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藏好,立马带着人离开菩提寺。左厉冥带着哭哭啼啼的胡婵,顺着小路往山下走,他不是不想掳走胡夫人,只不过不太方便行事罢了。胡夫人带了众多兵士家丁,又有无数的暗哨埋伏在菩提寺内外,况且她又不会配合自己,不像胡婵一样,以为自己没有解药活不下去,自然好掌控。“吵得我心烦了,就把你绑这树上,晚上豺狼虎豹都会出来觅食。”左厉冥厉眸斜瞥,不耐烦地对胡婵说。胡婵立马收了声,心事重重地看着山下的路。两人回到客栈,便一直在在房间里等待。左厉冥也一直未出屋子,两人尴尬地共处一室,直到天黑,这才出了房间到二楼的雅间点了满桌的饭菜。两人风餐露宿好几日,左厉冥也想犒劳一下自己。胡婵看着满桌的饭菜,心道苦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不论左厉冥提了什么条件,只要有得商量,自己就有脱身的希望。左厉冥索要的,不是金银就是战船,战船的希望不大,估计左厉冥也不一定会开口,倒是金银的希望大一些。那自己可就是身价不菲,吃他这点子饭菜还是有底气的,胡婵端起架子享用起来。啪嗒,一声清脆的声音,左厉冥推开窗子,窗台上是一枚石子。取回石子,用力碾碎后,是一条写了字的布条。胡婵知道这是有了消息,惦记着父母会如何应对,便偷偷伸长了脖子去看。左厉冥斜瞥一眼胡婵,便冷笑着将那布条递给胡婵看。“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不可能的,我娘对那假冒之人即时便冷言冷语了,再不会相信她的。”胡婵真的慌了,布条上的消息写的是胡继宗并未按照那封信上注明的,只身到菩提寺相见。当然了,胡继宗不来是正确的,就算女儿在海盗手上,也不能只身犯险,若是胡继宗没了,不但救不了女儿,连全家的性命也不保。但即使胡继宗不去菩提寺,也不会继续将小梅当作嫡女来对待,但胡继宗竟然派了人将小梅的八字送去京城严首辅府上,这就明摆着不认胡婵了。胡婵头上冒了汗,紧张地看着左厉冥的神色,生怕对方觉得自己不是真的嫡女,或者自己无用而要了自己的性命。“你爹是不想认你了,我条件还未出,他这是连谈都不想谈了,你说我该处置你”左厉冥轻拧剑眉,似怒似笑地坐下看着胡婵发问。胡婵还未回过神来,只是喃喃道:“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再带我去见我爹,我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出现之前,胡继宗已与严首辅谈好,将适龄的嫡长女嫁给他的庶子名唤严济宽者为妻,且那庶子前些日子到了此地,已经见过那个嫡女的样貌。”左厉冥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继续道:“你这一出现,胡夫人回去同胡继宗说后,胡继宗为了顺利与严首辅结亲,不想横生枝节,索性将错就错。”“你到了海盗手里,先不说名声不好,且我也不会轻易将你放回,所以胡继宗索性弃了你,任我处置。”左厉冥说到胡继宗的冷漠之举,好似顺理成章一般,不见一丝讶异。胡婵听了左厉冥的分析,由最初的紧张变成了淡然,接着便低了头,看着桌上的饭菜不语。左厉冥没再说话,自顾自吃起来。胡婵心如刀绞,原本的希望都已落空,自己是了解父母的,根据他们如今的做法,左厉冥的分析是极有可能的。如今自己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人,又落在海盗的手里,起先还有价值,如今自己彻底成了黑户,就像左厉冥说的,自己现在吃饭都是在浪费粮食。鼻子一酸,两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滴在面前碗里的鸡肉上,瞬间不见了踪影。胡婵大气不敢出,只是低头敛声默默流泪。“快吃,我不叫你死,你不能死。”一双筷子忽然伸了过来,碗里多了一块肉,胡婵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左厉冥,见其并无异样。他本该处理自己的,可为何却又如此和气正想着,只听左厉冥说道:“认不认你,已由不得他,我定会叫他不得不认你。”胡婵听了左厉冥的话,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一方面重获身份有望,另一方面也是不知如何面对生身父母。既然已经弃了自己,再这般回去也是没意思得很,那份孤寂和无助使得自己即使住进了家里,也再感受不到温暖。第8章 第八章 施计掀轩然大波第八章施计掀轩然大波虽然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但也不是必须得为自己舍弃一切的。