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现在我先要告诉你,与你谈的对象不是我,是他们三位。」因为房里太暗,乍一进来,除了那张圆纸板,冷月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圆纸板的後面,并排坐着三个倭人。其中一个用纯熟的汉语说道:「我们想跟冷月姑娘交换一个条件。」冷月说道:「是什麽条件你们想交换什麽」「我们只请问你几个问题,你要真实地答覆我们。然後我们让骆非白和你一同离开骆家大院。」「什麽问题」「冷月姑娘请问你,是不是和戈易灵相识」冷月的心突然地一颤,她没有想到对方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该怎样回答呢她迟疑了。对方紧跟着又说话了。「冷月姑娘我们希望你回答的都是实话。如果你故意不说实话,受害的是你自己。你要考虑仔细。现在我再请问你一次:你和戈易灵相识吗」冷月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答道:「相识。」「好极了」对方显然是很满意这种答覆。「再请问你,冷月姑娘,你和戈易灵有很好的感情吗」「我不知道。」「嗯请你说明白些,我们不愿意猜。因为万一猜错了,影响到我们,也影响到你和骆非白。」「我们是交换条件,不是用威胁。」「我们并不是威胁,是实话实说。」「好我告诉你们。按说我和戈易灵姑娘彼此身份太过悬殊,我们是不可能成为好友的。但是由於戈姑娘待人真心,而且,我们共过患难,我们算得上是好朋友。」「好极了那麽你应该知道戈易灵的下落了冷月姑娘这个问题对你我都很重要,你可以想清楚再答覆我们。」冷月正色说道:「我可以立即告诉你们,我不知道戈姑娘现在何处。」「是这样吗」「是这样的。我们从清江小筑分手,我和非白回上蔡,戈易灵和马原一同赴笑面屠夫朱火黄的约。」「谁马原是谁」「大漠草原之鹰马原。」三个倭人全都皱起了眉头,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冷月却接着说道:「还有什麽问题要问」倭人说道:「没有了。」冷月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各履诺言,我去接非白去了。」倭人突然叫道:「冷月姑娘请你等一等。」冷月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冷冷地说道:「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的信用,请你注意你所说的条件。言犹在耳,你该不会忘记的。」倭人笑笑说道:「我没有说我不注意我的承诺,我只是再向冷月姑娘请教一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必问你。为了对你的一份尊重,我觉得还是先向你请教的好。」冷月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只要不是条件,我可以回答你。」倭人笑道:「好极了冷月姑娘你想见到戈易灵吗」冷月不由地皱眉说道:「你问这个问题是什麽意思」「先别管我是什麽意思,请你告诉我,你既然与戈易灵是患难之交,分手至今,你会不会想念她是不是想见到她」「好朋友分手,当然希望重聚首,把谈别後。」「好极了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你是什麽意思」「你想见到她,我们也在寻找她,我们何不合力去寻找戈易灵呢有你同行,相信我们的共同愿望,会很快达成的。」「无聊」冷月实在不愿意再和他们胡缠下去,一昂首,朝着门外走去。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股劲风袭至,冷月心里一凛,一塌肩,翻腕转身,连封带卸,想躲开这一招偷袭,可是已经迟了,当时她感到上身一麻,暗叫一声:「不好」人立即昏了过去。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冷月似乎听到一连串持续不断地呼叫声:「冷月姑娘冷月姑娘冷月姑娘」冷月就在一连串的呼叫之下,悠悠醒来。当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个大圆纸板,黑白相间的方格子,忽大忽小,不断在转动,看得叫人头晕目眩冷月禁不住摇摇头,这时候呼叫声又起在耳畔:「冷月冷月你要睡觉了,你的眼睛已经疲倦了,你是真的要睡了你已经睡着了睡着了睡着了」冷月就真的这样睡着了。