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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17(1 / 1)

,却没下杀手,任由唯一的目击者在此检发他的罪行。是这样吗被告帕林,你可对这份供状有任何异议”“没有,柯尔律治阁下。您宣读的白纸黑字皆是我亲笔所写。”陪审团的首席成员慢慢抚摩着纸张。“但凡能正常思考的人都不难发现其中矛盾。一个有预谋、且懂得利用老朋友实现预谋的凶犯,怎么会忽视灭口的重要性”他让措辞细密地从头脑里过滤,直截而干练,“我代表法庭主审,向仅持一面之词的被告提出质疑和指控这场暗杀中嫌疑最大的人,是你。”帕林失笑。台下的激烈反响竟被他的哑然盖过。“我从不曾学习剑技,鹭谷的每一位乡亲都清楚。请看这双手,纵然有茧子,也是经年累月和大家一起劳作的印迹。格罗敏大人武艺高超,当时更身披重甲。您说是我干的,大概真认为鸡蛋能砸碎石头。”“到现在还要替那对父子开脱吗”杂货店主嚷起来,“格罗敏的脑袋哪去了当然是安努孚那家伙拿去投奔他的圣秩官老子,一同呈献给宗座了哼,我不认识几个字,但白眼狼写给圣廷的密信不是有识字的念给大伙听了么在哥珊说得上话的那些人物眼里,你们第六军可不就是一群土匪败类叛变过一次,也不在乎第二次吧”“请冷静,杰斯陪审员不要对真相妄下断言。除了被告、凶手和死者,还有谁目睹整件事的发生孤证原本就不足为凭。”“各位都知道,艾缪师傅是我们镇子最优秀的匠师,他的杰作也只馈赠给鹭谷剑术最精湛的战士,两年来唯独安努孚享有这一殊荣。恰好艾缪师傅在场,请依森堡临时指挥部出示凶手遗落下的物证,”帕林鞠躬,“当着大家的面,一辨即明。”坐在次席的布莱顿参谋用目光询问柯尔律治,没得到答复,于是点点头。士兵端来一把连鞘的佩刀,和两支不开刃、不设血槽、细锥般的短剑。“佩刀当时放置于大人遇害的作战指挥室门外,短剑一柄嵌在大人肺部,另一柄与被告手上的伤口相符。”每个拼命往广场中央挤的看客都听得见参谋的声音,“艾缪师傅,请您先以神圣的陪审员身份向主父起誓,然后回答:这些是不是您为安努孚铸造的武器”铁匠一动不动地检视着。沉默有足够的分量造成窒息。“往世、现世与尚未降世的诸圣,见证此言之真实。”他说,“这三把刀剑的确都出自我的炉灶,经我的双手赠送予人。”起初沉默还在延续,直到出具证物的士兵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才被骚乱打破。人们掩面,顿足,你推我搡,争论不休。只有两人仿佛完全免于喧嚣的冲击,一个是昏昏沉沉歪在火柱旁的主持僧侣,另一个是柯尔律治。后者脸色更苍白了,但那并不代表示弱,相反,有一种竭力抑制的激动以冷峻的形象升起,就像盛夏正午白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太阳。他用这张无法直视的脸面对着帕林。“对于洗刷你的嫌疑毫无作用。你依然可以杀人,借安努孚的手。”“您的意思是我与凶手同谋,只因为他放过了我。但阁下,现在我们已知凶手的名字,对事态又何曾有半点扭转知道谁行刺、谁叛逃,就代表能使他伏法,能堵住到宗座面前颠倒黑白的嘴吗等待为格罗敏大人复仇的刑台不是还空着吗那么留下活口用来宣布死亡和背叛,除了在众人当中散播恐惧,对凶手可还有别的影响这难道不就是他的目的再者,我又有什么理由谋害一直待我们不薄的格罗敏大人我以鹭谷代理人身份与依森堡往来密切,纯粹是为了当初的协定,借助第六军物力开荒种粮,所收获的七成都进献给贵军充当军饷。这一切都得亏了格罗敏大人支持、并向阿玛刻将军进言,鹭谷与第六军才能互利共惠走到今天。一位如此可靠的盟友突然遇害,身为镇长我尚未来得及扼腕,就要面临这样毫无根据、而且于情于理完全说不通的控诉么”“说到底,你也拿不出任何能表明你没有参与同谋的证据,被告。”“您是对的。”帕林叹了口气,“我的确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刚刚安静下去的人群又开始嘈杂。