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呆在你身边。”颜鸾侧身一躺,背向迟衡:“一会儿豪情万丈说去哪里都行,一会儿又闹着要回来,现在就把你调我身边行不行”“不行不行不是这样”迟衡立刻紧张,趴在颜鸾的肩膀上重重地说,“我是说等攻下垒州之后,再让我回去,我还要帮朗将攻下垒州呢”颜鸾好笑地说:“知道就好,睡觉”第二天,迟衡起来就不见颜鸾了,也没有担心,他知道颜鸾始终会在自己身边的。冬天的红日让人浑身舒展,即使征战也让人心情极好。才走出营帐,就见霍斥和古照川来了。古照川先说了一下石韦的伤情,伤得很深但不是致命之处,他已连夜为石韦清理了伤口,养些时候就能好。迟衡道:“石韦死不得,千万救活他。”霍斥则疑惑地看了看:“我刚才瞥见一个黑衣人,很是眼熟,但想不起是哪位将领。迟衡,你得小心一下,别的崔子侯来个刺杀阴招。”迟衡咧嘴一笑:“不会。”好在霍斥没有深究:“今天你准备怎么样铺兵呢”“你和容越继续牵制住崔子侯你们不需要大规模攻击,只要把他们围住即可,他们没有粮草熬不了几天的。我领一部分兵回去攻城,相信昨天的连夜攻击已有些功效了。”迟衡信心满满地说。霍斥留了四分之一兵士在攻城,至少应该把城墙磕出些破损了把“这样吧,我把这里的夷山军留给容越指挥。”“为何”霍斥笑道:“攻城是大事,攻城的那部分夷山军到底也还是我的人,我与你一起领兵回去攻放心,照川也会留在这里指点容越的。”迟衡心底瞬时明白,霍斥擅守不擅攻,尤其在别人的地盘,所以想看看大规模攻城是如何进行的。这有何不可。迟衡也笑了:“有霍大哥相助,自然是无往不利”迟衡知道,崔子侯因是追击,离城又近,肯定粮草带得不多,如今已是瓮中之鳖,无需逼得太紧他们自然就耗尽力气了。所以告知容越要守紧,务必让崔子侯这些兵士困死在这个地方。迟衡和霍斥则领兵回城。其实他也没有攻过城,但如今渔水城所余兵士无多了,即使从城墙上射下的箭都是断断续续,远远不像先前那样密集。城大而人少,本就是守城的一大忌。不像先前渔水城就是只刺猬,碰一碰就满手刺。霍斥将旧部召集,与迟衡所带兵士一会。朝阳之下,迟衡开始分派任务,叫阵的在最前、云梯投石在后,后有火弩长弩床弩等为盾,列兵整整齐齐。分派完之后,还剩下一支队伍没有任务,迟衡对霍斥道:“这一支队伍必需由霍大哥带领才行。”“去哪”“渔水城很坚固,只靠硬攻肯定会遭遇强烈的反抗。我在这一边进攻,霍大哥在另一边进攻,两处夹击可大量分散和损耗渔水城的兵力。但我这里是主攻,你那边是佯攻,务必保持兵力。到了合适时候我会令人告知霍大哥回来的。”霍斥领命,将那些兵一分布,恰如迟衡那样,只是叫阵列兵为重,其余弓弩均是伪装。且说迟衡与霍斥二人你出兵后我出兵,竞相侵扰,直把渔水城扰得人心惶惶。不多时,渔水城的副将修书一封,令人传来。迟衡一看果然是威胁的书,再不停兵就下令将岑破荆挂到城墙上了。迟衡一笑,令传令兵来看一看石韦,而后修书一封过去,说石韦也在自己手中,要么交换,要么都挂。果然渔水城那边没有消息了。迟衡加紧了攻击,而霍斥那边更是勇猛无敌,数次竟攻到了城门之下,令渔水城守城将领大惊。如此反反复复地过了整整一天,侵扰都没有停歇,反而越见其密。直至深夜,迟衡振作精神,忽然渔水城那边修来书信一封:交换迟衡一阵狂喜。令人将石韦押过来,石韦一介儒将,此时已狼狈不堪,血迹满身,十分虚弱,当然即使狼狈亦不损那文将的气质。迟衡知道古照川将他救回来了,也知道古照川不会把他完好无损地送给渔水城的,少不了要他躺上几天。