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姜娆心里思来想去,便随口说,“许是又送了白婕妤罢。”芜桃撇撇嘴,“陛下明明就赏过白婕妤胭脂了,还是进贡的荷香蜜她偏要去抢柳嫔的东西。”这白婕妤知道不用皇后赏的东西,倒还不算太笨。只不过,柳嫔的确太纵了她去姜娆一回头,扫了一眼,“说起胭脂,芜桃你近来的妆容比以往俏丽了许多呢。”芜桃脸色一红,啜濡道,“姑姑您折煞奴婢了。”话题没再继续,她的神色进一步说明了问题。前方不远处就是御花园,而御花园素来就是是非之地。而此次闹剧的主角依然是安小仪和陈常在,一旁还站着个庄美人。、41 入局说来皇上冷了安小仪许久,但晋封的事宜并未改变,吉服也按时送到她的灵犀宫,这让她多少有些得意。忍气吞声了许久,不敢找硬茬,就只能挑着陈常在这只软柿子捏。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那便是皇上终于在前几日,临幸了华音阁。这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陈常在,竟然也会有出头之日,这让自负美貌又有龙嗣在身的安小仪如何咽的下气就在方才,陈常在的婢子方敏因为无心,冲撞了安小仪。说是冲撞,仍是因为安小仪斜刺里突然从花丛中穿了过来,原本在陪陈常在赏花的方敏根本就没走两步,便撞在一处。安小仪一见到陈常在这张脸,就想起曾经所受的屈辱,还有这些日子以来的流言蜚语。她直接将陛下不来灵犀宫的怨愤归咎于这陈常在夺了恩宠,便以此大做文章,先要陈常在认错,那陈常在虽然性子软,但也不是白给人欺负的。劝了几回,不知怎地,那安小仪就狠狠地给了方敏两巴掌,后来又教训了一番,这才长出了一口恶气。庄美人暗叫不好,竟一时也没拦住,这下许多宫人自然都看见了。安小仪却自以为占了理,便丝毫未觉得不妥。姜娆只是路过,没有心情看这些女人做戏,陈常在幽怨可怜的目光投来,对她对上。姜娆却当做没看见,径直走了过去,不做理会。入夜,芜桃果然又以去内务府取东西为由,出了含元殿。而一同带走的,自然还有姜娆落下的手牌。此次,姜娆特地托付璇玑帮忙照看,自己一路尾随了芜桃出去。一直到了榆阳门,姜娆没有再跟下去,因为一切都已经明了。芜桃过去只有一个目的,常春宫,而常春宫里唯有一人相干,那便是谢韫殊不知在此良夜,紫微城的北面正也有一道黑影隐秘地穿过夜色,往永寿宫的后殿密林中而去。借着暗淡的月色,卫璃缓缓从林间踱步而出,语气极冷,“当初费尽心思将你送入宫中,你可是将本王吩咐的任务都忘了,郑秋”话虽然清淡,但卫璃阴柔的面孔已经板了下来。“奴婢正在寻找契机王爷请放心。”黑衣女子站在卫璃身前,形体纤细,不是新入宫的陈常在又是谁卫璃目光锐利地扫过去,“本王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的,如今他身边两位妃子次第有孕,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儿子。”既然当初逼宫失败,卫璃是能屈能伸之人,兵变这一步棋走到了死局,那么便从另一层下手。如果,他的皇帝弟弟生不出儿子,无后继之人,那么他殡天之日,自己就是储君之位,得来全不费工夫黑衣女子往前一步,“后宫里夭折的孩子不在少数,怀上是一回事,但生不生下来就另说了。白婕妤已经有人对付,想来撑不了多久,至于安小仪”她微微一笑,“还不足以畏惧。”她声音清丽,如夜莺的啼叫,但偏偏说出的话,教人不寒而栗。卫璃终于笑了,伸手抚上她柔白的脸颊,“你是鄢秦候府中精心栽培出来的,这样的容貌姿色和胆识,怎么还没俘获他的心呢”沉浸在这温柔的触碰中,郑秋缓缓覆上手,神色缱绻留恋,“王爷您是知道的,鄢秦候府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女人,此时正在皇上身边侍候,姜娆如今当真是占尽恩宠,皇上为了她几乎不入后宫呢,奴婢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留住皇上一夜。”