“但请让我在被定罪之前,也行使一次辉光子民所应有的揭露黑暗的权利。柯尔律治阁下,当着这里数千贵军战士和上百名乡亲的耳朵,我检举您才是这场暗杀事件的幕后主使。”嘈杂并未演变为惊愕,而是哄笑。柯尔律治四下张望,纷涌的笑声令他首先感到在闹剧之中扮演主角的耻辱,然后才是愤怒。“你疯了”“我无凭无据,所以拜托您自己向大家证明您实属冤屈。”“你”笑声愈发脱离控制了。布莱顿参谋耸耸肩,神色无奈。“做不到吗,阁下没人能做到。谁可以拿出自己根本没干过的事的证据这就像叫天生的瞎子说出万物颜色,叫根本不在场的人上前答应,叫枯骨和墓碑反驳强加于它们的谎言。我没办法自证。要说明一张纸并非洁净的唯一方法,是用眼睛和手确凿地找出它的污点。”“好一条擅长诡辩的舌头可事实不会被花巧言辞掩盖。你很会钻漏洞,然而供词清清楚楚,是凶手利用与你的关系才得以单独接近死者。被告”柯尔律治按着桌沿站起,“就算你对此全不知情,也已经犯了失察之罪”“那么请问,您认为我到底有没有涉嫌杀人呢”帕林抬起头,目光直指着以他的位置必须仰视的审判席。“您一开始就咬定我策划行凶,我是最大的嫌疑对象,为什么到这关头又忽然变换了立场恕我愚蠢,敢问审判的出发点究竟是因为你犯了罪所以必须受罚,还是因为你必须受罚所以要找出你犯的罪”语速如刀飞快,插进席上哑口无声的隙缝,“您所致力的看来不在于惩处这次事件的元凶,而是针对我个人”“自辩权不是用来说这些的,被告你只需要承认自己在本案中是否有罪”帕林活动了一下被捆绑的手腕。绳索太紧了,血从勒痕和手背只粗略包扎的伤口沁出,腥涩得就像他的苦笑。“是的。”他顿了顿,等人们的惊呼声略微落下。“错信安努孚,以致酿成此祸,我难辞其咎。”“帕林。”杂货店主喃喃道。“如果是军人玩忽职守,理当按照部队的铁则处置,但帕林并非依森堡士兵”守备长皱紧眉,“他没有护卫上级的职责与能力”柯尔律治平伸双手,按压着尘土一般飞扬的纷纷议论。“诸位陪审员,请表决:认为被告有过错,就举起你们座位旁的剑;反之,则举火把。”“即使这样,也罪不至死”“我只请求你们做出选择被告的失察之罪到底成不成立回答吧,四位剑,还是火把”铁匠举起了剑。他仍旧一言不发,视线静静停留在虚空中某个点,却没人敢于与那样的目光碰触。面色铁青的守备长跟随其后。杂货店主一直捏着拳头,终于也松开了手。布莱顿参谋吸吸鼻子,待前三票投完,他才成了第四个,脸上倒是从头至尾挂满歉意。柯尔律治最后一个表决。五柄剑。全票通过。但一切还未结束。他心知目前还不是完胜。无妨。他继续维持着天平似的站姿,面孔白得近乎光源。他确信公义之神正在借用他的嘴唇微笑。“很高兴陪审团意见一致。既然有了定论,这事暂且搁下。让我们回到对被告的另一项指控上两年前,你当众杀害自己的生父、鹭谷前任镇长,并接受叛教者贝鲁恒任命取代了他的职位。这可是事实”“是。”“你认为你的父亲有罪吗”凡塔望向头顶。天色渐暗,鸦群归飞嘶鸣,黄昏的长指甲刮挠着广场中央铁板一块的沉寂。“那个陪审团长一心要他死吧。”她打了个寒噤。就算此前归结于疏忽,弑父也是无法用任何理由辩护的恶行。夏依沉思。“这问题我感觉很不好回答。”的确,它是个陷阱。如果答“无罪”,杀死无辜者的自己必定难逃制裁;而答“有罪”,则无疑表明叛教者贝鲁恒当年处决镇长的行为是合理之举,以鹭谷的民情决计接受不了这一点。柯尔律治恰到好处地收敛笑容,唇角仿佛鞘口含而未露的刀锋。“他有罪。”帕林说。全场哗然。“在只要牺牲他一己之性命,就能拯救所有人的关头,他没主动站出来,这就是他的罪。”“这么说你觉得你的做法完全符合道义了”“不,阁下谁会为手刃亲父而欣喜我父亲一生诚恳忠实,难道不是有目共睹吗他将自幼丧母的我抚养长大,教导我学识处世,这份骨血亲情还需要怀疑吗我确实是罪人,我背负的罪孽就和两年来我全部的痛苦一样永悬心头,不可抹灭;但它是那一时刻我唯一正确的选择当必须有一人抵挡天降之灾,除了儿子,谁会硬起心肠把一位长者推到前列除了生父,我还有脸面去伤害哪位与我非亲非故的邻里”“各位,”帕林抬高声音,话语像鹰的翅膀在气流中振动,“我是怎样假意屈从于叛教者,又为促成他的毁灭做了些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我是怎样担任一名镇长,又为赎罪做了些什么,大家也都看到了。