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文心雅突然探个脑袋过来,显然是被胖子太监一样的音调吸引了。“没什么。”还未等另外两人开口,文棠便抢先一步说了出来。然而当文心雅自讨没趣想转回身子的时候,他却把她叫住了。“等一下。”文棠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她说:“中午的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你都不要告诉王思云。”听罢此话,文心雅警惕地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文棠一番,“嗯。”今儿中午的天气与早晨相比几乎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惨淡的白光笼罩着这个四处充满枯枝落叶的城市,一眼望去,收入眼底的大多是凄凉萧瑟之感。去他妹夫的二大爷,情人节就这么个鸟天气,整蛊谁呢。果然不出文棠所料,中午下课铃响了没多久,朱悦就已经堵在他班门口了。现在走过去是万万不能的,万一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惹来大帮同学老师驻足围观,自己面子岂不是丢大了。于是文棠足足磨蹭了十多分钟,直到教室里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他们仨,文棠才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当然,他的心是狂跳不止的,这倒不是因为什么粉粉的情绪,而是他此刻真的怕得不得了。他甚至做好了一会儿跟朱悦动手的准备。他娘的,这娘们儿倒也好耐心,居然一直守在那儿。文棠一挥手,吕秀才和苏胖子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左一右像两大护法一样紧跟其后。他手放口袋,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尽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地痞流氓。我是混混我怕谁,天王老子都敢惹。“你什么意思。”一看文棠朝这边走过来,朱悦连忙上前几步,脸色铁青。“没意思。”她一说话,文棠本来真有点儿怂,可吕洺安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上前一步与他并排,文棠这才敢把话说出来。“你,你想怎样”朱悦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像极了一条凶神恶煞的大狼狗。“不怎样。”这时,苏晟东也后知后觉地往前挪一步。多了这个重量级的家伙在,文棠这句话说的格外有底气。丫的,大不了让胖子来个泰山压顶。“你怎么这么贱噢”朱悦突然提高嗓音,文棠那帮人只觉得耳朵“嗡”地一声,差点儿聋了。“我追了你这么久诶我天天给你买零食你把我当什么我”朱悦开始滔滔不绝地列举她为文棠所做的一切,那声音,震耳欲聋。吕洺安看文棠身子一软几乎要倒下来,并且先前痞痞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无比颓废,于是不耐烦了。妈的,我兄弟,轮得到你教训。他给苏胖子使了个眼色,苏晟东心领神会,走上前用高大的身躯在文棠和朱悦之间做了个智能隔离带。趁此机会,吕洺安一把揽过文棠的肩将他给扶了出去,又踹了他小腿一脚让他清醒过来,接着冲教室里的胖子喊道:“妈的快跑”三个男子汉就这样灰溜溜地“落荒而逃”。女孩子的体力终究是比不上男生的,即使是最有可能拖后腿的胖子,也由于坚持不懈的跑步,体能有了极大提高。“死基佬你他妈刚才搂我干啥”缓过神来的文棠横眉怒目地冲着吕洺安嚷嚷。“我搂你八辈子祖宗。”吕洺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把他推到胖子那边,“再瞎逼逼,下次直接把你踹出来。神经病,莫名其妙。”“老子的节操喂”文棠继续瞪着他,“他奶奶的老子就没被同龄男的搂过,你还老子清白。”“还你大爷,傻逼。”吕洺安怒骂一声,说着就要动手打人。“靠君子动手不动呸,君子动口不动手”文棠怕了,连忙往胖子背后躲,“他妈老子跟你开玩笑呢。”这时,苏晟东的肚子清脆地发出了一声“咕噜”。“啧啧啧。”下午文心雅一来,就冲着他们兄弟仨眯着眼直摇头,那眼神就像是面前坐着三个做了什么不良勾当的抠脚大汉一样。“怎么了你。”文棠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了哟呵,挺能装。