迟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温和道:“石将军,多有得罪,你今晚就可回渔水城,还请日后相见手下留情”第107章 一〇七第一百零七章崔子侯在手,颜王军就更有把握了。岑破荆让温云白写了一封劝降书过去:阐明利弊。这边的攻城,那边的数万余兵士被围困,要死可是数万人;降了的话,颜王军必然优待。送过去后,岑破荆问:“你们说他们会同意吗”大家都一齐看古照川,古照川沉吟道:“垒州将领一向以仁、智治兵,有及那几万兵为筹码胜算很大,何况群龙无首。让容越再守紧一些,就看谁熬不住了”别人都该忙什么忙去了。唯独岑破荆始终对崔子侯耿耿于怀,晚饭之后就跑去囚禁的地方。而迟衡找到霍斥,二人就渔水城之事商讨了一下,假如对方死不投降,渔水城也撑不住多久,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伤亡最少才是正事。霍斥指挥起攻城来已经颇有心得,二人说着说着不觉天色已晚。商量妥当,迟衡才想起半天了,岑破荆怎么还没回来,便疑惑地跑去囚禁之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七八个人围着崔子侯,七手八脚地压着撕扯衣服,旁边岑破荆咬牙切齿地说:“给我全撕了,直接干死”迟衡急忙喝止,对那些兵士说:“赶紧出去”那些兵士立刻停了,见岑破荆不说话,于是都知趣听令全出去了。崔子侯躺在地上,衣不蔽体,满脸屈辱的愤怒。迟衡将岑破荆拉了出去:“你犯得着吗就算以前打过你,你也打回他了你现在这么对他算什么,他找人过你了吗你这么做,且不说不合颜王军的法规,也太让人看不过去了。他一个败军之将,能怎么把你惹了,不就给你几个白眼吗”岑破荆咬牙:“是他犯贱他骂我出身卑贱,贱贱贱,我倒要看看谁最下贱”迟衡简直头疼,都有病不是“你们俩是八辈子的仇人是不,一个见不得一个,赶紧走赶紧走,以后崔子侯就归我管了,你别插手。”说着直接把岑破荆推了出去。虽是俘虏,到底曾是守城之将,值得敬重,这般对待实在不堪。迟衡于是叫人做了上好的饭菜亲自给崔子侯送过去,算是给他压惊。虽然差点被,崔子侯依然冷冷的。傲气竟一点儿没收敛。这人不知是不长教训,还是就一根不识时务的傲骨呢迟衡也没生气,好声好气地将饭菜放到他面前,不痛不痒说了几句。两人对坐着。崔子侯停了一会儿,慢慢端起碗吃了起来,又饥又渴,连汤都喝一干二净了。饶是如此,他始终吃得很雅致。迟衡放下心来,至少崔子侯没打算绝食或自尽,想活着,就是好事。岑破荆听了之后直皱眉:“对他这么好干吗要我就直接下巴豆了”迟衡但笑不语。一语成谶。谁也想不到,因这一句戏言,还发生一件有趣的小事。崔子侯后来与石韦一样,也成了颜王军的将领,当然他与岑破荆始终是相见冷眼以对。虽然未遂,到底有过这等龌蹉事,岑破荆始终有点儿发憷,常对迟衡寻思:崔子侯没找自己算账,肯定是筹谋着大的陷阱。但崔子侯还真一直没算账。某一次,迟衡无意中说起了巴豆的事,打趣这二人。未过多久,岑破荆就上吐下泻,直把半条命都差点泻了,郎中一看就说是被下了巴豆。当好了之后,蹦下床第一个就是冲过去找崔子侯算账。推门直入,崔子侯正在洗澡,半个背着,伤痕赫然在目。崔子侯回头,四目相对。岑破荆默然地退出,顺手把门带上,在门口静默了一会儿,大声喊:“崔子侯,当年我可没对你下巴豆。今天这事就算完了。我怕你了,行吧”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这里不详述。却说这一晚,迟衡和岑破荆难得又抵足而眠。他却心系颜鸾。