第十五章相见不相识孤女觅双亲当冷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躺在戈易灵姑娘的怀里,她一跃而起,忽又将戈易灵姑娘一把抱住,哭着问道:「我为什麽会在这里这里是什麽地方非白呢他在哪里他还活着吗他要是死了,我是不能活下去的。」戈易灵拥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附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道:「冷月冷静下来,一切事情我们慢慢地谈。」冷月一直在低声饮泣,良久,她才抬起头来,擦去眼泪,低声说道:「戈姑娘原谅我的失态,我太」戈易灵一直搂着冷月的双肩,安慰着说道:「冷月还跟我说客气话做什麽呢我们之间的交情,还要说这些话吗不管怎样,我们又见面了。趁着这里无人,我们叙一叙别後吧方才你一再提到非白的安全,是怎麽样呢骆大哥遭遇到什麽危难吗」冷月脸上微微一红,随即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用眼睛看了朱火黄一眼。朱火黄正色说道:「冷月姑娘并不是我爱管闲事,按说呢,你们姑娘家谈话,我是不应该听的」戈易灵立即拦住说道:「爷爷」朱火黄却反拦住她说道:「戈姑娘我可不愿意那麽老,我们爷孙的关系,随着还我真面目告一段落。要不然,冷月姑娘又该怎麽称呼我呢叫我一声朱伯伯,也就足够了。」朱火黄打了一连串的哈哈之後,又正色说道:「方才我说,姑娘家说话,按理我是不应该听的,但是我想两位在谈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当中,说不定可以获得一些蛛丝马迹,有利於我们今後的行踪,所以,我还是冒昧地要做一个旁听的人。」戈易灵说道:「朱伯伯我们没有什麽事可以瞒你的。」这是一句真话,戈易灵和冷月互相倾诉着彼此的遭遇,没有一丝一点的隐瞒。尤其是冷月,说到骆伯言老爷子的自杀,说到骆非白的被制,忍不住泪珠潸潸而下,悲痛不已,连带戈易灵也为之感伤。朱火黄坐在一旁,听得十分仔细,每一个细小的过节,他都不放松,间或还要问一两句。直到最後,两位姑娘各为自己的身世和遭遇,相拥而泣。朱火黄站起身来,在一旁来回踱着,一会搔头苦思,一会仰天凝眸,突然,他一拍手,叫道:「可惜呀我们为什麽会这麽愚笨呢」戈易灵和冷月都吓了一跳,两个人都抬起头来望着他,不知道朱火黄说的是「可惜」什麽朱火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两位姑娘我们错过一次最好的机会。不过,也总算给我辛苦的历程,有了一点点收获。」戈易灵说道:「朱伯伯你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朱火黄说道:「我们暂时先别谈这个。冷月姑娘我有一个不合人情的意见。」冷月连忙说道:「朱伯伯快别这麽说,冷月这次能脱离魔掌,是朱伯伯和戈姑娘的再生之德,冷月现在除了一条命之外,一无所有,朱伯伯还有什麽可顾虑的呢」朱火黄说道:「冷月姑娘和骆非白已有白头之约,如今冷月姑娘既然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第一件事当然他该专程赶回河南上蔡,探视骆非白的安危,就人情而言,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冷月知道下面还有下文,她咬着唇,忍着泪,在静静地听着。朱火黄望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可是,河间至上蔡,何止千里之遥,冷月姑娘离开上蔡,又不知几经时日,如今再兼程赶回,也不是三五日可以赶到」戈易灵立即接着说道:「朱伯伯再远、再多些时日,我们也要赶到上蔡去的。凭我和冷月的生死之交,一切事情都要丢开,专程去一趟上蔡。」朱火黄笑笑说道:「小灵子这回你可领会错了我的意思了。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不通人情吗」「对不起朱伯伯」「小灵子我当然不会怪你,我只是告诉你,我和你一样地为冷月姑娘的处境焦急。但是,小灵子我和你不同的地方,是我在焦急之余,我不会冲动,我要很冷静地分析利弊得失。」戈易灵脸上飞起一层红晕,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朱伯伯我们都会听你的教诲。」朱火黄用眼睛盯住戈易灵和冷月,缓缓而沉重地说道:「做一个成功的江湖客,我说成功的江湖客,意思是指:除了武功和经验之外,有时候还要忍受痛苦的韧力。