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跟朋友出去饮茶了。”南明宣瞪眼。合着他是最倒霉的那个“少爷,您若是没什么头绪的话,不如”南叔一脸的犹豫,这话还是没说到最后。“不如什么南叔您是看着我跟明月长大的,是除了爹和娘之外最亲近的人了,在我面前说话,南叔无需顾忌。”南明宣转头看着南叔,笑得爽朗。“我的意思是,少爷要不要去找青箫少爷帮忙”“找他他能帮什么忙而且你以为他还会帮助南家”南青箫回来半年,南家上下对他是什么态度若说南家对南青箫有什么恩惠,那也只剩下的爹对他的生养之恩,还有生没养,他凭什么去向南青箫寻求帮助他的脸皮还没那么厚“青箫少爷未必会帮助南家,但一定会帮助骆三爷。”南叔同样也不指望南青箫对南家还有什么报恩之心,但南青箫与骆三爷之间的关系却是极好的,前几日骆三爷才表明心迹,南青箫随后就住进了新宅,这不就相当于已经接受骆三爷了吗这样的话,南青箫就断不会对骆三爷的事情置之不理。听了这话,南明宣皱眉,思考了半晌,还是叹一口气。“南叔,容我再想想。”“是,少爷。那我去让厨房做点吃的给少爷送来。”“恩,去吧。”南明宣一摆手,挥退了南叔。南叔摇摇头,默默地退出房间。南叔走了之后,南明宣再叹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南风的书房窗外就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南明宣记得小的时候,他和明月就常常在这个院子里玩耍,爹总是开着书房的窗户,看着他们嬉闹的场景,笑得和蔼慈祥,一点儿都不嫌弃他们吵闹。他就常常跟明月坐在院子里,透过敞开着的窗户看着书房里或严肃或和蔼的爹,看着爹与他的朋友们谈笑风生,那份温润和儒雅一直都是南明宣的憧憬。他就在这个院子里看着爹额角的发逐渐变得斑白,他就在这个院子里看着南家日渐兴隆,他也是在这个院子里得知南家逢变的消息,然后看着爹变得越来越憔悴,连最爱笑爱打扮的娘亲也整日愁容满面。爹和娘都以为他还小,不懂事儿,可那个时候,在南家慌乱的氛围中,他的心里也是慌张的,对于过去的留恋,对于现在的不知所措,以及对未来的不可预知。就在那个时候,南青箫来了。现在有时间静心细想过去这半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南明宣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就连爹和娘都显得有些可笑。说是认祖归宗,但南青箫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南家的祖宗当成是他自己的祖宗,平淡地进门,没有一丁点儿的喜悦和激动,冷眼旁观半年,他明明知酒懂酒,却不置一词,南家的存亡,南青箫从未在意过,他只是孝顺地完成他娘的意愿,他只是无处可去所以在哪都是一样。娘给南青箫的偏僻小院可以说是正中南青箫的下怀,他人在南家,想要找他随时都能找到,他却又不在南家,他若不来谁都想不起他,那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他来说是刚刚好的。可笑他还在娘的再三“提点”下将这样一个不在意南家的人当做是对手,他的那些叫嚣在南青箫看来该是多么地可笑南家的继承人吗不过是人家不稀罕的东西,他还当成是宝了。南明宣就这样脊背挺直地站在窗边,思考他的过去,思考他的现在,思考他的未来,思考南家作坊未来的发展,然后,重新审视南青箫这个人。从小就被当成是继承人教导的孩子,自然都是聪慧的,所以当南叔端着小厨房刚做好的糕点进门的时候,南明宣已经想清楚了。“南叔,准备马车,我要出门一趟。”想通了,南明宣也不心烦了,转身回到桌边,抓起一块栗子糕塞进了嘴里。南叔一愣,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南明宣。他不过是去了一趟厨房,发生什么了怎么少爷的气质和眼神都变了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年轻时的南风。“怎么了,南叔”“请问,少爷是要去哪”该不会是要去找青箫少爷吧“去找南青箫。”“是,我这就去准备。”还真是南叔眼睛一亮,转身就走。南明宣叼着一块栗子糕,莫名其妙地看着南叔的背影。这是怎么了他去找南青箫是一件如此让人开心的事情吗瞧南叔这几步走的,快要飘起来了都。