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宫里有关凤麟君失宠的传闻简直俯首既拾,各种版本几乎泛滥成灾了,而且内容都编排得粗制滥造,如果不是忙得脚板翻天,宝儿真想自己编个版本流传一下,绝对精彩绝伦,包管闻者拍案叫绝“皇上,皇儿还未赐名呢”怡贵妃娇嗔,凤天翼含笑点头。宝儿一下来了精神,这个也要跟上次一样好,不过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感觉上次没这么伤脑筋,完全是跟着感觉、顺从心意,脱口就说出宝悦二字“二皇子叫佑安吧皇恩天佑,一生安顺,你们说好不好”宝儿自觉得意,笑得眉眼弯弯。怡贵妃怒而冷笑,什么天佑安顺分明曲意侮辱小量她不能养出天子之材,甚至要靠运气才能平安活命,当真不想活了吗说出这般作死的话,真以为皇上还会信从妖言怡贵妃心内切齿,面上委屈含泪,宝儿再迟钝也知道对方生气了,而且天翼也凶巴巴瞪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糟了,好像是的,这个二皇子有可能不是天翼的小娃娃,守义哥这样怀疑,还说天翼也认同,如果将来证据确凿,二皇子岂不是要被赐死可他居然说什么皇恩天佑,意思是即便二皇子不是皇嗣,也希望天翼网开一面,容他一生安顺呃,是的,内心里是这么祈求,因为小娃娃不是自己跑来冒充皇嗣,而是被人从爹娘身边带走,这本身就很可怜了,还以为带到皇家就从此衣食无忧,谁知多病不说,注定是悲剧刹尾,这么可悲可怜的小娃娃,谁不希望他一生安顺嗯嗯,我这名字应该取得不错宝儿自我肯定,然后无视天翼的怒颜,依旧笑咪咪等待答复。“来人,送凤麟君回宫,闭门思过三个月。”嗯这个答复离题千里啊宝儿愣睁,两个执事太监奉命上前,周全惶急之下伸手阻拦,守义也从殿外闪身进来,两人只是护主心切,看在旁人眼里则是违抗皇命。“很忠心的奴才,朕许你们一个全身,白绫或鸩酒,自选一样吧”“不选”宝儿推开两个执事太监,把周全和守义拉在自己身后,一手指在凤天翼脸上,“你喝醉了,我不跟你计较,本来还想跟你道歉来着,可你从一开始的态度就有问题,显然不是因为我之前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你真的莫名其妙变了心,所以我的道歉毫无意义”宝儿说到此处已是一脸沉痛,“你变心就变心,可你还借酒杀人,我对你真有点失望了,所以需要思过的人是你不要作凶样子吓我,我俯仰无愧,不惧任何淫威,你若也是心胸坦荡,今日便不会毫无理由就降罪于人,所以你抽空反省一下吧”宝儿说完就拉着周全和守义出了殿门,一众嫔妃和满朝百官都瞠目结舌,许久才慢慢调过头去看他们的皇上,这下真要命了,皇上在笑,这种笑绝对要命宝儿刚回宫就接到圣旨,同来的还有柳岩,圣旨着令凤麟君于宗司处受训思过,柳岩是为监押而来,这下不单守义和周全,整个凤栖宫的人都出手了,场面很混乱,堪比造反。柳岩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可是宫人们很激动,七手八脚抓挠踢打,根本是不讲招式套路的街头群架,还有人在混战中使出了女人式的指甲功,柳岩这样的高手都难免中招,脸上划下第三道血痕时,柳岩不再客气,三两下粉碎了太监们的攻势,一声喝令,门外待命的侍卫拥进门来,可是又一声喝令,是凤麟君的侍卫队在守义的命令下毅然护主。两队卫士森然对峙,随时准备听命行事,但是柳岩不发话,守义也是冷面默然,凝重的气氛夹杂了尴尬两人都知道今日这出本是皇上的某种戏本需要,但似乎演过头了,两边都有点下不了台的感觉。“你们放松一点好吗”宝儿走到两队中间,一手挽了守义的胳膊,一手拍拍柳岩的肩,“放心吧,我会跟你去宗司那边领罚的,只是我怕疼,等会儿我给你点金珠宝贝,麻烦你帮我打点一下宗司处”“宝君上言重了,皇上只令受训思过,并非刑罚加身”“你不用安慰我,以前小果果就跟我说过,宫里捧红踏黑是常事,其实在以前的以前,我就经历过这种事,虽不是宫里,但同样令人齿冷心寒,想来物极必反,我红庄太久,也该是遭践落难的时候了,但愿垂死挣扎时能够否极泰来,走吧”宝儿清雅一笑,竟不是平常的憨傻样,倒有几分沈文玉的儒雅骨傲,柳岩错愕之下差点揽人入怀,幸亏及时打住,改为伸臂请行。