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江山顿时喧闹了,虽然郑奕军的长火弩时不时落入乾元军中,引得烟雾滚滚,但这些都挡不住乾元军乘风破浪的气势,半个时辰后,乾元军的优势渐显,渐渐地压了过去,数只军船冲破禁锢直冲向郑奕军营。不过很快数只郑奕军的军船围了上去。迟衡心下焦虑,并非绝对的胜算,怎么容越就行了这个策略。正想着,忽然见对方军营浓烟骤起,比江山还响亮的鼓声响起,穿破江心,遥遥的传过来。迟衡清晰地看到,不知从何处出来的一支劲军直捣黄龙,将郑奕驻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看不清领兵作战的人,但迟衡知道,一定是容越,他最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给敌军致命一击。他那张扬的气势和恣意的用兵,从来都令人咬牙切齿。江山,郑奕军的军船纷纷撤退。而乘着风势,乘着胜势,乾元军穷追猛打,追上岸去,又见如潮涌一般的兵士从船中出来,加入了混战之中。迟衡执马,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驿动,一执马鞭,向前奔去。一只船早候在江边。船中,兵士身着盔甲整装待发,一个将领恭恭敬敬地说:“容将军有令,特命末将李飞恭候将军。”果然是容越,知道自己不愿意乖乖地等他的捷报。迟衡鞭子一扬:“出发”这世间,最痛快莫过于征战之中无往不利,最惬意莫过于征战之后一杯烈酒,容越将铠甲往地上一扔,翘着靴子说:“怎么样,我说这一次一定赢吧,为这一天,我都准备多少时候了。”同样是江边,却是这一头,风景自不同。迟衡回头:“下一战,是哪里”“若是按部就班的话就苍孝之北的栗子城,不过你来了,我有更好主意。”容越诡谲一笑,“别人不行,只有你可以。”迟衡好奇:“为什么”容越得意地说:“只有你和我才有激流断浪的气势啊,我的主意是扈烁从西北入手,咱们从东南斜划过去,若能从中间剖开一气呵成,正好连成几个点,一条线,提纲挈领,大可以将大半个安州揽入囊中。”“好气势”“别人都压不住,除非你和我。安州的郑奕军胜在紧密相连,打一个,惹一群,越打兵越多,咱们陷进去就出不来了。只有这种以点击面的打法能让他们大乱,你在前边开疆拓土,我领兵在北侧截断郑奕军的命脉,大军随着你我之后,跟上,生生切断郑奕军之间的连横。”迟衡忍不住夸他:“你越来越厉害了。”容越一摆长袖,长饮一杯,笑道:“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没有合适的将领有这种气势。我能开疆拓土,我也截断援兵,但我一人可做不到将战线拉得这么长。”。第273章 二七六第二百七十五章迟衡笑笑:“不是做不到,只是有没有放开手,记住,要把你的兵逼上梁山逼到绝路,他们就什么都能做到了。粱高义、廉兴、廖德明,这些人都能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经验不足的有勇猛来弥补,勇猛不够的有精密的部署来填缺,将任务派下去,行也行不行也得行就好比你我一起,你靠我去御敌,我若是守不住你就险了,拼死我也会守住的”容越揉着额头皱着脸说:“谁也不如你顺手跟你打一气呵成,跟别人打磕磕巴巴的放心吧,你要不来,这些人也就上了。哈哈,临行前纪副使说过,让我先别急着攻击,你很快就会来,你们这是预谋好的吧”纪策神机妙算。容越皱起鼻翼说:“还有一点我心里特不舒服,郑奕是怎么调兵遣将的为什么我总能对上董天纵所有将领里头,我最烦的就是他,打仗没有一次利利落落的,跟赖皮狗一样。”“这就是郑奕用人的高明之处,董天纵这人性格就是柔韧,做事稳,绝不会跟你硬拼硬,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一个字:耗,就把你耗到没脾气。