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自私也好,恐惧也好,沈钦隽有选择地帮她将那些记忆补充完整,并且不用再寻找任何理由,光明正大地将她留在身边,将她父亲留给她的股权和金钱,全数转交给她。只是白晞却有些变了。她接受了一切,却对他开始疏离起来。她也会问他公司里棘手的股权掌控问题,开口的时候眼神亮亮的。其实沈钦隽很明白她的意思,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帮她,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只要自己开口,她大约是会义无反顾的。可是他始终带着这个心结她去看了心理医生,会随时记起那件事。到那个时候,她会不会认为自己的接近和照顾是有目的的他不想去考虑那个可能性,而杜绝这个可能性,唯一的以就是闭口不谈自己窘迫的处境。即便真的有那一天,至少她会知道,他并非为了那些钱才想和她在一起。他每天都早早地下班,他们亲密地相处,像是兄妹,也像是恋人。可是白晞井不怎么快乐,更多的时候他能察觉到她在观察他,用一种很茫然,并不确定的眼神。许是因为安全感的缺失吧。可足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该怎样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让她确信,他是真的喜欢他。白晞开始早出晚归。他一个人在客厅办公,给她热好牛奶,有时也准备地夜宵。她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脸倦容,他怎么都不问,看她乖乖喝完牛奶上楼,心底却像个高中生似的雀跃,因在在这个小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个季节的翡海很少下雨,可这天偏偏是雨夜,沈钦隽在给秘书发邮件,却心不在焉地想,要不要打电话给白晞去接她回来。门砰砰地被敲响了。打一看,却是很久没见到的秦眸。他心底有些厌恶,只问:“你来干什么”这一次,她是有备而来,眼神里竟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厉色。她没有和他寒暄,潮湿而微凉的风中,她说:“知道你的父母怎么死的吗”他蹙了蹙眉,觉得有些碎不及防,“什么”“苏向阳害死了他们,你还会把白晞当成宝贝吗”她没有撑伞,就这样站着,发丝都往下滴着水,纤瘦柔美的身形下,眼神却闪烁着莫名的光亮和快意。沈钦隽到底还是让她进了屋,声音沉沉,“你最好不是在骗我。”“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原来是荣威的职工吗你知道为什么我家在白晞被送走后也搬了家吗”她顿了顿,“你知道在我刚刚进演艺圈的时候,我告诉爸爸妈妈我想找你帮忙的时候,他们是多么激烈反对的吗”“因为他们一直在害怕,怕当年的事沈家一旦知道了,你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报复。”她双手微颤着从包里找出一沓信纸,“你自己看吧。”信件就放在桌上,沈钦隽却没有俯身去拿,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心里已经信了一半了对吧”她抿起好看的唇角,笑的时候眼角带着春光,“沈钦隽,我想尽方法接近你,我和你订婚,不是因为我想当最红的那个明星,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轻轻喘着气,目光中闪烁着刻毒而愉悦的光芒,“我可以接受你和任何人在一起,除了苏妍。”沈钦隽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平静地拿起那沓叠信,里边的纸已经泛黄,钢笔墨水也有些淡去,他读得很仔细。时光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身影被落地灯的光线一拉,投在地上,宛如素描的线条。秦眸渐渐有些不安,身体轻微地动了动。他抬起头,“我知道了。”这样的回应显然并没有让秦眸满足,她死死盯着他,等他说出第二句话。他的脸色不好看,近乎铁青,可到底,他没有说出第二个字。“你打算怎么办”她挑衅地追问。沈钦隽只是站起来,拉开了门,雨声淅淅沥沥,“你走吧。”她不死心地站在那里。“我还会去查。”他站得笔直,半边阴影隐现,喜怒难辨,“如果是假的话,你知道后果的。”“我拭目以待。”她轻轻一笑。“可即便不是她,也不会是任何人。”他看着她的背影,最后淡淡地说。秦眸惶然止步。即便不是她,也不会是任何人呵,任何人,甚至不愿再说一个单独的“你”。