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不是青山崖战败的内奸”阿谁眼波流转:“也许”白素车冷冷地道:“你也想试探我是不是内奸”阿谁微微一笑:“说不定在他们心中,我是内奸的可能性最大,只不过不好说而已。”“那倒也是,你和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白素车淡淡地道,“你最好回尊主房里扫地去,省得他回来不见了你,又要乱发脾气。”阿谁颔首,看了池云一眼,缓步而去。池云听她离去,突地呸地吐了口口水在地上:“白玉明听见你说的话,一定气得当场自尽要杀唐俪辞,你妈的白日做梦”白素车神色不变,冷冷地道:“我娘贤良淑德,和我全然不同,你生气骂我可以,骂我娘做甚”池云为之气结,被她抢白,难得竟无可反驳。白素车拔出断戒刀,刀光在刃上冷冷地闪烁:“为何我便杀不了唐俪辞要杀人,不一定全凭武功,就像我要杀你”她将刀刃轻轻放在池云劲上,轻轻切下一条血痕,“那也容易得很。”池云冷冷地看着她,就如看着一个疯子。正在此时,门外突地又“咯”的一声轻响,一个人走入房中。虽然这个人是走进来的,但池云却没有听到丝毫声息,就如只是眼睛看见这人进来了,耳朵却没有半点感应,所听到的声音,只是门开的声音。白素车回过头来,望着来人。来人粉色衣裳,衣裳上浅绣桃花,款式雅致,绣纹精美绝伦,一双白色绣鞋明珠为缀,身材高挑纤细,却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年轻女子。白素车淡淡地道:“西公主。”那粉色衣裳的桃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唐俪辞今夜必定来救此人,你作何打算”白素车举起手中握的断戒刀,刀刃染血之后有异样的绿光荧荧,“我在此人身上下了春水碧,唐俪辞只要摸他一下,就会中毒;然后我会安排十八位白衣围杀,待他杀出重围,我会假意救他,再最后了结他。”桃衣女子不置可否,明眸微动:“听说小红对此人下引弦摄命术,去不成功”白素车道:“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尽全力不过世上有人对音律天生不通,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桃衣女子接过她手中的断戒刀瞧了一眼,突然道:“今晚之计,你不必出手。”她淡淡地也颇温婉地道,“我出手就好。”白素车看了她一眼,收回断戒刀。微微鞠身:“遵公主令。”桃衣女子负手而去,自她进来到出去,竟看也没看池云一眼。“这人是谁”池云却对人家牢牢盯了许久,忍不住问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白素车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她有哪一点像男人”池云道:“她长得和七花云行客里面那个一桃三色一模一样,我和那小子打过一架,当然认得。”白素车奇道:“你说她就是一桃三色”池云瞪眼:“我认识的一桃三色是个男人,她却是个女人,说不定是同胞兄妹。”白素车眼色渐渐变得深沉,沉吟道:“她叫西方桃,风流店有东西公主,东公主抚翠,西公主就是此人原来她,她就是一桃三色可是”她似是突然之间有了数不清的疑问,却又无法解答,眼神变幻了几次,缓缓地道,“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言下出指如风,再度点了池云的哑穴。八 无路之间秀玉牡丹楼品茶的大堂之中,今夜坐着两个女子,一个白衣素髻,一个翠衣珠鬟,白衣女子秀雅如仙,翠衣女子肥胖如梨,一美一丑显眼至极。其余座位的茶客纷纷侧目,暗自议论。她们在等唐俪辞,不过出乎意料之外,一直道秀玉牡丹楼中最后的一位客人离去,月过中天,唐俪辞并没有来。