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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朔北军的兵马已经快到来的消息,次曼着慌,匈奴王的尸首也不管,连忙朝外头奔去。刚上马,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回头,却见是达娄阏氏。她满面惊惶,身上那些贵重繁复的饰物都已经不见,往日的盛气凌人也全然不再,哭着哀求他,“次曼次曼你带我走吧我是你的母亲啊”母亲次曼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一夹马腹,坐骑扬踢,将达娄阏氏重重踹倒在地。“我的母亲早就死了,”次曼寒声道,“去找你的儿子赤金吧”说罢,他粗声一喝,骑着马朝远方奔去。东、西、南三面都有朔北军,匈奴的残部只能往北逃离。风带着火烟的味道,不少匈奴人回头望向变作火海的王庭,俱是痛哭不已。可是待得不久,前方传来惊惧的声音,次曼望见那出现在前方的兵马,心中登时发寒。元煜一马当先,看到次曼,挥手停下。“王子”他朗声道,“不想今日,你我竟有这般遭遇”“萧元煜”次曼指着他大骂,“你一心灭我匈奴,早有预谋”元煜冷冷道,“若非大单于心怀不轨,孤这兵马又如何攻得破王庭尔等一石二鸟,打的好主意”次曼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带领匈奴众人冲上前去。朔北军亦是怒气冲冲,上前迎敌。兵器相撞,元煜使着长戟,挥舞生风;次曼的长刀虽锋利,气力也大,却不及元煜有谋,未过几个回合,便被元煜的长戟刺破了胸膛。次曼瞪着眼睛,看着元煜将兵器抽回,未几,软倒下去。走山道的辎重和伤员,加上护送的军士,足有三万余人,山道狭窄,走得不快。无奈之下,只得弃了一些辎重,让人先走。火器营承担着断后的重任,留在最后。可是如今出了这事,人人都绷着一根筋,只看着初华在山岩上低头整治。初华的动作很快,没多久,新的引线就做好了,为了防止再被淋湿,用衣服遮好。“过完了么”初华一边问着一边给雷火罐装上引线。“过完了公子,我等也要快撤”王阆急急道。不远处,追兵的马蹄声已经能隐隐听到,初华却临危不乱,拿过火把来,心中祈祷着,点上火。细小的火花在引线上燃起,众人皆是一喜。“走”王阆低喝一声,从山岩上撤下。可是直到撤入了隐蔽之处,那爆炸声也没有传来,而追兵的马蹄声和嘈杂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明晃晃的火把光众人急忙上马,这时,一人忽而惊呼,“公子公子没下来”王阆瞪大眼睛回头望去,果然,方才他们急着离开,竟没有发现少了初华他急忙令众人先撤,自己下马去找。就着这时,“轰隆”巨响传来,震耳欲聋。沙尘和碎石迎面飞来,众人急忙隐蔽,风带着土腥气,几乎把火把都吹灭。“公子”王阆大惊失色,不待尘土散尽,便要回去找人。“在这里在这里,急什么”初华笑嘻嘻的声音传来。王阆睁大眼睛,爆炸的烈火点燃了树木,只见弥漫泥尘之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朝他们跑过来,正是初华众人皆是大喜,再看向来路,塌下的巨石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后面尽是惨叫和喧哗,没有人能过来。“快走吧”初华一抹脸上的灰尘,说罢,骑上马去。但就在此时,众人忽然听到一阵隆隆之声从头顶传来,望去,却是方才的爆炸引得别处的石头松动,滚落下来。“快走”王阆大喊道。众人急忙策马离开,却已经来不及。“公子”有人失声大喊。一块大石头正正击中了初华的马,初华猝不及防,连马带人摔了下去。她睁大眼睛望着上方,众人变色的脸映在火光之中,瞪着她,越来越远。有人在喊她,那声音凝固在耳边。头顶是无尽的夜空,漆黑得没有一点光亮,恰似那夜里,那个人失望的双眸元煜风中好像传来轻轻的声音,元煜一刀将迎面而来的敌兵看到,呼吸间满是血腥之气。他有一瞬晃神,看向四周,影影绰绰,都是厮杀,呐喊声不绝于耳。这时,号角声传来,远处,田彬领着兵马来到,与元煜徐衡一路前后夹击,将匈奴余部歼灭。“殿下”一名军士兴奋地禀报,“天山上已经举火为号,后方辎重全部脱身”喜悦涌上心头,元煜颔首,喝道,“撤”众将士得令,立刻集结。元煜坐在马上,片刻,却不由望向夜空,方才那个感觉,是他太挂念着她了吧、第59章 姑墨上朔北军击溃左贤王,攻灭匈奴王,匈奴残部只剩万余人,仓皇逃往天山以北。