不知道颜鸾现在在哪里。岑破荆回来了,他肯定就不会营帐里出现的。迟衡越想越不舒服,遂起来,找了个僻静但又敞亮的地方一个人发呆。冷风呼呼的吹。等了好久,久到他都瞌睡了,才听见熟悉的一声:“你发邪了呆这里干什么”迟衡惊喜回头,刚扑过去,却被颜鸾闪开。迟衡双手揉了揉冻僵的脸皮,发出簌簌声响,像枯叶一样,扯出一个傻笑来:“朗将,我等你好久了。”颜鸾笑了:“我知道你们活捉了崔子侯。”迟衡凑上前,可怜兮兮地说:“朗将,我有点冷”“冷你还傻站着冷你还不回去”颜鸾莫名其妙,把裘衣解下来要给他披上。实际上他穿得也很少,裘衣下就是一件薄薄的单裳。迟衡死活摇头,却捏住了裘衣的一半:“朗将,我们一起披着。”颜鸾笑了。把迟衡笑得莫名其妙,耳朵开始发烧脸颊开始发烫。等停了笑后,颜鸾才说:“迟衡,去年你若撒娇还行,今年长成这样再撒娇可就不太像话了。”一年,难道就沧桑了这么多连撒娇都不招他待见了。好吧,有点儿沮丧。两人并肩坐着,迟衡指着远处渔水城城墙:“朗将,你喜欢看灯笼吗十五时,城墙若排成一排,那才叫一个灿若云霞呢。这种时候,他们竟然还有心情装饰城墙”颜鸾摇头:“灯笼望归,盼望征人早归。”原来是这样,颜氏的将军府一定挂满了灯笼,等待着颜鸾回去。“朗将,再有五天就过年了,又长了一岁。”“你多大了”“我是正月生人,虚岁二十,实岁就满十八了”迟衡挨紧了颜鸾,兴高采烈。他和颜鸾依靠在一起,那么近那么近,近到发梢时不时飘到自己的鼻尖,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抱住他的腰。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迟衡在说颜鸾在听。但迟衡很开心,即使风吹得这么冷。天空虽无月,心中已澄亮一片。次日,渔水城的降书到。来得太快,以至于迟衡都忘记了命人停下攻城。且不说一众人的恍在梦中,霍斥看着降书,半天才说:“这就降了我还没打够呢”这边方兴未艾,却不知那边已支离破碎。等渔水城开门迎敌时。迟衡才发现,渔水城中所余的兵士寥寥无几了。而容越那边,降书一到,渔水城兵士都默默放下兵戈。此时,每一个人都已憔悴不堪。总之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尘埃终于落定,迟衡依旧爬上了城墙,暮风猎猎,他将城墙下的灯笼摘了下来,灯笼是竹质的,罩着丝,极为精致,他想送给颜鸾。可他没有等到颜鸾。只等来一封简单的信函,颜鸾说看到渔水城攻下,便安心去元州去了是的,颜王军的重镇又由炻州迁到元州,他不能总在这里呆着。迟衡失落地站了好久。成功有百种滋味,心中之人不在身边、不与自己一同分享的滋味最是苦涩。后来,他将灯笼交给了崔子侯,崔子侯一见,忽然盈盈含泪。后来迟衡才知道崔子侯的祖母九十余岁,模糊着双目,为远征的孙儿制了这一盏大灯笼,以祈平安早归。除夕。渔水城静悄悄的,迟衡让各处点上灯笼,才有些人气。一切皆平稳、有序,奇怪的是,在一干束手就擒的渔水城将领之中,迟衡却并没有找见石韦。莫非他趁乱离开了渔水城么真是至为可惜的事。古照川听后,笑了:“咱们把关把得多严,蚊子都没跑出一个。再说以石韦的伤和我用过的药,他肯定还需一种特别的药才能根治。你去各药房探听一下,或许有眉目。”原来,古照川早就多了个心眼,那时就埋在了伏笔。半信半疑,迟衡果真命人去问,近来还真有人抓这一方药。顺藤摸瓜过去,一切了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