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慢慢的说清楚。”留下吩咐,他就和乔洛一起奔赴温凉和潘远东的公寓了。而秦甲,则去叫了潘远东。可是秦甲怎么叫他都叫不醒,潘远东一直以为他还在做梦,他说什么,潘远东也当他是在说、梦、话秦甲立刻联系了秦牧铮,秦牧铮正头疼着,立刻恶狠狠地道:“给我把他按到水池里让他清醒再不肯醒,就给我绑过来”秦甲傻了眼,刚要说是,又听秦牧铮道:“告诉他,要是晚来一会,估计温凉的尸体都见不到了。”乔翼从九岁就跟着温凉了,和温凉相依为命四年后,才跟在了乔教授夫妻身边,乔翼依然跟着温凉学画。两人之间,既是师生,更是父子。秦牧铮能感觉得到,乔翼甚至比温凉更恨潘远东方才潘夫人说乔翼要烧了温凉的尸体和遗书秦牧铮完全相信,这件事,正处于青春期、性子极不稳的乔翼,绝对是做得出来这件事的。秦牧铮握着乔洛冰凉的双手,使劲搓着,“阿洛,阿洛,你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乔洛抬头看他:“你之前是不是早就知道,温凉可能会自杀了是不是”他还记得秦牧铮之前有意无意的暗示,还有不愿意自己和温凉走得太近。秦牧铮顿了顿,道:“他有抑郁症,心态又过于悲观。纵然你喜欢他,我也不愿意你太接近他,受他的影响。”乔洛这才不说话了,同时也将自己的手从秦牧铮手里拽了出来,不肯靠近他。而潘远东,在听到秦甲说,乔翼要烧了温凉的尸体和遗书时才彻底清醒了。他抓着秦甲的领子大声喝道:“你说尸体你说谁的尸体温凉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他明明昨天还打电话关心他,他怎么可能会死”乔洛很快到了两人的公寓,公寓里只有潘夫人和她的保镖。乔洛看了潘夫人一眼,就冲了进去,浴池里真的一片血红,却没有人。乔洛只觉浑身冰凉,他冲回客厅,看着潘夫人道:“温凉呢乔翼呢他们人呢”潘夫人也是怕的。可她依旧挺直着背脊,立在那里,一副不屑与乔洛说话的模样。乔洛还想逼问,潘远东和秦甲也过来了。潘远东重复着乔洛方才的动作,先进浴室,他看着那一池血水的时候,险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努力着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它们还能保持站立。“妈,温凉,他在哪”潘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对温凉的厌恶更深了:“我哪儿知道他在哪儿啊。昨天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放过你,让你好好地走回正常人的路,结婚生子,他也说好,就和我约了今早在你们公寓见。结果,哪知道,我一来,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遗书,然后那个乔翼就冲了进来,我们就看到了温凉躺在浴池里东子,温凉死了啊,他死了就死了,他是自己死的,和咱们没关系,你、你就忘了他罢。”潘远东对潘夫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肯信,他执着的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妈,你告诉我,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不信他会因为你要我结婚而死”温凉根本不爱他,又怎么可能在意他结不结婚潘夫人正踌躇着,腕上的包包突然映入潘远东的眼底,他一把夺过了潘夫人的包包,里面竟有一张被捏的皱皱巴巴的温扬帆的旧作而这张旧作,过去是一直被潘远东收在自己那里的。几乎是刹那间,潘远东就明白了温凉为何会死。他是那么的弱小,弱小的无法和强权对抗,无法保护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东西。除了死,温凉大概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只有他死了,潘远东才会拼死保住他曾经那么在意的东西。“东子,东子妈不是故意的啊,妈只是想,吓一吓他,就吓唬他一下,等他不缠着你了,这画肯定是要还给他的,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潘夫人一直掩饰着的恐惧和愧疚终于也让她嚎啕大哭了起来。