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和路秉章都变成了问号眼。梁山伯奸笑道,“这时候就要发挥神棍本尊的作用了咩嘿嘿。”当晚梁山伯大笔一挥,写了封总数不过百字的信,叫马文才抄了两份寄出去。六日后司马昱驾崩,年仅11的太子司马曜继位。原先司马昱的遗昭让桓温摄政,还道“少子可辅者辅之,不可,君自取之”,被王坦之一把撕毁。再拟令桓温效诸葛亮、王导,辅佐孝武帝。桓温等了多年,希望皇帝主动让贤,起码也让他当个周公摄政,闻讯一掌拍碎了木榻,大骂王谢。不久孝武帝在王谢谏言下征兆桓温入朝辅政,加羽葆鼓吹,虎贲六十,桓温愤懑推辞不受。谢安亲赴姑孰,桓温称病不见。郗超依旧稳坐他亦正亦邪的高位,整日和和气气。马文才的那封信自然是被桓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郗超却在司马昱驾崩第二日翻出了这么一封看似无关紧要的书信。“速速遣人入京王谢加持帝阍,周公也成诸葛遗昭先写了两次,谁又拦下褚蒜子”郗超被这寥寥打油诗看愣了片刻,一阵心悸。不禁想起了郭璞的谶言“赖子之薨,延我国祚;痛子之陨,皇运其暮”。桓温的字便是元子怎么又扯上了褚蒜子郗超捋须沉吟,宣告遗昭,册封天子的功劳均被王彪之王坦之揽去了,谢安竟一点声音也没有,异也。褚蒜子是当今太后,更有一层身份,是谢安的外甥女。脑中灵光一闪,他忽地想明白了。谢安派褚蒜子下诏封桓温,二王不许。啧,谢安这两面三刀的家伙。合伙指使司马昱改了遗昭,现在又装孙子安抚桓家他倒没反应过来,没想到马家这小子八月初十又是祝英台的生辰,她本尊却一点不快活。现下就连大哥都写信来催,说她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家里俱是盘算着把他嫁给那中郎将的脑残儿子,她要再不回去这事儿可就定下了第一日。“你秋闱一中就过来提亲。”祝英台楚楚可怜。荀巨伯:“好。”第二日。“你秋闱一中就过来提亲”祝英台凶神恶煞。荀巨伯:“好”第n日。“你秋闱一中就过来提亲”祝英台歇斯底里。荀巨伯:“好qaq”怎么有种良家妇男被霸王硬上弓的即视感谁知这回可不是书信这么简单了,祝英台她娘亲自出马,带着两个壮汉,看那架势就是要把祝英台强带回家。祝英台一见到娘亲,眼圈儿直接就红了,一个飞扑过去蹭来蹭去,“娘”荀巨伯毫无预兆地见了丈母娘,整张黑脸都炸了祝英台把母亲扶进屋子里叽叽咕咕,银心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听墙根。不一会儿祝英台开门,“荀巨伯,进来”荀巨伯鼓起勇气走进去。路过的梁山伯马文才路秉章颜如玉一行人挨着银心听墙根。不一会儿一声暴喝:“登徒子”荀巨伯狼狈地被捻出来了。银心被揪着耳朵拎进去,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开始收拾行李。梁山伯诧异道,“你不会告诉丈母娘你知道英台是女子了罢”荀巨伯委屈道,“是英台自己说的。”梁山伯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多难听你好歹再装个几个月,凸显一下你们同居期间的纯洁性好吗再说是英台央你上门向九妹提亲”荀巨伯继续委屈,“我们本来就很纯洁。”众人:“谁信啊”“英台”荀巨伯傻眼了。祝英台五雷轰顶,“什么你们都知道我是女的”“不不不,英台你听我说我们绝对没有偷看你洗澡什么的”梁山伯百口莫辩,“你要相信我们的人品”祝英台眼眶红红,想起过往种种,忽地就明白了,飞扑到梁山伯怀里,“二哥”梁山伯摸摸她的脑袋,“唉,回去好好劝劝你娘,卖个萌啊就过去了,不可任性,知道不”祝英台点点头,又转身抱了一记马文才,“大哥”她的行李被轰隆隆地拉出来,银心揉着耳朵抽泣。