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说完就捻着胡须往外走,一见到纪声言父女俩立刻收起了笑脸,故作姿态的轻咳了两声。赵括哪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样子真不知道这种以坑蒙拐骗为生的人是怎么在村子里混的如鱼得水,这个时代的人真是迷信的没了智商。等等他怎么出现在谢家这可是谢大夫家啊难道这道士把大夫的人心都蛊惑了而且看赵括得意的样子,总觉得刚刚这俩人在密谋什么坏事似的。纪声言对道士还是有几分敬意,上前和赵括寒暄了几句,赵括从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看纪声言一眼。谢元修背对着三人,此时微微侧过脸来。他的唇角向来是微微上翘着,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清高又傲慢。赵括装腔作势的声音让他感到烦躁,他有些不屑的将头转了回去,扬起手,轻轻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那正是刚刚赵括的手碰过他的地方。桑田将他一系列嫌弃的动作收入眼中,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她忽然有些庆幸,这人虽讨人厌,但应该不会和骗子为伍的吧纪声言亲自将赵括送出了门,回来以后将上一次的诊金交给谢元修。谢元修不像谢贤,他没有半分推辞就接受了诊金,随后将那几个铜板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对人也冷冷的,客气中有明显的疏离。桑田还在想,要不今天别惹他了吧“纪伯伯,山中有一味药材有化淤的奇效,对妹妹的病大有益处,我打算将其作为药引。这草药并不难采,只是家父近来身子不好,金洪又忙着照顾家父,所以一直没有抽空上山,不知能否辛苦纪伯伯”本来就是给闺女治病,纪声言哪好意思说不字问清了草药的名字与性状就背着竹篓上山采药去了。“坐吧。”谢元修将圈椅搬到桌子旁边,让纪桑田坐上去。桑田不知他要做什么,但看他今天心情不好也不敢惹他,乖乖的爬上椅子,蹲坐在椅子上眼都不眨的看他。谢元修拿出针包,顿时一排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金针银针展现在桑田面前。他面无表情的抽出一根金针,放在烛火上烤了烤,之后举着针就朝桑田过来了。那些针最细的直径也有02厘米,比现代的医针粗多了。桑田吓的面无血色,一下子瘫软在圈椅上,声音都带了哭腔,“你谢元修我告诉你啊你别公报私仇你心情不好别拿我撒气啊这年代扎死人应该是犯法的吧我错了,小谢大夫我真错了啊啊啊”手背上传来了轻微的痛感,桑田眼见着粗针扎进了自己的肉里,“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他不过就在她合谷穴刺了一针,她就哭的这样撕心裂肺,谢元修有些无奈,用他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温柔声音哄她,“你爹把你交给我,我自然要尽心为你治病。”“我没病”桑田难得流了一回真心泪。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从小到大谁不让着她这人和她有点小过节,吓吓她就得了,还真扎啊她现在那么瘦,他怎么下的去手啊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都能听见声音似的。谢元修的声音都被这丫头的哭声淹没了,他再次见识到这个丫头撒泼的本领。上一回在薛灵芝家门前,他在远远的地方站着,看的并不真切,所以对这丫头胡搅蛮缠的本领感受不深,这回是彻底感受到了。一个十岁的丫头,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你再哭,我就在你身上多扎几针,哭一声扎一针。我一个心烦扎错了穴位,把你扎成痴癫你可别怪我。”此话一出,这丫头果然抽噎了两声就不哭了,一双通红的眼睛还挂着泪珠,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惊恐,还真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谢元修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包琥珀糖,亲自捏了一块放在纪桑田嘴里。“你气血内伤,营卫不贯,脏腑也不和。