高跟鞋在湿滑的地上踉跄了一下,她很快稳住了,一步步往前走的时候,竟说不出此刻究竟是痛快,还是痛苦。当晚沈钦隽没有等白晞回来,去了办公室联系国外的期友,帮忙调回了当年苏向阳的实验数据,他说的是“越快越好”,于是得到的答夏是大约要等五六个小时。他一个人在办公室,万簌俱静,也无心处理如山般堆积着的公务,只是反复地想,到底是不是真的。内心的天平其实已经倾问相信,因为信中内容所涉及的集团细节,无不和他所了解的吻合。他微微闭了闭眼,靠在座椅上,许是因为太疲倦,竟然睡了过去。最后真的是被惊醒的,那个梦非常非常地热,热到四处都是暗红色的刚水,倾盆而下,底下的那两个人影顷刻间不见了,只剩下惨叫声他满头大汗,大口喘看气,良久,才想起这里是哪里,他又在干什么。电脑屏幕上的邮件提醒一闪一闪,他用很快速度点开,可是真正要下载文档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他曾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敢面对的事,可现在,怔怔地看着文档,指尖就这么虚悬着。背后的落地窗外有了第一丝光亮,昨晚的雨后,又是一个极好的天气。沈钦隽揉了揉眉心,终于还是点了下去。要在那些报告中寻找到数据并不算困难,目光落在最后一行,报告人的名字签得异常清晰。沈钦隽又展开了秦眸留下的信件,忍住这片刻的晕眩,又核对了一遍。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想起从未见过的父母,还有,当苏向阳出现的时候,那个高大,又给了自己安全感的男人,瞬间与想象中父亲的形象重叠起来他喜欢苏叔叔和苏阿姨,喜欢去他们家做客,爷爷不在的时候甚至睡在他们家,他们的小女儿虽然有点儿娇气,但也是可爱的从他有记忆开始,到苏叔叔苏阿姨车祸去世,那几年时间,他真正地将那家人当作了自己的亲人。现在,他知道了,他们对他那样好,对荣威这样鞠躬尽瘁,不过是因为他害死了爸爸妈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回事的话,这个命运,一定等同于荒谬。他的父母死得这样惨,几乎尸骨无存,而他此生最在乎的那个人,却是白晞。秘书轻轻敲了门后进来,唇角还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沈先生你昨晚没回去吗”办公室里有浓浓的烟味,她跟了沈钦隽这么久,从不知道他烟瘾这么大。蓦然看见抬起头的沈钦隽,眼睛充血,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她吓了一跳,“没事,没事吧”他没说话,显然也不想说话。秘书识趣地带上门,但是离开前到底不得不说:“沈先生,您什么时候去联系苏妍小姐谈股份的事呢”他面无表情,开口的时候声音嘶哑得连白己都吓了一跳,“我知道了。”股份呵,那些当初集团奖励给苏向阳的股份,难道不该全数要回来吗几乎是在瞬间,沈钦隽知道自己的思维频率已经转到了冷酷的商人一面,撇除私人情感,白晞的心思并不难猜,尽管知道高崎一直在和她接触,可是在股东大会上,她绝不可能背叛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信心令他怔忡了片刻,继而他冷静地站起来,走进休息室洗了脸,又换了衣服,按照秘书给出的行程,再正常不过地工作。接下去的几天,他晚上都在办公室过夜。在股东大会的前夜,沈钦隽接到了陌生电话。那个女生的名字他听说过几次,是白晞的好朋友,也是个律师。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深夜来找自己,却还是吩咐保安带她上来。小姑娘也有一股初生牛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将一沓文件放在他面前说:“股权转让的合同我做好了,沈总你签个字吧。”他怔了怔。“白晞是个傻丫头,你你要对她好一点儿。”她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比了个数字,“高崎给她开了这个数的转让费,她还是要这么做。”“你们一直在和他拖延时间吗”他慢慢地说,“这几天。”“是啊。”许琢把文件往他那里推了推,“喏,东西我送到了。白晞还我让转告你,如果你不想签,她还签了一份委托书给你,你可以替她行使决策权。”她打了个哈欠,“我们都好几天没睡了,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啊。”小姑娘一阵风似的走了,沈钦隽打开那沓叠文件,甲方那一栏上已经签好了名字,还摁下了手印,留下空白的乙方,等着自己签字。他在转让书上签下了名字。落笔的时候,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感动的,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他的。