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地说:“真男儿就是要外出打得了豺狼,在家护得了婆娘。若连自己的女人都疼不得,还谈什么胸怀大志,心系黎民这不扯呢吗”子兰点头:“怪不得干爹那样疼干娘,就因为他是个胸怀大志,心系黎民的真男儿啊”苏夫人瞪她一眼,随即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二人说得正得趣,忽听内间里婴儿啼哭声,苏夫人忙站起身来:“小元宝醒了,你快些叫奶娘过来,我替他收拾干净了好叫奶娘喂奶。”子兰应了一声去叫人来,不一会带着外间候着的奶娘进来,见苏夫人正单手掐着小儿的两个脚踝,手脚利落地给他洗屁股换尿布。“干娘,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就好,怎么好叫您亲自动手呢”子兰忙上前帮忙。三个月大的婴儿还是个屎娃娃,拉撒都不能自主,娃娃虽然可爱好玩,但大凡贵气点的人家,向无主母亲手去清洁这些东西的,都嫌腌臜。苏夫人却是不以为意。“这点小孩子就吃人乳,哪来的腌臜。我那三个孩子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的,从不假手旁人。”说着苏夫人轻轻拍了拍小孩子娇嫩如豆腐的小嫩屁股,一脸欢喜,“我都好久没伺候过小娃娃了。这孩子又这么乖巧可爱。”正说着,那娃娃扭扭屁股,小冲天一翘,一股热流飙得老高,正喷在苏夫人的手臂上。大约是觉得这样有趣,那娃娃张着没牙的嘴,咯咯笑了起来。赵嫣容扒着门框看着里头那模样,眼馋手痒,回头对李睿说:“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也要亲手带。”李睿抱着她的肩膀,也正看得得趣,笑着说:“哪有皇后亲自带孩子的宫里头一个皇子光奶嬷嬷就有六个,伺候的一等宫女也有四人,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一人轮一个时辰都轮不完,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呸,哪有当妈的不自己带孩子的不只我要亲手带,我还要亲自哺乳,奶嬷嬷宫女什么的也省一省,南边还遭着灾呢,少这样奢侈浪费”赵嫣容一脸正直地说。以前队里有两个学姐,一个怀着娃,一个生过娃,天天在她面前谈育儿经,母乳喂养对母亲和孩子都好,自己又不是没奶,为什么还要把孩子交给陌生人带没文化的古人赵嫣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回了屋,赵嫣容自去睡觉。打从怀孕以来,她吃得好,喝得好,唯一的孕期反应就是嗜睡。李睿将她送到床上,便抽身到外头,苏定方已经等着他了。“陈致那里一切可还顺利”李睿问。苏定方点点头道:“一切都还顺利,有陛下的龙牙卫相助,已经连着拿下肃州和永州两处。再过些时日,便能抵达汾水了。”李睿沉吟片刻道:“这些人虽是投靠了郭孝通,但或为利诱或为威迫,并非人人都像冯纶那样死心塌地的,是以不足为惧。朕只担心陆嘉那里,此行凶险,不笑他是否能顺利。”苏定方捋着胡须笑着说:“陆大人年青刚勇,又经过生死关头。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有苗疆圣姑相助,皇上您还派了不少好手相护,应该能马上功成。”李睿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苏定方又说:“这几日,臣思之再三,心里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妥。”李睿眼角一抬:“哦”“照理说,郭孝通与章士先勾连,意欲以废太子之名起事。何以郭孝通这里举动不断,章士先那里却不闻半点动静”苏定方眼中掠过一丝不安,“章士先此人阴狠狡滑,微臣总觉得他如今这样按兵不动,十分反常。”李睿冷笑了一声道:“事出反常必为妖。章士先未必不是借着郭孝通牵制咱们的视线,暗地里弄些什么动静。苏爱卿,多找些人,帮朕盯着南边的动静,有什么异常之处,火速报之。”苏定方领命离开。李睿在桌旁坐着想了半天,左右没有什么头绪。从案头抽了一张纸,李睿沾饱浓墨,提笔给裴宜写了一封信。此时在玉泉山庄,裴锦正怒气冲冲往前跑,身后跟着一人,锦袍玉带,魁梧英俊,正是荣王李恪。