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髑髅之花> 分节阅读 116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分节阅读 116(1 / 1)

停下。停下“帕林。”他念道。那不再是一个人名,而是一道深渊,一声连魔鬼也会闻之竦栗的尖叫,一剂只要说出就会让唇舌化为灰烬的剧毒,一句足以将地狱冻结成冰海的咒语。“帕林。”他重复,像是等待这句咒语杀死自己。少女业已阖上的眼依然紧攥着他。阴影不知不觉聚拢而来它们有人的头颅和躯干,穿着盔甲,腰间佩剑。除此之外全是模糊的,一团团以甲胄武装起来的黑暗。它们说什么。用黑暗的语言。他听不见。他听不见。“第六军的人,”爱丝璀德颤声道,“故意跟在这个精神失常的女孩后面,想靠她找到安努孚”她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痛苦。血从她聚集起全部视觉的眼睛里渗出,眼角裂开,鲜红淌下她脸颊两道沸滚着岩浆的河流直到很久以后云缇亚才恍悟那绝非幻觉。而此时,黑影们蠢动着,桀桀怪笑。“是吗,”为首的士兵说,“还是有个能听得懂人话的。”“别浪费口水了,中士。这女人也不正常。”其中一个走到莉蓓卡跟前,踢了踢尸体额头。“死了。”他撅起鼻子,“反正也没结果,不如把这一对男女带回去”然后他们才注意到云缇亚的相貌。难以置信的恐惧像瘟疫般在每个人的表情上蔓延。“你”中士从牙缝里迸出字眼,“还活着”云缇亚比他们先一步抽出武器。“这儿居然有你要找的东西”凡塔屏住呼吸,步伐在石块和来自人体的某个部件之间谨慎挪动,一闪身让过树上曳下的一只白骨嶙峋的手,乌鸦的领地受到侵犯,嘎啦啦扑翅飞起。确实是只有真正的男人敢来的地方,当然,除了死者。“别怕嘛。难得的机会。”夏依走走瞧瞧,在一座土坡前停下了。作为抛弃被处决者残骸的荒地,鲜少见到没腐烂干净的尸体,包括背靠土坡、半身掩埋的这副骨架也似乎有了好些岁月。“看来鹭谷这两年还真挺安宁的。”“如果不能在老师发火前彻底赶回去,我们很快要不得安宁了。”凡塔麻利地给夏依递过工具,他挖掘的速度却让她忧心不已。慢吞吞刨开地,亲手把骷髅的双腿一点点抠出来,顺便扒拉掉头骨上的青苔,仔细刷去灰土。一具完整的骨骼终于成型,少年十足欣慰:“你看,这骨盆形状是男性比我年纪稍微大些。颈骨像是折断的样子啊,兴许是绞刑不过没关系”他光顾着自说自话,语气和所处的境地完全不相称。凡塔听他双手合掌对那尸骸念念有词,一会儿道歉一会儿祝祷,说自己只为学医术不得已请求帮忙,等学成必定会将它妥善安葬云云,发誓赌咒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把骨架小心又小心地拆散,码放在随身背来的箱子里。凡塔捅了他一下。“你认真的吗”“啊”“学习医术啊。”“像屠夫、渔民还有各种手艺工匠都是世代相传,子承父业。我想日子还长着,总得为未来打算。走我父亲那条路或许比较快捷。”这大概是个蓄谋已久的决定。“怎么不告诉爱丝阿姨她会教你的。”“哎,那不一样,”夏依指着眼睛,“草药学和解剖学不同她这里不方便。”“真执拗。”凡塔说,下意识抬了抬只到肘关节就戛然而止的右臂。“我杀过人。”不知道是话题扯偏了还是他声音的陡然低沉,令她有些无措。“你那是为了救人。”“我杀过人,靠我父亲救人的经验;而且也确实为了救人。说后来没做噩梦是撒谎,如果必须我倒也不怕再来一次但这样一个年头不踩着别人尸身自己就没办法站稳吗我不是战士的料,也不想当刺客只相信总会有一个方法,一个让不愿意杀人的人也能好好活下去的方法。”夏依揪揪头发。“你要觉得我是孬种,是见血就晕的兔子”他笑,“那就是吧。”凡塔缄默着。“你变了好多。”半晌,她说。他已经快要完成变声,嗓子安静而低哑,喉结也更明显地凸了出来,嘴唇周围开始萌发那微小如灰尘的细茸:这是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所必不可少的特征。