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细心布置一番。自然,她还记得先入宫了一趟,以谢恩为由,求见了洛明德。此番入宫之前,洛长熙已想好,鹰堡之事也到了该透露的时候,便将南疆所知的由头,京内查知的线索略微叙述了一遍,只暂时隐去了瞿亦柳之事,说还有线索正在暗跟。洛明德沉吟了半晌,倒也同意了让她继续查探。洛长熙亦借着此事,又提了中秋不打算入宫宴饮之事。难得洛明德并未深究,就点头答应了。回府之后,洛长熙又令景青给瞿亦柳下了帖子。中秋月圆之夜,京内长明巷中相见。瞿亦柳也很痛快,当日便回帖应了,曰:不见不散。公仪凝见了那帖子,不免心中有些泛酸,撇着嘴朝洛长熙道:“真是好一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啊。”洛长熙却是一笑:“错了,你说的那句写的是元夜,并非中秋。”“有什么差别”公仪凝恨恨道,“反正都是约来约去,偷偷摸摸”洛长熙看出她的醋意,又是好笑又觉得有些心甜,一时玩心乍起,凑过去捏了捏公仪凝鼓起的脸蛋,笑道:“约来约去,偷偷摸摸的可不是我,我这是帮霜秀约和偷。你生什么气”公仪凝啪的一声打飞了那只正“蹂躏”她脸蛋的手。“我们自然知道是霜秀。可是”公仪凝心知自己这酸意来得莫名,可还是忍不住怪声怪气道,“瞿亦柳却不知道是霜秀约她,只以为是你,还要与你不见不散啧啧。”洛长熙听了,愈加好笑起来,再转眸去看公仪凝的面色,竟是说不出的娇憨可爱。她心意一动,略微侧身,低头在公仪凝唇上轻啄了一口。这一下来得极快,待公仪凝反应过来时,洛长熙已收了回去,甚至还让开了两步,躲得远远的,一脸坏笑地看着公仪凝。公仪凝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是气的,亦是羞的。她竟然被洛长熙给调戏了不,不对,明明是她先看上洛长熙的,要“调戏”也应该是她调戏洛长熙才对上回在芙蓉镇时便被洛长熙压在身下,这回又被洛长熙“偷袭”得手,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但公仪凝都先将这些暂且记下了,她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冲动之人,此刻虽来不及“反击”,可来日方长,自有让洛长熙求饶的时候这些都不急。公仪凝此时心中还惦记着瞿亦柳之事。那个瞿亦柳,早就令她心中有些不舒服了,只是后来知道凌霜秀对其有意,公仪凝便放松了一些警惕之心,再者,瞿亦柳是要杀洛长熙的,这么一想,便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没什么了,可此时见到这回帖,公仪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结又起来了,难免要问个清楚。“洛长熙,那个瞿亦柳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长熙坦荡荡,自然不会瞒着,便将两人五年前的瓜葛说了一遍。公仪凝心中更酸,冷哼一声:“竟然五年前就勾搭上了。”洛长熙实在无奈,又道:“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实在什么也没有。再说,如今看来,我们身处敌对之势,连朋友都做不成。”“倒也是。”公仪凝想了又想,还觉得不放心,又故作冷声道,“反正,你既应了我,便是我的人,不管是瞿亦柳,还是什么别的人,都不许”“不许什么”“不许惦记”公仪凝想了想,又加一句,“连看也不许看”“知道了。”洛长熙自回京之后便一直诸多忧心,到此时才偷了半分闲,乐得放松心情。她看着眼前朝她或颦或笑的公仪凝,一颗心也随之柔软了下来。从前她只知征战沙场,不知何为情爱真意。谁知回京不过数月,她竟然尝了个中滋味,懂了其中牵绊。如今想来,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与公仪凝自陌路之人成同伴,又从同伴引为知己,再由知己而成知心人,两人情意相通,自然而然,一切仿若水到渠成。