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在逼着她去死呢。“你闭嘴,小孩子家,听着就行。今儿我这话不止是对姨母说的,也是对你说的。”赵嫣容瞪了她一眼。“谁说了女人离了男人便活不了一个没用的渣男也能让你心灰意冷自己磋磨自己,值当吗外祖母怀胎十月,辛苦将你生下来,辛苦将你养大,是希望你过得开心快乐,幸福安康的,不是任你自己这样折腾自己的。离就离了,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容貌家世放在这里,若要再嫁,好男人随着你挑,带着婉容,再找一个好的,高高兴兴过日子去,不止婉容高兴,我高兴,过世的外祖父母也会高兴。”裴锦吓得连连摇手:“这怎么可以,我都这般年纪,怎好再动那淫心”“呸,再嫁怎么了,你才二十五岁,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怎么就不能再找了赵家跟你已经无关,君未娶,妾未嫁,找着合适就一起过着,将日子过得红火美满也不枉到世间来走一遭。姨母,不许心死,你这样年轻,本宫绝对不许你现在就心死”“是啊,娘,您为什么要心死婉容有爹当无爹,都没好好被人疼爱过。”赵婉容也是机灵,见裴氏被姐姐说的意有所动的样子,立刻哭着扑过去,拉着袖子晃,“您给我再找个爹,能爱我,疼我,将来我也不会被人说是没爹的孩子。”裴锦哭着抱住女儿,哽咽道:“只是好女不事二夫,我如今和离了,再嫁只怕会污了裴家的清名。”“挑个身份贵重的,我让皇上给你们赐婚,看有谁敢说半个不字”皇后横眉立目一拍桌子,豪气地说,“就这么定了。姨母你带着妹妹好好住着,咱们就好好挑一挑,看哪个合适给婉容当父亲的。”“这怎么可以”皇后压根也没给裴氏反对的机会,脚底一溜风地跑了。裴氏抱着婉容站在厅中,脑子里混成了一团浆糊。前头皇后还在骂她糊涂无能,说她不孝窝囊,怎么骂着骂着便成了要帮她找再嫁的夫君裴锦只觉得头疼欲裂,不一会见春晖堂里伺候的宫人们都涌进来,只得后退了半步,拉着婉容去午睡了。赵嫣容把白露放在了春晖堂,叮嘱她日常盯着裴氏的举动。白露和丹枫的家人如今都归在冠军侯府,裴锦也算是侯府的半个主人,不用赵嫣容叮咛,白露也会提着十二分小心伺候的。“今天先这样,骂醒她,然后一点点给她洗脑,让她把那些没用的贤贞观念给扔掉。”赵嫣容拿手帕扇着风,对身边的木兰说:“有些人啊,就是这样。欠骂”木兰没作声。虽然皇后把人都赶在外头,但她身为昭阳殿掌宫,不敢离着皇后太远。皇后中气这么足,就算她不想听也躲不掉。怪不得皇后连太后都能降得住,就看她今天骂亲姨母这架势,真跟爹娘训女儿一样自然自在啊不提裴氏这里要怎么回味。裴宜心里有事,与李睿谈了谈南边的局势后,就将荣王李恪踢进去陪王伴驾了。德宝引着他出了德懋殿,这里他时常出入,也是常客,便告辞要自行离开。远远的,他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走过来。见是裴宜,那人紧走几步,端正行了一礼:“奴婢见过裴侯。”裴宜看着他笑了起来:“方才瞧着像是你,原来真的是你。论起来,咱们也许久没见了。秦潇,你在宫里过得还好吗”第65章65心大胆也大秦美人的身世贵妃的手段“还记得裴侯将奴婢送到康王府的时候,仿佛就在昨日一般,其实想想,这一转眼已近十年。”秦潇与裴宜坐在德懋殿外头园子里的花廊之下。不远处,时不时会有宫人经过,看见他们二人坐在廊下说话,便会行个礼默然走开。“你原先一直在康王府里,现在到了宫里头可都还习惯”裴宜看着秦潇的脸,不由回想起过往种种。“在哪儿还不都一样”秦潇笑了起来,只是目光中有微微地怅然。“说起来,你当初还不如跟着我,那样现在也会更自在些。”裴宜转了个身,将双肘向后搭在廊下栏杆上,对秦潇说,“那时候觉得你当太监做内臣便可避过危险,又可贴身护卫他,算是一举数得的好事。不过现在他也当了皇帝,章家势力又大不如前,你也用不着有那么多顾虑了。不如我帮你安排安排,将你弄到宫外头去。先在我门下做事,将来也好图个好前程。”秦潇笑着摇了摇头说:“多谢侯爷美意。奴婢哪还有什么想前程的心啊。能有今天,也是深受您和陛下的隆恩,没您二人,我早就成了一堆枯骨。在宫里也没什么不好,若不是进宫,我也不能寻着失散多年的亲人。