父母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其他儿女,不可能为了自己,将全家人的性命弃之不顾。严首辅这个人,胡婵是有所耳闻的,前世里父亲也曾有意将自己嫁入首辅府,却因对方知晓了自己从小在闭塞的村里长大,瞧不上自己的教养这才作罢。如今这世里,父亲依然有意与严首辅结亲,虽说那个庶子才智过人,是严首辅的首席智囊,但毕竟是个庶子。用自己的嫡长女嫁之,足见父亲是极想攀上这门亲事的。胡婵倒不是介意这些,只不过有些心寒。如此也好,自己也不欠别人的,过得轻松便好。暂不说胡婵一直蜗居在客栈里,且说这日晴空万里,碧波无漾,城内涟漪河中有一艘画舫,华丽非常。舫上立着十几名彪形大汉,警惕地看着四周,舫内轻歌曼语,娇艳穿梭。十几名美貌丫头服侍在左右,只两人拘谨地坐着。小梅已恢复如常,本以为那日回去后会被立时打死,最好不过也是被赶出巡抚府,却没想到仍旧可以继续做胡府大小姐,让人有些意外。“咳咳,听人说胡小姐知书达理,对音律也颇有研究,在下十分仰慕。”严济宽没话找话,既然父亲发话了,自己从了便是。虽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没什么感情,但总比那些入了洞房才看到样貌的好一些,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严桓对这门亲事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高门结亲本就是这种互相权衡利弊的结果。胡继宗有才能,用亲事来栓牢他,也算是一种选择。首辅的儿子自然是身价高的,因此一个高官的嫡女,也是配得上的。东南海事吃紧,胡继宗又有兵权,严首辅再是位高权重再是得君盛宠,手底下也得有充门面的能人。“严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没那么多本事。”小梅出身贫寒,莫说音律,便是场面话都说的不畅。严济宽自小博学多才,听了这位“胡大小姐”的话,心道,对方不是应该说“严公子过誉了,小女子粗鄙。”之类的话吗。轻咳两声,严济宽也再找不到话说了,只看着舫外的湖光山色发呆。小梅急了,得知自己仍旧要被嫁入首辅府上后,就如捡回了一条命般。胡府是待不下去了,虽说自己仍旧可以胡大小姐的身份存在,但却能从胡老爷胡夫人眼中看到明显的漠然,甚至有些敌意。也难怪,若不是自己鬼迷心窍,以为胡婵已死,便拿着绣花鞋冒充,也许胡婵如今已经可以恢复身份了。小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这门亲事救了自己。虽说不是胡继宗有意欺瞒,但若是被严首辅知晓了,说不定就是一番计较,未免起波澜,因此自己仍旧要被将错就错。既然是这门亲事救了自己,那么只有尽快进入严府,性命才能得以保全。“久闻严公子字写得很是了得,有机会定要一看。”小梅也在没话找话,就算不能叫这位首辅家的公子痴迷于自己,也不能叫对方厌恶了自己。小梅很清楚自己,一没样貌二没才学,连身份都是假的,想要吸引这样一位见惯了高门女的公子,简直是痴人说梦。“咳咳,略通皮毛而已。”严济宽觉得很是无趣,本是乘了画舫泛舟河上吟诗作画的,却不想偶遇胡府大小姐。这位胡家大小姐,自己前段时日在胡府是见过一面的,此番本是要寒暄几句便各行其是的,没想到却见胡大小姐的画舫有些漏水,这才邀请其到自己的舫上,一起回到岸上。庆元朝民风开放,只要不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般门当户对的人物,在这四周开阔的地方,周围又有一众下人在场,是不会被诟病的。两人又没了话,不免尴尬。俗话说得好,门当户对不是没道理的,两个人的见识和生活环境都大大不同,自然没有共同话题。正尴尬着,画舫已到了岸边,下人先上了岸,一众丫头便簇拥着小梅轻移莲步,忽觉船身摇了几摇,女人们立时娇呼。哗啦啦,仿佛从水里长出来的一般,几个黑衣人窜出水面跳到画舫上,将花容失色的小梅拦住。严济宽先上了岸,此时急忙带着人回身来救,却不敢靠近。一个黑衣人冷笑两声,捏住小梅的脖子吼道:“都给我滚这是我们同胡继宗的恩怨,不想死的就给我滚远点。”小梅被捏得头昏眼花,呼吸困难,双手四处乱抓。啪的一声,那黑衣人照着小梅的面门打去,女人立时满脸是血地哭了起来。“给我闭嘴,谁叫你是胡继宗的女儿,我暂时杀不了你老爹,就叫他的亲生女儿拿命来抵”“住手光天化日杀了人你可逃不走”严济宽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胡大人的嫡女在自己身边出的事,就算胡继宗不敢来找自己讨公道,自己也是理亏的。