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问心山庄,人却不认识,为什麽会到他手里」牛奇意味深长地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还怕以後没有见面的机会吗倒是我,和他见过面,谈过话,他用药治好了我的脑伤,告诉我关於牛凯撒的许多秘密,他没有留下姓名,只留下一个请求。」「请求是请求你饶了牛凯撒,是吗」「是的书巢」「没有说原因吗」「有他说,一个人能够抚养一个仇敌的女儿达十五年之久,还算他有一分良知。只要有任何一点可取的人,都值得饶恕,流血,不是最好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年轻人之口吗」「他说他是得自一柄木剑的启示,一个闯荡江湖,遍访仇家的姑娘家,带在身边的竟是一柄木剑,还有什麽比这件事更能说明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呢」毗蓝夫人喃喃地说道:「这真是个奇怪的人,戈姑娘尔後如果你再遇见他,请你就说牛家大院随时欢迎他来做客。」戈易灵无端地脸上一红,这是一个多麽难以回答的话题。她只是支吾着说道:「江湖步步风险,祥和不是毫无代价可以获得的,我倒觉得还是秀姑妹妹好,不习武功,就没有烦恼。」牛奇彷佛一惊而觉,但是他立即打了个哈哈说道:「提起秀姑,我这个乖女儿受了太多的委屈,做爹的只有惭愧。」毗蓝夫人紧握着秀始的手,轻轻地摆动了一下。秀姑一双大眼睛,看看毗蓝夫人,又望望牛奇,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於撕肝裂肠地一声叫喊:「爹」三个人,六双手,握在一起;三个人,六双眼睛,都含着泪,在几经生死折磨之後,破镜重圆,家庭团聚,这种再世相逢的情景,是十分感人的。而感触最深的还是站在一旁的戈易灵姑娘。当她看到牛家父女、夫妻团聚的热泪欢欣,想到自己家破人亡的惨况,一个人当他连亲情的温暖都完全失去的时候,他应该是最值得同情的人,戈易灵姑娘为自己的身世和遭遇,潸潸泪下。但是,坎坷的人生,使她知道如何扮演一个表面强者,她最怕听到的就是别人的怜悯与同情。她昂起头,伸手拭去眼泪,轻轻地叫了一声:「毗蓝夫人牛伯伯」三个已陷入忘我境界的亲人,这才一惊而觉,立即感到歉疚,忽略了还有客人。毗蓝夫人微笑着,上前挽住戈易灵的手臂,亲切地说道:「戈姑娘真是对不起,十五年的煎熬,就是换取重聚时那一瞬间的浑然忘我,人的感情,真是不可思议的。尽顾着自己抚慰别後的哀伤,忘了你了」戈易灵微笑说道:「我懂得这种心情,可惜我没有福分亲身领略。」她说到这里,立即想到海慧寺「见娘」的那一段,她只感到悲愤,复仇的火焰又立即燃烧。她觉得此地事已了,不能再作任何停留。「夫人我」毗蓝夫人微笑着说道:「易灵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戈易灵微微一震,马上回答道:「只要夫人喜欢,我是求之不得。」毗蓝夫人仍然是那样带着微笑说道:「易灵,不要再叫我夫人。我这自号毗蓝夫人,是因为牛凯撒取了一个双尾蠍的绰号,我才取名为毗蓝。传说中天上二十八宿昂宿是一只大公鸡,而他的母亲名为毗蓝婆,是降服蠍子、蜈蚣这类毒虫的高手。所以,我就自名为毗蓝夫人」牛秀姑笑得格格地说道:「娘你真想得神妙」毗蓝夫人笑道:「双尾蠍已经降服了,我这个毗蓝夫人自然也就应该消失了,还我本来面目。易灵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戈易灵立即说道:「伯母有话你尽管说,对晚辈你还有什麽顾忌呢」已经不再是毗蓝夫人的牛家大院女主人说道:「易灵你这声伯母叫得我很受用,增加了我对你说话的勇气。」「伯母我再说一遍,千万请你不要对我有所顾忌。」「易灵方才你说了一句话,给我印象深极了。你说江湖上太风险,对极了像这种腥风血雨,刀光剑影的生活,实在不是一个女孩儿家所能适应的。」「伯母我确实有这种想法。」「那麽就听伯母一句话,和我们一同回到牛家大院去,牛家大院并不如牛凯撒说的那麽好,安宁、静和,牛家大院是具有了这种特色。还有」这位牛家大院的女主人搂过牛秀姑。