洛长熙本不是信命之人,可眼前这一切,却让她有种不真实之感。莫非是早安排好的命定天意洛长熙的心思细腻起来,与世间其余女子也没什么差别,钻进自己所设的疑问之中,就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公仪凝却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发了一会儿呆,以为她还在思虑凌霜秀之事。“洛长熙,我们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什么”“霜秀她这一片痴心,到底是对还是错啊”说到此处,公仪凝又道,“等等,瞿亦柳呢瞿亦柳是不是也喜欢霜秀”可还没等洛长熙开口,公仪凝自己又想明白了,低声嘀咕了两句:“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为何会看见霜秀便停了手,不杀你了呢”被公仪凝这么一提,洛长熙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还是个被她与公仪凝忽略了的地方。待到中秋之夜,公仪凝早早地便来找洛长熙。此时承宁郡王府的招牌已经撤换掉了,改成了镇国公主府,是洛明德钦赐的牌匾,比之前郡王府的那块更大更气派。原本照洛明德的意思,这一整座房子都要重新扩充修葺一番,可洛长熙却拒绝了。反正她就一个人住,地方已经够大了,整顿起来麻烦至极,她实在懒得费神费力。两人说了几句话,略等了一会,待下人来回报说见到凌相的轿子动身入宫了,她们才起身去找凌霜秀。不知是将养了两日的缘故,还是因为马上要去见想见之人,凌霜秀的样子看起来比前两日要好一些,面色亦不那么苍白黯淡,虽然仍是瘦弱,但她的双眸熠熠发亮,极为动人。公仪凝看在眼里,心中又是酸涩又是不忍,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这一回是偷着出门,自然得小心谨慎。凌霜秀整个人都用长披风裹了起来,跟着公仪凝自侧门溜了出去坐上马车,之后由洛长熙亲自驾驶,一路朝长明巷赶。长明巷这地方,巷如其名,是个花灯最多最美的地方。中秋的灯虽不如元夜那般多样,却也点满了整整一条巷子,照得亮如白昼。这地方是公仪凝选的。只因她觉得,这地方实在美,就适宜有情之人私下相会,这地方又足够亮堂,不怕瞿亦柳暗地里捣鬼。洛长熙觉得有理,就将这地方定下来了。在此之前,她令景青带了人埋伏在这长明巷内,若有异动,便立即动手。马车渐渐驶入长明巷。四周是明亮的花灯,熙攘的人群。凌霜秀掀开车帘,只略看了一眼,便小声道:“她已来了。”公仪凝也探头去看。不远处月桂树下,果真有一人。那人穿着打扮竟不似平常那般随性,却挽了个随云髻,着浅色绣衣,淡色罗裙,手上还应景地提了一只花灯。唯有那眉眼是不变的。眼神里带了些招人厌的恣意懒散。公仪凝看了凌霜秀一眼,忍不住又叮嘱一句:“你小心些,若有什么便喊我们一句,我们就在此处等你。”“知道了。放心吧,凝姐姐。”凌霜秀浅浅一笑,扶着洛长熙的手臂下了车。48赌局凌霜秀一下马车,便拎着裙子直朝瞿亦柳的方向跑去。公仪凝见了,连忙跟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扯着洛长熙小声道:“快,我们跟上去”洛长熙有点莫名其妙。“跟上去我们就在此处等着也无妨。瞿亦柳站的地方正在景青所设的埋伏之内,就算她有什么变化也来得及。”“什么与什么呀”公仪凝也懒得多做解释,一把拉着洛长熙也朝前方跑了几步,再看看四周,寻了一处灯少的墙角藏身。从这一角朝那处月桂树看过去,正好能将瞿亦柳与凌霜秀看得清清楚楚,又因隔得近的缘故,若是两人凝神屏气,还能偷听到那两人的说话。洛长熙这才明白,公仪凝并不完全是担心瞿亦柳有什么异动,而是好奇心作祟,想窥探偷听。洛长熙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公仪凝正专心看着,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洛长熙抬眼一看,也愣住了。