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就怪在这儿。而且此事竟然是西陵使臣团到了京内才向皇上言明的。”景青也很是疑惑,“据说西陵王本是要亲自前来,但走到途中却突遇急病,不得已之下只得返还,又说此次来朝事关重大,西陵王也不敢托与旁人,便让这位西陵国最尊贵的公主代兄前来觐见,并发了诏令与她,令其在大巽朝贺期间,全权处决一应事务,西陵任何人不得过问。”公仪凝惊诧道:“全权”“不错。”景青颔首道,“包括求娶大巽公主一事,也在其内。”其实,洛长熙从前是听说过这位西陵公主阿娜靖的。那时整个南疆部族之中,一直流传着这个阿娜靖的事迹,几乎将其说成了天上的神女,越传越是邪乎。尔后,西陵部族已不战而降,而这位传说中的厉害女子却一直都未出现。于是洛长熙便以为,这大概是那些南疆人自己给自己编造的一个谎言与幻想。然而,此人竟然真的存在。不但存在,似乎这个阿娜靖还真有些手段。不然,她一个无权无责的女子,若只凭着公主的身份,又怎可能拿到西陵王“全权处决”之诏令。“皇上怎么说”“皇上并无什么不悦之色,先是令皇后与姚贵妃出面招待这位公主。可那阿娜靖公主却说自己是代西陵王而来,是来谈政事而并非后宫事。皇上这才重视起来,不但亲自接见,更对其大加赞赏。今夜之盛宴,便是为这位阿娜靖公主所设。”实在古怪至极。西陵王突遇急病本就令人生疑了,而这位阿娜靖公主更是来得莫名其妙。然而最不合寻常之处在于,出了这么一件大事,西陵王竟一直没有上书禀明,而是任由着这位公主一路上京,到了朝内再出面解释。原本洛长熙便一心关切所谓的“西陵王求亲”之事,因此事事关洛长悦。而此刻却又突然冒出了个莫名其妙的阿娜靖公主,细想起来,只怕还可能涉及到南疆边地安危,洛长熙便愈加重视起来。公仪凝见洛长熙不再开口,心知她在想事,便又与景青讨论了几句。三人一路向前,直朝此次设宴之地而去。洛明德大概真的极为重视那位西陵的阿娜靖公主,此次宴会设于整个皇宫之中最大的宴客之殿明晖殿。远远便可见大殿之内灯火通明,宫人们来来往往,忙碌不停。“咦,那个该不会就是你说的什么公主吧”洛长熙还在低头思索,却突然听见身后的公仪凝朝景青问了一句。“哪儿啊”“就在那边,顺着长廊正朝这边走过来的那群人最前边的那个。”“大概是吧。”“大概”“我又没见过那个公主。”紧接着,公仪凝与景青又在后面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讨论起长廊上正走来的女子之容色。“她长得真漂亮。”公仪凝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说起来,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了,可如她这般明耀的女子实在少见。”“明耀”“对呀,就好像”“嗯”“连日月之辉都夺不走她的光华。”听到这儿,洛长熙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长廊之上,的确有人正朝着明晖殿而来。洛长熙一眼便看见了公仪凝与景青正在议论的那个女子明耀的确适宜形容这样的女子。她生得的确动人,却绝不是因为容色而令人产生那样的感觉。“其实,我觉得她看起来挺讨厌的。”公仪凝突然又小声说了一句。“讨厌”“你看她呀。”公仪凝又道,“满脸都是倨傲之色,仿佛这天底下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进入她的眼中。”正是如此。洛长熙觉得公仪凝所言不差。然而公仪凝话音才落,那个“倨傲”的女子却突然顿住了步子,朝长廊对面看了过去。她在看什么这边的三人都有些好奇,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一处自宫门进入,正往这一处而来的,是总是带着平和温婉的微笑,永远保持着大巽朝公主风华的洛长悦。她仍坐在滚轮木椅之上,由几个宫女环绕而来。长廊上的阿娜靖看了一会儿,面上突然浮起了一丝笑意。“洛长熙,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阿娜靖公主看着你姐姐的时候,笑得好像很”“狡猾。”74盛宴此次明晖殿盛宴之上,坐的大多都是内宫之人,外臣并不在此列。洛明德坐于高台之上,皇后与姚千羽分坐左右相陪。姚千羽早在两日之前便“病愈”了,之后便重新搬回了瑶华宫。经过一场怪病之后,洛明德对她的恩宠不但未减分毫,似乎比之前还更要盛。接着便是洛长熙与洛长悦,她们姐妹两人这次并未坐在一处,而是分两席坐于高台之下侧,至于上位贵席则坐的是那位西陵公主阿娜靖。洛长熙入了内殿之后,便一直留心那个西陵公主阿娜靖,观其言谈举止,倒真有种睥睨天下者才有的气势,若她不是个女子,只怕旁人真要以为这便是西陵王。也难怪公仪凝觉得她讨厌,这样的锋芒毕露之人,的确不太招人喜欢。此时,阿娜靖正在与洛明德说话。阿娜靖的汉话说得极为流利,对中原之事也毫不生疏,无论话题聊到哪一处,她都能侃侃而谈,颇有见解。若说到南疆之事,更是眼光独到,句句犀利。之前未入大殿之前,洛长熙一行人与阿娜靖在长廊之下乃是初见。那时第一眼看过去,她们三人还只觉阿娜靖姿容气度令人瞩目,然而到了此时,便是之前说“讨厌”的公仪凝也对其有了几分心折。“那个西陵公主好像真的很厉害。”“嗯。”洛长熙眸色幽深,心中疑惑更甚。照眼前来看,这个阿娜靖绝不简单。