若说麻烦,倒正是想麻烦侯爷留心,奴婢想让姐姐出宫去,您看给找个合适的地方吧,靠得近些,以后也能时常见面。”“哟,你姐姐”裴宜直起身来。秦潇的身世坎坷,当年遇到他的时候,离死也不远了。因为容貌太过显眼,秦潇在外流浪时被人牙子绑到南风馆里,年纪小,野性难驯的他自然是还不能接客。馆里主人为了磨他的性子,三天两头打他。而他也是三天两头觑着半点空子也要逃跑。最后一次跑路是在他快十四岁上,鸨儿正打算让他挂牌接客。那间南风馆是开在保定府的,馆主人与府君大人是亲戚,在当地势力颇大。秦潇被抓到馆里一年,这主人倒有些舍不得让他挂牌子,想收到自己的内宅里享用。只是这小家伙骨子里头那股狠劲怎么也磨不掉,他又不能打坏了自己的摇钱树。正在此时,人牙子又送来一个绝色的少年,年纪与他相仿,容貌丝毫不逊。那主人大喜,决定将两个人都收用了。哪个不听话,就让哪个接外客去。秦潇一直在馆里受罪,看着这新来的少年便有些同病相怜,看着他身子骨又弱不像他这般经打,于是悄悄来救,想拖着他一起再逃出去。谁知道他被这少年一把抓着,白白错过了他等了好久才等到的时机。“你能逃到哪儿去”那少年目光阴狠对着他,“这保定府都是他的人,你就算今晚能逃出去,明早也必定会被抓来。”说着,他揭开秦潇身上的衣服,指着他身上交错新旧的伤痕说,“不过再添几道伤痕,还是要被他们污辱。”“不逃怎么知道逃不掉”秦潇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坐以待毙。”“坐着待他们毙就好了。”那少年诡黠地笑起来,“敢抓我过来,我掀他祖宗八代的坟头”果然,天还没亮,这南风馆就被数百精兵包围,馆主人连着馆里的鸨头打手全被抓了起来,那南风馆更是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直到那看起来瘦弱的少年一脚踩在保定府知府大人,这个三品大官的脸上,一直躲在后头的秦潇才知道这少年的真正身份。平阳长公主与冠军侯的独子,冠军侯世子裴宜。算起来,他们也算是共过生死的交情。若是那天裴宜没在保定府闲逛,若是他再来晚几天,秦潇一定不会有命在。被裴宜救下来的少年们都领了银子散了,只有秦潇,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他想活着,想为家人报仇,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这力量他没有,可是裴宜有。他跟着裴宜跟了两年,暗暗观察,细细揣摩,直到他认为可以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再之后,裴宜就将他送进了康王府,成为康王李睿身边最忠心的护卫。“如果章士先没有诬大理王谋反,你现在就该是大理世子,你那位姐姐也该是位郡主吧。”裴宜并没有深问秦潇的姐姐是怎么进的宫,只是觉得世事真是难以言说。章家是以军功起家,章氏又得了先帝的爱宠,只是她的弟弟章士先却是个庸碌之辈,向无建树。那时候南诏十六郡叛乱,原是他奉旨平叛的,也是他姐夫想送他个功勋。大理萧氏是周哀帝皇后的娘家,因为哀帝无道,后来逼死了皇后,萧家便反了周。直至后来被武德帝收服封了藩王世代镇守大理。南诏大乱势头凶猛,章士先节节败退,先帝大怒之下御驾亲征,却因章士先胆小怯懦,误了军机,让先帝陷入敌军重围。庄家父兄拼死救驾,后又有大理萧氏援军千里驰援,这才解了一时之困,将叛乱平息。章士先此战失了帝心,还差点被盛怒的皇帝砍了脑袋。其后数年,便一门心思想着要得件大功业,好重新爬上去。萧家便成了他的垫脚石。找人诬陷大理王意图叛主背国,又收买了前来调查的官员,将叛国罪证落到实处。章士先便借口大理离京城遥远,局势危急,当以平叛为要,带兵突袭了大理城。大理王被杀,王妃自尽,王府上下鸡犬不留。只有十二岁的世子下落不明,章士先派人四处追杀。当初裴宜许诺他的,只要扶助李睿登上帝位,便找机会帮他除了章家,还萧家一个清白。“章士先那老贼不死,奴婢便一日无法安心出宫。”秦潇说,“否则我将来无颜去见冤死的父母亲朋。”“十几年都等了,还在这几天”裴宜压低了声音,“这些天我瞧着南边要乱,倒是咱们的好机会。章氏在宫中为后,根深叶茂,要拔就必须拔得干净,否则会留下无穷后患。