时至今日,贝鲁恒早已化作尘土,当年的是非大家心里有数。自我父亲死后,有人不感怀他,为他致敬、哀悼的吗到今天以前,有人发自内心地鄙夷我帕林,诅咒我,不肯接纳我的脏手献上的食物吗倘若有,请你站出来,理直气壮地审判我”“被告”“让他说完”守备长喝道,“假使宗座亲临此地,依他的涵养也会这么做”“我仍然认为自己做得正确,而最正确的一点,就是我独自背起了所有的罪责和深痛,不像您,柯尔律治阁下,试图把良心的重压分担给在场众人。您要我死,自己不敢杀我,却想借第六军和鹭谷大家的手选我成为向圣廷交代的替罪羊”每个听众脸上的血色都因为他的话一扫而尽了。或者说,这话像是火星,引燃了一场飞速蔓延的、苍白的烈焰。和柯尔律治躯体内矗立的那根火柱不同,它的迅疾和浩大就意味着另一些东西的崩塌。在废墟上,某种甚至超越恐惧的情绪开始兴建起来。“帕林是无辜的。”有微弱的声音说。“不,他犯了罪,”更多躲在影子背后的低语,“可那本该由我们犯下”持枪阻挡人潮的士兵频频后退,有的不禁回头望向临时长官。柯尔律治的表情并未因此触动分毫。这是火焰与火焰的对抗。“索性敞开了说吧。在场各位,你们中有先见之明的,应该早已预感到眼下所面临的最严重后果。不错,背离者的诬告、格罗敏的头颅、依森堡军库里不合法的屯粮,已经足够臆造出一场叛变心存侥幸的人可以醒醒了。这样一个严酷烈日炙烤万物的年代望主父宽宥我圣秩官的密信一旦抵达宗座手中,我们还用期待比那些贵族、牧师更好的待遇吗鹭谷的父老,你们希望两年前那席卷全镇的灾难再重演一次吗我的战友,你们希望自己死得不明不白,让第六军二度毁于叛徒的污名吗山匪出身的格罗敏必然是要被圣廷当做叛党首领鞭尸了,刚刚帕林亲口承认与他同一阵线,有这么多双耳朵见证;只要牺牲一人,就能令数千条无辜生命免于杀身之祸,各位,你们认为这值当与否两年前的回答不是最好的参照吗“为什么要任由那种虚无的负罪感腐蚀自己的意志呢正义永远遵循最理智的轨迹,难道不是区区一人与数千人孰多孰少更何况一个杀害父亲、在大地上任何一处角落都无可容身的罪犯制裁这个被光明唾弃之人,给予其应有的惩罚,和拯救我们大家,竟然并行不悖、相得益彰这可不是仁慈的主为我们指明的出路这可不是双倍的正义还有什么好犹豫”血液慢慢回到了人们脸颊,慢慢积累,堆成绯红。人群里的火焰低伏下去,被缄默湮灭了。“我明白了。”帕林说。他微笑着,尽管这微笑就如同一道血淋淋的重创。夜莺收拢起它脏污凌乱的羽毛,方才的鹰仅仅是个幻影。“原来我所有的辩白都徒劳无益。不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那等待我的命运了。”柯尔律治没理他。活人是不会浪费唇舌在尸体身上的。“请陪审团作最终表决。”“我请求神断。”火柱上的光仿佛震颤了一下。“帕林”杂货店主的小女儿挣脱母亲的臂膀,但很快被拽回来,捂住了这唯一的声音。“你”“我不吝惜生命。牺牲我真能换取大家平安,我必欣然毫不犹豫;但既然您没有选择将我秘密处死,而以审判的形式治罪,我就要为自己谋求公正,否则便是轻视主父的威严与神圣律法陪审团的诸位阁下,”帕林昂首,目光如电,“我在此请求神断”柯尔律治大笑起来。从庭审开始到现在只有这么一刻,他的神色出现了失态。但它不重要。凭借帕林这句话,哪怕他丝毫不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仍将获得胜利。“很好,早点开口,我们也不用组织陪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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