祝英台忍不住哭成了泪人,“谢谢诸位两年来的照顾英台就此别过。”“想什么呢。又不是见不到了。”梁山伯拍拍荀巨伯的肩膀,“成亲时可要请我们大吃一顿啊”祝英台羞红了脸,一拱手,转身去拜别夫子和山长。以为她就这样领便当了呵呵。54、八月里郗超的门客又来了一封信。想来桓家内部也有分歧,比如桓熙与桓济,根本没把小小马家放在眼里,只将天下看做囊中之物,最高革命纲领就是扳倒小叔桓冲。桓冲是个识才的,因此给了马文才中郎将的承诺。郗超,作为桓温的最高秘书,则更为老谋深算。他想要在暗处慢慢提拔这么一名武将,塑造一个模棱两可不谙世事的形象,不必打草惊蛇。马家自然是更倾向于桓冲的提案的。毕竟一上来就是中郎将,仕途通达,抱紧现下如日中天的桓家不松手。只是马文才虽相信梁山伯,也不能跟老爹说他夜观天象知道桓温快死了吧他也提起过去豫州桓熙帐下当个司马,伺机而动,却被马誉怒斥了一顿优柔寡断。梁山伯那之后不是没有和他提过此事,马文才也坦诚地给他看所有信件,两人商议着回复。只是梁山伯怕,马文才终究听不了他的。之前梁山伯想了个法子,写信给桓冲,洋洋洒洒几千字,委婉地打着官腔,大致意思就是桓家内部有隙,马文才可以到豫州去看着点桓熙。桓冲收到了信草草看了一遍,笑道,“马家小子可找了个军师了。”又仔细地读了一遍,心里一动,“这人”提笔回了,也是繁复的几千字,圆滑地暗示桓家好得很,不必操心。马文才看见那回信头也疼了,丢给梁山伯让他看完总结。梁山伯从字里行间也看出了些桓冲的性格,他和他哥桓温不同,对夺权没多大兴趣,也不很想北伐,有种总愿息事宁人的态度。不过这样也好,马文才跟了他说不定还能安然度过这阵政治派系的倾轧。一来一去桓冲也懒得再绕了,回道:明白你的意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便跟着贤侄罢。梁山伯高兴了,马文才蔫了。陈夫子近日来不问政治,大有隐世之意。他年少时一故交云游四海,此时来凤凰山传道。马文才自然是嗤之以鼻的。谁知这故交竟是王凝之的拜把儿兄弟,陈夫子又向来仰慕琅琊王氏的书法,便叫来书院里书法较好的几位学子,亲自上门拜帖,如若能请那么一尊大神回来指点,书院真是蓬荜生辉。说到书法,马文才的行草倒有大将之风的。只是思及派系问题,夫子便没考虑他。思来想去还是选了大一届的梅坤和梁山伯。马文才想到秋闱之后便要赴任,舍不得梁山伯,便要求一同去。看着夫子踌躇的模样,他冷笑道,“我就当护送山伯便是,进门拜访就算了。”陈夫子不语。马家暗结桓家可大可小,他也不必如此纠结。于是大手一挥,干脆让他俩去便是。于是两人打点行装,带上马兴与四九,跟着那不靠谱的文渊道士,动身会稽。三人挤在马车里,天气很热,马文才闲闲地披着袍子,饶有兴趣地望着头大的梁山伯。梁山伯一上车就被那道士缠着论道,看在他是夫子的故交,又是个长辈,只得一边陪笑一边走神。文渊道士第三次提到自己“受命于老君”的时候,梁山伯打了个哈欠。马文才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受命于老君,有什么证据没有”文渊一上车就知道这马文才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只是见这梁山伯眉目灵动,出身微寒,想来是个无心仕途的主儿,大有收揽为弟子之意,可不能被这混小子搅了。于是唏嘘道,“想当年我在庐山之巅,夜观星象”梁山伯暗暗瞪了马文才一眼。“风雨交加日月无光”马文才接道,“石破天惊,电闪雷鸣”文渊被抢了台词,自是一哽。“我倒听说有个贼姓之人也自称受命于老君的,要不你们俩辨一辨哪个才是正牌的”马文才嬉皮笑脸。梁山伯见文渊要怒了,连忙打岔道,“文才,不得无礼。”他是想到王家大多也是信道的,怕这道士记仇说些什么,平白地生出事来。