但若西陵真有此人物,西陵王之前又为何那般轻易便不战而降即便西陵王昏庸无能,依景青打听来的说法,这位公主在西陵的地位与声望并不弱于西陵王,她不但并未出面阻拦,甚至还蛰伏不出,莫非西陵另有后招事关南疆,洛长熙难免想了许多。阿娜靖却将眸光一转,落在了洛长熙身上。“皇上乃仁德之君,朝内几位公主亦不逊色,尤其镇国公主之威名,远慑南疆,阿娜靖敬仰已久,今日竟有缘得见,心中实在欢喜。”阿娜靖的这番话说得极为真挚,只是面上的神色却并不像是“欢喜”。洛长熙端了酒站起身来,也跟着回了几句。两方遥遥相对。洛长熙看过去的眼神是审视与警惕,可阿娜靖面上却是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端坐于高台的洛明德却好似并未看出什么异样,而是在上笑道:“仔细想来,今日宴席之上倒有好几个公主,个个都颇具才干,尤其你二人仿佛有几分相似,依朕看来,你们该多亲近亲近,说不定来日倒能成为知己好友。”阿娜靖听了这话,唇边又勾起一丝笑意。“若能与镇国公主结成知己,阿娜靖死而无憾。”“公主言重了。”洛长熙不咸不淡,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句带过。“镇国公主莫不是嫌我是外族蛮人,不肯结交”阿娜靖竟并不放过她,又接着叹了口气道,“阿娜靖也知自己是高攀了。”“并无此事。”洛长熙无奈道,“只是”“那么就是阿娜靖误会了。”阿娜靖直接打断了洛长熙的后半句话,又笑道,“今日能交上镇国公主这个朋友,实在三生有幸。”说完,她也不等洛长熙回话,便朝其遥遥举杯,接着一饮而尽。洛长熙无法,只好也喝了一杯。待她重新坐下,公仪凝立刻凑了上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喂,洛长熙,你也太弱了吧”“”“平时对我倒是凶神恶煞,怎么一放出来就这般没用,竟被一个番邦公主堵得没话说,啧啧。”公仪凝说完了洛长熙,又忍不住瞟了一眼坐在贵席之上的阿娜靖,“说来也奇怪,这个阿娜靖自上了宴席之后,便一直说这个好,又赞那个厉害,总之,这席上几乎所有人都被她夸了一遍,却偏偏”“什么”“偏偏漏了一个人。”“嗯”洛长熙倒是没留意到这一点,“谁”“你姐姐四公主。”公仪凝说着,又看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洛长悦,“不过,四公主今夜也很奇怪。”“的确。”这一点,洛长熙倒是注意到了。其实,洛长悦端坐的模样与往日并无什么差别,仍是那副温婉和善的模样。但洛长熙与公仪凝都看出来了,洛长悦只是看似平和,实则却是心不在焉的。尤其公仪凝坐在略后于洛长熙之席的暗处,既不担心有人会看见她,又正好能将整个席上的人都收入眼中。反正百无聊赖,她便将所有人都观察了一遍。“她们这些人啊,都故弄玄虚得很。”“什么”洛长熙没听懂。“你姐姐在偷看姚贵妃,姚贵妃却故意看都不看她一眼。”公仪凝压低了声音道,“至于那个阿娜靖公主,她又在偷看你姐姐。”洛长熙正饮了一口酒,听到这一句,她差点就将酒水呛到了鼻子里。“你又胡说什么”“真的”公仪凝一口咬定,“虽然她遮掩得很好,却还是露了马脚。我公仪凝可是开赌坊与青楼起家的,什么眉来眼去瞒得过我的眼睛”“”听公仪凝这么一说,洛长熙又想起,她们方才入席之前,在殿门口遇见阿娜靖时,阿娜靖突然停下步子就是在看洛长悦,当时,她面上还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不过,洛长熙再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西陵王想求娶我四皇姐为王后,那阿娜靖总是留意她也没什么奇怪的。”“倒也是。”公仪凝点了点头,却又道,“可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哪里不对”“不知道。”公仪凝也说不清楚,“反正都古古怪怪的。”她们在底下叽叽咕咕地说着悄悄话,席上却已经喝了好几轮。不多时,又有乐师舞姬鱼贯而入,上前献艺。难得洛明德兴致高昂,众人都陪着凑趣。台下一曲已罢,姚千羽突然开口了。“难得皇上今日高兴,臣妾也想凑个热闹。”此言一出,席上几乎所有人都将眼神转到了姚千羽的身上。洛长熙只留心洛长悦,见她抬头看了一眼,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垂眸盯着面前的酒菜。而公仪凝却突然推了洛长熙一把。“快,快看那个阿娜靖”洛长熙闻言转头。竟是真的。阿娜靖并未如大多数人那般去看座上的姚千羽,而是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托着下巴,正紧紧盯着对面的洛长悦。那样子十分古怪。她像是在极认真地看着什么,可过了一会儿,那眼神竟变得飘渺至极,又好似什么都没看。之后,阿娜靖终于收回了目光,低头看了看手中酒杯。接着,她的唇角又勾起了一丝笑。“怪不怪”公仪凝又伸手戳了戳洛长熙。“是有点怪。”此时,台上的姚千羽却已说到了重点。“臣妾一时有些技痒,也想献上一舞。”“朕记得爱妃许久都不曾跳舞了。今日竟有此雅兴”洛明德虽然有些意外,面上却也有些欣喜之色,又笑道,“看来只怕还是阿娜靖公主有面子。”“皇上说笑了,是阿娜靖沾了皇上的光,才有此眼福。”阿娜靖心思敏捷,即便“古怪”,答起话来却也绝不含糊。于是,公仪凝对其又多了几分敬服。“这样的人简直不是人”“”“人精”还好,公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