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膝而坐,宝儿探过身子拉他一下,“你也进来啊,凉蓬够我们一起呆着的嘛,只是我睡着的时候,你不准凭心而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偷亲我,还是盟主呢,丢人”盟主不语,只是闭目打坐,衣衫却微微鼓动,朝宝儿那边拂去一阵凉风,却带着催眠的神效,宝儿很快睡去,梦里都是天翼的喜怒哀乐,偶尔会窜出盟主的身影,稍纵即逝不管心里如何烦乱,宝儿记得峻大叔说的及时行乐,更记得天翼说过的不要思虑时务,所以盟主说过的恒信书院有上好的甜粥“完蛋了,肯定是强盗杀人放火,报官吧”宝儿急得跳脚,来的路上还听盟主说恒信书院如何清雅、如何幽静,到了却是满目狼藉,还没烧尽的地方仍是星火燎烧,焦黑的残垣断壁下是姿势不一的各色尸体,有的烧得蜷曲,有的尚具人型“天杀的强盗强盗”宝儿怒吼,却跪在地上大哭,如此惨不忍睹的景象,除了哭,他不知还能怎样。“南瓜粥没有了”“你还是不是人”宝儿跳起来甩了盟主一耳光,指着断壁下的众尸,“他们死得这么惨,你却一点不伤心,就算只是陌生人也不可能熟视无睹,何况他们是你的朋友,你却冷血到令人发指,你的心也是石头做的吗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距此三里之遥时,我已发过信号,很快会有人来善后,你若不累,再走二十里便是莫家村”“你闭嘴”宝儿恼羞成怒,喘息半晌才平复下来,“我又不知道你放那个烟花是信号,难怪叫你再放一个你都不放了,可你怎么知道他们被强盗杀了”“东南风,五里之遥时便有血腥火油味,三里时遥现火光,方位恒信书院,此非强盗所为,而是涤心楼杀人以儆,要我暗盟为他所用。”“我不管什么涤心楼,这儿是书院,你们江湖人要怎么打杀也不该牵连读书人就算你跟书院的人是朋友,他们也不应该为你而死我不管,我要报官,我要为他们报仇”“十五年前,君子院的门主也是为报家仇去报官,官家殷勤接待,甚至州官也发文立案,当地王候也抚问予援助,最终也不过悬案一桩,你今日要为他们之死去报官,无非是让他们不能早日瞑目而已,别无它效。”盟主说着就拉了宝儿的手,“走吧,涤心楼的总部就在阳州,到时,我杀他们给你看。”“不许你杀人”宝儿甩开盟主,自己爬上马背,忿忿道:“我可以不报官,但你要把坏人交给官府处置”“涤心楼的楼主叫邱湘月,她的干爹是皇后寝宫的总管太监,这个太监曾是太后的执事太监。”“然后呢”“邱湘月有皇室背景,报官处置是无稽之谈。”“你了解得很清楚嘛,所以你也怕她,对不对”“不怕,也不是我了解,而是皇帝的秘门掌领通过他名下的影探告诉我的。”“为什么告诉你这个”“我没兴趣讲。”“咦”宝儿不满嘟咙,“么你要怎样才要兴趣讲来听”“令我欣悦之人与我一骑。”“下流不讲就算了,谁要牺牲色相了”“此去一路必有涤心楼的杀手暗伏,与我同骑,我保你万般周全,不同骑也无妨,你或死或伤,我都能令你鲜活如常”“我不要当玩偶”宝儿勒住马,盟主已经伸出手,宝儿乖乖地搭手过去,可是只听过张果老倒骑毛驴,他为什么要倒骑骏马而且是用的无敌组合式,幸亏盟主拿披风把他稳稳地固定住,否则哪有力气在马背上还搂脖子又圈腿但这不是重点好吧“我要背对着你”“你想听的事很无聊,一般人都会听得发困,采用这个姿势的话,你可以安心瞌睡。”“哦。”宝儿乖乖蜷在盟主怀里,请教刚才的疑问,“说嘛,皇上的影探为什么告诉你邱湘月的事”“涤心楼名为江湖杀手组织,实则效力于魏氏,不论获罪的魏候,还是当今太后,都是它的背景支撑,而它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改易国姓,此事预谋多年,蓄力雄厚,人手更是遍布如麻,但是擒贼先擒王,可惜皇帝派去擒拿邱湘月的人无一生还,于是有人建议皇帝请暗盟出手,所以我便知道了邱湘月的事。”“好厉害哦”宝儿纯属瞎感叹,然后开始拍马屁,“你武功高强,人品又这么好,不请你请谁啊所以你这次就是去阳州替皇上分忧解难的,对不对”“很无聊,不想管。”