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是否要孝旻回来”“暂且先看着吧。”皇上摆摆手,接过她呈上的清茶抿了一口,“不过,朕知晓孝旻并未蠢到真娶她为皇长孙妃,心中也算是宽慰。”“是了,只是他们终究有了夫妻之实的,孝旻心里定然不好受。”“魏紫她自己送上去的,无论何结果尽是自找的,何须介怀。嗯,经这么一件事,朕倒是想起来了。到明年正月,他可就十六周岁了,他也该娶亲了。”“皇爷爷有合适的人选吗”朱孝宁见他面前的白玉瓶中花枝凌乱,挡住皇上的视线,赶紧上前理了理花枝。皇上沉吟片刻:“陈家的二姑娘不错。”“二姑娘是谁”“孝宁不是见过吗据说你和她还有来往,就是救了孝旻的那位。”皇上捋了捋胡须,嫌弃她记性差。朱孝宁停住了动作:“那不是陈惜她不是与邱家长子”“孝宁,你这,可记差了。”皇上略为无语。“陈惜是二姑娘她前头还有姐姐”“是啊,她前头的姐姐和她均是嫡出,先前已议过亲的,是安徽的。可是对象突发意外,死了。她不能立即与他人议亲,便耽搁了。这回回了南京,邱家那个长子正好年纪也大了,与她倒相称。待陈家安顿下来,便开始议亲了,还是庄妃保的媒,你竟不知。”皇上瞧她确是不知,兴致满满地跟她唠叨着。“也就是说嫁给邱将军的是陈家大姑娘,陈家二姑娘还未议亲,就是陈惜”“是啊。陈迪早知道朕的心意,他哪敢轻易给她议亲。”朱孝宁得了皇上确定的话语,心中突然一下子安定了:“先前他还在想陈惜竟要成亲了,该给孝旻找什么样的姑娘。这不,竟不是陈惜,是他想当然了。恰巧皇爷爷也有此意,那不如先替孝旻定下吧。”“嗯,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姑娘了。等迟些日子,朕就赐婚,再着庄妃挑几个嬷嬷去教导礼仪,这事便就这么定下了。”皇上心底盘算来盘算去,乐呵呵地笑着。“不问过孝旻了”“问他作何难不成他还不满意况且魏紫逃了,张霓死了,他还想要谁。”朱孝宁默了一瞬,含唇点头:“皇爷爷说得是。”“那傻小子今日跑哪儿去了”朱孝宁身子微微一震:“皇爷爷说张将军”“可不就是他。”“皇爷爷放过卓将军的遗孀,卓嘉辞自知惭愧,准备带着他们离京。张将军便去帮他们整理行装,好歹曾经也是那么要好的兄弟。”“嗯。”皇上眯了眯眼,“他是个心善的孩子,是卓嘉冲辜负了他。如今,卓家远离南京,朕眼不见心不烦,便不管他们了,只是以后别再捅娄子了。”“嗯,皇爷爷仁慈,他们定然感恩戴德,不会再惹麻烦。”“感恩戴德倒不必,朕不需要。不过,张霓可是在高唐县吧,他送他们去高唐县,合适吗”朱孝宁惊讶地啊一声,扁了扁嘴:“原来皇爷爷全知道了,还问他。”“哼,朕什么事情不知道。就你们那些小动作,瞒得过朕的眼睛”皇上朗声大笑。“是。”朱孝宁无言以对,敛眸。“可惜你孝期未到啊,你又和孝旻不一样。真想早早给你赐婚了,朕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皇爷爷”朱孝宁大惊,他为何忽然说出这种话来,“皇爷爷龙体康健,福寿延绵,定然能看着孝宁出嫁的。”“呵呵。”皇上不置可否。皇上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突然的感慨,朱孝宁的脸色瞬间便白了,声音哽咽:“皇爷爷,你别吓他。”皇上见此,眉目慈祥,摆摆手,急忙安抚她:“朕吓你的,吓你的。朕还要看着孝旻娶妻,看着你出嫁呢。最好,你们赶紧给朕生个重孙来抱抱。”“嗤”朱孝宁破涕为笑,“皇爷爷,您怎么恁般坏,竟吓唬孙女。”“也就你这傻丫头,这么不经吓。”皇上走动几步,安然躺在在榻上,“也就你这傻丫头,至今还陪在朕身边。也就你这傻丫头啊”朱孝宁听着他声音渐轻,阖了眼,呼吸却粗重起来,上前一看,竟睡过去了。她忙吩咐宫女取了虎皮毯子,给皇上盖了,静静退下了。朱孝宁出了殿门,看了看天:“玉芷,他要出城,吩咐人备马车。”“公主要去送卓太医”待得玉芷离去,玉芊才讶异问道。“总归朋友一场,他去送送他,顺便叮嘱他几句话。”玉芊不语,玉芷安排好了马车,已回来禀报了。朱孝宁吩咐车夫疾行,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城,正看见卓夫人踩着脚凳,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卓嘉辞则正与张拓奕辞行,抱着拳,感激非常。