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苦笑了声,眼中一片干涩。你当日说要陪我踏过大唐的山河大川,看遍世间万千风景,此番以我代你眼,先替你走一番可好叶笙歌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地牢之中,第一次见到李晴空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中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那种整个世界如崩塌了般的绝望深深攫住了他,到那时他才真正意识到李晴空是真得不愿再见到他了李晴空是真的不会再亲昵地喊他名字吻他了李晴空是真的彻彻底底地不要他了到那时他才知道,什么荣耀,什么地位,什么权利和李晴空一双会朝着他笑的眼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惜即便他后来当了三年的叶笙歌他也再没能在李晴空的眼中看到那种冰雪消融,温暖如春的笑意了。是他把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俊逸无双的李晴空给残忍地杀死了。却还想妄图寻回。叶笙歌像是要把脸皮擦破般用力地用袖子擦着脸,可是无声的泪水却还是越滚越多,越流越凶,怎么样都止不住,停不下来唐二拉了拉裹在身上的斗篷与兜帽,把一身唐门的劲装尽量都 挡在里面,他刚借口上圣墓山朝圣而向路上的胡商们打听了位置,此时已正式踏入明教的领域,若说之前在大漠中还能稍微放松下,那此刻却绝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明教与唐门本就不对盘,此时他一唐门中人深入腹地,即便艺高胆大,也不免小心为上,何况明教天生有许多专克唐门的杀招,更是不可不防。唐二暗自捏了两枚暗器在手中,一双桃花眼此时却如鹰般锐利地看着四周。此时虽是深夜,但大漠的月色却格外地干净明亮,照得大地一片通明。只是此时一向聪明的唐二却也没了办法,库伊扎独回明教之事让他乱了心绪只想以最快速度赶来,可是到了后才发现,他本是独自跟来,而库伊扎一回明教便如泥牛入海,自此没了消息,他又从何寻得若是随便抓个明教弟子来问,先不说他知不知道,万一打草惊蛇害了库伊扎岂不是得不偿失恰此时两个巡逻的明教弟子往他这方向走来,唐二下意识地蹲下一个浮光掠影隐匿了踪迹,而那两明教弟子也没有发现唐二,还在随意地聊着天。唐二原只盼望着这两弟子能速速离开,毕竟浮光掠影是有时限的,他并想突然现身惊动了他们,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人的对话竟与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有关即便谈论对象是个陌生的名字。“师兄尘风师兄真得已经”一名看上去比较低阶的弟子神色担忧地问上身旁那个弟子,结果却听那个中阶弟子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师兄我亲自动的手你觉得呢”“可是、可是尘风师兄那么好的一个人,师兄你怎么能够忍心”那个低阶弟子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挡在了中阶弟子的面前,指着他大喊道。“你一个区区低阶弟子好好看清你自己的身份是如何与师兄说话的”被骂的中阶弟子不耐烦地甩开了指来那只手,火也冒了起来,大骂道:“陆尘风那个畜生勾结唐门欲对圣教不轨,而教主判他叛教之罪又岂容你在这里置喙还是说你叫我这个行刑弟子在明尊面前放水,背叛明尊,背叛圣教”“更何况陆尘风在外与一唐门弟子之间不清不楚,那些苟且龌龊之事简直是我圣教之耻”“尘风师兄才不是呃”那名低阶弟子刚想回辩几句,却觉颈边一阵酥麻,眼前一黑,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摔了下去,而那个中阶弟子看到队友倒下去,还未来得及出声,便看到一个黑洞洞的弩炮口正对着自己,而抬着千机匣的那个人背对着月光,全身影绰地看不清晰,只有兜帽下那半张冰冷的鬼面与一只发红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晰可怖,仿佛从地狱而来的噬血修罗。唐二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当他听到行刑,叛教之词的时候他觉得他这几日所有的担忧全化为了无法言喻的恐惧,整个人都堕入了冰窟之中,那种血液都凝固的刺骨疼痛差点逼得他发疯,而当听到那个明教弟子污蔑库伊扎的时候,又觉得血液直冲头颅,什么冷静自持,什么头脑清晰,什么不要轻易打草惊蛇,霎时全被他扔在了脑后。