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意味深长对方媃道:“眉真,你这姐姐倒是很会与人结交么。”“她们母女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我是甘拜下风。”方媃笑道。“不要精明得过了才好。人家正聊得兴起,我们可不要过去扫兴。”任氏催着她们快走。二十三 正逢妙曲音一行人边赏景边散步,不远处一间亭子,还未走近便传来丝竹弹唱之声。这一行人停下脚步。“那不是几位王爷么,他们不帮着瑞王爷迎客,都到这里躲清闲来了。”秦氏道。一旁平郡王府的侍妾林氏开口道:“横竖今日不过是位侧妃进门,礼节上也不是很隆重,动用不起这几位爷,他们也正好休闲一日。”“真会找地方,这亭子最背风、暖和,还找了小戏班子来助兴,这些男人们就是会找乐子。”陈氏挑着眉道。书翠道:“我们莫要过去了吧,我听见有戏子在弹唱。那些人妖娇得很,这些爷们儿还不一定说什么不上场面的话呢咱们去了,坐在一边尴尬。”陈氏看了看,道:“怕是不去也不成了,那边看见咱们了,你们家平郡王正冲你招呼呢。”大家一看,可不是,那边都看到了她们,看样子,不过去行个礼是不成了。一行人走进亭子,纷纷向几位爷施礼问安。仆人早搬了红枝镶樱木面圆台凳来,请众人坐下。她们一来,诚亲王便叫停了乐声,令唱曲的戏子和琴师到亭子外候着。媃扫了几眼,那两个小戏子都是十五六岁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走路婀娜多姿,自有股妩媚之态。任氏坐在方媃身边,暗拉她衣袖,用极轻的声音道:“瞧那小戏子的狐媚样儿,生着两只勾人的眼,恨不得在爷身上剜块肉下来。”方媃心里暗笑,这任氏的眼神可真好,只一眼的工夫就看的这么真切。“方才听人说,王妃们去梅园赏红梅了,你们如何不去”平郡王面容温雅,谈吐也是斯斯文文。林氏是颇得宠的,她娇滴滴道:“妾们不爱红梅,只爱那甬道两旁随意长着的杂花小草,所以一路行来,边走边赏。”一听此言,康郡王噗嗤笑出声来,放下茶盏道:“这等爱好倒也少见。”他扫了一眼在座女眷,目光在方媃脸上微顿一下,又转头叫着应煊的字道:“赫兮,为兄一向只佩服你的果决干练,对人对事洞若观火,可如今怕是又要加上一条眼光绝佳,出手精准。唉,为兄自叹弗如。”应煊抚了抚自己衣袖上看不见的尘土,看了方媃一眼,只笑着却不接话。他今日穿的是暗红云纹刻丝缎袍,腰系银丝绣麒麟腰带,腰带上白玉双鱼佩、蓝锦荷包,衣袍颜色很配他,越发衬得脸如冠玉,神采奕奕。通身的派场自不用说,只那气质便是出类拔萃,在众兄弟中显得修竹般清俊而内敛。习惯了应煊的少言寡语,见他不说话,康郡王也不以为忤,自顾自的笑嘻嘻道:“赫兮啊赫兮,父皇当初为你起名时,可万万想不到你这名字和本人如此背道而驰。煊,喧赫也,声势盛大,又有温暖光明之意,所以为你取字赫兮,可你们看他,冷静自持,行事沉稳内敛,何来喧赫之意。”平郡王却摇头道:“四兄,父皇的名字倒也没取错,六弟字赫兮,有道是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其意便是指有君子内心谨慎,行事有所戒惧,又赞他威仪赫赫,有与生俱来之气派。这不正合了六弟为人么”康郡王听了连连点头:“有理有理,还是五弟有学问。五弟,人常言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整日埋在书堆里,可找到那颜如玉了只不知那颜如玉可爱吃醋”康郡王一脸坏笑,不怀好意地看那平郡王身旁的小妾林氏。这康郡王的母妃出身很低,但他人倒十分豪爽,与众兄弟相处和睦。众人都明白康郡王的意思,掩着唇笑起来,原来平郡王的小妾林氏虽也很有几分姿色,却以泼辣爱吃醋闻名,别看只是个妾,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仗着平郡王脾气好,成天缠着他,教训她几句,便撒娇撒痴,哭天抹泪,连郡王妃也头疼。