红姑娘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早已变冷的茶水,抚翠面前的烤乳猪早已变成了一堆白骨,以细骨剔着牙,她凉凉地笑了起来:“难道你我都算错了池云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上一个诱饵”红姑娘轻轻抿了下嘴唇:“或者是太明显的诱饵,所以他不敢来但以唐俪辞的自信,还不至于”她的话说了一半,突地一怔,“不对,他必定已经来过了”抚翠嗯了一声:“怎么说”红姑娘站了起来:“你我疏忽大意,快上楼看看有何变故”抚翠尚未答应,楼上已有人匆匆奔下:“红姑娘今夜并无人入秀玉牡丹楼,但是但是阿谁不见了,尊主房中桌上留下一封信”抚翠一伸手,分明相距尚有两丈,那人突地眼前一花,手上的信已不见。抚翠展开信笺,纸是一流的水染雪宣,字却写得不甚好,虽然自古端正,对运墨用锋却略嫌不足,正是唐俪辞的字,只见信笺上写道:“清风月明,圆河落露,芙蓉池下,一逢佳人。旭日融融,红亭十里,相思树下,以人易人。”其下一个唐字,倒是写得潇洒。“我千算万算,只算他前来赴约,却不想他竟然托人暗传书信,把阿谁诱了出去。”红姑娘咬牙,“他如何知道那丫头是是”她别过头去,不愿再说下去。柳眼形貌绝美,别具一种阴沉魅惑的气质,行事随意狂放,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冰冷淡漠,时而豪放潇洒,时而忧郁深沉,实是令众多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子神魂颠倒,尤其柳眼文采分流,横琴弹诗,唱赋成曲,更令人如痴如醉。红姑娘锦绣心机经纶满腹,仍为柳眼倾倒,柳眼却无端端迷上一位非但貌不惊人,而且毫无所长的女子,甚至这女子并非清白之身,乃是他人家伎,身份卑微至极,怎令她不深深嫉恨抚翠哈哈一笑:“他如何知道那丫头是小柳的心头肉我看唐俪辞也是哪花丛过客,说不定经验多了,看上一眼,就知道小柳和阿谁是什么关系,哈哈哈”红姑娘脸色一白,暗暗咬牙,低头不语。抚翠啧啧道,“可怜一颗女儿心,纵使那人明明是情敌,为了小柳,你还是要想方设法把她夺回来,其实你心中恨不得她死真是可悲啊可悲。”红姑娘低声道:“你又不曾不曾”抚翠大笑道:“我又不曾迷上过哪个俊俏郎君,不明白你心中的滋味就算我当年喜欢女人的时候,也是伸手擒来,不从便杀,痛快利落,哪有如此婆妈麻烦”红姑娘咬了咬唇,避过不答,眉宇间的神色越发抑郁。“话说那位西美人何处去了”抚翠一只肥脚踩在椅上,看着红姑娘心烦,她似乎很是开心,“楼上除了如此大的纰漏,她难道没有发觉哈哈哈。”楼梯之处,白素车缓步而下,淡淡地道:“阿谁不见了,西公主也不见了,我猜是她瞧见阿谁独自出门,心里起疑,所以跟了出去。”“那就是说也许,我们并没有满盘皆输。”抚翠笑得越发像一头偷吃了猪肉的肥猪,“说不定还有翻本的机会。”红姑娘眉头微蹙,对西方桃追踪出门之事,她却似乎并无信心。141 八 无路之间秀玉镇。芙蓉池。唐俪辞一人一酒,坐在满塘荷花之畔,浅杯小酌,眼望芙蓉,鼻嗅花香,十分惬意。他端在手上的白瓷小杯光洁无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宛若珠玉,而地上的细劲柳腰酒壶浅绘白鹤之形,雅致绝伦。单此两件,已是绝世罕见的佳品,而唐俪辞自荷塘中摘了一支莲蓬,一边喝酒,一边剥着莲子,脸上微现醉红,煞是好看。一人自远方缓步而来:“唐公子好兴致。”唐俪辞摆出了另一只白瓷小杯,微笑道:“阿谁姑娘请坐,今夜冒昧相邀,实是出于无奈,还请姑娘见谅。”阿谁微微一笑:“唐公子托人传信,说今夜让我见我那孩子,不知他”“他目前不再此处,实不相瞒,请姑娘今夜前来,唐俪辞别有图谋。”唐俪辞为她斟了一杯酒,“这是藕花翠,喝不醉的。”阿谁席地而坐,满塘荷花在夜色中如仙如梦,清风徐来,清淡微甜的酒香微飘,恍惚之间,似真似幻。“我明白,唐公子今夜请我来,是为了池云池公子。”她喝了一口藕花翠,这酒入口清甜,毫无酒气,尚有一丝荷花的香苦之味,“你想用我向他交换池公子。”“不错。”唐俪辞剥开一粒莲子,递在她手中,“所以今夜没有孩子,是我骗了姑娘。”“他好吗”阿谁轻轻地问,虽然心下早已预知如此,仍是有些失落,“我已有许久不曾见他,他他可还记得我”“距离姑娘托孤之日,也有五个多月”唐俪辞温言道,“很快便会说话了,只是只怕他已不记得姑娘”“他跟着唐公子,必定比跟着我快活。”