宝儿负手出门,守义紧随其后,周全也步步紧跟,一众宫人默默相随,柳岩为难了,皇上只令凤麟君一人前往,就算能带随行,也不可能带上一宫的人啊宝儿奇怪柳岩怎么不走了,顺着柳岩的目光回头一看,宝儿忍不住笑起来,“你们跟来干吗我是去受训的,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而且很丢脸哎,一个人被押着就够没面子了,身后再拖着一长串,不是加重丢脸的程度吗都回去吧”没人动一下,宝儿无奈了,两手一伸,拉住周全和守义,“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应该知道方才种种都是坏规矩的事,如果皇上追究下来,恐怕全都得砍头,所以算我求你们,保重好自己,各自带好底下的人,全公公负责凤栖宫的一应人事,守义哥负责济善堂及宫外其他事务,好让我三个月后不管回哪儿,都有个着落,好吗”周全抹泪点头,守义咬牙不语,但都各自止住底下人,一众默默目送宝儿离去。快到宗司处时,宝儿突然惊呼,“糟了,我忘记带点金珠宝贝,一会儿拿什么打点宗司的人”柳岩好笑又好气,悄声道:“你是真不信我还是不信皇上圣旨只说受训思过,就算进了宗司宗法处的人都会循例打那么一两下,但是由我亲自送你去,这便隐含了皇上不令看打的意思,真有不识相的人,我也会帮你压下去,何况你是凤麟君,就算活腻了的人都不敢打你,所以放心吧”“才怪”宝儿翻白眼,冷笑道:“我七岁时就领略过世态炎凉,八岁时就深知人情冷暖,你那些哄人入彀的假话,我在家破人亡时就听得耳朵起茧,你当我真傻啊”“你若不傻,就不会在今日宴席上惹怒皇上”“傻的是你他都变心了,我就是装聋作哑屁都不放一个,他也会找出无数怪罪的理由,与其被他任意冤枉,不如我自造罪由,因为我说过的,谁都可以设计我,只有他不行,我还说过跟他装巧卖乖是为了讨他喜欢,你知道要一个天下第一聪明人装疯卖傻有多痛苦可我乐在其中,因为我全心信从他,相信他会疼我爱我保护我,我不需要聪明,但他变心了,我甚至来不及伤心就得强迫自己聪明起来,否则我的恶况会连累很多朋友,所以你不用虚情假意安慰我了,你有必须忠顺的人,我有死也要保护的朋友,所以各行其是吧”宝儿一脸慷慨,继续负手前行,柳岩呆了一下才疾步相随,才进宗司处就见宗法大人带了刑官在堂上候着,这本是依着法例摆的场面,柳岩不予置喙,宝儿却冷笑连连。“我就知道要挨打,先前还想着金银打点一下,可我忘带了,也许求情告饶也行,但是要让各位失望了,我是含冤而来,虽说公堂上有杀威棒一说,但此处不是申冤之地,我纵然喊着冤挨了打也得不到公正评判,所以何必妥协予人,反落笑话你们要打就打吧,我不会喊出一声令你们如意”“君上言重了。”宗法大人陪笑,挥手令退刑官等人,将宝儿请到后堂一间窄室里。“此是君上思过之地,祖宗法令严明,因此不予茶点供暖,任何皇室贵胄到此都是这般待遇,一日三餐也都粗茶淡饭,床上被褥也不得稍有添置,唯有笔墨可令添补,方便思过者著文自检,桌上另有太祖亲撰警言篇及完本宫训各一部,思过者若无检文,也可抄录以省,不知君上可听明白了”“嗯,你说得很明白,我都记下了,还有我要跟你道歉,刚才我态度不好,其实是害怕挨打才虚张声势,所以你不要跟我计较,原谅我年少无知,好吗”宝儿羞窘而诚恳,宗法大人笑而点头,又目光征询柳岩的意思,知道柳岩不急着走,于是先请告退。宝儿不等柳岩说话就抬手止住,“你是皇上的人,我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所以你可以走了”又是虚张声势吗或是拿我作皇上的替罪羊,恶语相向,以泄心中屈愤。