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被你祖母打了一个耳光,还真的可以什么事没有”桑田哭的耳朵嗡嗡的,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他那双白皙的手举着针在她眼前晃啊晃,修长的手指没有突兀的关节,指甲齐整又干净。真是一双比女人还漂亮的手,怪不得这样的手扎起人来一点都不痛。桑田的五感如今只剩下两个,除了视觉,就是味觉了那颗琥珀糖在嘴里慢慢融化,舌尖上的甜味蔓延到了心里。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你这么对女主以后会有报应你造吗我一个人好寂寞,你们真的不理我一下么tt作者要寂寞的哭瞎在厕所,真的没有妹纸过来把她拉粗来么tt这个好心的妹纸会是你么辛辛眼,看我真诚的表情、后事,和好,逛街碧溪村是距东栾镇最近的一个村子,从镇子到村子只有十几里路程,谢贤和金洪一大早就出发,到了烈日高照之时已经往回走了。金洪热的一边抹汗一边吐舌头,每往前走三步,就倒回来一步问谢贤还能不能坚持。“哎,大爷,您也真是的,镇子上那些郎中的医术和大少爷怎么比啊您就别和大少爷怄气了,都这么多天了,父子哪有隔夜仇的”金洪这些日子没少为谢元修求情,但每次都被谢贤训斥,今天提到谢元修,谢贤难得的没说话。金洪小心翼翼的打量谢贤的脸色,接着说道,“大爷啊,要我说,大少爷喜欢研究女人脂粉那些玩意儿虽说是有点奇怪,可是这也没什么大错啊您犯不着因为这点事就和大少爷置气这么多天啊”谢贤嘴唇有些发白,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他皱着眉头问金洪,“你可知道元修他在打什么算盘”金洪见谢贤脸色不对,以为谢贤是听他提起谢元修动了气所以才又不舒服了,忙上前搀扶着谢贤,“大爷大爷,您别动气,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谢贤压着嗓子,拍了拍金洪的手,“金洪,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元修就只能交给你看顾了。”金洪吓的差点没当场给谢贤跪下。正午时分,家妇们开始掏掉锅底灰,抱来柴草点火做饭,家家户户的烟囱里缕缕炊烟袅袅升腾,炊烟氤氲着,缭绕着,到处都是人气,若是璞玉还活着,她定会很欣喜于这样的生活。可是谢贤咳了两声,严肃的面容才算稍稍收敛,“金洪,元修他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一无所知。他现在为了迁就我留在这碧溪村只是暂时的,一旦他日我人去了,他肯定会回到谢家。他的性子虽不像我,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偌大一个谢家,根本没有可信之人,如果元修真要回去,你便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人”金洪连声应是,“大爷,您和大少爷对我有恩,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不让别人伤你们一分一毫”谢贤欣慰的点点头,“哪怕只有一分希望,都要劝他留下,我只怕是管不住他了”谢贤这一番话说得像是交待后事似的,纵是金洪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心里沉沉的,他扶着谢贤一步一步走回了家。“现在是不是不疼了”谢元修捏着银针头轻轻地向外捻转,拔出了纪桑田身上的最后一根针。纪桑田没说话,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她刚刚头上被刺了几针,手上被刺了几针。谢元修下针很快,技术也很好,可是她第一次做针灸难免心里紧张,看见针刺进自己的肉里,就算不疼也害怕得很。她被谢元修恐吓的不敢大声哭,只敢默默地流眼泪,进一根针,她就出一滴泪,脸上的泪水基本就没断过。谢元修看她现在这傻样哭笑不得,他还没给为这么难伺候的人针灸过。想他从识字时起就研习医术,十三岁开始行针,就连一向挑剔的谢老爷子都夸赞他的行针利落、力道适当、穴位又找的精准,一般人想让他行针都没有这个机会,眼前这丫头得了便宜还不知道卖乖,让他都有挫败感了。谢元修将他从镇子上买来的琥珀糖包好,送给纪桑田。纪桑田伸手去接的功夫,门口传来一声大叫,纪桑田吓了一跳,手一抖那包琥珀糖就掉在了地上摔散了。金洪上前拉过纪桑田,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谢元修莫名其妙的看了金洪一眼,“呵”了一声别过头去。他的目光望向刚刚进门的谢贤,表情有些不自然。