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她已经算是我们骆家的人。」冷月立即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叫道:「爹谢谢你老人家。」骆非白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知爹在这个紧要关头,为儿媳妇定下名份,是为了什麽。骆伯言老爷子继续说道:「非白看你的器宇神情,你恩师将你调教得大致不差,你的本领应该可以自保,你现在立刻给我走,离开骆家大院。」骆非白回身在床前跪下了,他痛苦地说道:「爹原谅儿了不孝,在目前这种情形,要儿子离开你老人家,儿子是做不到的。」骆伯言急得连咳数声,脸色呛得血红,他挥手不让骆非白来搀扶他,挣扎着靠着被褥,怒气不息地说道:「你留在这里做什麽你要拔出剑来跟你二叔拚个死活还是要将你二叔赶走孩子你错了」他的说话语气缓下来了,可是气喘的严重,使他不能将话一气说完。他闭目养了一会神,又接着说道:「孩子骆家大院不是书香门第,也不是积善人家,但是纲常伦理,还没有敢去破坏它你想想,你这样一拔剑之间,这伦理之情,还有什麽」骆非白滴着泪说道:「爹道理孩儿是懂,可是」骆伯言阻止住他说下去:「你能懂得,足证你恩师教导得不错。孩子这种事没有什麽可是不可是,丝毫差池不得。任凭别人如何不仁,我们不能不义。孩子听爹的话,带着你媳妇走吧」骆仲行靠在门口,削瘦的脸上,透着一种古怪的表情,是感叹是愧疚还是讥诮让人分不清楚。他摇着头说道:「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哥。大哥你这些话很能感人,可惜你说晚了,早些说,说不定落不到今天这种局面。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大哥除非你将戈平的下落说出来,要不然,非白贤侄和侄媳妇恐怕就不容易走出骆家大院的。」骆伯言刚一瞪眼睛,就随着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二你」骆仲行立即说道:「大哥现在已经不是我了你看」他一抬手,从房门外进来三个人,一字排开,堵住在门前。骆非白霍然而起,冷月也立即站起身来,两个人快步站到床头前,和三个人对面站着。骆仲行说道:「大哥这件事你实在用不着固执,非白贤侄就是将他们三个全都砍了,对你的伤势,没有一点帮助,这情形和一个月以前,并没有改变。大哥何苦我不知道你为什麽为戈平隐瞒,但是我觉得不值。」「老二你真的让我生气,年纪都一大把了,连人格二字都不能领会」「你用不着骂我,我还是为着你好。」「你要真的是为我好,你应该知道怎麽做才对。」「大哥只要你的一句话,就可交解药,他们立即走人。我呢骆家大院自然也容我不下,拍拍屁股,也就滚得远远的,不让你看见生气。骆家大院恢复往日的平静,这该多好大哥你应该合算合算。」骆伯言的脸色平静了,他叫非白和冷月站开,然後说道:「老二如果我说我压根儿不晓得戈平的下落呢」「即使我相信,他们二位也断断不会相信。何况,我自己也不相信。」骆伯言说道:「如果我说我知道,但是为了某种原因,我不能说。」骆仲行哈了一声说道:「我不相信天下还有某种原因,能让你不顾自己性命。」「老二你太差了为了某件事而不惜奉献出自己的性命,这种情形太多了。为了忠、为了孝、为了信、为了义,都可以以命成全。」「哈骆家大院的人吗」「不错骆家大院的人算不上是好人,但是有时候为了某一件事,毫不考虑自己的。」「好,就算如此,为了戈平,大哥你值得戈平他算老几戈平对你来说,忠孝信义是扯上哪个字嗯」「除了戈平本身,还有他所代表的。」「哦你代表什麽是那柄摺扇吗大哥你愈来愈让我不懂你,我做了你几十年兄弟兼部属,你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了解一个人很难。我做了你几十年大哥,我又何尝了解你老二当我决定为这件事承担起一切後果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大哥你的意思,命可以不要,戈平的去处一点也不能透露」「老二这回你说对了」「大哥你知道後果吗」「其他的,上天自有安排。