吃过了东西,南明宣就带上他要带的东西出门了,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南青箫的住处。南明宣有些忐忑地下了马车,看着南叔敲响那一扇不大的门,他的心也随着南叔的手重重地跳了两下。“谁啊”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可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南明宣,就完全拉开了大门,“南公子,里面请。”南明宣一愣,跟南叔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抬脚上前。开门的人再多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在前面为南明宣引路。宅子不大,进门之后先是一个小院,从长方形的前厅穿堂而过,就是比前院大一倍的后院,后院里,南青箫、骆叔时还有另外三个男人各自坐在不同的地方,听见声音后都齐齐转头看过来。“爷、青箫公子,人带来了。”天权冲骆叔时微微一点头,就转而走到一边去了。骆叔时看了看南明宣,以及南明宣身后端着托盘的南叔,然后就低下头,继续看他手上的账本。“坐吧。”南青箫动了动鼻子,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南叔手上的托盘,就笑着跟南明宣客气一句。“骆三爷,打扰了。”南明宣现在没什么心情跟骆叔时客套,他认为骆叔时也不在意这些,于是就大大方方地在南青箫右手边的位置上坐下了,“南叔,东西放桌上吧。”南明宣抿着嘴,即使是故作镇定,也能从双眼中看出他的忐忑。“是,少爷。”南叔上前两步,将东西放下之后,就又退开。“这几种,分别是什么酒几年的”南明宣将托盘上的布一掀开,说完这几句就闭上了嘴,多余的话一句没有,死死地盯着南青箫。“明宣这是要做什么”“你别管,快点”南明宣微微蹙眉,是忐忑,也是焦躁。别管跟他有关的事情,让他怎么别管南青箫轻笑一声,还是执起了第一个酒杯,闻了闻就放下了,接着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和第五杯,都是闻了闻就放下:“一年陈的桑落酒,五年陈的高邑清酒,三个月的桑落酒,两年陈花雕和昨天才泡过曲的山泉水。我说的可对”南明宣目瞪口呆地看着南青箫,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竟然连尝都没尝就全部猜中了不管是酒名还是时间,都是完全正确的,尤其他故意放了两杯桑落酒在里面,他竟然分辨出来了这可是连爹都做不到的事情在翻阅账本的骆叔时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好奇,便也逐次拿起几杯酒闻了闻。“有差别吗”骆叔时抬手蹭了蹭鼻子。怎么他闻着就都是一样的“有。”南青箫笑着点头。骆叔时又看了看五杯酒,回忆着刚刚闻到的味道,仍旧没发现任何区别,于是拿起一杯酒就打算喝下去尝尝看。“三爷”南青箫大惊,赶忙伸手夺下了骆叔时手上的酒杯。第14章 嫁三爷不“怎么了”骆叔时被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南青箫。“青箫公子,干得漂亮”周围的天璇、天玑、天权和摇光也是被骆叔时想要尝酒的动作吓了一跳,见南青箫成功拦截,才齐齐松了口气,天璇更是向南青箫比了个大拇指。“爷,您以后能别碰酒就千万别碰酒,别说一杯,连一滴都不行”摇光有些不悦地瞪着骆叔时。“为什么”不就是酒吗为什么不让他碰“爷您是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上次他们还以为是青箫公子在酒里做了手脚,后来找了大夫来,那大夫手忙脚乱地诊查之后,就无奈地丢出了两个字的结论,醉酒,那把给他们气的啊。你说哪有男人喝一杯就倒的啊还是醉得六亲不认了这酒量,跟他们家爷的长相完全不相符啊“怎么了”他的酒量那还真是不太清楚,他的生活中还真没有可以闲适品酒的时间,可是再差也不至于一杯倒吧骆叔时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南青箫。“总之,三爷你以后要禁酒。”南青箫一仰头,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为什么”莫非他的酒量真的那么差“没有为什么”南青箫嘴角一扬,一字一顿地说道。