即便此时他一动便有可能与整个明教为敌,可能血溅当场,他也只想冲上去把身上所有的毒都扔到那个明教弟子脸上,然后抬起弩把他射成筛子。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用迷神钉拍翻了那个无关的弟子后,抬起弩就想赏那个中阶弟子一发逐星,只是拿起千机匣的那一刹,弩上一阵“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终于把他最后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在路上把库伊扎落下的那只耳坠做成了挂饰挂在了千机匣上,一动便会清脆作响,好像他还陪在他身边一般。若此番把这明教弟子崩了,虽然解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可是与库伊扎的线索也许就这么断了。念及此唐二运气敛了敛心神,才堪堪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寻回了些理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的那个陆尘风现、在、究、竟怎样了”那个明教弟子一开始确实是被唐二晕人抬弩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给吓到了,待此刻恢复了些神智才看出面前这人正是个唐门弟子,又念及他问陆尘风之事,很容易便联想到传言陆尘风的那个相好便是个唐门弟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说道:“陆师弟之事乃是我圣教内部之事,与你一唐门弟子有何关系”“更何况你一个唐门乱闯圣教,可是将我圣教不放在眼里”明教弟子言之凿凿,好似他完全忘了他此时的命正握在唐二手里,命悬一线。“说或者死。”唐二又将千机匣往那名弟子面前凑了凑,只是下一刻,那名明教一个暗尘弥散便隐匿了身形,唐二却眼睛抬都没抬,随手一个化血镖便掷了出去,只听那明教闷哼了一声,捂着腿摔在了地上。“这招如果在你陆师弟的手上,定是能做到完美无缺,只是你的话,完全不够看”唐二抬起的一只眼中是满满的讽刺与鄙夷,看得那心高气傲的明教只想拿起武器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惜腿上那处伤口处逐渐传来的疼痛麻痒感却让他心生惊恐,谁不知蜀中唐门精通制毒之术,七步断肠,而他圣教却正好不谙此道,如今他身负一镖并且身感异常又如何不惊,如何不恐不由破口大骂道:“你竟使得下毒这番卑劣手段”“呵蜀中唐门本就凭暗器与制毒独步天下,阁下与唐门中人对垒竟不防他手中之暗器”唐二冷笑了声说道一半却忽然想到那日在再来镇外树林,库伊扎只凭一刀便挡下他三枚暗器,那般才绝天下之人竟受苦于此番草包之手,心中只觉一阵难言绞痛与无尽的愤怒。顿时唐二眼睛一暗,杀意再也抑制不住地泄了出来,冰冷的声音如地狱黄泉的水,刺骨透寒,“说陆尘风现在在哪里”千机匣中机括轴转,弩箭上膛的声音听得那名中阶弟子胆寒心惊,止不住想转身逃跑,但念及自己身受那唐门未知毒物,又觉心如死灰,之前一杆子的狂气此番此刻也如没有发开的糕,整个瘪了下去。“唐门贵客此番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恰那弟子正欲开口之时,一个庄严肃穆的女声倏地从唐二他身后传来,而那中阶弟子亦如看到明媚朝阳般差点整个都从地上跳了起来,喊道:“圣女大人”明教众人本就擅于藏踪隐迹之术,而身负圣火典的陆烟儿更是个中佼佼,唐二刚一心在那中阶弟子身上,全然没有料得陆烟儿自他身后而来,待此时再转身抬弩,早已落了下乘,圣女侍从早已出手,两柄弯刀左右皆架于颈上,唐二不语而陆烟儿亦不再问,一时间场面竟有些僵持不下,安静地诡异,唯有唐二弩上的金属挂饰还在“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陆烟儿盯着唐二那枚弩上的金属吊坠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说你是来找陆尘风的,你与他是什么关系”“陆尘风现在在哪里。”唐二似乎并不给陆烟儿面子,也根本不像是一个命悬一线之人,冷静,淡然,只是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唯独那只漂亮的眼睛与陆烟儿一般只望着那个吊坠,眼中的温情却霎时给这冷酷的唐门弟子染上了一层不同的暖色。“陆尘风被父亲定了叛教之罪,前几日在明尊面前接受鞭笞之刑”陆烟儿看向唐二的眼中一片平静,仿佛在说着最惺忪平常之事,“死了。”