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嫡女在此”。余唐光愣在当场,更不可能允许武令开炮,无奈他船上的人不是自己的手下,开了一炮后,余唐光一时情急便拿刀架到了武令的脖子上,两人算是急红了眼。余唐光不解胡继宗的意思,底下的胡婵却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想法,几个嫡女的性命都不及官位权势,以及全家的性命重要,似乎无可厚非。就在几人僵持之际,只听一声炮响,在船底的左厉冥和胡婵都感觉到头顶这艘大船附近似乎落下一颗炮弹。左厉冥忙拉紧胡婵,两人靠着船底露出脑袋换气,只听到上方传来嘈杂的声音,庆元战队顿时有些慌乱,但随即便镇定下来,阻止力量向炮弹飞来的方向开炮。一时间乱作一团,左厉冥猜到是自己的船队发现派去接自己的船遭了庆元官军的袭击,便开始反扑,但却不是时候。庆元海军与海盗船队对峙,数颗炮弹发射出去,数颗炮弹也轰炸在自己船队上方,但都避过了左厉冥之前乘坐的那艘网梭船。海盗显然急了,毕竟自己的老大生死未卜,万一哪颗炮弹击中了左厉冥,那便追悔莫及了,于是结队紧逼而来。这几艘庆元战船只是奉命追击盗官印的人,兵力不足以与海盗的那支船队抗衡,但也不能就此退去,那样的话会败得更惨,便列了队形迎上去。左厉冥拉着胡婵凫进海底,避免离开船底遮挡的两人被发现。此时只能待在原地,再上来时发现庆元战船已经离开两人有些距离,双方又陷入激战中。左厉冥随手抓了块被炮弹炸掉的木板,驾到胡婵腋下,继续托着她等待。海盗船队虽然船数众多,但架不住庆元海军的攻击,有些撑不住。胡婵知道,没了左厉冥的指挥,对方再有一个余唐光,这仗就真的难说了。本就支撑得很是艰难,偏偏海盗船队后面又出现了一队庆元战船,在前后夹击下,败势尽显。左厉冥知道已无法挽回,便带着胡婵往右侧游去,如此泡在海里迟早会被冻死。两人游了许久,回头看去时还是火光一片,看来左厉冥带来的船队极有可能已遭沉重打击,至少损失过半。“你,你不心疼吗”胡婵心想左厉冥损失了这许多战船,应是很心疼的。胡婵这人就是好,再伤心的事,哭过了想过了就过去,总会找理由来安慰自己。胡婵心想,如若父亲为了自己而置全家人于不顾,那便不是一个合格的一家之主。毕竟,他同时也是别人的父亲,丈夫,甚至是祖父,他的责任重大,由不得半点行差踏错。“为何要心疼只有我在,他们才有活路。”左厉冥说得没错,经此一战,老头子会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左厉冥对于整个海盗集团的价值。两人朝着右侧游去,渐渐消失在浩瀚的海面上,直到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庆元战船得胜后清理战场,仍未发现左厉冥的尸首,于是一面希望他早已成了鲨鱼的盘中餐,一面仍不敢大意,派人扩大范围搜寻。遇水探水,遇岛搜岛。一天一夜后,左厉冥一直带着胡婵游着,直到胳膊再也动不了,浑身也冻得近乎僵硬。“莫喝再渴也莫喝”左厉冥伸手将胡婵的下颌抬起,阻止她低头去喝海水。“渴。”胡婵痛苦地眯着双眼,海面水气弥漫,熏得人脸上油腻腻湿漉漉,周身又冻得几乎僵硬,加上口渴难耐,便准备喝一口脖子处的海水。“这水不能喝,你想找死不成”左厉冥不耐烦地抬头看看天,他也渴得难忍,但海水是不能喝的,看这样子是下雨的前兆,只有盼着老天能赏些雨露。“我真的想死。”胡婵此话不假,说这话时也是冻得上牙直打下牙,若是有一个炭炉或是一个温暖的被窝,就算拿公主的身份来,胡婵都是不换的。“我不叫你死,你就不能死,胡继宗想如此了事,我偏不叫他如意。”左厉冥将胡婵的下颌抬高,使之提起精神。“如今这般田地了,你还如何叫他不如意”胡婵半垂着眼皮有气无力,此时生不如死,况且随时都有可能遇上鲨鱼。胡婵偏要去喝,哗哗的水声实在太有吸引力,即使那水不能喝。左厉冥见她不听话,便伸手阻止她,一不小心,胡婵的手划过两人趴伏的木板,割破了手指。左厉冥手疾眼快,将胡婵破了的手指抢过去塞到嘴里吸吮。胡婵只觉手指温热,浑身上下只有那一处舒坦些,一时之间不舍拿去,就这么愣愣看着。“举高,千万莫碰到海水,不然鲨鱼会跟着些微的血腥味奔来,将你我活活撕碎。”