以他的长手长脚,想追上裴锦是极易的事,可荣王偏偏不敢放开腿脚去追。裴锦在前头跑,他就在后头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小锦、小锦,你听我说。”“不听,你快滚开,滚远远的,别让我再见到你”裴锦猛地停了脚步,怒气冲冲地指着荣王的鼻尖,“像我这样一个不详无福之人,犯不着您这样小心呵护在意着,明儿我就带婉容回京,免得王爷您再为难”荣王苦着张脸,塌着肩,缩着腰:“小锦,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远远的半山亭上,裴宜坐在围栏旁,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你追我逐的两人。扮成李睿的秦潇坐在他一旁,感叹着说:“自打出了宫,魏国夫人的性子看着改了许多啊。”裴宜笑了起来:“这才是她的本性,原来在家的时候她就是只母大虫,后来嫁了出去就缩成了一只病猫。”秦潇“啊”了一声,转头看他:“魏国夫人若是这样的脾性,怎么就能在赵家过成那样”“这不是上头有个好姐姐当榜样吗”裴宜眼神微冷,“她读女诫读傻了,越是骄纵的性情越是压抑着自己,总想把自己变成大姐的样子,照着大姐的性子行事,日子久了,她便连自己的本性也给忘了。”他真该早些动手,不该顾着这顾着那把赵逢春给铲除了。秦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肖沉墨穿着皇后冠服,静静地在一旁烹茶,幽香飘散于山林间,与山色水光交融,杂着草木的清香,渗入人的心脾之间。“来喝茶吧。”她笑着招呼弟弟和裴侯。裴宜抬眼,正与她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怔,随即,裴侯那双美丽绝伦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唇角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来。第91章宫中有人来第二更91宫中有人来裴侯的承诺远方的喜讯讨厌茶香沁人,可是三人各怀心事,谁也品不出那难得好茶的味道来。肖沉墨低着头,她如今扮着皇后的模样,顶着一张假脸,可是总觉得有视线如刀穿透了她的假面,直刺着她的内里。也不知为什么,她在裴宜面前总觉得不大自在。明明裴侯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问,甚至目光也只会偶尔才扫到她这边。可肖沉墨就是有种感觉,仿佛裴宜无时无刻不在审视、观察、试探着她,让她坐立不安。“前日宫里又来人送信,魏太妃想我回宫一趟。”秦潇觉得头大如斗。在玉泉山庄,四周都是信得过的人,他也不用时时端着装着,不过是预防万一地顶着李睿的脸,倒也逍遥自在。可是魏太妃也不知发什么疯,才一个月的功夫,已经来了四拨人,非要他回宫去。这回直接说了,若是皇上不肯回宫,她便要来玉泉山庄。秦潇自认能瞒过满朝文武,但对方是抚养皇帝长大的太妃,母子之前有许多不为外人知的言语,只要太妃略用心,便能看出他这个假皇帝的不妥来。实在是头疼。“不用担心,只要没有皇上的口谕,太妃娘娘轻易出不得宫。”裴宜垂目转动手上的紫金陶泥竹叶杯小盏,轻啜一口,“就说事务繁杂,一时脱不开身,让她有事就遣人送信来。后宫的事哪有前朝的事急左右不过是些女人的琐事,太妃是个聪明人,不会做没脑子的事。”秦潇皱着双眉,轻叹了一声:“也不知皇上他们现在如何,走到了哪里,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裴宜看他一眼,唇角一勾:“怎么,不急着让他帮你们报仇了”秦潇摸了摸鼻子没说话,肖沉墨开了口:“我们不过是想借着皇上的手将章士先的爪牙拔了,报仇这种事,还是让我们亲自动手才能快意。”她目光沉沉,并没有看秦潇或是裴宜,只是专注地看着炉火,向铜壶里注水。“肖女官等这天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裴宜将身子向后一靠,慢悠悠地说。肖沉墨垂着头,并不与他四目相接,只是微微颔首道:“大理子民感念皇帝大恩,感念裴侯仗义,生生世世,必当效忠大齐。”裴宜唇角一翘:“郡主,皇上和我都不需要你的誓言。”他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到围栏前。