那一处月桂树下,漫漫花灯映照之中,凌霜秀已经跑到了瞿亦柳的面前。瞿亦柳微微有些讶异,但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朝凌霜秀笑了笑。可凌霜秀却她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瞿亦柳。“哎呀,霜秀她她也太热烈了吧。”公仪凝小声嘀咕了两句。洛长熙惊讶至极,在她的记忆之中,凌霜秀为人极有分寸,懂礼,自持,端庄稳重,可这一回,她却竟然这般“无所顾忌”,实在令人吃惊。也因为如此,洛长熙心中原本就存着的疑惑更深,虽说也有那般没什么见识的闺阁女子,会因所谓的“救命之恩”而对“恩人”生情,可凌霜秀却毕竟不是那些女子。凌霜秀虽然亦是久在闺中,但她是个颇具慧心,见识不凡之人。怎会单单只因瞿亦柳曾经救过她,就种下如此不顾伦常之情根对此事最不意外的,竟是被凌霜秀突然抱住的瞿亦柳。她只微微一怔,便也笑着环住了凌霜秀,只是那笑容之中似有深意,令人看不透。凌霜秀靠在瞿亦柳怀中,闭着眼睛,突然梦呓一般喃喃道:“我的确没有认错,是你是这个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等的”瞿亦柳淡道:“是,没错。”可这话一出,凌霜秀却仿佛突然清醒了过来一般,她睁开了眼睛,竟很快又挣脱了瞿亦柳的怀抱,重新恢复了那个温婉大方的相府千金的模样。她看着瞿亦柳,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的确没错,但却还是不同。”“不同。”瞿亦柳也答了她。两人如同猜哑谜一般,说了一些旁人根本就听不懂的话。公仪凝扯了扯洛长熙的衣袖,低声道:“霜秀是肯定知道我们躲在这儿的,毕竟她有那一桩天赋异禀。所以她才说这些模棱两可的怪话”“大概是。”“什么对啊错啊,什么同和不同到底什么意思”洛长熙也叹了口气:“你都不知,我怎会知”而那一边,凌霜秀却深深地叹了口气。“自红叶山上起,你就要杀她,是不是”“是。”瞿亦柳承认得很快。而这个“她”,却好理解,既然说的是红叶山,定然就是指洛长熙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不错。”凌霜秀又朝瞿亦柳笑了笑:“那么,在红叶山上时,我阻你两次,你便两次都停了手,又是什么缘故”“自然是有缘故。”瞿亦柳也朝她笑了。凌霜秀却不笑了,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瞿亦柳,仿佛要将瞿亦柳的样子深深记在脑海之中一般,看了许久,也停了许久。“你既要杀她,即便没能成事,她亦也不会放过你。自你朝她举刀那一刻,你们便成了敌对之势,不死不休。”凌霜秀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你们这两人大概早就注定了,是无法同在这世间的。”“的确如此。”“那我也该走了。”凌霜秀勉力一笑,却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而瞿亦柳却突然道:“她们二人就在这附近吧烦请小姐将她们请出来,我有话要与她们说。”凌霜秀只稍稍顿了顿,却并未回头,只是仍然朝马车的方向走去。看了,也听了,可公仪凝心中却有些遗憾。这样就完了公仪凝朝洛长熙撇嘴道:“我果然是市井长大的粗鄙女子,一点儿也不懂霜秀这样的千金小姐的心思。她身体这样不好,拼力也要来见一见瞿亦柳,可说是对瞿亦柳深情一片,可真等见到了,却说了几句这么没意思的话,实在”洛长熙看她一眼,笑道:“对你来说是没意思的话,可对霜秀来说,也许有着不同寻常的意思。只是我们都是局外之人,不懂罢了。”“是吗”公仪凝半信半疑。然而此时凌霜秀已走到了她们的藏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