她看到面前那个唐门眼中的光倏地如四散的萤火,破碎消失。“你说谎我不信”唐二向前猛地跨了一步,架在脖上锋利的刀刃瞬时就划出了一道血线,他却毫无知觉般不管不顾,朝陆烟儿冷声质问道:“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陆尘风尚未背完大光明录,他无论生死依旧是我圣教之人,依我圣教之礼,死者皆以火焚躯,以达天道。”陆烟儿瞟了眼唐二脖颈上被刮出的道道血痕,藏在面纱背后的脸表情看不透彻,只是那如机甲般冰冷的声音却听得唐二心中越来越冷,“无人亦无尸”唐二的眼中霎时划过一道凶狠的杀意,即便颈边已被锋利的弯刀划开了许多血淋淋的口子,也依旧执意地抬起千机匣指着面前的红衣圣女,面色凶恶地如阿鼻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字一顿地说道:“倘若如此,即便我今日身死于此,也发誓要血、洗、明、教”唐二暗自发劲朝右后方的侍女一连弹去几枚飞镖,飞镖的射点十分刁钻,那侍女不由得侧身躲避,手上刀刃也因此偏了方位,同时鞋尖弹出尖刃攻向另一侍女下盘。唐二意在脱身而不在制敌,那侍女下盘被攻,下意识便收刀回护,而唐二便看准此时缝隙,身形一滑退出了三四尺,抬手一个裂石弩便已射出。那两侍女本是身手不凡之人,刚才也不过是败在了一时疏忽之下才会被唐二占了先机,此时二人只脚尖一点侧身避过弩箭,握刀而上,转眼间便要贴身。唐门中人擅远不擅近,而明教中人却恰恰相反,手中双刀之间日月交替,诡测难辨,更何况若此时同时被两名明教近身缠上,纵使唐二有万般才能怕也是在难使出。当机立断,唐二指尖朝一名侍女扔出一枚雷震子,同时迎风回浪向后退出数尺,孰不知另一侍女却完全不顾同伴,幽月轮三段斩直接黏了上来,唐二埋下一枚飞星后,朝着那名侍女抬手一击穿心弩,借着后座力又飞出了几尺,见另一名女子醒了,便准备再接一发裂石,此时却闻那观战已久的红衣圣女突然开口说道:“风清、月朗,你二人退下罢”而那两侍女一听也确实不再恋战,皆收起武器退回了陆烟儿身旁。唐二握紧了手中之弩,神色戒备地看着陆烟儿,他不清楚她是何打算,目的为何,但常年做杀手的直觉告诉他,无论对手是谁,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亦不能为对方言语蛊惑了心神,但唐二接下来却第一次违背了自己作为杀手那么多年的训诫,而陆烟儿只说了一句话,三个字。她说:“跟我走。”有一种下意识叫鬼使神差,唐二没有收起武器,他亦不清楚陆烟儿这是存心引人入毂,还是别有它意,但是他却还是跟了上去。身后那名明教弟子还在继续嚷嚷,唐二忽然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去赏了他一枚迷神钉,而陆烟儿也只是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没毒。”唐二并不清楚他为何要解释,他只觉得面前这个被称为“圣女”的的女人自带了一种凛然难侵的圣洁之气,但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你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一切心中所思所想皆无所遁形。这种被人握住软肋的感觉,让唐二难得有些烦躁。“在我圣教地界弄死我圣教弟子,我想你也应该不想惹上什么麻烦。”果然很令人烦躁。唐二刚扔出去的迷神钉上确实没沾什么毒,但一开始那中阶弟子中的那枚化血镖上却淬着一种足以令人痛不欲生的毒物,他一开始确实不想在明教地界杀人,但他却也不会让那个明教弟子那么舒坦地活着,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前这红衣圣女竟然看出了这点。但是唐二却不想回话,若明教圣女真的恩泽圣教,心系弟子,那这名中毒的弟子说不准还是最后的一枚必胜砝码。虽然当日在扬州如意赌坊从未赢过,却并不能证明唐二他真的不善博弈。陆烟儿领着唐二弯弯绕绕地走了很远,又在路上领了几匹骆驼重新走进了沙海之中。月色四拢,万物沉睡,除了被踩的细碎砂砾声外寂静无声。“唐无情,你知道世间之人追寻你兄长的缘由么”唐二忽然抬起了头,皱眉看着那个走在前面的红衣圣女,却沉默不语。说实话,他十年未见唐无亦,他亦不知这十年间为何除了唐门之外,江湖各势力都在或明或暗地追寻着自己兄长。更甚者或许连天策府都牵扯其中如今这远在西域的明教既然派库伊扎来靠近自己,自然也早已派人去寻唐无亦,只是此时这女子提起又所谓何意“十年前从唐门中流出了一个消息,被世间称为天才或者鬼才的唐门弟子唐无亦制出了一件威力足以改变江湖庙堂格局的机甲,并且就此失踪”“而我们圣教此番派尘风去靠近你也不过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