你知道滚刀肉吗黏在刀上,切也切不断,咬也咬不动,你下狠劲也没用就是把他吃不下去”“我还被他拿住了”迟衡笑了:“这种人得连锅底一起端。苍孝之西北方是泗梨道,泗梨道的西北是靖南郡,靖南郡的西北是口鹤山,咱们只要翻过了口鹤山就能和扈烁练成一条线了,这么一来,安州这条线这条线之南之西的郑奕军就被咱们团团圈起来,瓮中之鳖,董天纵再沉得住气也没用的。瓮中的郑奕军一旦失了主将,就会自乱阵脚你放心,董天纵只有一个,别人可没那么淡定。”二人正说着,有人来报,郑奕军的牙将副刘忠降了。刘忠本是郑奕军的一员副牙将,正牙将朱武的手下。刘忠和朱武都曾是伍长小兵,因战功赫赫,二人一路升上,所率郑奕军的精利前锋驰骋元奚国北疆各地,很是威风。但是,合久必分,时间一长二人易生龃龉。刘忠数次领兵建议,朱武置之不理,结果安州一线久攻不破,上面怪责下来,二人数次争吵无果,朱武对刘忠数次打压,一次败战之后借机将刘忠撤职,气急攻心的刘忠在某次战争中,不慎被容越擒住。这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大牢里,刘忠受了很大苦头。容越说:“他要不降,我恨不能将他打破头;他要降,我又觉得他特没骨气,恨不能几百鞭子抽死。”迟衡笑着摇头:“千万不能要不然,遇上的全是宁死不降的,够你受何况有些将领,真的是在那一边憋屈了,由此及彼,咱们都得好好自省一下,会用人,善用人,别把人都逼得投奔敌军去了”“我像这种人吗”不多时,刘忠进来。刘忠生得不高不矮很是壮实,双目突出,满面须髯,走路生风。纳头单膝跪地,迟衡一把将他扶起:“刘牙将,久仰久仰。昔日安州粟山关阵前一见,如今英武半点不减”刘忠有些羞愧。但迟衡三言两语说开,由衷赞了几句刘忠率的精利前锋,及他的几个奇战,钦佩之情一露无遗,刘忠一扫脸上的灰暗,全是感激和得遇良主的感慨。除了叙述刘忠的那几场胜战,迟衡再未提郑奕军或两军战事,只是探听刘忠故里的风土人情。迟衡不急,刘忠反而急了,说起朱武的部署。他却不是绕弯子的人,指出的全是要害,不止是精利前锋,更有整个军营的部署、以及将领之间的分派,以及最关键点的安州全局部署董天纵的部署果然绵延不觉,就像铁链一样紧密。几盏茶后,待刘忠说完,迟衡令人将他带去歇息,自己则若有所思地笑笑。容越斜睨一眼:“能不能不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渗渗的,你说刘忠会不会是假降的诱咱们上当不过,朱武和刘忠的矛盾由来已久,咱们也是用过大刑的,怕真的是熬不住了。”“这可看不出来,但刘忠有些是实话。”“哪些”“关于董天纵部署的,跟咱们探听到的一模一样可这些全是表象而已,我只能说董天纵太深藏不露了,连自己的部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过,我现在就需要这么一个人,不论真降还是假降,都把他装进咱们的局里头。”迟衡故作神秘地一笑。话分两头说。苍孝之西北是泗梨道。泗梨道全是险峻山路,夺下苍孝之后,容越就派统领廖德明去探了一下前路,果然被袭击,千余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迟衡倒没有太苛责,让所有人都歇息一下。刘忠投降的第三夜。廖德明再次出征,这次他带着刘忠一起趁夜偷袭。据刘忠说,想攻下泗梨道,山路艰难,但若是悄然从牟渠进军,却能避开郑奕军的防卫。因为时值三月,水涨,鱼肥,常有渔民行船打渔。是夜,安安静静,狗叫声此起彼伏。廖德明领兵一夜潜行,平安无事,郑奕军真的像都睡死过去了一样。但是,廖德明领着奇兵刚出牟渠,忽然就听见簌簌的声音,而后兵戈相撞,廖德明大叫不好,中计了。不错,中计了。廖德明清清楚楚地看到最前边的是朱武,他挥着长矛,一声令下,箭如雨一般飞射过来。