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最具体的後果。」骆伯言的话是带一丝淡淡的笑容说的,他的话音一落,只见他左手掀棉被褥子,右手顺手就拔出了紮在胸前的匕首。骆非白和冷月都垂手站在一旁,但是,他们断没有料到有这种事情发生。等他们惊呼扑过来的时候,骆伯言结束了他一个月来的痛苦生活,阖上眼睛,虽然是剧毒发作而死,却是安详如睡,皱了一个月的眉头舒解开了。那柄匕首,握在有手,放在被褥之上,匕首通体都成了黑色。骆非白一阵悲痛,人几乎晕过去,但是,一种复仇的怒火烧醒了他,倏地一起身,剑已出鞘。就在这同时,冷月也站起身来,电转回身,一眼瞥见三个倭人同时抬起手来,她警觉顿生,叫道:「非白小心身後。」她叫得太迟了,她的呼叫刚一出口,只觉得背上脊髓一麻,人就昏了过去。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一阵寒意使冷月打了个冷颤,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刚一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非白你在哪里」当她真正清醒,先是觉强光刺目,使她睁不开眼睛,继之她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捆绑住了。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个念头蓦然而起:「我受辱了」这个强烈的激动,使她整个人都跳起来。她这样一个挺动,才发觉她的双脚也被捆绑住了,她的浑身上下的衣裳,并没有解除的迹象。冷月这才叹了一口无声的气,定下眼神,打量四周,是在另外一个房子里。房子里坐着三个倭人,此刻都瞪着眼睛望着她。冷月开口问道:「非白非白他在哪里」房门呀然而开,骆仲行推门进来,当门而立,沉声冷面接着说道:「不要担心非白,他没有受到伤害,不论如何,我是他的二叔,我不会伤害他,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他。」冷月姑娘一扬头,根本就没有看骆仲行一眼。骆仲行走进来两步,随手将门掩上,淡淡地说道:「冷月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这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不管怎麽说,你是非白未过门的媳妇,你跟着非白叫过我一声二叔」冷月没待他说话,呸地一声,吐了一口痰,极力鄙夷地说道:「真亏你能说得出二叔这两个字,真是不知人间羞耻为何事。」骆仲行一点也没有生气,依然平静地说道:「冷月我不怪你用这种态度来对我,你的心情我能谅解。但是,你又能了解骆家大院老弟兄间的情形有多少对於一个不十分了解的事情,最妥当的态度,不要妄断它的是非。」冷月愤然说道:「我不必知道上一代的恩怨,我只知道你为了一己之私,勾结外人,陷害自己的亲人,狗彘不如。」骆仲行没有表示意见,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冷月」「你不配叫我的名字」「冷月你不想知道非白的情形吗」「非白他现在哪里他现在怎麽样了」提到非白,冷月再也控制不住她一颗焦灼的心。骆仲行依然淡淡地说道:「冷月你放心非白没有事,他很好。刚才我说过,我总是他的二叔,我对他的关心,不比你差。」一提到这里,冷月对他那种卑劣而产生的厌恶,又转向炽烈,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理会。骆仲行接着说道:「非白因为目睹着丧父之痛,心神受到很大的戕丧。」冷月又急又痛,不觉脱口叫道:「他现在哪里」骆仲行说道:「冷月姑娘你不要激动,我说过再三,非白没有受到伤害。只是为了让他能够有一个休息的时间,他现在安静地睡觉。」冷月突然间一下子变得十分软弱,眼泪流下来了。她软弱地说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非白总是你的亲侄儿,你们上一代之间,无论有多少仇恨,与非白没有关系,为什麽你们要折磨他呢」骆仲行说道:「冷月姑娘你现在可以去看非白。」