后续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沈钦隽知道白已不会再去联系白晞。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她谈一淡,可是见到了又要说什么呢就说她的父亲害了自己的父母,而自己又害死了她的父母他强迫自己每天都规津地作息,尽力工作,晚上打球,十二点睡觉,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却总是睡不着。窗外的月色这样好,他想,如果当年父母没有死,苏向阳现在还是荣威的竞争对手,她也会无忧无虑地长大。也许他们会在某些场合见到,因为彼此父毋的关系,还有些敌意,客套地应对,什么都不会发生。这样多好。可偏偏不是这样的。隔了两天,莫家明将他请去打高尔夫,又去喝茶,途中接了个电话说:“麦臻东要带个人过来。”他几乎立刻猜出来麦臻东要带的是谁。股东大会结束那天,麦臻东来公司接老爷子,见到沈钦隽随口问了句白晞的近况,他却只说:“我不清楚。”麦臻东当即脸色一变,若不是因为有长辈在,几乎便要扬声质问他。如今大局已定,白晞可有可无。想必这一次,麦臻东是带她来这里散心。沈钦隽松了松衬衣领口,指尖握着那小小茶盏,站起来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秦眸就在附近拍广告,妆容艳丽,随叫随到,真是良伴。他带她进到单独的小间挑选珠宝,她抿着唇,目光从那些色泽微艳的饰品上掠过,“你送我吗”“就当是谢你,帮我看清了一个人。”他不动声色,心知她就在楼下,只觉得心跳又快又涩。她面不改色地挑了两三样,似笑非笑,“我准备好了,你呢”她挽起他的手臂,一步步走得摇曳生姿。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可是沈钦隽并没有听清,他只见到歪着头和麦臻东说笑的白晞,因为听到动静,转头看到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和莫家明的对话上,用了极大的自制力,终于流畅地说完了那几句道别的话。一直到门口,他有些厌恶地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微微抬了抬下颌,“秦小姐,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她唇角始终噙着一丝含义莫名的笑,一言不发。他掉头离开,脚步从容淡定,可是心里却知道,他退得狼狈。因他真的是不知道,怎样一个人面对她。那一天白晞开始给他打电话。彼时他也在回翡海的路上,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助理小心地看他一眼,很快挪移了目光。他没办法像对待别人一样,把手机调成无声,可是一声声的又像是折磨,他终于还是将她的一切讯息拉入黑名单。设置成功的那一刹那,心中明白,他亲手斩断了同她解释的机会。后来白晞又给小谢打电话,小谢从后视镜中望着他,他轻轻摇了摇头。“沈先生,你回哪里”小谢轻声问他。后座那个年轻人一直看着窗外,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说:“华山路。”他还保存着家中的钥匙,在门口踌躇很久,已经是更深露重,绵球还是进去了。白晞的鞋子放在门口,二楼却是黑漆漆的,她应该已经睡下了。没有开灯,就凭着记忆,他轻轻地走到她卧室门口,靠在门边仔细听里边的动静,又轻轻推开一丝缝隙,借着这个晚上皎亮的月光,她安静地躺着,侧脸正面向自己,睡得安宁。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此刻再去靠近,又有什么意义可是肢体的动作却是不受控制,轻轻走过去,俯身,轻柔地,去触碰她的脸颊,和明显红肿的眼睛。她不安地动了动,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像孩子一样,睡梦中也会叹气。指尖的触感这样温热,他贪婪地还想要再靠近,却又倏然惊醒。沈钦隽,你只敢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这样面对她吗她终究会醒的,这样无异于饮鸩止渴。他到底还是狠狠心,悄悄地离开了。助理走时把车留了下来,他坐在驾驶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去哪里。回家吗他的家就在这里,可他自己选择走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