“哦,知道了。”骆叔时撇撇嘴,继续看账本。原来他的酒量真的有那么差啊。等什么时候背着青箫试试。南青箫满意了,将桌子上剩下的四杯酒全都解决掉。喝惯了湟中地区的酒,睢宁国的这些陈酿对南青箫来说跟水没什么两样,只有喝到一定量的时候,才会醉,就像水喝多了也会撑是一样的道理。正品尝这最后一杯山泉水,南青箫突然就听见耳边“噗通”一声,眼角瞄见的景象吓得他手一抖,一杯酒水全都洒在身上了,幸好杯子不大,里面也没装多少。“明宣,你这又是做什么”将杯子放下,南青箫不解地看着双膝跪地的南明宣。南明宣跪得笔直,垂着头,一声不吭。不是他没听见南青箫的问题,而是他在犹豫如何开口,虽然跪都跪了,可要开口还是有些困难。南明宣这一跪,天璇等人也傻眼了。啧啧,刚刚那一声“噗通”还挺响亮的,这孩子不疼吗他这是为何而跪“明宣,有话直说便是,快起来。”南青箫已经大概猜出是为了什么事情,禁不住叹一口气。就算南明宣不这么做,作坊里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因为那关乎骆叔时的利益,可如今南明宣跪于眼前,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哥”南明宣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一个字来,这个字一出口,南青箫就为这声音中的哽咽感到惊讶,甚至连南明宣自己都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南明宣突然就觉得很委屈。“我与南家无亲人之情,与爹没有父子之情,与你,也没有兄弟之情。”何必呢以为叫他一声“哥”他就会帮南家东山再起吗这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我知道。”南明宣依然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南青箫,“这些年,南家亏欠哥哥跟姨母的,明宣在这里代表爹、代表南家向哥哥赔礼。”说着,南明宣当真给南青箫叩了个响头,果断得南青箫都没来得及阻拦,“但是、但是哥哥总是要帮骆三爷的不是吗就当是为骆三爷培养一个死心塌地的酒将,请哥哥将酿酒之法传授于我”南青箫皱眉,然后转头看向骆叔时。骆叔时的手下确实还需要酒将,就一个他和作坊里的那些老酒将还不足以带领作坊发展扩大下去。“怎么想就怎么做。”骆叔时连头都没抬,闲闲地翻过一页账本,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一样。“哥,求你了我不想让南这个姓氏自此在睢宁国内消失我想我想成为睢宁国最好的酒将”“呵,口气不小”南明宣的话音一落,天璇就忍不住说了一句,也听不出是赞扬还是挖苦。南明宣抿着嘴,笔挺的跪姿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垂着头,对天璇的话不闻不问。“不过这恐怕很难,若说睢宁国内的话,怕是找不到比青箫公子更厉害的酒将了。”天玑没骨头一样倚靠着廊柱站着,挑了挑嘴角,那笑容也是看不出褒贬的。“那、那我就做第二”“呵。”这一句倒是逗笑了南青箫。虽只差三岁,可终究是没经历过风雨的少爷,现在能心无怨恨地跪在他面前,就已经值得褒奖了,“罢了,起吧。三爷,让人准备一份契约,就按照卖身契的样子来就好。”“摇光,去准备。”骆叔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吩咐摇光去做。“是,爷。”摇光点点头,进了屋子,不到一炷香就拿着写好的契约出来了,“青箫公子,请您过目。”“明宣看看吧。”骆叔时的手下为骆叔时办事,自然是不会出差错的。摇光闻言,就转了个身,将契约交给南明宣。南明宣接下,仔细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终、终身效忠骆三爷”终身南青箫和骆叔时也是一愣,然后转头看向摇光,只见摇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都忍俊不禁。“明宣若是真心想跟我学,就签了吧。”南青箫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