郑秋话音刚落,原本温柔触碰的手突然收紧,毫不怜惜地捏疼了,“她的事,我不想听到从你口中听到,还有你记住,本王不管你用甚么手段让他后继无人,但都不要将姜娆牵扯进去,她和你们不一样。”郑秋咯咯一笑,笑的不可抑制,而后抬眸锁住卫璃,“原来王爷是如此长情之人呢那,若是姜娆怀上了龙嗣,奴婢该不该下手呢”卫璃身子一顿,见郑秋黑如墨色的眼瞳紧紧凝来,“到时候本王自有吩咐。”郑秋的眸子暗淡下去,深深一福,“只要是王爷所愿,郑秋定会竭尽全力,死,也无怨。”卫璃撇开目光,却不知面前女子冷静的话语中包含了多少情绪。郑秋盯着黄泥地面,思绪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在鄢秦候府第一眼见到他时,那样的风姿无双,对任何人都冷冷的,遗世独立。许是当时懵懂,豆蔻之年,就已然芳心暗许,入宫后,她和姜娆暗地里执行任务,每个月和凌平王密会的日子,就成了她所有的期盼。即便是再难再累,都不觉得。可是,凌平王的所有注意,都集中在姜娆身上。殉葬之事,早有安排,可郑秋至今都不知道,为何姜娆会做出投井这般傻事。但如今,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姜娆成功登位,风风光光地站在皇上身边最显贵的位置。她才终于佩服起这个女子,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如鱼得水。她才终于肯承认,姜娆的确技高一筹,不单单是容貌。卫璃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月中金戈台狩猎,你要跟着去拖住皇上,本王有事要办。”郑秋不再问,顺从地点头。四周寂静,就在两人准备散去时,身后的树丛却突然一动。郑秋敏锐地回头,冷不防瞧见方敏呆立在不远处,双手紧紧揪着树枝,满面惊恐和难以置信。卫璃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郑秋望着他摇摇头,但卫璃笃定地道,“不能留活口。”方敏双腿发软,哆嗦道,“小主奴婢见您夜晚出来,便送了披帛过来奴婢不是故意的什么也没看见”方敏对她服侍尽心,郑秋那一瞬间的确心软了。就在方敏转身欲跑的刹那,郑秋已经迅速逼至身前,她眉目如水,温和地说,“别害怕,很快就好了,我会厚待你的家人。”姜娆从榆阳门折返回来,榆阳门毗邻永寿宫,再往南,就是华音阁外的千芳湖。远远地,就听见有女子的哭声传来,她分开花枝,探头一瞧,便看见一抹淡青色的人影坐在湖边。就在姜娆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时,那身影豁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回走,一抬眼就看见了姜娆。陈常在紧捂着嘴,脸色发白,颤抖不止,一把抓住姜娆,“姜姑姑,方敏她她竟然投水自尽了”湖里淹死了人,不消一会儿,就惊动了整个后宫。华音阁上下宫人围坐一团,将方敏的尸身打捞出来,安置在华音阁后院。皇后匆匆赶来,拧着眉扫了一眼,宫人们连忙行礼。“半夜里闹出这样的事来,陈常在平日里可是如何管教下人的”眼见就是晋封典礼,偏偏又出了这样不吉利的事来,皇后维持着仪态,但是语气中已是不悦。但陈常在恍若未闻,受惊过度一般缩在软榻上,口中不停地说,“就算安小仪羞辱了你也不能做出这样的傻事啊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就想不开来了呢”皇后看不过去,便寻了宫人来问话,才知道白日里发生的纠纷。陈常在还在呆呆地念叨,看上去委实是主仆情深。殿外又有人来,这次是皇上。“事情都查清楚了”他问向皇后。“太医都来了,确认是溺水无疑。”皇后答得滴水不露,也把责任推得干净。陈常在失神地坐着,竟也不起来行礼,卫瑾走过去,想了想才安抚道,“既然查清楚了,改日再挑个合心的婢子过来。”陈常在抬头,双眸含泪,当真是我见犹怜。而后突然站起来,猛地扑到卫瑾怀中,颤抖着身子哭着,“方敏她和嫔妾虽是主仆之谊,实则却情同姐妹嫔妾不相信她竟然竟然就这样没了”话还未说完,又哭成了个泪人。