“嘉辞哥哥”朱孝宁掀了车帘,远远唤道。张拓奕先听见了声音,转头,提醒了卓嘉辞。卓嘉辞便朝这边看了过来,淡然一笑:“得公主相送,草民这一辈子也值了。”他竟还有闲心调侃自己,朱孝宁无奈扯扯嘴角,下了马车,将玉芷二人留下,提了裙摆上前:“嘉辞哥哥,你都准备好了”“嗯,有张将军帮衬,自然都好。”“那你远去山东,路上要小心。卓夫人的身子才出了三个月,更要注意着。若非京城里人多口杂,流言蜚语颇多,他真想留了你们下来。”“多谢公主挂心。只是家兄如此,他们哪里还有脸待,只愿走得越早越好,离得越远越安心。至于家嫂,他会注意的,毕竟那是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了。”“嘉辞哥哥,你非得这么生分吗”朱孝宁听着他语气生疏,心头难受之极。卓嘉辞怔了怔,面色尴尬,语调平缓下来:“忍冬,他们可算是天差地别,他们不再是以前的他们了。”朱孝宁一听就来气,直甩袖子,扬了声音:“罢罢罢,你就这样吧。”“孝宁,别这样。”张拓奕急急安抚她,“你看,惊得弟妹又从车中出来了。”朱孝宁闻言瞧过去,果然卓夫人扶着腰,作势要下马车了:“卓夫人,他不过与嘉辞哥哥说几句话话,你好好坐着,别动了胎气。”“多谢公主关心,不过民妇哪儿有那么娇贵。只是小叔最近忙坏了,脾气也管不住,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不要怪罪于他。”“嫂子,你上马车吧,他与公主说。”卓嘉辞生怕吓着她,连声吩咐婢女扶住她。“他的女儿啊女儿”朱孝宁看着卓夫人又上去了,倏地听到有人从城内赶出来,远远地叫唤着,卓夫人瞬间便回了头,眼含泪花:“爹,娘”来人正是卓夫人的爹娘,林尚书和林夫人。好不容易给女儿挑了乘龙快婿,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如今,女儿不得不离京,这一离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了,父母的心便吊着,即使之前告别过一回,今日还是忍不住前来相送。朱孝宁不忍打搅他们,避到一旁去了,张拓奕随她躲到林子里。卓嘉辞安抚了林家两老几句,也避了出来,与朱孝宁一处。“嘉辞哥哥,你此去山东,定会遇上霓儿,你可得帮着照顾些。”“他晓得。张大哥也与他说过了,他全记在心里呢,你放心。”朱孝宁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些他倒不担心,只是霓儿在高唐县,与孟远好上了。孟远你知道的罢”“知道。”“孟远他知道霓儿曾经于你有意。他是个心细的人,平日里也大度,可他终究是个男人。其实,他对你很放心,只不放心霓儿。在霓儿心里,你就是个大哥哥,她是不会顾忌的。你与霓儿,该避讳时还得避讳。”“嗯。”“那他也就这两句话了,其他也无。而且高唐县便是他的故乡,以后若有机会,他定会回去的。”“那,后会有期。”卓嘉辞听着林氏夫妇与卓夫人话别完毕了,抱拳辞行。“后会有期。”朱孝宁与张拓奕便在林子里目送他们远去,直至林氏夫妇也回城了,二人才对视一眼,温情脉脉地笑了一下。“他觉着,嘉辞哥哥这一去,孟远定然会吃醋。”“吃醋便吃醋,正好他将霓儿吃得太死了,也让霓儿折腾他两回。”张拓奕幸灾乐祸,想象着那一幕便乐不可支。、第88章 大婚便这般,日子悄无声息地过去,直至年底,朱孝旻可算是回来了。那一日,朱孝宁早早到城门口去接他,远远地便看见大队人马从官道上下来,直奔城门。朱孝旻也看见了她,朝她招了招手,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翻身一跃至她面前:“姐姐。”“孝旻,你可回来了。”朱孝宁霎时热泪盈眶,“近一年过去,你长高了,也瘦了。”“姐姐,他们先回府吧,你瞧大家都看着呢。”朱孝旻语气有些生硬。朱孝宁见他大冬天的还热汗淋淋,急忙点头:“是他太着急了,他们先回宫。至于太子府,先前被烧了,不能住了。”“哦,他已听说了,只是方才嘴快,说岔了。”“嗯。”