阿谁眼望荷塘,清秀的容颜隐染着深涉红尘的倦意,“也比跟着我平安。”唐俪辞眼眸缓缓地掠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目望荷塘,和阿谁满目的倦意不同,他的眼神一向复杂得多,此时更是变幻莫测:“如果”“如果什么”阿谁低声问。“如果有一天,他不幸受我连累,死了呢”唐俪辞缓缓地问,“你可会恨我”阿谁摇了摇头:“人在江湖,谁又能保谁一生一世托孤之恩,永世不忘我不会恨你,只是如何他死了,我也不必再活下去。”她淡淡地道,“阿谁不详之身,活在世上的理由,只是想看他平安无忧地长大。虽然我不能亲手将他养育成人,但总有希望,或许在何日何时,会有机缘能在一起他若死了,我”她望着荷花,眼神很平静,“或者毫无意义。”“只要唐俪辞活着,你的孩子就不会死。”唐俪辞自斟一杯,浅呷一口,“阿谁姑娘,你为人清白,虽然半生遭劫,往往身不由己,但总有些人觉得你好,也总有些人希望你永远活着,希望你笑,希望你幸福。”“谁呢”阿谁浅浅地微笑,“你说柳眼吗”“不。”唐俪辞拾起了她喝完酒放在地上的那个白瓷小杯,缓缓倒上半杯藕花翠。阿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见他举杯饮酒,就着她方才喝酒的地方,红润鲜艳的唇线压着雪白如玉的瓷杯,坚硬细腻的杯壁衬托着他唇的柔软,充满了酒液的香气他慢慢喝下那口酒,“我是说我。”阿谁不答,仍是看着他饮酒的红唇,过了良久,她轻轻地道:“多谢。”唐俪辞喝完了酒,却含杯轻轻咬住了那杯壁,他容颜秀丽,齿若编贝,这一轻含风过荷花,青叶微摆,两人一时无语。许久之后,只听“咯”的一声微响,却是唐俪辞口中的白瓷碎去一块,他咬着那块碎瓷,露齿微微一笑,唇边有割裂的血珠微沁,犹如鲜红的荷露。那就像一直设了陷阱,伏在陷阱边等候猎物落网的雪白皮毛的狐狸舔着自己的嘴唇,是那般华贵、慵懒、动人,充满了阴谋的味道。阿谁啊了一声:“怎么了”唐俪辞轻轻含着那块碎瓷,慢慢将它放回被他一口咬碎的瓷杯中,横起衣袖一擦嘴角的血珠:“哪位朋友栖身荷塘之中唐某失敬了。”原来方才他咬碎瓷杯,却是因为荷塘中有人射出一支极细小的暗器,被他接住,然而坠崖之伤尚未痊愈,真气不调,接住暗器之后微微一震,便咬碎了瓷杯。142 八 无路之间风过荷叶,池塘之中,荷花似有千百,娉娉婷婷,便如千百美人,浑然看不出究竟是谁在里面。阿谁回过头去,微微一笑:“西公主”荷塘深处,一人踏叶而起,风姿美好,缓步往岸边而来,桃衣秀美,衣袂轻飘,人在荷花之中、清波之上,便如神仙,正是风流店西公主西方桃。等她缓步走到岸边,忽而微微一怔:“是你”唐俪辞举起右手,双指之间夹着一支极细的金簪,他也颇为意外:“西方桃姑娘”这位西方桃西公主,正是他数年前在朱雀玄武台以一斟珠之价约见一面,问及姓名就被一名黑衣蒙面人夺走的花魁。但如果西方桃就是风流店的西公主,那么怎会在朱雀玄武台上被选为花魁千金卖身而依据白素车所言,风流店西公主乃是因修炼一门奇功,故而男化女身,如果西公主本是男子,更不可能在朱雀玄武台上被选为花魁。阿谁本是嗅到一阵熟悉的幽香,有别于荷花,所以知道是西方桃,眼见两人相视讶然:“你们认识”“姑娘金簪掷出,并无恶意,容我猜测,是有话要说”唐俪辞眼见西方桃神情有异,“唐某并未视姑娘为敌,如有话要说,不妨坐下同饮一杯酒。”他自袖中又取出一只白瓷小杯出来,为她一斟。“阿谁,”西方桃缓缓坐了下来,却不喝酒,“这个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她问出这一句,阿谁微微一笑:“唐公子聪明机智,虽然时常不愿表露他内心真正的心意,却当然是个好人。”西方桃凝视着唐俪辞:“但他却不像以天下为己任的侠士,也不想为救苍生苦难而以身相殉的圣人,为何要插手江湖中事为何要与风流店为敌你心中真正图谋的事,究竟是什么”唐俪辞看了西方桃一眼,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做个好人。”“说不定你是值得赌一赌的那个人”西方桃缓缓地道,“你能逼小红炸毁余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