“小子,识相的就给我滚,我不杀无辜之人,只杀胡继宗的家人。”黑衣人一副好汉模样,提着刀说道。“我不是胡家大小姐,我不是,不要杀我。”小梅脑袋被打得晕乎乎的,此时略微清醒便急忙说道。“呵呵,我这刀下不杀无辜之人,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吧。”黑衣大汉说完便提刀去抹小梅的脖子。“饶命,我真的不是胡家大小姐,我是真正的胡家大小姐养母的亲女,我以为真正的胡家大小姐已死,便一时糊涂假冒她,我真的不是。”小梅哭得撕心裂肺,就像后悔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胡大人和胡夫人也知晓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要不是想与严首辅结亲,他们也不会将错就错,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是胡家大小姐。”黑衣人略一迟疑,岸上的严济宽已是面如冰霜。“哼我从不枉杀一人,今番便回去细细查清,若有隐瞒,改日再取你人头也不迟。”黑衣人趁着岸上众人迟疑和震惊的当口,一个挺身又跃入河中迅速游走。严济宽带来的人没有准备弓箭,自然不能射向河里杀敌,正要跳入河里拿人,严济宽却挥挥手将众人止住了。当然,如今追不追人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此事弄个明白。严济宽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在事先知道此事,若是将人抬进了府才知晓,那自己连带首辅父亲的都将颜面尽失。当即派人将惊魂未定的小梅送回巡抚府,自己则修书一封快马送回京城。两边自是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胡婵是不知晓过程的,却在这日看到了结果。一直蜗居在客栈里的胡婵,接到左厉冥递过来的密函,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严首辅果然有气势,我若是有这么个爹,能为自己讨公道就好了”胡婵小心地笑道。“姓严的自觉被打了脸面,就算你能嫁过去,也不会有好脸色。”左厉冥拿过密函,放到火烛上,瞬间化为灰烬。“为了面子,严首辅要我爹找回真正的嫡长女,之后就不知晓了,我爹同你联系了吗”胡婵急于知晓自己是否有希望脱离海盗的魔爪。“应该快了,你现在跟我走。”左厉冥说完便拉起胡婵,这就要上路。“今晚”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就算想留下记号都来不及,胡婵更觉左厉冥阴险狡诈。“解药我都放到岛上了,你不回去,想死吗”左厉冥向来说一不二,看来是不想留在岸上。无法,胡婵只好匆匆随着左厉冥离开客栈,两人直走出城外几里地,这才听到哗哗的水声。黑暗中看不清四周状况,只能听到海水拍击堤岸的声音。左厉冥拉着胡婵沿着堤岸走,直到前方出现两个黑影,应该是有船停靠在岸边。左厉冥学了一声鸟叫,接着听到两声鸟叫,左厉冥又学了三声鸟叫,又听到四声鸟叫。暗号还是很有隐秘的,胡婵心想。跟着左厉冥直奔黑影而去,就看到一艘网梭船靠在岸边,船头站着一人。“只你一个人”左厉冥领着胡婵跳上船,问那人。“回三将军的话,只我一人,是王大哥派我来的。”那人说道。“恩,开船吧。”得了左厉冥的吩咐,那人便去起锚,拉起锚,还未等直起腰板,背后心窝处便被左厉冥狠狠插进了一把匕首。胡婵还未进船舱,看着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出声,更加坚定了不能惹到左厉冥的决心。左厉冥将那人踢入大海,擦净匕首。左厉冥看也未看胡婵,径自进了船舱,胡婵也灰溜溜跟了进去。茫茫大海上,一艘小船急速驶向深海,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庆元海军的视线。“那人,是叛徒”胡婵调整自己的表情,腆着脸笑问。“不确定,我未见过。”左厉冥坐在舱门口,密切注视着外面的动静,不时拿起一个圆形长管看向远处海域。“这就是传说中的远镜吧”胡婵依旧笑问。“你还有些见识知道这种夷人的东西。”左厉冥没想到胡婵认得此物,莫说海盗,就算是庆元军中,也是稀罕物。胡婵陪着笑没说话,托了前世里父亲的光,也算是有些见识。这世里,却被父母弃之不顾,还不知道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