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一粒小小尘埃。苏锦翎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甚至分不清是梦是醒,她只能摸索着一步步向前,希望尽快走出这片诡异。手触及之处,尽是极凉的石块堆砌的墙壁,竟似寒冰,光滑坚硬,那冷气从指尖渗入,瞬间蔓延至胸间,化作凝重的雾于心上盘旋。她止了脚步,环顾空洞的黑她怎么会来到这那个掳她来的人在哪里他要干什么似有什么擦过耳际向前飞去,飘渺游动,仿若萤火。她迟疑片刻,移步跟上。那淡蓝的光点缓缓的游移,后渐渐向右偏移,竟没入黑暗。然而转瞬之际,那蓝点消失之处忽的一闪,竟如融雪般化开,一点点的晕染着黑暗,最后居然仿佛在黑中镶了一面幽蓝的镜子,却看不见镜面,只有丝丝袅袅的云气氤氲,似是危险,又似是诱惑好像在告诉你,如果向前一步,可能逃出生天,也可能万劫不复她盯着那云雾缭绕的幽蓝看了好久,而令她最终决心上前一探究竟的是几句零星的对话,随着云气飘散,颤颤巍巍,却愈发清晰。不必格外小心,她无论是呼喊还是奔跑都听不到丝毫来自自己的声音,仿佛她不过是一缕有着思维的淡然飘散的云絮“施主可是想好了此一番,可能生也可能死”“”“施主是有雄心壮志之人,难道要舍了宏图伟业只为了一个女人”“”“施主便当真如此相信贫僧万一贫僧”“总要赌上一次”终有回应,沉稳坚定。这个声音似是有些耳熟苏锦翎的心猛的狂跳一下,不禁贴紧了冰冷的冰壁,透过那缭绕的蓝烟望过去是一空旷幽深的山洞,四面连同上下皆是冰柱冰刃,嶙峋突兀,泛着幽冷的寒光,细看去,那光中竟似隐着一幅幅奇怪的图案。冰棱环绕中,相对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雪衣逶地,墨黑的长发披散其上,挡住了冷厉的面容,只半敞着胸襟,左胸上停着一个淡蓝的光点,似一只小虫在微微翕动翅膀。“即便此番可生,亦可只保她三年不受雷声之苦。三年后,定要再取心头之血为她束魂避难。心头之血,精华所在,即便有幸得生,调养生息亦需时日,于寿命亦有损伤。施主”“无碍”这声“无碍”霎时穿过冰天雪地砸到她心上“王爷心头的伤可是好了”他本已踏雪离去,听闻此言忽的转过身来,狭眸死死的盯着她,似是在揣度她的用意,良久方冷冷道:“无碍。”他将白玉莲花系在她颈上:“此物不要离身,三年之内便无任何雷声可伤到你”冰冷的怀抱无力的心跳淋漓的冷汗急促却微弱的呼吸压抑的轻咳水色暗纹镂花长衫肩后的一点暗色胸间一层层的捆裹带着淡淡腥气的吻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混沌遽然清晰起来,转眼化作尖利的冰刃向她飞来,准确无误的刺中她的心。痛得她连声都呼不出,只拿指死死抠住那寒冷冰壁。宇文玄苍的话音于空洞中幽眇回荡。对面的和尚默然半晌,双手合十:“正如贫僧此前所言,七月十四亥子之交,阴气上浮,正是最佳时机,而后施主需在这冰玉寒洞禁足修身七七四十九日,不得进人间烟火,只以冰水为食,施主”宇文玄苍唇角微勾:“既是生死亦可闯过,这区区四十九日又何足挂齿”二人便再无语,各自静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洞中忽然响起奇怪的声音,却不知从何而来,似禅音梵唱,又似虎啸猿啼,盘旋缭绕,悠扬不绝,而那两人依旧相对盘坐,视端容寂,仿佛身处一切繁杂之外。她试着呼唤宇文玄苍,却听不到任何声响,更见不到他有任何回应,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容颜静寂端宁,仿佛入定一般。她想走进洞中,却发现这片幽蓝虽似云雾飘冥,却像一堵坚硬的墙,无论她怎么推拍敲打都纹丝不动,包括那缕缕流烟都依然故我的静静漂浮。鸣唱之音渐多渐响渐急,竟似连成一片疾雨,催得人心底发慌。血液似乎正从浑身各处奔涌过来,汇聚在心上。她能感到心脏在胸腔里隆隆跳动,兴奋异常,好像要突围而出。刹那间,冰棱之上的怪异图案忽然变形扭曲,放出神秘的蓝光,顿时将宇文玄苍笼入一片青蓝之中。蓝光游离环绕,形成一个硕大的朦胧的光球,内外均是流岚浮动。于此同时,栖息在他左胸口的蓝星骤然变得光亮,由一点萤火延展成浑身燃着妖冶蓝色火焰的凤凰。