「你看,你和秀姑就是一对姐妹,不知道我可有这分福气,再多一个乖女儿,让我和你牛伯伯,多一分晚年生涯的乐趣。」牛秀姑跳起来搂住娘的脖子,叫道:「娘你真好,你怎麽就说出了我心里的话。」她又跳过来拉住戈易灵的双手,说道:「姐姐我叫你姐姐好麽我是多麽想你跟我在一起,姐答应好吗」戈易灵确实被这一对母女的真情所感动,尤其是秀姑那一双眸子,流露着期待渴望的真情,以及牛夫人那种如春风般的微笑,是使她没有办法拒绝的。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叫声:「爹娘在上,受女儿一拜。」牛夫人赶紧搀着她,喜悦无限地叫道:「你可真的成了我的乖女儿」秀姑就像扭股糖似的,粘在戈易灵的身上,口中甜甜地直叫道:「姐姐」牛奇站在一旁含着笑容,说道:「易灵戈家两代对我们的恩情,也只有你成了牛家大院的大小姐,这笔账才不需要算下去了。」冷月、流云、杏雨、秋霜四位姑娘都过来拜见大小姐。戈易灵红着脸说道:「真是惭愧,客居我没有见面礼送给你们。」牛奇大笑说道:「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回到牛家大院一起算账」把大家都说得笑了。牛夫人吩咐冷月,重新整理酒饭,今天就回高唐牛家大院去。这时候,戈易灵突然跪在地上叫道:「娘」牛夫人一惊,连忙用手搀住问道:「易灵你有什麽话要说吗」戈易灵说道:「娘女儿有几句话要向爹娘说,我知道此时此地,论情论理,女儿都不应该说,但是女儿不能不说。」牛夫人让易灵姑娘坐在身旁。「易灵有话尽管说,有困难也尽管提,娘无不依你。」戈易灵先谢过,才说道:「爹娘没有问过,问心山庄我就要禀告。当时被娘止住,那就是关於女儿的身世。」牛奇接着说道:「易灵不说我也正奇怪,戈总镖头急流勇退之後,武林中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令尊怎麽会让你单身一人,闯荡江湖呢」戈易灵黯然说道:「爹娘有所不知,先父先母都已经过世了。」牛奇本来是正要坐下,一听此言,不觉站了起来,满脸惊讶,随又无限哀戚地说道:「易灵令尊正直为人,与人相交正义,虽然身在江湖,却是江湖中的君子,怎麽会天不永年。」戈易灵流下眼泪说道:「女儿八岁的时候,被先父悄悄送到海慧寺寄养,我过了十年的监禁生活,装了十年的疯癫,也随海慧寺方丈习了十年的文事武功,直到今年,我才离开海慧寺,我获得的第一件外间消息,便是家中遭了灭门之祸」戈易灵说到此处,已经是泣不成声。牛奇顿足叹息,连声说道:「怎麽会怎麽会」牛夫人将戈易灵搂在怀里,眼眶里溢满了泪水。牛秀姑早已经泪流满脸,为她这义姐的身世伤心。牛奇问道:「有线索吗」戈易灵摇摇头,她坐正了身子,悲痛而又庄严的说道:「女儿从太湖的海慧寺,流浪经年,就是为了访查先父的仇人。」牛奇摇摇头说道:「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好的人,一旦生活在江湖之上,难免就有仇人。不过,以令尊戈总镖头来说,即便是有仇人,断不致有灭门之恨。照令尊十年前寄养你的举措看来,他是早有预感。为什麽呢这是值得探讨的内情。」戈易灵说道:「因此,女儿此生此世,只有一件事可做,我要竭尽一切访查出灭门的仇人是谁,为什麽会有如此深仇大恨」她转向牛夫人低声说道:「娘这就是女儿向爹娘以及秀姑妹妹要说的话。娘要我留在牛家大院,乐叙天伦,承欢膝下,正是女儿此生最缺少而又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女儿身负灭门血债,实在不能偷生享此清福。」牛夫人神情黯然,紧紧地握着戈易灵的双手。半晌只说得一句:「女儿易灵我儿」戈姑娘真正地哭了。牛夫人用手绢擦着戈易灵的眼泪,轻轻地说道:「孩子牛家大院的门,永远是为你而开的。任何时间,只要你感觉到倦了,娘会张着手臂接你回来。」牛秀姑哭成了泪人儿,抽噎地说道:「姐我到现在才恨自己不会一点武功,是个百无一用的人,要不然我会陪着姐走遍江湖」戈易灵用手拭去秀姑的泪水说道:「傻妹妹如果你也走了,爹娘面前有谁来承欢你就多代替我在爹娘面前尽孝。等到有那一天,姐姐回到牛家大院,要好好的谢谢你。」说着话,她站起身来,收拾自己的小包裹。