这消息像风一般,传遍了天下。南至百越,北至塞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事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匈奴虽然已经大不如前,却一直都是威震塞外的强族。而朔北王竟一夜之内将它连根拔起,二十余万大军,不到半月毁坏殆尽。人们议论纷纷,有人称赞朔北王神勇,有人为匈奴人内讧自误扼腕。朔北王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清除了匈奴残余势力之后,他即刻向皇帝上书,要求征民实边,巩固领土。皇帝似有疑虑,迟迟未决。可是朔北王对自愿前往边疆定居的人开出了优厚地条件,不少人心动不已,往朔北的道路已经人潮涌动。传得沸沸扬扬的话题,占据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时光。高兴者有之,忧虑者有之,更多的人,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朔北王占据了从朔北到天山的大片土地,控制了中原往西域的道路,两地的来往贸易,也在朔北王的掌管之下。他与皇帝水火不容,已是天下人共知的秘密,当朔北王的权力远远超出了朔北,他还会甘心当一个屈居皇帝之下的王么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大军还没回到,大将军府里已经忙得团团乱转。要给伤亡的将士抚恤,要应付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人,而最让文远头疼的,是这些事都要由他分派。连庆功宴,都需要文远代为主持的。“听说殿下不回来,他在何处”很多人好奇向他打听。文远苦笑,他也不知道,元煜给他的信里,甚至提也没提他为什么不回来,然后音讯全无。搞得府中那位中山国女官每日过来问他要人,文远都只能无言以对。小情人得了空闲,想游山玩水,这个文远能够理解,只是,也要有个限度嘛朔北军得胜之后,大多数按照元煜的部署回到了五原,还剩下两万人,在宜禾都尉城驻扎下来。而元煜则一直留在了天山脚下,哪里也不去。天山上的融水汇流成河,在山脚的河谷中翻腾咆哮。朔北军的军士们,把绳子捆在腰上,一个连着一个,沿着河谷往下游寻找初华。可是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仍然一无所获。元煜每日守在这里,亲自领着军士们寻找,从早到晚,没有停歇。他搜寻了初华从坠崖到落水的每一寸土地,不放过每一点蛛丝马迹。他跟着河流的方向一步一步搜寻,希望这狰狞的波浪没有伤到她,希望在一处平缓的石滩或者巨石的间隙里找到她。时日一天一天地过去,元煜的眼睑深陷,泛起了浓重青黑,下巴长出了胡茬。向导委婉地告诉他,跌进着河谷的人,如果两天还没找到,那就是永远也找不到了。但是元煜却不肯信,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河谷里光秃秃的岩石和咆哮的河水,嘶声竭力地喊,“夏初华”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奔流不息的河水,冥顽不灵。元煜颓然坐在石头上,低着头,两手用力地抓了抓头发。闭上眼,初华的面容似乎又浮在眼前,望着他,两眼亮晶晶的,我在这里啊他原本想事情结束之后,就立刻把那场无聊的争吵解决掉。她不是喜欢玩么,他可以带她到处走一圈,给她最好吃的食物,最漂亮地衣服,讨她欢心这一切,如今竟成了妄想,而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是在吵架。“我们不要在一起了”“你狠”元煜想到那日互相说出的话,心中就好似被钝刀划过。她的确狠,告诉他不要在一起了,就真的这样决然离开,连一个让他诚心道歉求她原谅机会也不给眼角泛起了湿意,元煜深吸口气,心中的痛苦却没有变轻分毫。从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心怀恐惧,知道自己常年与危险作伴,与自己亲密的人会因此受到牵连。所以,他没有娶亲,没有子嗣。但是遇上初华之后,他鼓起勇气,努力变得更强,希望自己的羽翼可以保护她,祈祷一切会变得幸运。