凤翅徐展,于流岚中轻舞翩跹,姿态曼妙。忽的引颈长鸣,转瞬化作一线三棱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遽然没入宇文玄苍的左胸口。突然像有什么东西同时一下子刺入她的胸口,那种剧痛竟是如此熟悉。苏锦翎顿时痛得无法呼吸,身子都跟着抽搐。迷蒙中却见宇文玄苍亦是剑眉紧蹙,面色遽变,似是极力隐忍着巨大的疼痛。泪水顷刻漫上双眼如今才明白,在去岁七月十四那夜,在他去往岚曦寺那夜,突如其来的将她从梦中惊醒的剧痛竟是流岚斗转,迅疾如风,模糊了他的身影,却见一点光亮破云而出,恰恰是那妖冶蓝凤,飘摇直上,冲向高空之后又迅疾直落而下流岚顿散,却徐徐凝成一朵巨大的白色莲花,灿烂绽放,幽香四溢。蓝凤疾坠,快如流星划目而过,莲花骤然变小,缩成指甲大的一朵浮于雾气之中,那蓝凤瞬间化作一点刺目红光,如燃烧的血,恰恰点在花蕊正中。花瓣猛的一颤,微微合拢,却于刹那间变为一朵半开半闭的白玉莲花。花蕊之间犹有红光闪动,恰如心跳。宇文玄苍目露欣喜,竟顾不得胸前伤口正有血痕丝丝渗出,直盯着那红光渐弱渐息。“将此物系于那女子颈上,若红光能合上其心跳,方可护她。不过”那和尚微抬了头:“此女体质似有异常人,施主最好将她带来,贫僧可依她的脉息再做调适,或许可保她永远不受雷声之害”宇文玄苍大为惊喜:“谢大师”他伸手欲拾冰上的白玉莲花,却忽然脸色遽变。他按住胸口,陡然喷出一口鲜血,随后身子一顿,又是一片刺目鲜红铺开。那血霎时渗入寒冰之地,如泼墨般蔓延开来,竟突破了幽蓝的镜面,直卷到她脚下猩红中,那雪色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宣昌”084冰释前嫌烛光幽暗,禅房清冷。简易的木桌边分坐两人,其上摇曳的烛影各映着半张脸。一个冰冷凌厉,一个静寂超然。“你是说你也无能为力”声音亦如面容般冷厉。“施主在冰玉寒洞修身的第二日,贫僧便见过这位姑娘。”沐于光中的眼目光清亮,竟似孩童:“事出偶然,贫僧忽然发现令她体质有异的原因竟是她在异世尚有真身”宇文玄苍眉心紧锁。“贫僧知道施主对此事难以置信,不仅是施主,任是什么人都很难相信一副灵魂竟会拥有两具真身。只是身在异世的那具气息微弱,才使得她在此世存活,一旦”“你是说只要那具真身消失她便可”“那个异世远在遥不可及处,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去得了”“她自己会不会”话到此,他忽然想到婚礼那日,雷电交加,她苏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宣昌,我不要回去,抓住我,千万别让我走”“这种事,只有她自己才清楚,而若是她真的明了亦不可说出,否则定去而不返。况魂魄无依,即便那真身消失她亦不知会去往何方。而且我不得不告诉施主,正因异世真身尚存,以后每有雷声,她虽有灵物护身,不至于魂魄离体,然而必将承受身体如车裂般的痛楚”宇文玄苍搭在案边的手猛的攥紧:“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摇头之际,那蒙在右眼上的黑布移入烛光内:“除非异世的那具真身消亡”“我现在只想知道此前的十五年她是如何度过”“施主忘了,她的母亲是云裔女子”“我倒真是忘了”“不过亦是无用,云裔女子但凡与外族的男子结缘,必定命不久长”宇文玄苍冷笑:“依你所言,只能坐等那具真身死去,否则她必要终生遭雷声所害”空空师傅静默片刻:“施主对那女子果然是用情至深”宇文玄苍蹙眉不语,脸色愈见冷飒。“贫僧想给施主讲个故事”“故事”宇文玄苍唇角微挑空空师傅在开玩笑吧都这种时候了,他怎么还会有心情听什么故事见他目中尽是不可思议及嘲讽,空空师傅微微一笑,目光纯净:“不过是个故事,或许可略略开解眼前困惑,反正暂不知何去何从,聊以解忧罢了”宇文玄苍疲惫的靠进椅背,闭上眼睛,搭在案边的手轻轻一摆。纯净的目光渐渐变作难以触摸的深沉,空空师傅微合了眼,转动指间念珠:“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苦行僧在柴房修行”“宣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夹着恐惧悲恸的惊呼。