隔壁朱悦下午喝的烂醉到教室,大喊什么没良心的老娘的真心被狗吃了死文棠。啧”说到这儿,文心雅又摆出了眼镜王蛇那样的眼神,阴狠而又带着满满的怀疑。“说吧,你们俩怎么了。哦不,应该是你们仨怎么了。”“你们仨”。自然指的是文棠,王思云,朱悦。“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文棠连连摆手,生怕文心雅误会什么了,然后转身给王思云告密。“不是我想的怎样”她撇撇嘴,“关我什么事,好奇而已。”“你敢说不会告诉王思云”文棠的疑心病犯了。“妈的。”文心雅皱起眉头,“你觉得她大忙人能跟我有联系再说了我破坏你俩有什么好处啊。你要真有种,你就脚踏两条船,别被她发现就成。”“没义气的天蝎女。”“噫,彼此彼此,你也没啥良心。”一旁的苏胖子看着这俩天蝎座平均一天两次的拌嘴,醋劲儿又上来了。文棠真的没良心么如果真的没有。他也就不会在得知朱悦连续一周酗酒发疯后,主动去慰问她然后两人和好如初了。当吕洺安和苏晟东看见文棠微笑着,一如既往走到门口接过朱悦带来的零食,他俩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死不悔改,迟早有一天死不瞑目。这是吕洺安说的。好马不吃回头草啊,你丫虽然成绩差,品行也别渣太过了,净给我俩丢脸。这是苏晟东说的。啧啧,我真是小看你了啊文棠,不得了了咯这是文心雅说的。其实她还想说一句“天蝎中的败类”,但思考半天,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过奇怪的是,这对不被人祝福的“地下情侣”似乎连老天爷都见不得他俩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或横眉冷对或火冒三丈,总之吵架就成了家常便饭。但是他们之间又似乎像有一根钢丝连着,相爱相杀就是不分手。当文棠宣布和朱悦在一起时把吕洺安的生日搞得一团糟,如今因为和朱悦冷战又把苏晟东的生日搅得乌烟瘴气。“你俩真不合适,这才一个月不到,吵了不下五回吧女生来例假都不带这么频繁的啊。”苏晟东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文棠却撇着嘴懒得理他,继续生闷气。“行。”旁观的吕洺安突然一摊手,说道:“你贱你任性咯,胖子我们吃蛋糕,甭理他,他爱咋地咋地。”然而,如果不是后来清明节假之后发生的那件事,文棠大概会一直仅仅沉浸在关于朱悦的悲伤里。、巫婆村清明时节雨纷纷,这话一点儿也不假,阴雨连绵整整下了三天。再加上和朱悦的关系依旧僵硬没有任何缓和,压得文棠心中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好在雨一停温度立马回暖,隔天便艳阳高照,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尽管路面依稀可见几滩积水。已经四月份了,文棠的床铺上却依旧盖着三层被子,于是他回家多次抱怨大晚上被热醒。今天下午返校报道,文棠的妈妈就想着中午去宿舍把一床被子给拿回来,也省得这儿子老埋怨。可这决定却把文棠给惊的犹如天打五雷轰。妈呀老子买了一大堆小说全特么放那儿呢他心中猛地一惊,连忙打开手机一连给吕洺安和苏胖子发了好几条短信,像炮轰一样。卧槽,秀才,在不在在不在妈的我妈要去寝室了丫把我小说全放你们那儿去啊麻利儿地快点儿,我们马上到了妈的在不在啊你喂喂喂胖子,在不在啊江湖救急直到不久后吕洺安这家伙淡定从容地回了个“ok”,文棠一颗悬着的心才安全落地。虚惊一场嘛。来到寝室,那两个不要脸的已经把他所有的小说搬空了,顺带把他那狗窝一样的床铺给收拾的干干净净。文棠就是鸟这样,被子几乎从来不叠整齐,有什么东西懒得拿,想也不想直接丢床上,当然已开封的零食除外。他在床铺上玩过手机、看过小说、吃过夜宵、画过画,所以相对应的,除了那个夜宵的塑料袋,当文棠一觉醒来,经常发现数据线、小说、速写本甚至梳子其实与他同床共眠了一晚。然而当吕洺安很直白地表明对他的嫌弃时,文棠理直气壮地说:“艺术家都是这么邋遢的,你看哪个画家有洁癖咯”“那你看现代哪个画家跟你一样神经病咯”蹦回现实。此刻,吕秀才和苏胖子刚刚才跟文棠的妈妈颇有礼貌地打完招呼,弄得他妈妈眉开眼笑直叫文棠学着点儿。而文棠表面随口答应,当他妈走到他前面的时候,这货便立马把右手背在身后给那俩伪君子竖中指。“你看你,床是室友帮你收拾的吧”他妈妈说着,指了指阳台,“牙膏牙刷都乱摆。”“嘁,你就知道哪个是我的哦。”文棠翻了个白眼,厚着脸皮不肯承认。“你在家里就乱摆。”“噗,哈哈哈”他妈话音刚落,那两个贱人便不约而同笑了出来。“男孩子也要讲卫生啊,你看看人家东西摆的多整齐,就你邋里邋遢的,也不怕人家室友嫌弃你”“好好好好好,你不是来带被子回家的啊”文棠被啰嗦的有些不耐烦了。