当你衡量利弊得失的时候,往往要自动地张大嘴,吞下钢刀紮心的痛苦。唯有如此,你才能在途程多险的江湖仗剑行义。」戈易灵和冷月规规矩矩,肃然地坐着,倾听恭聆。朱火黄接着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看,我把话又说远了。我的意思是说,按情接义,冷月姑娘」「对不起朱伯伯容我打岔,请朱伯伯叫我冷月。」「好吧冷月你此刻在恢复本性之後,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到上蔡,探视骆非白的安危,那是千该万该。如果你不如此,那就有违常情。但是,如果你进一步再仔细想想,即使你能兼程日夜,三五天之内赶回,你能带给骆非白的是什麽」「朱伯伯她该回去探听一个结果啊」「结果是好是坏,早就有了定论,冷月回去并不能改变结果,反而可能落入陷阱。」「朱伯伯不是我为冷月说话,就是明知为陷阱,她也不能不赶回上蔡,一探究竟。」「如果有一件事比这个更重要呢」「会有吗」「有这件事就是在方才救醒我和冷月的那个神秘不露面的人身上。」「啊这个人是谁,朱伯伯原来是知道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致说可惜二字。」「这个神秘客是谁」「是令尊戈平戈总镖头,也就是你我万水千山,无头无绪在寻找的人。」戈易灵不由地跳了起来,上前抓住朱火黄的手,叫道:「朱伯伯你看到他你看到了斗笠下的脸庞那为什麽不早些」朱火黄平静地说道:「小灵子我如果看到了,也不会认识。真正说起来,我和令尊并没有见过面。」「可是,朱伯伯你方才又说」「是的我方才说那个斗笠戴得很低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也是目前许多人都在寻找的戈平戈总镖头。那是根据我在听到你方才的叙述之中,使我得到了启示。」「我说的什麽话,引起朱伯伯这样的推断呢」「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在你们的谈话中,获得了许多证明。其中之一就是证明那个戴斗笠的人,他是什麽身份。你还记得你说过的一件事」「朱伯伯我求你快些说明嘛」「当我和冷月都还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几乎被对方用毒弩射死,这时候来了这位戴斗笠的人,是不是这一段情节最重要,你能不能详细地再为我们说一遍」戈易灵想了一下,说道:「当对方要用毒弩射我的时候,这位戴斗笠的忽然的出现,他不但阻止了对方射箭,而且用大袖挥落了八张快弩射出来的毒箭。我原以为他会惩罚对方」「结果并没有,是吗」「对他没有给对方任何惩罚,只是说了一段话。」朱火黄立即说道:「这一段话是怎麽说的你如果记得,说得愈详细愈好。你能记得多少」戈易灵说道:「因为这一段话说得很奇特,所以,我记得很详细。他是说:今天卖剑的大会上,他和对方的目标是一致的,这应该是缘分。」「嗯还有呢」「他说虽然双方都扑了空,算起来对方比他输得更惨,因为对方居然当面不识真人。」「够了这一段话就说到这里为止。这段话里面有三个可以肯定的事。第一,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什麽目标是一致的都是听说戈易灵在河间卖剑,前来寻找戈易灵的。第二,结果双方都扑空了,因为,发觉戈易灵是假的,岂不是双方都补空了麽第三,对方比他输得更惨,因为当面不识真人。这两句话重要极了。因为对方找戈易灵的目的是在发现戈平,结果戈易灵是假的,而戈平本人与之当面居然又不相识,岂不是输得更惨麽」戈易灵松下了双手,低头在沉吟,显然对朱火黄这样的说明,虽说无法反驳,却也难以心服。朱火黄接着说道:「下面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小灵子你说当他说能够解除我跟冷月身上的邪术的时候,你不很相信。」戈易灵说道:「是的。当他纵放对方逃走,而朱伯伯和冷月仍然没有解除身上的魔咒,我着急了。他说他可以解决,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可是他说的话,似乎有一股力量,使我不得不相信。他说:相信我,姑娘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如果我的女儿在身边,跟你差不多年纪,我不能骗你」朱火黄一挥手说道:「好只说到此地为止。在令尊的心里,念念不忘的,便是他的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