“纪妹妹怎么哭成了这样大少爷,你对人家干什么了啊”金洪蹲下来哄纪桑田,还颇有怨怪的看了谢元修一眼。谢贤本想直接回屋歇着,但见到纪桑田红肿的眼睛,还以为儿子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停下问,“怎么了”纪桑田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被古代针灸用的大粗针吓哭了,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可是她不说话,谢元修也不解释,这样倒让谢贤和金洪以为谢元修欺负她了,桑田狠狠心,咬着牙说,“谢大哥给我针灸我有些疼”“疼”金洪望着纪桑田越来越红的脸,咬着舌头才没让自己笑出来。他捡起掉在地上摔散了的琥珀糖,“我说昨儿个大少爷怎么买了包糖,原来是知道纪妹妹今天要过来,特地为纪妹妹准备的啊可惜了啊,就这么摔散了”谢贤也很无奈,象征性的数落了谢元修两句,谢元修低头应了个是,扶着谢贤回屋歇着去了。金洪捏捏纪桑田的脸颊,很欢喜的样子,“纪妹妹来的真是时候,大爷已经好久没和大少爷说话了”虽然是训斥,但也胜过一直不理,看来这父子俩的冷战总算结束了。纪声言从山上采了不少草药回来,一个小小的竹篓都装不下,“小谢大夫,你跟我说的那个草药我也分不清,好几种长得都差不多,我就多采了一些。”谢元修心想,这可真是个实在人。他为纪桑田开了七副药,主要还是调理身体为主,这个丫头的身子很虚弱,只怕是上次落水留下的病根。他送纪声言父女出门,纪桑田拉着他宽大的袖子问他,“谢元”她叫谢元修大名叫习惯了,但是当着长辈还真不敢这么没规矩,又赶紧改了口,“嗯,小谢大夫啊,您看我身体是不是没什么事了多出门走走比较好是吧您看我现在这个身子明天能去镇子上逛逛吗”“这”谢元修有些迟疑,纪桑田眼睛顿时睁的又大又圆。刚刚不是说好了吗他要对纪声言说自己没事了,这样纪声言明天才会带她上镇子上啊他不会又要反悔了吧“正好我明日也要去镇子上采买,若是纪伯父信得过我,不如将妹妹交给我,我来带妹妹转转,也省的误了伯父的生意。”纪桑田:“”他又在耍什么花招纪声言好几日没走货了,带着闺女走货也不方便。小谢大夫他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家年纪轻轻就一表人才,桑田跟着他还能学些人家的为人处事。而且纪声言忽然想起前一天宋玉还在发愁闺女的婚事,这小谢大夫和闺女有缘,若是多处处看,说不定还能纪声言心里胡思乱想,面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第二天一大早,桑田就听见宋玉扯着脖子往她屋里喊,“桑田快点出来,小谢大夫等你半天了”“哦马上就来”纪桑田喊了一声,急急忙忙把从溪边捡来的石头装在一个包裹里,扛着就往外跑。宋玉正在正厅和谢元修寒暄,家里难得来一个长的穿的戴的都这么体面的人,宋玉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人家。纪桑田的包裹里都是石头,沉甸甸的,她半个肩膀都歪下去,宋玉问她,“你这是干什么”纪桑田事成之前还没打算和宋玉夫妻说实话,含糊应了几句就拉着谢元修出门了。谢元修伸手就要替她拿包裹,纪桑田往一旁退了一步,不自觉的露出警惕的表情。谢元修又好气又好笑,问她,“你这里装的是银子吗”还怕他拿。她多希望里面是银子啊天不算热,可是纪桑田累的大汗淋漓,谢元修几次想帮她提包裹,但看她那一脸戒备,还是算了吧。两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就进了镇子,走在东栾镇最热闹的金雀大街上,纪桑田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咧着嘴对谢元修一直笑。谢元修看她傻里傻气的,不就上个街么也至于高兴成这样他们谢府家规严明,女眷不得批示是不能上街的,他那个妹妹难得上街也没见这么高兴的。有时候,这山野丫头的想法还真是难以理解。东栾大街虽比不得京师繁华,但却一点不输热闹,人群熙熙攘攘的。街边店铺林立,还有各色走货商人穿梭于街头巷尾,偏那纪桑田不老实,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谢元修真怕一个看不住就把纪桑田弄丢了。“你能不能别乱跑”谢元修揉着太阳穴感到很头疼。“啊”纪桑田一脸的无所谓,“哦,没事啊,你不用管我,要不这样吧,咱俩各玩各的,一会儿约个地方约个时间再见面吧反正你想去的地方我八成不感兴趣,咱们也别互相耽误了,先解散一会儿自由活动吧”谢元修看她那大义凛然的表情都有些不可置信,他这是被人嫌弃了吗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