“就嫌我不耐烦了,唉,看样子以后不能指望你养我跟你爸爸了。”他妈妈嘴上虽这么说着,一副很无奈可惜的样子,但还是动作利索地帮他收拾着被子。“神经病胡说八道。”文棠在一旁小声抱怨着,一看就知道他妈妈对他来说,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当他妈一走,那两个贱人便眯着眼“啧啧啧”,直骂文棠是个不孝子。文棠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地把小说搬回原位。并不是他不想揍他俩,而是在他妈妈走出门外的一霎那,他突然感觉莫名心悸,全身一下子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力气。就像被鬼给悄无声息的掠夺了。一整个下午,文棠都浑身无力头晕脑胀。一种无比怪异的感觉在他体内悄悄流窜,似乎在抑制他的活力。文棠突然想起幼年在老家的时候,曾跟着邻家大哥哥大姐姐偷偷溜到隔壁的“巫婆村”玩。之所以称之为“巫婆村”,是因为大人就是这么称呼它的,他们时常告诫自己的孩子:隔壁的“巫婆村”有妖魔鬼怪去不得,否则会得瘟疫。他本不敢去,可天蝎座强大的好奇心、神秘事物对其的吸引力加上大哥哥大姐姐的劝说,他去了。文棠依稀记得,那里的空气质量与环境十分差,仿佛天地万物都是荒凉的土黄色,宽阔的街道旁四散分布着一些房屋。似乎并没有大人们描述的那么玄幻恐怖,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竟有点儿像别人描述的太平间。当文棠回家之后,一连发了三天高烧,浑身难受,居然有一种魂魄还滞留在那“巫婆村”的感觉。到了夜晚,文棠反而精神抖擞起来,下午身上无形的沉重包袱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卸下了。寝室早已关了灯,隐约可听见苏胖子的呼噜声。可他却莫名其妙地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一会儿干脆坐了起来。突然,一个极其诡异的想法出现在文棠的脑海里,不禁吓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居然觉得,自己从“巫婆村”回来后,身上一直附着一只鬼。直到现在。想到这儿,文棠对夜晚惧怕起来,轻手轻脚地蜷缩起身子生怕弄出什么大的动静。他倒不是害怕会吵醒他俩,而是因为,他渐渐开始认为黑暗中沉睡着什么东西,它潜伏着,又或者一直睁着眼,盯着他。无限神经质,无限黑暗,亡灵,冤魂,文棠。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爆炸声把他给吓了一跳。那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好似近在眼前。与此同时,文棠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然而困意恰好就是在这个时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似乎他异样的清醒仅仅是为了等待这个不明意义的爆炸声。文棠在睡前看了看手机,刚好十二点。这时,两只乌鸦发了狂一般扑到文棠寝室的窗外扑腾着翅膀,发出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哀鸣。他已陷入沉睡,他听不见。在梦中,文棠独自一人待在家里,是乡下的老家。黑白屏的电视机里播放着一条新闻,声音很是嘈杂。“今天凌晨十二点,一辆奔驰在银末路爆炸,车上一对中年男女全部死亡车牌号是”突然,机械般的女声变成了“噼里啪啦”下油锅的声音,又一会儿,变成“嘶嘶”的声音,像是被什么拉扯着。文棠从长椅上跳了下来,把脸贴近电视机屏幕,想要看清车牌号。令他猝不及防的是,黑白屏上出现了他父母血肉模糊的脸。文棠愣了一会儿,随即大声尖叫起来。他醒了过来,吓得一身冷汗。窗外还是一片黑暗,他拿起手机,才四点十四分。文棠又睡不着了。早读刚开始,朱史便紧皱眉头走了进来。看他那样子,似乎有什么犹豫不决但又非做不可的事情。不一会儿,文棠被他叫了出去。吕洺安、苏晟东、文心雅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以为文棠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背着他们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然而他们只看见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