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还记得补充了一句。洛长熙哭笑不得,闷声道:“我怎么觉得你自入席之后便一直在看她。”“怎么了她生得好看又浑身古怪,当然要多看看。”说到这儿,公仪凝转眸看了洛长熙一眼,突然低声笑道,“喂,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说真的,洛长熙的确有些酸意。毕竟若自己的女人对自己不管不问,光盯着别人看个不停,还要夸赞对方“好看”,不管换成是谁,心里都不会舒服。但洛长熙只是心里想想,嘴上是不会承认的。她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朝公仪凝辩解道:“我只是提醒你。”“提醒什么”“今夜真正值得留意的”洛长熙这次却不是胡说,“应该是姚贵妃的那支舞。”“什么舞”很快,公仪凝便反应了过来。因为她一抬眼便看见洛长悦,而洛长悦竟然十分紧张。难道这便是她们两人筹谋了一月之久的计策姚千羽得了洛明德的首肯,早就下了席去换衣。待她再次走入殿内之时,竟已是另一番模样。她身居贵妃之位,入席之时的梳妆自然是高髻广服,极尽雍容华贵。而此刻,她却几乎卸尽了钗环,只挽了一小圈花髻,其后长发随意披散于肩上,上身着一件素色的窄袖掐身短衣,将其玲珑有致的身段包裹得极为突出,则是一条同色长丝舞裙,飘逸动人。此番装束,不见往日浓丽,竟是难得的清雅秀丽。洛明德似乎也觉得新鲜,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颔首笑道:“果然与往日不同,看来爱妃早有准备。”姚千羽的妆容服饰虽然变了,可性子却是不变的。听了此言,她妩媚一笑,开口亦如往常一般,皆是软语娇声。“臣妾既要献艺,自然要有几分手段,才敢拿出来。”洛明德听了,更是高兴。“妙得很”“不过”姚千羽顿了顿,又道,“臣妾这一支舞有些古怪之处,故而不能在这明晖殿中跳,得烦请皇上与众位挪个地方才行。”“哦”洛明德愈加好奇,“什么古怪之处”“若说出来可就没趣了。”姚千羽掩口笑道,“只是此舞如此麻烦,却不知皇上还愿不愿意看”洛明德显然很有些兴趣,但他却也并未直接答话,反倒朝阿娜靖问道:“阿娜靖公主怎么说”“阿娜靖只怕皇上不让看。”阿娜靖玩笑道。“朕可没那么小气”洛明德笑道,“爱妃你尽管说,这舞要挪去哪儿看”“此舞名为醉花林。此时正值隆冬,屋外一片孤冷凄清,纵使有林却也无花。臣妾这一舞,便是要让这寒冬开出春花。既是春花,便绝无在室内开放之理”姚千羽眸光闪闪,一字一句道,“那么,就请各位移步殿外,在廊下观看。”75花舞此时正值寒冬时节,尤其几日之前才下过一场雪,殿外的薄雪还未化尽。廊下虽然点了宫灯,却四面透风,冷风阵阵,实在不是个观赏技艺的好地方。然而姚千羽竟然提出要在殿外献舞,实在令人吃惊。洛明德稍稍迟疑了一下。“爱妃竟然要去殿外可殿外哪有什么地方能跳舞”“臣妾几日前便有所准备,早早就在昌明阁上布置好了。”姚千羽嫣嫣一笑,十分动人,“至于皇上与在座众位,则可在昌明阁对面的秀春楼上观赏。秀春楼上乃是避风之处,又可烧炭盆火笼,便是开着窗子也绝不会冷。”为了看姚千羽这一舞,竟然如此麻烦,洛明德便更是好奇了起来。“非如此不可”“皇上看在臣妾一片诚心的份上,就让臣妾任性一回罢。”姚千羽似娇似嗔,竟一点都不避讳于外人。这般模样,也只有她才敢当着众人的面做出来。而偏偏洛明德也很吃这一套,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神情竟一下便放开了。“好,朕就依你一回。但若是这舞不够好,朕必定要重重地罚你,绝不轻饶。”尽管这话有些“威胁”的意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洛明德眼中只有宠溺的笑意,并无半点怪罪之意。既然皇帝都开了口,下面的人自然都纷纷附和,表达了几句期待之情。