左厉冥瞪了一眼胡婵,义正言辞地讲明其中利害。胡婵知道鲨鱼对血腥味敏感,但没想到是如此的危险,便也不敢大意,只高举着胳膊。“我顶不住了,我顶不住了。”胡婵觉得胳膊已经酸麻,似乎再不活动活动便会彻底坏死一般。“人们常说,在海上举着胳膊,默数一千次海龙王,海龙王便会下雨,那时便有水喝了。”左厉冥也打着哆嗦。“果真”胡婵信以为真,有了目标便好,于是机械地,哆嗦着声音,一遍遍说着“海龙王”。第17章 第十七章 新环境新的生活第十七章新环境新的生活左厉冥支撑不住,抬眼看向四周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即便有强烈的求生欲,若是找不到岛屿或者己方战船,两人也只能死在海上。黑漆漆的海上,黑漆漆的眸子,左厉冥看看天,待到胡婵数到一千次时,应该会下雨了。此时那冰凉的雨露似乎就是两人死前最后的饕餮大餐了,能美美地喝个饱,就算进了鱼腹,也没有太多遗憾。喀嚓嚓几声大雷,雨点石头般落下,两人没说话,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去接。雨点不仅打在嘴里,还打在鼻孔里,眼睛里,但比起被渴死,这已经是很舒服的状态了。累了,困了,两人就这么在雨幕里,继续在海上漂着,无根无须。雨水打在身上,两人已经感觉不出寒冷,即便再多些雨,也不过如此。雨势风势忽然加大,彷如妖风骤起,胡婵腋下的木板像要被抽去一般,不安分起来。左厉冥也感觉出不对劲儿,先是拉紧胡婵,接着又死死抓着木板。狂风骤雨四起,两人就像误入漩涡的落叶,只能承受着老天发怒,却无能为力。嘤嘤,细微的哭泣声,胡婵从未如此恐惧过,即便被海盗劫持,也没有这么害怕。真想立刻死去或者长睡不起,这样就不必承受这种死前的折磨。嘤嘤,胡婵停止了哭泣,只觉得左厉冥转到身后,将自己紧紧抱住。两个人只有紧紧抱在一起,才能增大活命的几率。即便再强悍的人,面对大自然的力量,也是束手无策的。生死已经无法再奢望,胡婵索性不去想,总之自己再活一世已经够本了,即便此时死去,也没什么可惜。一个大浪猛地打来,两人消失在海平面上,茫茫大海还是那般模样,并不会因为两个生命的离去而有丝毫的触动或是改变。浪的下面,仿佛从未有过木板和人,早已同四周的波澜融为一体。漂了一夜,胡婵在清晨高亢的海鸟叫声中被惊醒。身后的左厉冥还在,仍旧紧紧抱着自己。他好似也刚刚转醒,仿佛一点儿热气都无,呼吸无力地扑打在自己的后颈,却无比令人心安。一阵疼痛,水里的小腿似乎被什么划破了,被海水刺激后愈加不适。左厉冥分辨了四周的景物,忽地露出了笑脸,胡婵也将脸上的海水抹去,一座黑黝黝绿葱葱的岛屿就在两人不远处。脚下仍有一些锋利的岩石在刮划着腿脚,想来应该是岛屿附近的暗礁。左厉冥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拉着木板抱紧胡婵用尽浑身力气游去,直到踩上松软的海滩,心里才算有底。已到岛边,就算鲨鱼闻到两人腿上的血腥,也只能看着浅水区望肉兴叹,但伤口化脓腐坏的危险却远不比鲨鱼的威胁小。左厉冥拉着胡婵快速上了岸,用尽力气带着胡婵往树下跑,胡婵却仍旧四肢瘫软跟不上。左厉冥勉强站稳,将胡婵背到背上后,挣扎着往前去。两人找了一棵大树坐下,左厉冥强撑着在四周摸索,不知拔了什么草塞到嘴里,咀嚼后将其吐到手掌心里,涂抹到胡婵腿上的伤口。做完这一切,左厉冥靠着树干坐下,头顶是暖熏熏的阳光,远处是海浪拍击的声音,便再也无力动作,只能虚弱地坐着,手仍旧紧紧抓着胡婵。不知过了多久,胡婵只觉身上有了丝丝暖意,慢慢地睁开眼,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阳光烘得皱巴巴的。自己的手被左厉冥紧紧握着,刚抽动一下,他便瞬间惊醒,如一头遇到危险的猛兽,忽地直起身子,待看清了是胡婵之后,这才又缓缓靠回树干上,微微喘息。两人仍是疲倦非常,都无力再说话,直到天空中一声凄厉的鹰鸣。左厉冥忽地坐起,仿佛有了活力般站起来,抬眼看了天上滑翔而过的雄鹰,又将目光放到眼前这种密布着高山的海岛上。上岸前,左厉冥注意到这是由三座绵山组成的海岛,如今两人应正站在密林的前沿。身后,是随时都可以吞噬两人的鲨鱼和大海,眼前,等待两人的是未卜的凶险。