你如今不比以往,既然找到了失散的亲人,心里就有了牵挂。”秦潇默然片刻点了点头说:“侯爷只管放心,奴婢姐姐是个很沉稳的,在宫里十二年也没露出过破绽,还认了太后宫中的一位嬷嬷当了干娘。”“能忍这么多年,你姐姐倒是个心性够强的。”裴宜点了点头说:“现在太后还不能动,皇上立足未稳,此时不宜节外生枝。等到南边安定下来,找着了机会掐紧章士先的脖子”裴宜将手在空中虚抓,紧紧一握,“就是咱们将他连根拔了的时候。”秦潇目光中闪过一丝疯狂,但很快便压了下来。“是,奴婢在宫中定会小心谨慎。”“你跟了皇上十年,越是看着平静的时候就越要心生谨惕。后宫与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身边如今也有不少高手护卫,不是原先在康王府的时候了,你如今就将眼睛给我盯牢了宫里。太后多年顺遂,那一点机心虽被磨得差不多了,但也不可忽视。”裴宜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说,“皇上多年无子,我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让你进尚寝局,也就是希望你仔细帮皇上查查。我的外甥女如今是皇后,我不止要她平安康泰,还盼着她早日生下皇长子。”“是,奴婢明白。不过,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也似乎也起了疑心,日前将尚寝局的档都调过去看,宫里的几个老成嬷嬷和姑姑们似乎也都被派了差事”裴宜闻言一笑,点了点头说:“皇后身上流着长公主的血脉,果敢中又带着智慧,我总算没看错,她真是再适合皇上不过的。”提到这位皇后外甥女,裴宜显然是十分骄傲满意。这模样连在李睿面前也没流露过。他拍了拍秦潇的肩膀:“宫里头靠你了。别人做事没你仔细周到,有你在这儿盯着,我才能放心。等此间事了,宫里宫外都收拾干净了,我会找法子将你弄出来,让你回复萧姓,带着你姐姐回大理,承继你父亲的爵位,好好帮着皇上治理南郡。”“不过你也要小心啊。”裴宜瞄了他下头一眼,“可别给我漏了馅儿,若让人抓住了,就算皇上能保你上头的脑袋,也保不住你下头的。玩儿大了可就让萧家绝了后。”秦潇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裴宜却是仰头将冠带一甩,背着手迈着步悠然离开。直到看不见裴宜的背影,秦潇这才转过身来,面上的笑容敛起,又变成了那位冰霜覆脸,生人勿近的秦少监,脚步沉稳地向德懋殿走去。夜里,赵嫣容窝在李睿的怀里睡得正香,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门外头隐隐传来细微的哭声和木兰小声地呼唤。“怎么了”李睿振衣而起,赵嫣容也随手挽了发,披衣跟着下床来。“是清和宫的宫女。”木兰听着里头起身的声音,便掀了纱帘进来,跪在榻前回禀。“庄贵妃使人过来,说是大公主高烧不退,已经昏过去了,要请皇上快些过去看看。”李睿还在系衣带的手一抖,那带子就从指间落了下来。他这些年膝下空虚,宝珍是他第一个女儿,谢氏又早早离世了,所以他对这个女儿格外看重。只是宝珍身体羸弱,小小年纪就养成个药罐子,照太医们的话说,今时不知明日,怕是养不大的。一只纤纤素手伸过来,利落地帮他系好衣带,李睿就听见妻子清亮的声音在指挥宫人给他拿靴子,拿披风,拿漱口的茶碗来。“妾身跟您一道儿去。”皇后让木兰拿来件桑青色的外衣,头发也来不及梳起来,就叫宫人拿了一条鹅黄色的绸带子,扎起一束垂在脑后。“快点儿啊”皇后推着他,李睿清醒过来,忙说,“夜深露重,我自己去,你还是在床上歇着。”赵嫣容摇头说:“有这事儿我也睡不着啊。庄姐姐这样着急,想来孩子病得不轻,你一个人过去,我也不能安心。便有什么,也能帮着搭把手儿。”李睿知道妻子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说到了就要做到。她能对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这样关心,让李睿也颇为感动,夫妻二人便手拉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