原本座上众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到此时也都起身离席,依次出了殿门,由回廊一路向前,直朝秀春楼而去。洛长熙刻意放慢了步子,与公仪凝并景青三人在后,一抬眼却发现,那个西陵公主阿娜靖也拖拖拉拉地留在了后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发觉她仍在留意洛长悦。洛长悦因“腿伤”之故,自己不能起身行走,只能等宫人来扶着坐上滚轮木椅,再抬着推着走出殿门,自然是最慢的那一个。“她还在看你姐姐。”公仪凝嘀咕了一句。“嗯”“她”公仪凝面色突然有些古怪起来,“该不会是”公仪凝的后半句猜测并未说出来,而洛长熙却一下便懂了,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道:“又胡说八道”而公仪凝则冷哼了一声,嘟嘟囔囔道:“我回回都都猜得很准的。”洛长熙实在无奈,便道:“你怎么整日都在琢磨这些事”“这些事怎么了”公仪凝很是不服气,“我是这些事,你不也是这些事”两人打哑谜一般说了半天,互相倒是都懂了,可走在另一侧的景青却压根没明白她们在说什么。“殿下,你们在说什么这些事”“对。”公仪凝又道,“景青也是”“是什么”“就是”洛长熙突然轻咳了一声。阿娜靖已经走过来了,离她们不过几步之遥,若再说下去,她可就听见了。公仪凝也立时反应了过来,不但不再接着说了,甚至还默默地低着头退后了一步,躲在洛长熙与景青的后边,继续装她的小宫女。见着洛长熙几人,阿娜靖很快走了上来。“镇国公主殿下。”“阿娜靖公主。”阿娜靖听了这么个称呼,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若是阿娜靖没记错,方才在明晖殿之中,我们二人便已结交为知己好友了。既如此,如我们说起话来还要公主来公主去的,反倒是说不上几句正经话了。”“的确如此。”洛长熙也淡淡一笑。“倒不如直接以名相称。”阿娜靖是个爽快之人,洛长熙却也不会计较这些繁复礼节,自然满口答应。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倒成了并肩同行,而又似有默契,脚下步子都放得很慢,等着身后的洛长悦。景青也很识趣,暗自退了一步,干脆与公仪凝一道,紧随其后。待她们走到秀春楼门口之时,阿娜靖却突然停了步子,朝对面的昌明阁遥遥看了一眼。那一处还有些暗,只隐约能看见几个宫人忙着掌灯,其余什么也看不清楚。“姚贵妃娘娘”阿娜靖突然开口道,“倒真是个妙人。”阿娜靖这一句话说得意味不明,倒真让洛长熙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了。所幸的是阿娜靖似乎也并没有想听她应答,又转过头来,朝洛长熙笑道:“今夜这支舞必定会十分精彩。”洛长熙颔首道:“自然。”说话间,洛长悦也已经到了。不知是否这秀春楼门口的宫灯太亮,洛长悦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神思亦有些恍惚。洛长熙皱眉看了几眼,几乎就想要上前去问几句,可偏在此时,阿娜靖却道:“我们进去吧。”洛长熙不好多说,只好朝身后的公仪凝使了个眼色。公仪凝立时便懂了,反正她此时就是个“小宫女”,便依洛长熙的意思退到了洛长悦身边。不过公仪凝也没想到,一向平和淡然的洛长悦,竟然也会有如此失态的一日。也许真是应了那一句话。情动人,情误人。等到众人都上了秀春楼坐定之后,对面的昌明阁也终于布置好了。只见那阁楼上挂满了一圈宫灯,照得阁外亮如白昼。然而那昌明阁上的门窗却是紧闭着的,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其中黑幽幽的,辨不清境况。此时,忽而起了一阵琴音。公仪凝初时听见醉花林此名之时,便想起了一桩事。