宇文玄苍旋即睁开眼睛,只是瞬间便移到隔壁,一把抱住在榻上哭喊的人:“锦翎”“宣昌,别死,我不要你死,你别死宣昌,你醒醒,别死,别死啊”宇文玄苍紧紧的拥住她,却也制止不了她的挣扎。她的眼睛半开半合,泪水迷蒙着雾气,好像沉浸在一个可怕的梦魇中,看不到他眼中的急切与心痛,只一个劲喊着“别死,别死”她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锦翎,醒醒,我没事,我在这”他安抚道,凌厉的目光却霎时扫向空空师傅。“她不过是去了七月十四日亥子之交的冰玉寒洞”空空师傅分外淡然。“你”宇文玄苍神色骤变。空空师傅微合双目:“施主莫忘了,她是云裔女子的后人,且此处恰是冰玉寒洞的入口”语气愈发轻松:“如此甚好,否则亦会让她在无意中多出一条罪业”宇文玄苍看着他,真恨不能将此人在顷刻之间碎成粉末。空空师傅叹了口气,执佛珠在苏锦翎头上晃了一圈,口中念了一句。苏锦翎哭声顿止,目光逐渐清亮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陌生的房间,看到拿黑布蒙了一只右眼左眼却纯净如孩童的空空师傅,顿时忆起他就是中元节于甘露寺遇到的那个古怪和尚:“你”“锦翎”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呼唤。她急忙抬了眼,正对上一双焦急的眸子。刹那间,那恐怖惊心的一幕再次席卷而来。她颤颤的抬起手,搭上他右衽的绣银纹衣襟,忽然用力一拽宇文玄苍顿时明白她要做什么,出手阻拦之际,却听她嘶声尖叫:“放开我”他的手就那么停在她腕上,缓缓松开,垂于身侧。空空师傅退后一步,消失在青布门帘之外。她的手颤得不听使唤,费了半天劲才解开那中衣领子,往下一扯一个t形的伤疤,恰似蓝凤振翅而入,虽是极小,那淡粉的颜色也似要融进于旁边雪样的肌肤,却依旧触目惊心,恍若一把利刃刺入眼中,刺入心底。泪再次滑下,模糊了那淡淡的粉。她急忙眨眨眼,抖落迷蒙,只定定的看着。“早已好了”他轻轻拉下她揪住衣襟的手。她忽然扑入他怀中,死死搂住他,放声大哭:“你是傻瓜是骗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你死是我错了,我错了”她语无伦次,他倒忍不住笑了,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快别哭了,休息一下”她不肯,只揪住他的衣襟,哭得心碎又无助。他无奈,只好揽着她坐在塌边。她恹恹的病了多日,终是哭得累了,迷迷糊糊的要睡去,却怕她因此勾出什么病来,又逗得她说了几句话,待她抽泣渐止方不再扰她。他则靠在一边,将白貂皮风麾拉近她的下颌,细心掖好。又见搭在腮边的发丝凌乱,轻轻拢了别在耳后,露出有些潮红的脸。她的小嘴仍在噘着,时不时的咕哝两句,似仍沉在梦中的那场惊心动魄而无法睡得安稳。他凝神看了她许久,方以臂为枕垫于脑后,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微合双目,叹了口气,唇角勾上一丝笑意,不多时竟也沉沉睡去。红雾漫天的红雾就这样席卷而来。一只燃着妖冶的蓝火的凤凰振翅翱翔,如闪电般撕开雪雾,化为利箭直刺入雪色人影的心脏。那抹雪色昂然而立,却于纷飞如雨的猩红中,渐渐模糊,消失“宣昌”她痛呼出声。“锦翎,醒醒,醒醒”她惊惶的睁开眼,待眼前那几张浮动的人脸终于合成一个,仍不可置信瞅了半天,忽然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她力气是那样大,像是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般。他轻拍她的臂,忍笑道:“没事了,不过是个梦”他的声音异常温柔,终哄得她渐渐放松了神经,听清了他的心跳,感到他的呼吸亦是温热的缭绕在耳畔。缓缓放了手,盯着眼前的那身雪色衣袍许久,又忽的伸手去扯他的衣襟。终忍不住笑出声,捉住她的腕:“好了好了,早就没事了,赶紧收拾一下,咱们该回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