好在她虽如此,却是嘴甜如蜜、见风使舵的精明人,高兴时把平郡王夫妇哄得笑逐颜开,大家也真拿她没办法。平郡王俊脸微红,无耐道:“弟尚未有这等福气,倒是六弟,”他看向应煊道:“六弟真正是艳福不浅。”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大皇子诚亲王素来老成持重,此时也忍不住笑道:“看来六弟已引来众人艳羡,你得如此佳人,是否该表示一二为兄许久不曾吃六弟请的席面了。”长兄发话,应煊不能再装聋作哑,只得欠身道:“长兄如何也来取笑弟弟罢了,在座除了七弟,都是我的兄长,兄长有命,赫兮安敢不从等忙过了这一阵子,弟自当在京城最好的酒楼请众兄弟喝酒。”老二温亲王是个略显阴沉的人,他一直没说话,此时却接道:“只怕忙过这一阵子,你再请客,便不能独独是为这个由头来请了。”“二兄何意”康郡王急问道。“六弟说要忙一阵子,忙的是与今日老三一样的事,到时请客,新欢旧爱,到底为哪个请客啊”温王爷语带调侃问道。康郡王一听,乐不可支,拍手笑道:“二兄绝了,这句问的好问的妙。我倒忘了这件事,亏得二兄提醒。”他对应煊挤挤眼睛,瞟了一眼方媃,道:“赫兮,请问你是为哪个请客啊”在座男人都窍笑不已,男人嘛,最怕当着女人面让他选择,你是选新欢呢还是要旧爱他这纯属是在挑拨,只恨不得六弟今日回去,佳人给他个冷冰冰的后背。众人又想,若是这方氏也和林氏一般,那回去才热闹呢二十四 园里一出戏方媃明白,原来他们是在挤兑应煊,故意当着她的面,挑明应煊马上也会再娶新人,然后看他和她的好戏。这些男人们真无聊啊亏得还都是凤子龙孙呢。众人只看应煊如何回答,方媃也似笑非笑看他,他要娶侧妃的事早已人尽皆知,这几日却从未当面跟她说起过,平时在她面前蜜里调油的痴缠样子,如今被人明提出来,看他如何应对吧。应煊与方媃对视一眼,见她一副好看戏的样子,不由牵起嘴角笑了笑,他八风不动地稳坐着,对众兄弟们道:“纳侧妃进门自然不会无声无息,虽不像三兄这般排场,却也要略备几杯薄酒请一请兄弟们。方氏进门时,按规矩只在内宅家宴,并不请外客,如今兄长要弟请客,弟自然遵命。论来,她虽名分不高,却也是我亲自进宫求了旨意才得的,也不能委屈她。”此言一出,众人都惊讶不已,万没想到,一向不重女色,言语庄肃的永亲王会如此说。方媃也有些坐不住,脸红起来,这也算是当众表白了吧,虽然极含绪,无一字露骨,只是细品这番话,便知他心中更看重谁。众所周知,这个侧妃是他奉母命而纳,而方媃是他自己看中求娶的,前者不过是依常例宴客,后者却是他亲自延请兄弟喝酒。这其中的亲疏远近,谁也听得出来。片刻后,男人们心领神会的相互使眼神,抿着嘴笑,而女眷位只看着方媃,略带几分揶揄地笑她。诚亲王拍拍应煊肩膀,道:“明白明白,你这一说,兄弟们自然懂得,佳人难得,佳人难得嘛”众人一起笑出声来,今日六王爷也真是破天荒这一回,担心佳人吃醋,竟当着众人面表白起来,看来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笑过这一回,又扯了几句闲话,林氏对平郡王道:“爷,为何不教那两个戏子再唱了方才远远便听到正在唱月下情,妾身们正想听呢。”平郡王有些犹豫,那月下情词句带着几分荤俗,最适合男人们喝酒时听,可有女眷在场却不太好。温王爷喝着茶道:“提起这两个小戏子,往日他们班子也在我府里唱过,都是正儿八经上了戏妆在台上唱,今日换了寻常装扮,脸上也没有浓妆重彩,倒看着很是清秀。”康郡王道:“这两个都是他们班的台柱子,论长相,一个清秀,一个艳丽,依我看,还是清秀的那个更胜一筹。”林氏望着亭外细打量一番,又看看方媃,道:“康郡王爷好眼光,果然是那清秀的更美些。依妾身看,她长得倒有几分似方妹妹,究竟是何处像,竟说不出来。”此言一出,众人都打量起这二人来,秦氏道:“果然有几分像,自然,若单论容貌气质,她是远比不上方妹妹的,只是眉目之间,确有几分相像。”陈氏精细,见方媃面容如常,并不介意,而六爷只垂着眼帘,看也不看,便忙道:“一个有如天上的琪花瑶草,一个是凡间的俗莺凡燕,本就不应放在一处比较。