那一日,她与洛长熙一起躲在栖芳殿侧旁的暗室之中偷听的时候,依稀听见过姚千羽与洛长悦提到过“花林”之事。那时“洛长悦,你还记不记得桃花林里的事”“千羽”“你记不记得”“记得。”“记得就好。”公仪凝难免胡思乱想起来,猜测她们两人之情起情动都与那桃花林有关。因此姚千羽才要在今夜跳这一曲醉花林吗这么看来,也许洛长熙所想有误姚千羽心中还是记得洛长悦的,还是想与她一同走的吧。公仪凝忍不住又去偷看洛长悦的面色。自琴曲起调之后,洛长悦奇迹一般地平静了下来,原本纠结于她眉眼之间的不安与担忧竟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如往日一般的淡然平和之色。再侧耳细听,这一曲醉花林弹的果真是春意。其曲调清丽美妙,仿佛真置身于一片桃李芳菲之中,令人心生喜悦。此时,昌明阁内亮了一角。紧接着,阁外两侧有十数个身着粉色衣裙的舞姬轻步而来,随着那或急促或回缓的曲调翩然而舞。不过半刻,阁门大开,只见阁内只设了一盏花灯在上,照亮其下所设的花形高台,台上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将长袖一抛,合着音律起势而舞。那女子身段婀娜,姿态柔美,美得动人心魄。琴音渐快,女子旋身而转,舞得愈加急促。曲调渐缓,台上女子亦声势减慢,只见其一手牵起裙角,另一侧却抬起一腿,又是一个旋身,那略微有些鼓胀的裙摆轻轻一拉,竟变作了另一番模样。如有明媚盛放的桃花散落于清风绿水之中。大约是那舞裙之中做了巧妙设计,原本的清雅之素色,在那一抖一落之间将里层的明媚花色展露了出来,令人眼前一亮。而那身着花裙的女子又在台上轻身一纵,自高台而下,跃至阁外栏杆之处,然而其还未立稳,又是几个旋身。坐于对面秀春楼中观看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竟连其面容也未得见,只几个眨眼的功夫,那女子便转至了昌明阁的后方,离得更远了。这时,阿娜靖就坐在离洛长熙不远的位置,两人之间仅隔了一方茶几。见如此,阿娜靖突然转头朝洛长熙笑了一句:“我睁着眼睛撑了半天,却也还无法窥见贵妃娘娘的真容,真是遗憾至极。”此言一出,洛长熙心中一跳。那阿娜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来,莫非是看出了什么其实,洛长熙也觉得有些古怪。因对面的舞跳了这么久,那女子却一直都离众人甚远,观其身形与姿态,只模糊觉得大概就是姚千羽,至于她到底是什么模样,却又看不太清楚。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靠近了些,可她却又有意无意地遮挡了面容,转到了昌明阁的另一侧。洛长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另一侧的洛长悦。然而洛长悦却神色淡淡,其面上没有半分异样之色,只是眼睛紧盯着对面,一动不动。对面的琴音渐渐开始收拢,渐沉,这一曲似乎马上就要终止。再看那正在后方起舞的女子,竟在此时高高抬起了一条腿,半倚在围栏之处。正在此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半空之中突然绽出一束绚丽的烟花。紧接着,第二束,第三束那女子突然纵情一跃,竟直接从高阁的围栏之内朝那烟花盛放之处跳了下去裙角飞扬,正如一朵盛放之花。烟花明了,又暗了,而那女子消失了对面秀春楼之中的众人皆是大惊,洛明德面色一沉,已喝问出声:“怎么回事”没有人能回答他。“来人”洛明德话音未落,秀春楼之上却已有一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几步走至楼外,脚下几个错步,纵身朝对面一跃而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