柳岩暗自好笑,上前捏了捏被褥,“太单薄,这屋子偏阴生寒,又没个地炕暖炉”“冻死我活该”宝儿虽是笑着,泪水却一下就出了眼眶,停不住似的噼啪往下掉,看得柳岩心酸心疼,伸手轻拍宝儿肩背,“不用憋着,放声哭出来会好些,我知你早就想痛哭一场,只是不想惹得朋友跟着难受,你才一直压抑不放”“你管我”宝儿扭过身去,拿袖口狠狠抹净泪,回头冷笑道:“你也是我朋友,但你更是皇上那边的,所以我即使当你面哭了也不会放声哭,免得被你讲给皇上知道了,反成了你们的笑料”“我不会笑你。”柳岩凝色肃语,恨不能言明皇上的真实心意,又很奇怪小孩就算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也该质疑皇上为何突然变心,难道皇上平日里那些恩宠竟不曾得过小孩的诚信否则怎会陡然遭弃也不追问原因,一昧只道皇上变了心,竟似变心之事原本就在小孩的意料中一般“你还爱着吗”柳岩忍不住替皇上有此一问。宝儿翻白眼,“变心的又不是我真当我好欺负啊这话你该问他去莫名其妙变了心,还好意思叫我思过我唯一的过错就是直到现在都还不要命的喜欢他,如果他现在来接我,我马上屁颠颠跟他回去,半个解释都不会跟他讨要,他说爱我,我就信,他说不爱了,我也信,因为除夕那天他跟我说过,我只需要相信他,跟从他,爱他,然后我所有的疑问都会得到解释,所以你也不要问我什么了,但凡我说出来的都是我的真心话,而我的心早就不属于我。”宝儿说着就和衣上床,拉过被子从头蒙到脚,半天不见动静,似乎睡着了,却有低低的呜咽声隐约可闻。柳岩注目良久,最终叹息而去小孩不是被皇上所伤,而是被他自己情本伤人,何况情痴作者有话要说:、第 101 章宝儿在宗司处的日子并不难过,除了屋子冷点,饭食差点,心情糟点,好像还有点着凉生病以外,别的都还不错。又一阵咳嗽平复后,宝儿在那张记录天数的纸上画下一朵桃花,这是第七朵,古人结绳记事,他这个就叫桃朵记日,来这儿的当夜冷得睡不着,第二天开始打喷嚏,头疼鼻塞眼皮沉,晚间时开始轻微咳嗽,第三天咳得更厉害些。当年管家就是这么越咳越凶,最后咳出了血,殷红如梅,喷洒空中,却似院里的小桃被风吹起漫天妖娆,可恨当年的自己竟将管家咳出来的血喻作那般美景,果真年幼无知吗恐怕是太过笃定,从不相信管家会离开他,即便有人说他的管家快死了,他也不信,甚至以为院里的小桃会让管家好起来,所以每天都捡一片桃瓣放在管家枕下,管家说了,放满三十片桃瓣时,他会好,可是没能放满,二十七片时,管家没了如今自己以桃朵记日,画满九十朵就能从这儿出去了,画得满吗可以作弊就好了,不管天数问题,一口气画上九十朵,三个月的思过期满,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药治病,总之不能象管家那样死掉,现在他有钱了,不会挨饿受冻,不会病痛不治可是现在就很冷哎昨日送饭来的杂役还笑他拿被子当棉袄,说什么有损形象,都快冻死了谁还在乎形象别跟他说什么春天快来了,春寒也是寒哪这不,送饭的杂役又来了,而且比昨天穿得厚,可见外头寒风凛冽,真个注意形象,怎么不薄襟春衫扮得伶俐猴子似的来“君上怎么又裹被子”杂役一面摆饭,一面笑。宝儿也笑,“你不知还有一种思过大法叫自虐吗这屋子太过凉爽,我舒服得想放声高歌,可我在思过啊,所以不能让自己舒服,裹紧被子热死我,以此自虐自罚。”杂役呵呵笑,“君上嗓子有点哑了,就是放声高歌唱哑的吧”“是啊,白日不敢放纵,夜深时我才扯开嗓子唱”宝儿说到此处却是剧烈咳嗽,感觉心肝脾肺都快咳出来了,却只有眼泪而已。“君上莫不是病了”杂役问得闲扯一般,手上还递着饭碗。宝儿揪胸大喘,好容易才平复下来,拿手背抹去咳出来的泪,使劲睁着昏花的眼瞟了杂役一眼,垂眸笑道:“我自小娇生惯养,后来做了凤麟君,更是保养得精贵,想是老天知道我会有今日这般磨折,才会让我提前养了一付强健的身体,所以我怎么会生病”“那是。”杂役点头哈腰,再次递上碗筷,“君上请用饭吧小人还有别的差使。”宝儿点头,却不敢接碗筷,昨日的饭里埋了一只死老鼠,害他吐得天昏地暗,今日这饭里还不知埋了什么呢“君上请用饭。”杂役又催一遍,宝儿满心恐惧化作悲愤,但是不能哭,不管这个杂役是受人指使还是本性恶劣,总之是坏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