姐弟二人便一人骑马一人坐车一道回宫。只是朱孝宁在车上,却陷入了沉思。虽然他们才说了两句话,她却总觉得朱孝旻不一样了,不是表面上的,是心境。他和她,没有以往那般亲近了。不过朱孝旻在外这么久,又经历这么多事儿,心境变迁也是正常。待得姐弟俩相处一阵,定能恢复到最初的样子。朱孝宁暗暗安慰自己。回到宫中,朱孝旻倒比原先正常多了,与她也热络地说着话,然而更多的时候,他是陪伴在皇上身侧。皇上也一年未见他了,分外想念,甚至留他在德政殿过了好几晚。朱孝宁眼见着皇上高兴,朱孝旻争气,心中宽慰。想着朝前请求皇上立皇长孙为储,皇上虽然未应下,却未否决,大概就是在等他回来。大概明年初,她就能看到皇长孙坐上储君之位了。朱孝旻曾是个任性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一个能担当重任的男子汉,想必坐上那个位子之后会做得更好。“姐姐,你怎的又在发呆”朱孝宁坐在暖阁中看书,却不料书都滑到脚边去了,她还未发觉,直到朱孝旻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孝旻怎的过来了”朱孝旻摒退婢女,自顾自寻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她对面:“姐姐,皇爷爷说要给他赐婚。”“嗯,他知道。”“是陈家二姑娘,陈惜,你他都见过。”“陈惜是个好姑娘,与你正相称。”“姐姐,很喜欢陈惜吗”朱孝旻一字一顿道。“孝旻为何这般模样”朱孝旻的神情突然奇怪起来,朱孝宁惊得坐直了身子。“姐姐,霓儿究竟在哪儿”朱孝旻突然面色狰狞,起身逼迫过来。“孝旻,霓儿已经死了。”朱孝宁吓得小脸惨白,身子后仰,避开他的压迫。“死了不可能”朱孝旻渐渐疯狂起来,“你先前去过一次山东,张拓奕陪你去的,霓儿不可能一个人待在南京。你一定把她带去了,你是不是把她藏在山东了”“没有,霓儿已经死在火里了。就连张将军也萎靡了好一阵,你没听说吗”“绝不可能还是说,你把她扔在山东了”朱孝旻大力吼着,甚至想要掐死她。“孝旻,霓儿真的已经死了”“不可能,不可能”朱孝旻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渐渐加重力道。朱孝宁未曾想到,长大了的朱孝旻力气如此之大,而且为了张霓竟要害死自己的亲姐姐。可是她挣不开他,挣扎几下就不能反抗了。“公主,公主,醒醒。”朱孝宁眼前黑了一下,突然脖子上一松,喉咙里吸了一口冷气,便听到玉芷和玉芊在唤她。“公主,你这是魇着了”朱孝宁缓缓睁眼,眼前便是玉芷二人担忧的模样,她们身后是她的房间,一应摆设都是宫中的模样。她已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相当熟悉。“瞧公主这满头大汗,惊魂未定的,定是魇着了。”玉芷扶着朱孝宁缓缓下床,语气轻柔,生怕惊着她。朱孝宁直到坐到梳妆镜前,才回魂,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方才那个梦,太清晰了。她竟会做这种梦,她竟会梦见自己的弟弟杀她,就为了张霓。虽然先前朱孝旻在皇上赐婚时,神情不虞,却并未找过她。甚至自他回京起,再未提过张霓。“公主,你方才睡得沉,他们叫不醒你,时辰已错过不少。可皇长孙今日大婚,他们得赶紧的呢。”玉芊看她仍是神情呆滞,心急提醒道。“嗯,你们给他洗漱梳妆,看着点时辰,可千万别错过了。”是了,今日是朱孝旻大婚。如今已是二月中旬了,皇上早在一个月前就给朱孝旻和陈惜赐婚了,许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为了朱孝旻的婚事也忙了不少,累坏了才会做噩梦。玉芊呈上一杯暖茶:“公主的梦定然可怕之极,先喝杯茶压压惊吧。”朱孝宁喝了茶,心才定了些。半个时辰后,朱孝宁盛装打扮完毕,便往东宫去。这皇宫虽然有东宫,但是因为太子有自己的府邸,一直搁置。如今太子府烧了,皇上便把东宫赐给了朱孝旻。皇长孙大婚,宫中张灯结彩,喜字成双,一派吉祥。就连城墙四角的角楼上都挂满了百子铃,缠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