廖德明急忙下令撤退,为时已晚,两支队伍从背后包抄过来。接下来的就是兵戈相接,好一场厮杀。所幸廖德明奉命将阵法布成了孔雀阵,前行谨慎,一旦受到攻击,立刻分散开来。朱武穷追猛打,廖德明退得更快。饶是如此,廖德明损兵近千余人,大多被朱武生擒。朱武几乎可以说是赢得轻而易举。他兴高采烈地收兵,拍着刘忠的肩膀说:“你受苦了”刘忠也高兴,却又皱起眉头:“我总觉得不对劲,因为廖德明的阵势摆得很大,比现在人多,但为什么不出战呢而且,明明容越也出征了,莫非他们还有第二拨”朱武得意洋洋:“就是十拨,也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正说着,忽然静夜里火光冲天,东方一片喧闹。朱武心下想,不可能吧,急忙引兵回营,不看则以,一看几乎气得吐血,只见容越领军从东边进犯,但从高处看下去,人数并不是很多。若说泗梨道最坚固的防卫就在东边,但朱武领兵埋伏,难免影响了后防的牢固。纵然如此,朱武还是从容不迫地应战。他占据绝对优越的高地,又有坚固城池为助,良弓密箭源源不绝,还能怕容越进犯容越一如既往嚣张叫阵,激得朱武慨然出征,二人打斗一番,双方陷入交战,容越的精绝之处就在于,如漩涡一般的阵法和布局,将敌人一步步拖进战局之中,不知不觉,朱武的将士蜂拥而至,兵士呐喊声、兵戈刺耳声、战鼓隆隆之声,直将宁静的夜晚喧得如同白日一样。就在酣战之际,刘忠忽然醒悟一般:“牙将,咱们赶紧撤回去吧”朱武纵马,急道:“来不及了”的确来不及了,因为乾元军忽然长阵一摆,又从东边和南边来了两支劲军,气势比容越还嚣张,一匹匹快马如飞。就在此时,有信报跌跌撞撞来了:“报牙将,牟渠,有乾元军来犯”朱武大惊。最薄弱的牟渠忽然间涌出大量的兵士,就在与容越的激战之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和所有的兵力都纠结于此,再没有多余的兵力阻挡来犯。刘忠率了一支军第一时间赶过去,见了领军将领,心中一凉,不是迟衡,还能是谁迟衡一袭黑色戎装,一把大刀,所向无敌。三面夹击,朱武防不胜防。这时想退已不可能,他只得举所有兵力来抗,迟衡、容越、还有吃了败战的廖德明就像暗夜里的煞星一样,瞬间照亮了泗梨道。天明之际,泗梨道失守。乾元军大举进入。一夜之际,泗梨道换了旗帜,迟衡站在高地,笑看朱武在败事已定之下,能率领余下的残部一路疾退,所退的方向是靖南。稍加休整迟衡和容越领军追向靖南郡。驻守靖南郡的是主将卞承、及副将军夏斯年。卞承有智,夏斯年尚勇,本是绝配,但天不遂人愿,卞承在年初忽染重病,终日汤药伺候,所以日前所有军务均由夏斯年做主。卞承听从董纵天的命令,坚决不出战,就这么耗下去。容越领兵叫阵,夏斯年应战。容越一瞧,乖乖,虽然是一员武将,夏斯年长得可真是俏,唇红齿白,一双俊目又凌厉又明亮。。第274章 二七七第二百七十七章夏斯年傲气地一摔长鞭:“来者是谁”容越哈哈大笑,青龙戟迎风一划:“有意思连小爷我都不知道不知道也罢,夏副将一看就不是打仗的人嘛,这张脸,啧啧,紫凰堂的花魁也比不上吧”紫凰堂,是最出名的产美男子的地方。却也是天下均知的小倌之所。夏斯年最厌恶别人说他的长相,闻言大怒,鞭子一摔劈过容越的前方,张口就骂道:“你眼睛长上了你们乾元军才是紫凰堂里出的,一个一个只会扒光衣服,伺候迟衡这个老色鬼”他一开脏活,容越就倒胃口了:“色鬼色鬼,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扒光了送他玩,看你还嘴硬”夏斯年骂得更厉害了。全是色鬼贱人之类,要么就是爹妈死得早没教养,污言秽语简直不忍听。一双嘴皮子还翻得无比的快,一句一句跟吐瓜子壳似得,想不到那张俏生生的脸这么嘴尖牙利尖酸刻薄,容越连话都插不上,气得要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