潘远东却顾不上她,他抓着乔洛的手腕:“找乔翼,是乔翼带走温凉的”乔洛慌忙联系上了乔翼,乔翼也不避讳说出他们在哪,可是当乔洛和潘远东赶到的时候,他们见到的,却只有火光,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看体型,大致便是温凉。潘远东大叫着要冲进去可是大火已经烧了起来,没有人肯让潘远东进去的。除了乔翼。乔翼指着潘远东就开骂了:“你要进去你想要和爸爸一起死,想要追着他上奈何桥你做梦吧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得上爸爸吗你对他做过那么多恶心肮脏的事情,你以为他会等你么他不会的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乔翼一面笑着,眼泪一面流了出来,“哦,我忘了啊,我把爸爸的东西全都烧了,他生前穿过的衣服鞋袜,相片,电脑,手机,用过的被子、毛巾,床被,作画惯用的画笔,还有那些草图,我统统都给烧了”这样说着,他还扬了扬手里仅剩的一双家务手套,一挥手就丢进了火海里,他冲着潘远东就开始笑:“爸爸说,他不喜欢你,他不希望他用过的东西被你弄脏了,才让我把东西都烧了的。你不是威胁我,要我听我爸爸的话么我现在好好地听了,你打算怎么奖励我呢”潘远东跪坐在了地上,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淌着。他不是不想止住,而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哭。“对了,你知道他的遗书里,只有一句话,只有那么一句,是跟你说的你想知道是什么吗”潘远东声音沙哑的道:“是什么”“他说,他想让你活着,长命百岁,孤独终老,永失所爱。潘远东,你,做得到么”潘远东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火海,却在最后停下了,然后乔翼听到了他的回答。“做得到。你要我活着痛苦,那我便如你所愿。”我爱你,温凉。、70 消失温凉死了。潘远东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为温凉办一个盛世丧礼么他会喜欢么而他又该以什么身份来办挚友恋人还是一味单相思的暗恋者潘远东不知道。每一晚,他都抱着温凉的骨灰盒,安静的坐在他们两人自己的公寓里,摩挲着那些温凉画过的画。乔翼已经把温凉用过的所有东西都烧的一干二净了,他如今所有的,只有温凉的骨灰盒,还有他生前画的画了。白天的时候,他就会正常的工作,应酬,仿佛温凉依旧在的时候的样子。笑着,说着,正常的像是温凉还活着。潘母见状,这才放心:“我就知道你能走出来,那个温凉算什么一个小白脸而已,你要喜欢,妈能给你找出百八十个来,喜欢哪个不成哪里又非得是他了你看你现在,多好啊。等过段时间,再去相亲,找个媳妇儿,生个孩子,这辈子妈也就没心思了。”潘远东低头笑着,过了一会才抬头道:“妈,我小时候一直不喜欢我那两个哥,总觉得他们会分了你和爸的宠爱,现在我突然觉得,有他们真好。”至少,他不用担心他父母的养老问题了。潘母没听懂潘远东的潜在的意思,却也和他一起乐呵呵的笑着。她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放下了。温凉因为她那日的威胁而死潘母心中,不是没有愧疚的。只是她愧疚是真的,恨也是真的。如果不是温凉,她的儿子能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要是东子肯游戏人间也就罢了,他们这样的家庭,她也由着他多玩几年,可是温凉这个贱人,竟然能让东子碰都不碰女人一下,只枯守他一人,而温凉,却一丁点都不在乎东子,甚至还中途逃离了三四年的时间,潘母如何能不恨温凉要不是温凉,东子又怎么会走上这条异常艰难的道路要不是温凉,她现在连孙子都抱上了潘母在心中将责任都推卸给了温凉,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天气都越发明朗了。见潘母终于反悔帝都了,潘远东也开始了他自己的计划。温凉走了,他也不会待在这里了。温凉要惩罚他,他就应该让温凉惩罚的。不然温凉不高兴了,下辈子都不肯见他了,那怎么办他和他的家人对不起温凉的,都由他来还。还不起的,那就让他一个人承担罢。潘远东呆坐在办公桌前,好半晌,才想起来他要跟乔洛打电话。电话响了许久,那边才有人接。“乔洛,我想,给温凉办一个画展他自己的画展。”潘远东直接点明自己的意图,“他不喜欢葬礼什么的,我想,就给他办一个离别的画展。”