姜娆站在身旁,冷眼看着那柔软无助的模样,真个是好心计,一来将脏水泼到安小仪身上,二来又博得皇上的好感,毕竟男人都喜欢善良的女人。卫瑾也许对谢盈柔和蒋瑛那样意图明显的女人心怀戒备,但却会被陈常在这样的柔弱美人迷了眼。卫瑾双臂自然地垂在身侧,任由她抱着,看上去既不亲密也不疏淡,随口安抚了几番,那陈常在终于止住眼泪,以帕掩口,轻轻抽泣。“陛下,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教嫔妾心里害怕的紧”卫瑾转头看向姜娆,这让一旁的皇后脸色很是难堪,她才是这六宫之主,皇上若是要询问,也该问自己的意思。哪里能轮到姜娆是以皇后面有忧色,吩咐琉璃将方敏抬走下葬,一面又劝着皇上,“陈妹妹受惊不小,陛下您不如就在此处陪陪她罢。”陈常在没想到皇后会帮她,便更是楚楚可怜地望着卫瑾。“陛下,您今晚答应奴婢浏览检阅典籍,”姜娆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虽然前几日连夜编整好了,但想来您也没有心情,奴婢就先告退。”陈常在愣住,皇后也愣住,谁也没有料到值此关头,姜娆竟敢大胆放肆。卫瑾面沉如水,所有人都以为要酝酿一场风暴。片刻后,但听皇上平静地说,“先让高言用鸾撵送你回去,”而后顿了顿,“在书房等着朕。”姜娆脸上丝毫看不出喜色,仍是淡淡福身,袅袅离去。陈常在盯着姜娆的背影,心下疑窦重重,按常理来说,她应该和自己联手,帮助自己获宠,而后压制其他妃嫔,首先不该是除掉安小仪的孩子么可为何,姜娆的行动如此反常但转念一想,她竟是有种茅塞顿开之感,这一步莫非便是欲扬先抑,若远若近,才能更加引起皇上的注意。果然,姜娆还是比自己了解男人的心思殊不知,此刻的姜娆早换了芯子,根本不再服从卫璃的命令。皇后统理六宫,自然是要负责查清楚,回到紫宸宫,便先撤了明日安小仪的晋封礼,并以骄纵为由下令禁足于灵犀宫闭门思过。、42 合欢不知那陈常在用了甚么方法,想来自然也是忍气吞声那一套。只是,这安小仪倒是冤枉,姜娆明白、皇后明白,皇上更是明白,安小仪再过分,不过是打了巴掌,惩戒了一位宫婢,这在皇宫中每日都有,屡见不鲜,又怎会因此送命不过是想息事宁人,一个宫婢不值得他们多花心思,有人命比金贵,自然有人命如草芥那安小仪平白担了责任,更是连前途都一并葬送,怎能甘愿名册姜娆已经看过,华昭容升了正一品华贤妃,柳嫔晋了从一品柳妃,陈常在封了从四品陈婉仪。制衡后宫,均分恩宠,此消彼长,这一点上卫瑾把握的很好。比如,以盛家的名望和功勋,一入宫就给四妃之位也不为过,但他只是磨了数月再提升,这样的意义就不尽相同,更能彰显圣恩。抬举柳嫔是念在她侍奉长久、为人贤德收敛,又有帝姬,这样一来,既显得皇上长情念旧,又是暗地给所有人敲打了一下,后宫里安分守己之人便有赏,恃宠而骄便有罚,赏罚分明。对于这个结果,姜娆却是有些忍俊不禁,皇上把治国这一套章法竟是搬到后宫来,虽看上去秩序井然,但却少了许多情趣,毕竟对付女人和对付男人怎会相同而陈常在的进位,就连姜娆也猜不透,卫瑾阅女无数,真会迷上这样柔弱的菟丝花么若说一时新鲜是有,但长久来看却不像。翌日晨起,晨曦便有了燥热之感,又是一日酷暑。晋封典礼并不隆重,三位待封妃嫔一早便候在皇后的紫宸宫。因为皇上已下了谕令,所以姜娆不必随行,而是由璇玑伴驾。难得一日清净,她闲来无事,便歪在房中翻着一卷药典看,泛黄的纸张被风一吹呼啦啦翻动,她再低头,正停在制香的一页。花棠两个字映入眼帘,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内务府所见。不由地仔细瞧了几眼,芳似兰麝,但内含藏红花蕊心,娠妇忌用。心头正有一丝疑惑划过,就听正殿那边来了动静。她身为御侍,自然不敢怠慢。那宫婢站在正殿外头央哭,“我家主子不好了,求皇上过去瞧瞧”芜桃还要拦着,却是姜娆轻轻摆手走过去,“白婕妤如今可是两个人,还不先传太医陛下正在紫宸宫授礼,一时半会儿去不得。”阿梧急的双眼含泪,“回姑姑,我家主子她见红了等不得”算了算时辰,白婕妤身孕才刚七月,远不到足月生产而且平素里,她急注重保养,身子丰润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