所有的回忆涌上心头,作为被放逐的一百人中的一个,左厉冥唯有杀光那九十九人,才能活着离开孤岛。没有武器,没有亲人,没有可以说话的伙伴,有的只是自己一颗跳动的心,和布满伤痕的双手。左厉冥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回忆着那座孤岛上面的一切,此岛又不同于那座,等待自己的,又将是怎样的一种情形。胸中仿佛蕴含着重返战场的气势,又或者播下了杀戮仇恨的种子,左厉冥只觉得呼吸加重,双眼不自觉地红肿,仿佛每根头发都准备好了厮杀、准备迎接血腥的味道。双手紧紧握住,仿佛可以感觉到每个指关节在嘎嘎作响。杀掉每一个人,搜集他们的人头,只为活下去。微眯了双眼,左厉冥的血液里仿佛响起那种杀伐的声音,撺掇自己拿起刀,直到胡婵在身后将自己轻声唤醒。“三将军”胡婵感觉到那股淬毒般的冷峻,有些不安起来。渐渐平息,左厉冥没说话,迈步往山里走,天黑前必须找到可以藏身的山洞,不然肯定会被外出觅食的野兽抢作盘中餐。左厉冥还记得,自己当时不懂这些,还以为高高的树上是最安全之所,于是亲眼看到被放逐的一人在树上被猛蛇袭击,坠下而亡。坚持下去,只要活着,自己的人定会派船寻来,那时便可离岛。胡婵见左厉冥不理睬自己,自然不敢离开他左右,在这荒岛上,一个人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只有继续跟着他。左厉冥离船时背了一把弓,腰上挂了一把刀,所幸的是经历了一夜的暴风雨,它们都还在,这便是两人日后得以生存下去的有力武器。两人往海岛腹地走,转过几个弯,便见着一处开阔的低谷,再往里走过两个山谷,仍旧是绵延的山坡,并没有任何可以栖身的山洞。左厉冥驻足远眺,微微皱了眉,改为向左侧稍高些的山坡走,直到听到淙淙的水声,这才顿住脚。胡婵激动不已,上岛之后,那种饥渴的感觉又袭上来,看左厉冥疾步而走,自己不敢停留,只好忍着。“站住不想死,就莫乱跑。”左厉冥喝住欲越过自己跑向水声的胡婵,慢慢往那水声方向走。胡婵吐吐舌头,不安份地跟在后面,不时探头看去。两人心里别提多高兴,转过这个山头,眼前是一处茂密植被覆盖的山谷,山谷两面环山,一面是两人来时的路,最后一面却有着开阔的视野。在这绿丛环绕的山谷里,一面的山壁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下面是汪清澈见底的潭水,潭的四周是天然而成的大石块儿,将这汪潭水禁锢在洞口下方,慢泻而去。潭底有泉眼,咕嘟嘟不断输送着干净的潭水。“站着莫动”左厉冥正观察着四周,忽见胡婵已经站到那处开阔一面的边缘,正探头看向远方。胡婵被这猛地一喝惊到,脚下一顿便踢掉了一块石头,骨碌碌滚到下面。半天不见声响,彷如坠入无底深渊。左厉冥慢慢走过去,一把将胡婵拉回来。“你不要命了吗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你掉下去会被摔成肉酱”胡婵忍下,知道左厉冥骂得对,自己不应该在不知的环境下胡乱行走,于是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你在此处等着,我去洞里瞧瞧,若是有野兽在里面做窝或者储藏食物,我们仍需再觅栖身之所。”左厉冥少有耐心解释一番,生怕胡婵再冒冒失失地左顾右盼。“三将军你去吧,我做事有分寸。”胡婵不想自己被左厉冥看扁。左厉冥不愿听她废话,转身便沿着潭水四周的大石头,慢慢攀到洞口下方。那洞口距离下面可攀登之物不甚高,就算胡婵用些力气,也是可以爬上去的。左厉冥先是在洞口静立了一阵儿,这才一跃而上,站到洞口以不变应万变。待眼睛适应了洞内的黑暗后,这才提着大刀慢慢走进去。过了许久,左厉冥轻松跃下洞口,走回到胡婵面前,只见其正塞了满嘴的果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左厉冥一见气不打一处来,却被胡婵抢先说道。“无毒,我见这果子上面都生了虫子的。”胡婵实在饿得难忍。左厉冥听了,知道胡婵并不是鲁莽行事,这才接过她手里的果子,也塞进嘴里刺激自己已经干瘪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