各位爷,时辰不早,前边客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新人轿子想是要到了,还请各位前去观礼坐席。”众人听了,便就停下眼前话题,纷纷起身,跟着几位王爷前去观礼。方媃放慢了脚步,落在众人后面,行了一段路,还未出花园,晴儿拉拉她袖口,悄悄指了指从旁边假山走过来的方嫚和丫头。方媃停下等她们过来,问道:“方才看见还有几位同姐姐一道的,眼下都走了么”方嫚略有些不自然,道:“他们先去前面了,我谁也不认识,不好乱走,特在这里等你的。”方媃笑道:“怎么能谁也不认识,刚才不是认识了好几位公子小姐么我见你们甚谈得来。”方嫚脸现微红,还未说话,她的丫头云香满面欣喜道:“二小姐您也看见了方才那几位都愿意同我们小姐说话,有一位赵公子还夸小姐性子沉静,是位淑女。这赵公子可是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子,他姐姐正是安郡王妃。”“云香你嘴真快,有的没的便跟二妹妹说。人家赵公子的父亲姐姐是谁,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方嫚嘴上如此说,脸却更红了,眼波流动,神色欣然,显然是十分高兴。方媃微微笑着,道:“这赵公子的身家背景也算是好的,听说他年纪虽轻,学问却很好,不知可曾应考”方嫚道:“听他说,上个月才过了乡试,已是举人了。以他的学问和家学渊源,明年春天会试,必是要中贡士的。”取中贡士,便可以参加殿试,最差也是个进士了,若更好些,一甲二甲,状元榜眼探花也是有望的,加上他的背景,想来仕途已是无忧。这样看来,方嫚是看中这赵公子了。方媃心里明白,口中岔开话道:“你可愿去前面观礼”方嫚此时以她马首是瞻,问道:“妹妹去么”方媃道:“我是不去凑热闹的,等一会儿乱过这一阵,直接去坐席便是。”方嫚立刻也表示自己要同她在一起,两人带着丫头仍回后宅,有几位官员家的诰命老夫人怕吵也不观礼的,坐在后宅正房厅里,由瑞亲王家的两位女眷陪着说话,方媃她们走进来,悄悄坐在下首。方嫚见无人注意她们,对方媃道:“有件事怕是你还不知道,凌表兄参加秋闱武选了。”方媃侧头看她,见她话中有话的模样,心中寻思,不知这方嫚知道多少关于凌云与方二小姐的事。方嫚又道:“自然了,以表兄武艺,考武举易如反掌,倒是屈了他。曾听闻道,凌表兄年纪轻轻便在江湖中闯出名气,因他容貌秀美又轻功高强,一柄问月宝剑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人便送他一个飞鸿问月的绰号。飞鸿与他的字非鸿相近,改非为飞,意指他轻功高强。只是他明明在江湖中前途无量,却忽然放弃这一切要走仕途,真令人费解。”看来凌非鸿真是坐言起行之人,真的参加了武选,对他来说,中个武举人,应该是小菜一碟吧。方媃还是不明白他这样做究竟目的何在。若说是为了她,真令人难以相信,就算他走仕途,顺风顺水一路把官做到最大,也是应家王朝的臣子,再如何也不可能把她抢回去呀实在是看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方嫚看方媃皱着眉,似在忧虑,便试探着问道:“妹妹,莫非你担心凌表兄论理,我和他才是亲表兄妹,可从小时候起,你们反倒更亲近些。后来年纪渐大,你还罢了,表兄的心思我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婚姻大事岂容自己做主,否则成了什么人了我想,你还不至于糊涂吧”方嫚试探道。看她问的别有用心,方媃款款淡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听说他放弃原有的一切考取功名,我自然要替他担心。毕竟仕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