“给爸爸办画展你以什么身份办潘远东,要不是你们一家人,我爸爸现在还活的好好地你们潘家害死了他,现在居然还有脸给他办画展潘远东,你是不是要把他气得从地底下跳出来才甘心”接电话的不是乔洛,却是乔翼。潘远东只喃喃道:“他的大部分画,都在我这里,你不让我给他办,谁给他办你放心,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只会以朋友的身份办画展,不会再惹他生气的。”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这天晚上,他开始一点一点整理温凉的那些画。一些画是温扬帆的,潘远东看了看,就打发人把这些画送去乔洛那里了。现在他也信不了别人了,乔洛对温凉的好,他也看在眼里,这些画,或许只有交给乔洛处理才是最好的。至于温凉的画,也只有他之前送到别处的才留下来了,其他的都被乔洛拿走,或是让乔翼给烧了。潘远东一张一张抚摸着温凉的画,终于失声痛哭起来。“温凉,温凉”温凉,他的温凉,真的死了。就这么死了,不管不顾,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他的眼前,毫不犹豫的死了。他以后再也看不到他,再也无法,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亲吻他,偷偷告诉他他是多么的爱他,多么的希望他能快乐;他再也无法,想尽千方百计的哄骗他上床,抚摸着他的身体,狠狠地进入他,欺骗自己,他们是最亲密的情人,任何人都比不上他们;他再也无法,特意灌醉了自己,对着他耍无赖,借酒装疯的大声说爱他,毫不顾忌的占有他,看着他无奈又略带纵容的表情他再也无法,再也无法,等到他接受他了。“笨蛋,笨蛋,为什么要自杀,你恨我,就杀了我,为什么要自杀杀了我,乔洛绝对会保住你的,为什么要自杀,杀了我多好,你还能去自由自在的去生活,去娶妻生子,那该多好为什么要杀你自己啊。”潘远东嚎啕大哭。“笨蛋,笨蛋,为什么你对我这么狠心我还是爱着你,我爱你啊。”温凉的画展办得格外顺利。乔翼和乔洛最终还是同意让潘远东来主持画展了,只是潘远东要付出的代价,却是画展之后,温凉在潘远东那里的所有的画,都要交给乔洛来处理。潘远东眼睛都不眨的答应了。秦牧铮觉得不对劲,他让人特意看着潘远东。乔洛见了,也没吱声。前世也是如此,潘远东在温凉死后,正常的就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可是等到温凉的画展结束,潘远东将温凉的画全都送给画馆,或是他之后,潘远东就消失了。秦牧铮和潘家人发动了所有力量都没有找到他。直到几年后,才有人说见到了潘远东,只是他已经疯了,穿着破破烂烂的游走在大街小巷,口中只念叨着温凉的名字。除了这两个字,他已经什么都不会说了。潘家将他接了回来,天南海北的找医生给他医治,却被告知,潘远东头部受过重创,如今能记得一个人的姓名,已经是奇迹了。而且,照伤口的痕迹看,很可能是潘远东自己撞得自己。他想要忘记。潘家人追悔莫及,他们也未曾想到,他们会把一个有大好前途的亲人,逼迫成如此。从此,潘远东锦衣玉食依旧,却呆傻如痴儿,忘记了所有,只记得一个叫做温凉的人。乔洛也不知前世潘远东的结局是不是好,又或者说是不是不好。他知道潘远东的结局时,只能说终于放下了。他的温凉哥死了,潘远东也生不如死,这就够了。或许还有不甘,可是仔细去想,温凉死了,他的那些画都还留着,他可以从此留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位画家,他还活在人们的心底。可是潘远东呢他这一辈子,都只记得一个叫做温凉的人了,可是却一辈子都见不到他,这未尝不是一种惩罚。即使痴傻,也要记得。潘远东作为画展的主持人和主办人,发言道:“温凉,他很认真,很优秀,天赋超然。我作为他的好友,更加钦佩的,却是他的努力和勤奋。他死了,却留下了这些画,让我们永远记着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永远,爱着他。”潘远东那天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话,乔洛却只记得这几句。潘远东说了爱,却没有占有情人的位置。他是作为朋友发言的。这个社会还不是那么的宽容,一个普普通通、正常的温凉,才是社会更愿意欣然接受的。乔洛听到那里,见潘远东不会故意坏了温凉的名声,才终于松了口气。秦牧铮就站在乔洛身边,他看着乔洛的释然和放松,目光闪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