他还会继续长,肩膀会更加宽阔,以一种她扬鞭莫及的速度长到令她用力仰望的高度。“你也是。啊我不是说个头那时候的你真可怕,看上去虽然小,但总觉得老态龙钟,开在你身边的花好像一眨眼就要凋谢”凡塔用力拧了一把夏依肋下,后者大叫一声,拍打掉她的手。“快走啦”他背起箱子就跑,凡塔紧追,两人扭抱在一堆笑起来。柏树的枝叶簌簌摇晃,乌鸦穿过他们的笑声飞远。他们使劲跑,离了陈尸之地,带着一路烟尘跑下山坡,跨过溪流小桥把死亡的腥味抛在身后。桥另一边通向镇子,等切实踏上吱呀作响的石板路面,脚步这才放缓了。日光一棱一棱斜刺着巷道,空荡荡的,只有一种经久未识的自由与安适将年少的心腔涨满。“不对,”凡塔忽然皱眉,“这附近的房子我上次来还没见废弃。”紧闭的门窗封锁了所有猜想。屏息聆听,静谧只逗留于近处,数条街道外的风扬起嘈杂人声。“都在镇中心呢。”夏依拉着女孩寻声跑去,没两步又停了,将二人兜帽的帽沿往下扯了扯。很快他明白这个动作纯属多余,因为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搀扶老人的壮汉和牵携孩童的妇女挤在邻接广场的十字路口,密密麻麻一堵蠕动的堤坝,视线都冲着潮水通过的那一边。军队绝非城镇民兵负责巩固堤坝,阻止它垮到冲击的浪潮里去。全副铁铠的骑士,同样全副铁铠的马,以及马所拖拽的木桩和刑具,一波又一波浪头接连涌动。“让开让开”呼喝声伴随鞭哨,人们即使退后也努力保持簇拥的姿势,夏依险些摔倒,帽子到肩缝被撕破偌大一块,依然没有谁睬他。每一道目光都集中在最后那辆板车、和它载的人身上。“啊”凡塔失声。她的惊呼在整个镇子的喧哗里微不足道,但车上那人似乎单独分辨出了它。他望过来。漩涡之中,他是唯一认出这两个异乡孩子的人。眼神的相会就像来自不同方向的风的交错,他抬了一下捆绑在身前的手,似乎在笑,但风迅速地擦过彼此的呼啸,奔赴各自轨道去了。“帕林”一个农妇叫喊,被士兵用矛柄抽了一耳光,顿时激起更多人的反应,“你们要干什么帕林那是帕林”“是做梦吧。”凡塔虚弱地说。她从未想过把他与这样一种场合的主角联系起来。“当时不是他掳走了你们吗”“他很温柔,给我唱歌,像对宾客似的对待我们,还惩罚了想要伤害我们的人。我开始以为是作假,后来发觉他的和善跟鸟儿会飞一样是天生的,对任何人都如此。也许他的想法和我们有差别可我并不讨厌他。”人群朝广场蜂拥,火炬却阻挡了去路。离天黑还早,火光提前升起来了,在各种纷乱争吵声中吸引着寂静聚集。夏依挽住凡塔胳膊:“咱们到那边找个站得住脚的地方。”“不早点回去么”“不怕,还有时间,”他吸了口气,“今天会十分漫长。”“我是第六军已故将领格罗敏的事务官柯尔律治,陪审员之首,”苍白瘦削的戎装男子扫视台下,像用笤帚扫去地面上的蚂蚁,“仅此代表我的直属上司愿他在诸圣的庭院里安息和统帅阿玛刻将军,以及崇圣的宗座猊下之名,齐召诸位,见证这场公开的裁决。被告帕林两年前为取悦叛教者贝鲁恒,弑杀亲父,被篡拔为镇长,本该当众处决;现又涉嫌与另一罪徒安努孚合谋暗害格罗敏大人。即便是主父的光辉面貌,也难免为这累累恶性惊怒,但由于此人在诸位之中多有名望,我不得不请你们亲手审判其罪孽,裁定其结局,或是倾听这中间万分之一可能的隐情。无论如何,今日正义必得以昭彰。”“大人,”陪审席第二张座位上的年轻军官低声说,“大人,那是法庭主持的台词。”柯尔律治斜了这个曾经是自己助手的高级参谋一眼。象征教皇权威亲临的天平火柱旁,担当主持的秃头僧侣因为年迈发福,受不住盛夏炙烤,已有熏熏欲睡迹象。自从牧师和狂信团先后灭顶,专门的神职人员就只能去拐骗那种痴头呆脑混吃等死的家伙来充数,审判和告解这些都只挂个名。“我对程序没有异议。”说话的是帕林,“请继续吧。”他为两个士兵钳制,站在火柱的另一侧,以至于脸庞隔了跃动的火焰有些扭曲;但微笑却是清晰可见的,尽管粗麻绳索深深陷入手腕,多少给它增添了些痛苦之色。事务官无声地挑起眉毛。“陪审团按例由五名成员组成。