“喂你怎么这样”宝儿捶了盟主的胸口一下,然后疼得抽气,嘟嘴抱怨道:“你整个人都硬梆梆的,心肠比石头还硬,难怪二十七了还找不到人结拜,如果你古道热肠一点,侠骨丹心一点,忠君爱国一点,即便你还是不会笑,也绝对迷倒一大片”“你不是第一个想跟我结拜的人,只是我唯一应诺的人而已。”“而已个头谁要跟你结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忠君爱国,你却将国事归于无聊,别说我不喜欢你,就算喜欢上了,也会因此跟你分道扬镳”“你想做皇后吗”“什么”宝儿几乎惊骇,“你不是真的有疯病吧或者真的间歇性疯癫莫名其妙说什么疯话啊”“皇帝应该没疯,他想让你做皇后。”“谁谁谁告诉你这种疯话你别乱说啊,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就算批判过皇后的寝宫名字取得不好,那也不代表我想做皇后,虽然民间也有男夫男妻白头偕老,但这种事别说皇家不可行,就是稍有名望,或是富贵人家也行不通的,因为男人不会生小娃娃呀,大家大业需要继承人的嘛,所以你不要乱说了啊”“皇帝有众多嫔妃,子嗣不愁。”“我不喜欢他左拥右抱,请你别说了好吗我要睡了”宝儿紧紧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盟主没有乱说,宝儿知道的,但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不是呼之既来,挥之既去的宠物,但他依然可以由着天翼高兴了,封个常侍,为难了,扔给别人,想他了,要他回去,甚至要他当皇后,这些都可以但是不管怎样的决定,他都希望是天翼亲自告诉他,而不是通过别人转达天翼,你真的没想过亲自来接我吗你不来,我又怎么有勇气回去哪怕做你的宠物,我也需要你亲自呼我、挥我,我才能自在而安心地或来或去,因为我是狗类宠物,不是猫类,我一生只认一主,是有原则和尊严的,然而你不懂我,只能等你懂,或是,你永远不懂,我永远等下去但是快点来吧天翼,来接我我不要等了,我想你作者有话要说:、第 59 章去阳州的一路上都很顺利,别说涤心楼的杀手,就是偶尔抄近道走小路也没遇到山贼什么的,不然还可以借着惊心刺激的打斗场面分散一下注意力,省得一枚忧心、满腹愁肠,全都是天翼“你不是说涤心楼派了杀手吗骗我的不是”“前后一共来过三批,之后来的都知难而退,吃吧”盟主递过饭碗,宝儿习惯性接了开吃,半饱时才想起真正想问的事。“暗盟在阳州没有堂口什么的”“有,但你不是暗盟的人,所以才带你住我私人的地方,我不习惯要人侍候,你若需要”“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小院虽简陋些”“没有简陋,我就喜欢这样的,有家的感觉,但我要说的是,你应该在堂口呆着,那儿安全一些吧”“我武功高强,没人是对手,人品又这么好”“我要吐了”宝儿羞恼,那天说盟主武功人品什么的,根本是马屁瞎话,但是盟主也太自以为是,比沈哥哥还骄傲自大,没救了“你知道什么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吗”“那三批杀手使的都是犀利暗器,经不住我弹指挥手间,宵小便灰飞烟灭。”盟主淡然自夸,宝儿哭笑不得,伸手把盟主的脸皮往上一拉,“你要笑,优雅自信的笑,这样才衬得上你刚才吹的牛皮,但我也知道你不会笑是因为受过严重的心伤,要不要我回君子院帮你说合说合”“饱了吗”盟主收起碗筷去了厨房,宝儿追过去,难以相信盟主竟然在洗碗“你是盟主哎,怎么能做这种事”“这是家事,亲力而为,眼见功到,并不难。”“我没说难,但你不觉得有损身份吗”“家人之间只有亲爱,没有尊卑贵贱。”“哦。”宝儿郁闷,很自然地接了盟主洗好的碗放进厨柜,见盟主开始打水和面,不由瞠目结舌。