牛夫人惊道:「孩子难道你现在就要走了吗至少你也该吃完这餐饭,让我们娘儿俩多叙叙。孩子你知道,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牛夫人的亲情,深深地感动着戈易灵,但是,她却坚持着说道:「娘多聚一刻,就多动摇女儿的一分决心。娘恕孩儿不孝」牛奇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让我们为易灵祝福吧祝她平安顺利地找到仇家,了却她为子女的一份心愿。我们不能久留她,就让她早些去罢。不过,易灵我要再重复你娘刚才说的一句话,牛家大院的门,永远为你而开,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倦了,牛家大院总是可以让你歇歇脚的。」戈易灵垂着手恭谨地答道:「谢谢爹和娘,女儿记在心里。」随着她跪在地上,深深叩别。牛夫人搀起她来,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在自己衣服里面,贴胸挂着一块翠绿色的玉蝉,很小却是逼真。她解下来,亲手给戈易灵挂上,说道:「这是娘的师尊在娘离开她老人家的时候送的。她老人家说,万一有一天遇有急难,这个翠玉蝉或许可以解困苏难。我在牛家大院会有什麽困难危险呢今天给你带着,闯荡江湖,总是比不得家里。」「娘这」「带着它算娘给你的见面礼。」「谢谢娘」「还有一件事。」牛夫人又想起了一件事。「孩子你单身一人,闯荡江湖,危险我们已不说它,孤单寂寞是可以想见的。让娘找一个人给你做伴可好。」戈易灵一时想不出应该如何来回答,只叫得一声:「娘」牛夫人接着说道:「冷月是我四个贴身使唤人当中,心思最细密,武功也过得去,让她跟在你身旁,谈不上帮助,至少使你有一个说说话的伴儿。」戈易灵急忙说道:「娘这个千万使不得。」「为什麽呢」「四位姑娘在娘身边侍奉惯了,况且」「孩子,不要跟娘推辞,除非你嫌冷月粗手笨脚不中你的意。」「娘这麽说女儿真是不敢推辞了。」「那就听娘的话吧冷月你今後要好好的侍候大小姐,就跟在我身边一样。去罢去谢谢大小姐。」冷月果真地走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被戈易灵双手挽住,说道:「冷月姐娘让你给我做伴,我只有感激。只是往後的日子里,千山万水,艰苦跋涉,是会让我不安的。」冷月惶恐地说道:「大小姐你这是怎麽称呼的可折死冷月了。」牛夫人笑道:「随便她怎麽称呼吧甘苦与共,福祸同当,亲密一些也是好事。」戈易灵倒是认真地道谢:「谢谢娘这麽了解我。娘千言万语也说不完女儿心里的感谢,但愿有一天,我能回到牛家大院,承欢膝下感恩尽孝。女儿要向爹娘叩别了。秀姑妹妹多代我尽一分孝心。」说罢,她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飞快地转身,直奔庄外,她不愿意让自己的泪水,迟缓了启程上道的决心。冷月也一一叩别,牛奇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牛垠这柄奇剑,虽不算是古物神兵,也是十分罕见,带在身边。易灵的木剑,只是代表她的精神意志,江湖上有许多不能善与的事与人,光凭木剑或许不够。」牛夫人也说道:「记住要照应大小姐,祝福你们平安的早日回到牛家大院来。」冷月接过剑,一一应是。虽然她和流云她们也有许多临别的话要说,但是,她怕戈易灵在庄门外等候。匆匆拜别,赶到庄外,备妥两匹马,正待请戈易灵上马,突然,戈姑娘转身飞步,冲进庄内,正好迎着牛奇夫妇和秀姑一行出来送行。戈易灵远远跪在地上:「爹娘和秀姑妹妹请留步」满面泪痕,再也说不下去了。她闪电起身,奔出庄外,跃身上马,一声吆喝,飞奔而去。一个在木栅囚室里长大的姑娘,此刻真正体认到人与人之间,真情的可贵。聚散两依依,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了。两匹马载走了多少离愁别绪,也载走了多少祝福与盼望,就像是那天上欲雪的彤云,那麽厚那麽沉第八章沉痾滞倒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