山岚初起,微风舒卷着他的长发和衣角发出细微的猎猎声响。肖沉墨抬起头,只看见他的侧脸和被风扬起的发丝,如仙人之姿,似会随时乘风而去一般。清瘦中带着凡人无法比拟的飘逸。“民心向背,并非一句誓言可以左右。”裴宜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围栏上,那话是对着亭外群山所说,也是对着在坐的大理王血脉说,更是对着他自己说,“民重,君轻。如舟行水上,张帆掌舵丝毫松懈不得。清平盛世之下,谁会以死搏命若是政事糜腐,民不聊生,那谁还会理一纸轻诺,一句誓言二位请放心,我裴宜自当尽心竭力,辅佐皇上成为一代明君,还盛世一个清平,还天下一场公道。令老有所养,幼有所倚。”肖沉墨肃容而起,整整衣裙与秦潇一起拜下。“便凭裴侯这句话,请受我姐弟一拜。”裴宜也不偏让,坦然受了他们一礼,秦潇站起身来时,眼中已含了泪,哽咽着说:“只可叹我的父母,生不逢时,又没遇到皇上这样的明君。”“先帝他”裴宜摇了摇头,身为臣子,他自然不好说先皇什么。先帝也不是个昏庸无道的,只不过有时候会犯糊涂。比如放任章士先对大理萧氏动手可是若细想,你又觉得他不是因为一时糊涂。萧氏一族在大理有数百年的基业,大理百姓向来认萧家不认皇家,大理隐隐有自立为国的架势。再加上萧氏原为周朝皇室姻亲,虽然投奔了武德帝举兵反周,但先帝难免心存介蒂。章士先诬陷萧家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荣华,但这背后先帝的手推动了多少,谁也说不清楚。一世帝王,借着大臣的手,拔去了扎在心头的利刺,但他也是心虚的,让大舅子扛了事,不令史书上牵连他一星半点。不愧是武德帝的亲儿子,又狠又诈。章士先已将萧家的根基连根掀了,将来秦潇回到大理,也只能做大齐的藩属封地,再不复昔日萧氏的荣光。萧家因此又欠了大齐皇家的一个大人情,此后数代,忠心是不用担心的了。裴宜又看了肖沉墨一眼,见她始终垂着头不看自己,不觉冷笑一声,将头转过去,继续看他的山水风光。正在此时,一名青虎卫从亭外走入,单膝跪地,对裴宜呈上一封信。“侯爷,那边来信了。”裴宜接了信点了点头,那青虎卫行了一礼后迅疾离开。裴宜撕开封口,将李睿手书拿在手中看了看,眼睛一弯,笑了起来。“皇上怎么说”秦潇问道。裴宜一脸喜气:“皇后有孕了”“啊”秦潇和肖沉墨对视了一眼,面露微讶。“皇后有孕了。”裴宜深吸了一口气,“盼着她能为皇上生个皇子。”李睿一直无子,这对他的皇位稳固十分不利。若是赵嫣容能一举得男,不止李睿在朝堂上无后顾之忧,无皇嗣压力,赵嫣容这皇后的宝座更是稳如泰山,再无人可以撼动分毫。“将这消息传回京里去。”裴宜当机立断,“皇后初孕,诸多不适,要留在玉泉山庄静养。这是皇后第一胎,皇帝自然无法安心,也要留在玉泉山庄相陪。就这样传话给魏太妃好了,这样的大事,想必她不会再来难为你。”秦潇笑了起来:“这是天大的好事。皇后离了京城便能有孕,看来还是外头的山水养人。”肖沉墨也笑了起来:“宫里人杂事多秽气重,自然出宫就能好的。”裴宜将李睿的手书放在铜壶下头的炉火上点着:“这消息一传回宫,有人便要坐不住了。也好,皇上心慈下不了手,我就帮帮他。”秦潇双目一缩,心知裴侯所说的是庄贵妃,不觉有些犹豫。“她到底是跟皇上一道儿长大的,这,怕是不妥。”“一道儿长大的又如何”裴宜冷笑一声,“一道儿长大的也没碍着她下手害了他的子嗣。她害别的女人我也不问,只是她不该将手伸向皇后。那位子也是她能肖想得了的”家人是裴宜的逆鳞,谁也动不得。他知道庄芹向赵嫣容下手的那一刻,心里已动了杀机。庄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李睿多年不育,这已经让裴宜十分不满。在他的心里,庄芹始终是顾允行的女人,而不是皇帝的妃嫔。皇帝代着顾允行照顾她,给她安享尊荣已是对得起兄弟,可庄芹心太大了,竟然下手害李睿无子。这女人的心思,又沉又毒。既对不起顾允行,也对不起李睿。李睿若是不忍心下手,那他来下。李睿欠了顾允行,他裴宜没有欠。谁敢动手伤他的家人,他必十倍百倍还之,绝不手软。想到此处,他又望了一眼肖沉墨。十二年了,当年她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他也要讨回来。十倍不足便百倍,百倍不够,那就让她还一辈子裴宜的面上神情变幻着,目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