公平起见,第六军指派我和布莱顿参谋出面,鹭谷则推选了城镇守备长康士坦因,年高德劭的老战士和杂货店主杰斯。相信如此一来不偏不倚,足可代言民意。诸位,”他面向人潮,“如你们所见,席上每个人都要靠他左手边的火把和右手边的利剑做出决断。假若庭审结束,有三支火把插在火柱上,表示主父的烛焰已烧尽被告罪行,从今往后他清白无辜;若取而代之是三柄剑,则表示被告须立即为其所作所为偿还代价。吾主,光明与公正之神,将依子民的呼声决定是显赐仁慈还是严厉。”“慢着。”守备长截道。他年逾六旬,沉毅如身上一丝不苟打磨过的老式盔甲。“只有四个人。还空着一张椅子。”“最后一名陪审员理应由代表客观意见的第三方,或者在我军和鹭谷镇都具备相当影响力的人物担任,很遗憾,此人暂时尚未找到。唯有把这一空席奉献给上主,待投票结束后,以抽签方式来决定其选择。”人群里爆发出杂音,但还达不到足够冲击该理由的程度。直到一个孤兀的声音拔了起来。“我是否有资格坐上这席位”它和出言者本身共同构成了黑洞:吸噬空间里所有的喧嚣、注视乃至思想。当老人走向台上时,人们甚至未曾迸发一丝多余的念头;一切就像它本该存在那样存在,按照它恒定的形式延续。他穿着用草绳当腰带的衣服,额头依旧像在火炉边一般勒着汗巾,某些第六军战士以目光向他致意,银色的眼睛却并不与任何人对视,既不理睬庭前摩拳擦掌的刽子手,也没有看一眼帕林。“我叫艾缪,鹭谷的铁匠,依森堡的军备铸造指导。我是否有资格坐上这席位”这是询问,虽然它的效果更像反问。现场的静肃仿佛是对黑洞的供礼。于是老人坐下了。五支火把和五柄剑都有了举掣它们的臂膀。柯尔律治从瘫在一旁的主持僧侣手中拿过卷宗。“愿主洁净我们的良心,使祂的意志藉由我等而实现。”他将指尖伸向天空,做了个标准的祈祷手势,“今日正义必得以昭彰。”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六月份我妈做了个大手术,所以隔了这么久,这里说声抱歉鹭谷线最多还有四章,接下来就结局倒计时了,如果没有意外会一直周更到完结。说“如果”是因为我妈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乐观,可能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希望大家无论多忙都要注意健康,俗话说除却生死皆闲事,么么哒 :3ゝ、2 急湍5那是血。数年前就由他的刀口饱蘸了的血。和此地一样的断崖。身穿圣廷卫士铠甲的青年倒在崖底,脑浆迸溅。“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像你这样犯下十恶不赦罪过的人”风吹动行刺圣徒者倒吊的尸首。蝇群如预兆灾难的乌云,盘旋于鹭谷之空。“我儿子和丈夫都死在你手上。我在夭折了四个子女之后终于养大成人的小儿子”妇人用胸膛吞没了他的刀锋。血冲撞着利刃,汩汩有声。“他叫布吕斯。”你永远也挣脱不了这命运了,云缇亚。他只看见血。一切都浸在血里。僵直的少女,被他的刀所分解的肢体,以及爱丝璀德那双鲜红、湿漉、空洞的眼睛。他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个。最后他仅仅听到的是自己的喘息。你走的每一步都通向深渊。你做出的任何选择都只能带来悔恨。你的所有努力都殊途同归地导致毁灭。这是罪孽,是对你自不量力的惩罚,是你驽钝地活在世上还妄想保留自我所必须偿付的代价。愚昧者没有清醒的资格。“帕林。”他笑。仅剩的一丝喘息声也消失了。魔鬼在他的影中起舞。他不后悔杀死格罗敏。他只后悔未曾杀死帕林。“按你的供词,当天夜里原以为已经离开鹭谷的安努孚忽然找到你,要求单独面见格罗敏大人,提供圣秩官出走的线索。你引见了他,不料他竟伺机行凶,并割下死者头颅逃遁。也许是顾及旧交情或别的什么原因他把你击晕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