐国士兵犹豫了一下,刘毕不耐烦地抽出长剑,威吓他们道:“快点,一切有我承担。再不拉弓,我便砍下去了。”几个齐国士兵这才七手八脚地去拉那张硬弩。“不能放箭”荆天明一把抓住了刘毕的手,“你会伤到那些孩子们的。”“天明”刘毕被荆天明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都这时候了,哪顾得了这么多你放开我。”“我不放。”荆天明斩钉截铁地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射断了云梯,那几百个小孩都会掉下去摔得粉碎。”荆天明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异常铁青,又道:“那云梯下头的可是那些孩子的母亲呀,你要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你杀死她们的亲骨肉吗”“你胡说八道什么”刘毕甩开荆天明抓住自己的手,“不毁掉云梯,后头秦兵爬上来,城墙便会失守的。无论如何这些孩子都会死的”“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荆天明啪地打了刘毕一耳光,气冲冲地道:“这分明是你滥杀无辜”“胡说我这是保家卫国”刘毕理直气壮地说道:“没有国,哪有家你不是也打算为国牺牲吗你能牺牲、我能牺牲,那些孩子自然也能牺牲。哎没有时间跟你辩论了,大家放箭不要犹豫,放箭啊再不放箭,桂陵会失守的”箭楼上众人听得刘毕说得有理,纷纷动了起来。刘毕也冲上前去,捡起地上一把空弓,背起箭囊,领头对着云梯车放箭。整座箭楼中只有寥寥数人还在犹豫,花升将本还拿不定主意,回头一望,却见城头上方更泪正挥舞著旗帜,下令八座箭楼一齐放箭攻击。花升将得了钜子的命令,顿时不再犹豫,立刻回到那张硬弩旁边,帮助那些齐国士兵张开大弩。霎时间,羽箭就像蜜蜂离了窝,从箭楼向外团团飞去。“不。不。你们杀死那些孩子了。”荆天明叫道:“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哭声吗住手。住手呀”荆天明抱住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煎熬着,周遭却无人理会他。一场血腥的城战开始了。桂陵城的众人虽然开始反击,但毕竟有些晚了。几座云梯车已冲破箭楼的防线,率先贴上了城头。那些躲在无辜孩童背后的秦军,纷纷跳下网来,企图要在城墙上抢下一席之地。秋客柳带媚挥舞着九龙冥鞭扫开流箭,率领着几个争先的秦国都尉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头。辛屈节与朱岐见状,连忙带弟子们赶将过去,跟柳带媚打了起来。春老和赵楠阳、盖聂两人,则在城门处厮杀缠斗。但无论是哪一方放的羽箭都是无情的,无处可逃的孩子、妇孺们首当其冲,接二连三地倒下了。听到孩子们的哭声越来越小,荆天明再也忍不住了,他必须救他们,就算是只能救下一个也好。荆天明心意已决,随即还剑回鞘,将手中长剑当作棍棒来使,分打箭楼中众人的右手要穴。荆天明的攻击来得又快又准,大伙儿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点中了穴道。当花升将与刘毕手中的武器因此落地时,两人都不敢相信攻击自己的竟然是荆天明。“天明你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对不起。”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