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我都有关系。」「我不能答覆你这个问题。」「你能,而且你也应该。」「你忘了我是伤了一双眼睛,成了瞎子之後,才遇上救命授艺的恩人。」梁丙林咆哮了。「你可以听出他说话的声音。」「跟你我一样,口音很杂,听不出来。」「十年相处,你可以默察他的生活习惯。」「十年时间,除了教我的武艺,教我练习耳朵分辨一切细微的声音,没有跟我说过一句别的话。」「一句别的话都没有」「有半年前跟我分手,他告诉我,你住在金陵。」「好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个故事。」梁丙林仰天一阵大笑,然後带着凄厉的叫声说道:「许老大我熬了十年废寝忘食的苦,如今仇人当面,让我来听你的故事」他向前走了两步,两只手紧握着刀柄,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你不拿刀,怨不得我。」话音一落,弹腿一扑,雪亮的刀,划出一道弧,只听得嘶啦一声,许杰的外套,正在右胸之前,划开一道长口子。认位之准,出手之快,令人咋舌。梁丙林的刀尖仍然斜指在地上,叱喝道:「许老大你再不拿刀,下一个刀创,就不是你的衣裳了。」一刀快斩许杰说道:「既然如此,我总不能让你失望。」他一招手,很快从屋里飞奔出来一个人,双手捧着许杰那柄奇形刀,呛嘟出鞘,寒气逼人。一刀快斩许杰的刀法,最令人惊服的就是在於「快斩」这两个字,出刀之快,使人无法防范,而这个「斩」字,是形容出刀之狠。凡是挨上许杰快斩的人,大抵都是「一刀」之下,斩去手脚。但是,一刀快斩许杰虽然以快捷怪异狠毒着称,他毕竟是传统刀法变化而来。所谓「单刀好使,左手难藏」。如今面对的梁丙林双手握刀,完全不是传统刀法,两个使刀的高手过招,看来胜负就在呼吸之间。一刀快斩许杰将刀抱在左手,认真地说道:「梁老弟我的本意是要将事情真象说明白之後,你认为该怎麽办就怎麽办如今,你要坚持先在兵刃上见高低,这兵刃交锋之後,不论是你死或者是我亡,都会是一件憾事。」梁丙林根本不再讲话,他双手紧握着刀,一步一步慢慢逼上前,他的刀尖拖在地上,一种沙沙的声音,令人汗毛竖立。一刀快斩许杰抱刀依旧,只是右手已经搭上了刀柄,这一瞬间的结果,就是溅血五步,伏屍一人。许家大院的清晨,整个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使人窒息,使人喘不过气来。突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踩碎了这令人难耐的凝固滞重。很快地马车就冲进了许家大院,车把式座位上坐着两位姑娘,其中一人一声尖叫:「爹」真是有如巫峡猿啼,扣人心弦。一刀快斩右手微微一动,说时迟,只听见一声「呀」的怪叫,梁丙林弯刀从地上一翻,一旋身,刀从头上划着半月长弧,准确无比的斩向许杰的右肩。这一刀太突然,而且太快,进步、旋身、翻刀、挥斩,一气呵成,如同闪电。而许杰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刀远没有交到右手,对方的刀锋已至。蓦地一道黑影,唰地抽到,几乎是与梁丙林的弯刀,同时到达许杰的面前。只听得「铮」然一声作响,一点黑影飞去老远,梁丙林的刀锋也因此带偏了两寸,许杰就在这个呼吸的空间,抱刀侧滚,翻到假山左侧。就在这个时候,一身紫花布衣的戈易灵姑娘,俏生生地站在梁丙林对面不远,手里是从许言姑娘夺过来的马鞭,已经被削断了三分之一。梁丙林持刀姿势未动,他侧着脸问道:「是昨天夜里在清凉山的那位戈姑娘吗」戈易灵点点头说道:「是我听许姑娘说,尊驾是来寻仇的,对不起刚才我是出於一点自私」梁丙林慢慢转过身来。戈易灵大惊:「尊驾你是」「是个瞎子。」「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没有关系,我以前也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但是,由於我交了一个不重交情的朋友,才使得我一双眼睛失明。」「那真是遗憾。」「既然姑娘觉得这是一件遗憾,我就要向姑娘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请说。」