文渊却以为是他动心了在维护自己,连忙道,“自那日以后,我周身便有灵气缠绕,筋脉畅通,十几年来容颜常驻”马文才惊道,“你今年六十了”文渊怒道,“我才四十”马文才摸摸下巴嘿嘿一笑。梁山伯被夹在两人中间感觉要被玩坏了,两眼迷离快要睡着。文渊见他累了,赶紧趁热打铁,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来,道,“山伯,此乃本座毕生心血,现下交与你,保你消去灾祸。”梁山伯囧道,“哦。”道士把那黄纸在药水里浸一浸,递给他,“好了。”梁山伯无奈地收了。文渊却囧囧有神地盯着他,见他一头雾水,道,“吃啊。”马文才拍砖道,“你够了你这是封建迷信”梁山伯把那符纸塞到怀里,闻言指了指脖子上的佛珠,抬了抬下巴。壮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封建迷信哟亲文渊怒道,“大胆小子辱我师门”梁山伯连忙打圆场,“先生,你知道春哥吗”文渊:“”梁山伯打了个哈欠,“信春哥,得永生。满血原地复活”文渊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见他渐渐失了兴趣,忽地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来,“你们可知长生之道”梁山伯双眼亮了起来。文渊倒出一颗金色的丹药来,翻手吞了,“哼这可是上古秘方要用凤翎、麒麟角、千年灵芝”梁山伯补充道,“水银、铅、硫磺、砒霜这可是杀人利器,送我颗留作纪念吧”文渊qaq:“我不跟你们玩了嘤”晚上一行人寻了个客栈住下,梁山伯有些忧心,马文才知道他是怕文渊嗑药嗑得性命不保,劝道,“那家伙冥顽不灵,你纵是说了也无益。”梁山伯沉吟一会儿,道,“还是告诉夫子一声。兴许他能听进去些。”“现下世风俱是如此,不知道由多少人因服用丹药而死。有服一个什么散的,吃了皮肤有如宣纸,着新衣就会割裂”马文才叹道,“山里有些人们病了不吃药,俱是吞些符纸”“孙恩投水之时,他那群教众硬说他成了水仙,跟着跳下去的起码一二百人。”梁山伯叹了口气,“纵使是王家子弟,如那王凝之,后来也是死在这五斗米道上”马文才在他身边坐下,“是以后的事”梁山伯点点头。“只是信仰这东西总是信则灵的。那些吞药而亡之人,或许还比常人快乐我不能,也不忍剥夺”马文才垂下头吻了吻他的唇,“我知道我知道。”“文才,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全正确或者完全错误的,道自在人心,我的道与你的道亦是不同,以后遇见分歧,不可如此狂妄”梁山伯摸摸头浓密的眉毛,“尤其是见到了那些士官大族”马文才点点头,“我是不满他们满口空话,不做实事。但是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不爽的话,就变得强大到可以改变它再说罢。”梁山伯笑了。他知道东晋颓势无法挽回,他却不愿多说。马文才就像一抹红日,总是充满了自信与力量。“这次去拜访王家,说不定还可以看出些端倪来。今年可谓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了,苻坚灭燕,收复仇池,招降吐谷混、乞伏部,现下忙于整顿内务,我朝又忙于权势争夺”马文才道,“不出一年,一定会打。”梁山伯皱眉,“你觉得会打哪里”马文才没有直接回答,出了一口气,道,“我们会输。”两人沉默了一阵,梁山伯从他包袱里掏出一张地图。这些零散的事情太多了,他已经不记得了。“仇池这处西上可攻凉,南下可取梁、益两州。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