他千防万防,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你要是没有和她走到一起,她就不会跟着来匈奴,也就不会遇险。萧元煜,心中一个声音低低道,把危险带给她的,仍然恰恰是你大河从天山脚下奔流不息,百里之后,改道向东。有了雪水的滋润,草场和森林都长得繁茂,向西几百里之后,却逐渐稀疏。荒漠延绵,绿洲则似上天对这干涸土地的馈赠,星星点点,西域诸国凭借着绿洲划地而起,风情殊异。一个多月后,离中原万里之外的西域小国姑墨,匈奴被消灭的消息,已经不再震动。人们每日关心的,不过是地里的收成如何,雌黄的行情卖到了多少一两,往来的客商带来了什么新鲜事。“花”一处院子里,有人凶悍地大声叫道。“哦哦”一个清亮的声音应答着,只听“咚咚咚”上楼,一个女子飞快地将果盘送到鸨母阿纳的手上。阿纳看看果盘里的果子,觉得没少,满意地“嗯”一声,转身走进漂亮的花窗小屋里,堆起笑容,“再来尝尝葡桃吧,都是新鲜的。”阳光照耀着这处姑墨城最好的妓馆,泥坯筑成的楼房里传来轻快的琵琶声,漂亮的藤萝开着花,把庭院装点得生机勃勃。白日里,客人不多,仆人们大多都偷懒去了,在楼房的阴影里睡觉。商人则莫是姑墨的富商,贩卖本地出产的雌黄,传言他跟大臣们关系很好,还能搞到铜铁。他是这个伎馆的常客,花窗开着,他一边享受着美人的按摩,一边欣赏着庭院的景色,嘴里嚼着葡桃。他瞥见一个身影在花架下经过,穿着婢女的麻布衣服,长长的黑发打着一根辫子垂在后面,看起来与旁人很是不一样。“那个女子,是中原人”他诧异地问道。“是吧。”给他捶背的美人道,“前几天才从奴市中买来的,说话听不懂,不过做事倒是机灵。”“哦”则莫讶然道,“奴市里还能买到中原人”“是啊。”美人笑盈盈地将一串葡桃递给他,“我们也觉得奇怪,那贩奴的人说,前阵子匈奴倒霉了,好多人去那边收奴隶,这女子,就是在河里捡到的,那奴隶贩子好心救活了她,就把她带到了姑墨来。”“卖了多少钱”“这我可不知道。”美人撇撇嘴,“不会说话,胸不够大,臀也不够翘,不过奴隶贩子保证是个处女,这个地方好久没有中原人了,阿姆说买来当婢女也不错,反正兴许客人喜欢。”“这样。”则莫看着那花架下的身影,扬了扬眉,露出感兴趣眼神,“她叫做花,是么”初华干完了活,趁人不注意,轻轻地翻过墙。隔壁是一件客舍,据她观察,这里刚刚来了一队商旅。商人们刚刚把货物都卸下来,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子。她望着他们,脸上浮着讨好的笑,“你们会说汉话么”商人们面面相觑,一脸迷茫。初华知道这又是没戏了,连忙跑开去。心中满是失望,这是她近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但是,没有人听得懂,也没有人能用她听得懂的话来回答她。初华只记得自己掉到了河里,那里头又冷浪又大,她紧紧地抱住一根浮木,没多久就没了意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辆牛车上。她得了很严重风寒,生了一场大病,浑浑噩噩之中,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夜。等她完全清醒过来,四周已经变成了荒凉的沙漠。救她的人,或者说把她带走的人,是一伙奴隶贩子。也许是不想亏本,路上对她倒是好生照料着。初华算得命硬,靠着一颗不想死的心,挺了过来。可惜,包括奴隶贩子和手上的那些奴隶们在内,都不会说汉话。初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没法给元煜传信。最可恶的是,她身上的钱财和小囊都被人收走了,一个铜板也没给她剩下。初华细心观察过,食物和骆驼,凭她的本是倒是可以偷一些,但是不知道方向却十分要命。祖父和元煜都告诉过她,在沙漠里,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困死。直到看见城池,初华的希望才开始重燃。从这些人的衣着和模样,初华判断这是西域,但西域头太大,初华仍然不知道这是哪里。奴隶贩子最终把她卖进一家妓馆里。这有好有坏。好处是,这妓馆里客人很多,旁边挨着好几间客舍驿馆,说不定能遇上去中原的商人。坏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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