「请姑娘今天暂时把这个机会让给我。」「我不懂你的意思。」「问题非常简单,姑娘和我今天来到莫愁湖畔,目的就只有一个,刀头饮血,快意怨仇。可是你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我请姑娘让我一个先着。」「尊驾的意思是让你先报仇」「十年黑暗岁月,十面的面壁苦修,姑娘总不至於让我终生含恨吧」「对不起十年的苦难,恐怕我要超过尊驾,有道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一点我是不能遵命的。方才那一鞭,就是出於这一点点私心」戈易灵言犹未了,一刀快斩许杰纵声哈哈大笑。他大踏步走过来,朗声说道:「你们两人把我许某人当作什麽待宰的羔羊是吗」梁丙林沉声说道:「是不是待宰的羔羊,兵刃上见过真章,自有分晓」一刀快斩许杰收敛笑声,恳声说道:「梁老弟方才我说过,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说完一个故事,到时候,你再作任何决定,我许某人决心一条命来奉陪。如果我要是存心使坏,许家大院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梁老弟你看不见,但是,那位姓戈的姑娘可以看得见。」他说着话,回身一挥手,从许家大院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五、六十个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托着一张弩,对准着站在花园里的人。梁丙林沉下脸问道:「戈姑娘他们有埋伏。」戈易灵姑娘怒叱一声:「真是卑鄙」梁丙林双手握刀,又向前迈步。一刀快斩许杰十分冷静地说道:「我们许家大院这种弩,是真正的硬弩,能够在五十步之内,穿透两层牛皮制成的甲。而且,每一张弩可以在一次拨动机纽之後,连发十支箭,我知道,这五六十张弩,一齐连发,在场的人,包括我在内,恐怕都难逃不伤。但是,这些埋伏并不是我安排的,而是我的护庄家丁,怕我吃亏,自作主张。」梁丙林不屑地说道:「许老大你以为这样的诡辩,能使人相信吗」一刀快斩许杰笑笑说道:「你们二位最好相信。」「你是威胁我们」「我是提醒二位,五、六十张硬弩,即使伤不到二位,恐怕二位所想的报仇,恐怕就很难如愿了。不过,为了表示我不是二位所想的那麽卑鄙,我叫小女将这五、六十张硬弩完全挥退,我只希望换得你梁老弟的一个允诺,同时又希望换得戈姑娘的一分忍耐,请听完我说的一个故事。」「许老大你是在用诡计吗」「如果你真的对自己有信心,又何在乎我使什麽诡计」「戈姑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梁丙林显然是有了活络之意。戈易灵缓缓地说了一句话:「只要不是无关要旨的胡扯,我愿意听。」一刀快斩许杰招招手,叫女儿许言到他身旁,将怀抱着的奇形刀,交给许言,郑重地说了一句:「让他们走远些,包括你在内。」许言姑娘满脸委屈又带有几分不安,她深深地望着戈易灵姑娘,欲言还止。戈易灵叹了一口气说道:「撤走这些强弓硬弩,我开始有些相信你所说的那许多话,至少,我同情你的用心,在某种情形之下,你的心情是和我一样的,我能了解。」许言没有说一句话,抱着奇形刀,走进到屋里,屋顶上的弓弩手,也都走得一个不剩。一刀快斩许杰自己倚着一块假山石坐下来,但是,他却说:「我不请二位坐下,更不请二位到屋里面去坐,因为人只要一坐下,就不容易猝然出手发动攻势。」梁丙林双手拄着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戈易灵却倚在车辕旁,一双眼睛盯着许杰。一刀快斩许杰仰着头,似乎是在回忆往事。「十多年前,金陵的威远镖局是南北十三省叫得出字号的,总镖头戈平以一柄七孔丧门剑,和千杯不醉的酒量,确实为威远镖局带来风光无限的几年。但是,有一年,吴江织造要保一批红货到北方去,当然,就找上了威远镖局总镖头。」「什麽叫红货」「这话出自戈平女儿之嘴,岂不是个笑话」「你知道我是什麽人了」「因为你姓戈。」