“你你你还会做吃的”“前日在路上,你想吃路边小摊的面条,我没给你买,并不是顾忌暗处有涤心楼的杀手,我虽可保你周全,但不敢保证面条的味道,所以现在补给你,先把面和了陈着,晚饭给你做发面细丝,配菜是醋黄瓜和酱鸡翅,嗯,面好了,我现在要去一趟涤心楼,你是在家午睡还是”“我要跟你去”宝儿忿忿,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总之盟主对他太好了,他受不了,现在盟主要去坏人的地方,他一定要跟去捣乱,最好捅个天大的娄子,到时盟主就会一怒之下把他扔掉呃,老天保佑,只是扔掉,不是杀掉涤心楼到了,宝儿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涤心楼是杀手组织,应该低调而隐秘,怎么可以处在闹市上还挂个涤心楼的门匾“官府怎么不来围剿他们”“不知道。”盟主拉起宝儿进去,立刻出来一个巧笑倩兮的女人,殷勤而恭敬地把盟主请进后院小厅,亲自送上茶点后,掩门而去。“她知道你要来”宝儿觉得太诡异了,不敢碰茶点,只是警惕地四下张望。“君山碧珠茶,什锦干果,吃点吧”“你都没答我话哎,再说有毒怎么办”宝儿嗔怪,嘴倒是乖乖张开,接了盟主剥来的杏仁,满意得嗯嗯点头,“这个好吃,你也吃啊,能招待我们这么好吃的,肯定也能化干戈为玉帛,刚才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啊”“不知道。”“可她知道你是谁哎”“我长相过分出众,令人过目不忘,又是江湖中的名望人物,稍有见地者不敢不识。”“你也太不谦虚了”宝儿翻个白眼,然后笑,“告诉我啦,你今天干吗来了”“缉查真凶,伸张正义,为恒信书院惨死的二十七位读书人讨要公道,先礼后兵,劝凶自首,不成,报官。”盟主面无表情地义正辞严,宝儿呆若木鸡,半天才继续嚼食干果,心里哀叹连连,天,您又在玩我吧或者一直在玩不然怎么让我遇到这么没辙的人啊“我只建议报官,没让你以身犯险,你也知道她们不简单,背景也硬得不行,当然你武功高强,但是不要有勇无谋好吗咱们应该先报官,以恒信书院的惨案为引子,一步步查实她们的谋逆证据,然后交由刑部立案,最后国法论处,你同意吗”“半个月前,有人委托暗盟替他除掉涤心楼邱湘月,委托者认为贼首一死,其下的乌合之众必散,这种釜底抽薪的做法,我同意,现在,你建议国法论处,我也没异议,但不知那个委托者可愿将邱湘月背后的一众人拉出来公审公判”宝儿呆滞,盟主说得没错,自己也真的很傻,天翼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才会委托暗盟杀一个邱湘月就了结嘛,可是真的能了结吗“邱湘月只是帮凶哎,我觉得事情有点复杂,所以你还是不要管了好吧这已经不属于江湖中事,你好好做你的盟主,别趟这浑水,可能你不知道,但凡跟皇族王室扯上关系,最后都很少有好下场,你是清清白白的江湖人,不要管这事了,好吗”宝儿泪汪汪,莫名地觉得盟主是被他牵扯进来,虽然希望盟主能替天翼除掉这个麻烦,但是现在不希望了,因为有一种说不清的危机感骤然而生,似乎杀了邱湘月,盟主也会遭到杀身之祸,确切地说,是被灭口,因为知道得太多了,用天翼的话来说,就是该死“我们回去吧这事爱咋就咋”“你不为恒信书院的人报仇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走吧”宝儿拖起盟主,门外却传来人声,随即进来一个温婉的女子,笑容平和,声音柔顺。“盟主大驾光临,湘月未能亲迎,还让盟主枯坐久等,实在失礼,还望盟主海涵见谅。”邱湘月说着还福了一礼,随即又笑对宝儿,道:“这位便是盟主夫人吧”“喂你别乱说啊我跟盟主是纯洁的”宝儿扯扯盟主的衣袖,“我们是什么关系啊”“待定。”宝儿点头,继续澄清道:“我跟盟主是很纯洁的待定关系,今天只是随兴参观你的涤心楼,没有任何事务要跟你谈,你该忙什么去忙吧,谢谢你的招待,我们要走了”宝儿拉起盟主往门边走,邱湘月也不拦,依旧平和笑道:“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盟主果然用情洒脱,只是那人现下在我这儿做客,很想见盟主一面呢”“他知道上哪找我。”盟主说着就走,宝儿却不动了,“我觉得不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