「姓戈的多的是,凭什麽就肯定我是戈平的女儿那只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你随时随地都在注意着戈平全家的事,因为你要斩草除根。」「戈姑娘你不听故事了吗」「我问你,是不是要设法斩草除根」一刀快斩许杰笑笑说道:「姑娘其实你应该先听完故事,有时候,太过性急是会坏事的。」梁丙林侧着耳朵一直在听,突然大叫:「许老大你果然有诈。」言犹未了,只听得砰、砰、砰接连三响,分从三个方向响起震耳的炮声,随着炮声,分从三面电射而出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临头散开,竟是三面网,罩将下来。梁丙林刚一挥动手中的弯刀,划破两张网,无奈那飞落而下的网,沾身就有倒刺,连衣带肉一齐钩住,只要一动,疼痛万分。事实上,三张网还有人分从三面收绳子,将戈易灵和梁丙林像两条鱼一样,紧紧地包在网子里。梁丙林笑了,笑得很大声,但是,笑声里不难听得出有着一分凄凉。「梁老弟你笑什麽」「我笑我自己眼盲心也盲,居然能相信一个丝毫没有信义的人。」「戈姑娘你呢」「我只觉得奇怪。」「奇怪奇怪什麽」「奇怪像你这样奸诈的人,怎麽会有一个率真的女儿。」一刀快斩许杰悠然自得地笑道:「你们都错了一个人活在世上,必须懂得自保,我一刀快斩能在金陵这个地盘上活下去,而且活得有声有色,我有我的自保之道。」梁丙林说道:「许老大一开始我就对你说过,老天对你不薄,给了你十年的时间,可惜的是你不长进,你一点也不长进,十年,被你轻易的浪费掉了。你以为保持你这份奸诈,就是你的自保之道告诉你」梁丙林朗声接道:「像你这样下去,要想躺在床上寿终正寝,恐怕你是梦想了。」「梁丙林你不要激怒我。」「你不是说你有十年养气的功夫吗」「梁丙林我不欠你什麽,如果你一味的激怒我,除了你的眼睛瞎,你还会成为哑巴。」「是吗是你要用刀子割我的舌头是吗」「梁丙林当年不是我许某人剜掉你的眼睛,今天我也不想割去你的舌头,我们之间,并没有你所说的那麽深仇大恨。今日之事,方才我说过,是我许某人自保的方法之一,我要活下去,我就不允许你拿着刀在许家大院耀武扬威。你放心我也不会要你的命,只是你这十年的苦功,恐怕还得让你白费了。」他说到此处,挥手高叫一声:「收网」但是,这三张重叠覆盖,连头都包住的大网,却没有动静。许杰「咦」了一声,心头一动,一垫脚,冲天拔起,落身到假山之上。这时候操纵这三张网的绳子,非但没有收紧,反而松驰下来。从堂屋转角,缓缓地出来两个人。一刀快斩许杰大惊:「丫头你是」许言姑娘身後跟着一个人,此刻接着说道:「许大爷对不起,令嫒现在是我的人质。只要你许大爷照着我的话做,我保证令嫒毫发无伤。要不然,刺进令嫒心脏的,就正是你许大爷这柄奇形刀尖。」许言姑娘脸上有一种很古怪的表情,低低地说道:「爹女儿对不起你」一刀快斩许杰冷静地摇摇头道:「丫头你放心他绝不敢动你一根汗毛。」许杰气势仍然很盛:「朋友你是什麽人」「我是什麽人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问我打算干什麽」「你」「许大爷你千万不要再打其他的主意。你只要动一动任何歪主意,你的宝贝女儿就是利刀穿心的下场。」「你到底要干什麽」「很简单,叫人将这二张网割开。」「你到底是跟谁一夥的」「我跟我自己一夥的。」「那你为什麽要淌这滩浑水」「武林中的老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许大爷别罗嗦你现在是下风,还是少节外生枝,照我的话去做,拖时间对一个缺乏耐心的人,是不利的。」一刀快斩许杰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挥手叫来人,其实就在这个时候,网绳没有收紧,梁丙林已经挥动手中的弯刀,将三层网绳割开一个大洞,钩在身上的倒刺,也很快地摘下来。倒是戈易灵整个人都被倒刺困住,等到来人割开网绳,浑身衣服,都被钩成大洞小洞。一刀快斩许杰一直闷在那里,这时候他开口说话了:「朋友现在还有什麽话要说。」「有我还有一件事情。」「朋友看你年纪轻轻的,不要把篷扯得太满。」「对不起这件事是非办不可。」「哦,说过,你现在是上风,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