冷月惊叫了一声,立即说道:「就是现在吗我吗」骆仲行点点头说道:「就是现在,你可以去看他。」他说着话,朝着冷月身边走过来,右手一抬,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把雪亮锋利的匕着。当他一步一步走向冷月的时候,冷月突然有一股寒意,泛自心底。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一点点悲哀,她感觉到,自己能获当初女主人的青睐,从没有把她当作侍婢相待,已经使她凄凉的身世,得到一分安慰。後来女主人让她陪伴戈易灵,虽然浪迹天涯,但是戈易灵待她有如姊妹,使她对於自己的人生,多了一分光明的憧憬。在清江小筑之前,又遇到了骆非白,自己原以为彼此悬殊的身份,不敢作非份之想,只有将一颗爱慕的心意,偷偷藏起。直到清江小筑的一场患难,又加上天婆婆的有意促成,意外的姻缘,终成一双。谁又能料到如今是这样的下场,老天也太会作弄人她低低地无声地叹息,她在安慰着自己:「非白在黄泉路上我们再相会吧你等着我啊」她闭上眼睛,从眼角溢出两颗泪珠。但是,霎时间她又有一股豪气,闪过心头。她暗忖着:「我是非白的妻子,我不能再表现出怯懦,我不能有损他的英名。」她一扬头,睁开眼睛,就在这个时候,看到寒光一闪,匕首挑向她的咽喉,嚓地一声,原先扣住她脖子的套索,应声而断。这倒是出乎冷月的意料之外。骆仲行的刀法准,出手快,一连几刀,缚住手脚的绳索,都被割成两截,断在地上。冷月的手脚恢复了活动,人却没有站起来,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骆仲行。骆仲行将匕首翻收到肘後,刚叫得一声:「冷月姑娘」冷月霍然而起,她的人还没有站稳,骆仲行的匕首快如闪电,一翻而出,匕首的尖端,飞快地抵住冷月的咽喉。但是,只是这样一闪,他又将匕首收回来,摇摇头说道:「冷月姑娘你可千万不能糊涂,骆家的香烟,非白的安危,就全看你了。」冷月站在那里,揉搓着手腕,冷冷地问道:「非白他现在哪里」骆仲行说道:「我要你心里先想明白,之後,我会立即带你去见他。」冷月说道:「我的心里此刻比什麽都明白,现在我要立刻见到他。」骆仲行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我知道你冷月姑娘是明白人,请随我来。」他转身前面带路,三个倭人坐在那里,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此刻也没有跟在後盯着来。骆仲行走得很慢,他似乎对冷月很有把握,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说道:「冷月姑娘你还记得我说过,无论如何我是非白的二叔,我绝不愿意伤害非白,也绝不希望有人伤害到非白。但是,那只是我的希望,并不是我有这个把握。」冷月立即站住脚步,叱声问道:「你说这话是什麽意思」骆仲行侧过身来说道:「我在提醒你,非白的安危,完全在你的身上。」说着话,他迳自向前面走去,这回他走得很快。冷月咬牙问道:「你你究竟要做什麽」骆仲行没有再回答,他走到一间厢房,站在窗子外面,一伸手说道:「请吧」冷月飞奔上前,窗子是紧闭着的,窗子上糊的棉纸,被撕掉两格,看到里面有一张床,床上躺着骆非白。冷月大叫一声:「非白」就要推窗进去,窗子关得很牢,推它不开。骆仲行站在一旁冷冷地说道:「冷月姑娘这扇窗户是铁做成的,骆家大院有不少房间,都是这种窗子,除非是用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别的都是白费力气。」冷月回头厉声问道:「你们把非白怎麽样了」骆仲行说道:「我已经说过多少遍,非白只是过度哀恸,我们为他用了一点药,让他睡着了,如此而已,没有人在此刻伤害他。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气息均匀,不是受伤的样子。你信不过我,应该信得过你自己的眼睛。」冷月突然变得冷静极了,站在那里说道:「说罢你们究竟打算怎麽样」骆仲行微笑说道:「这才对了我把我们的打算说出来,然後再听听你的打算。放心冷月姑娘我们不会有太苛的要求。」冷月冷冷地说道:「说罢我在听着。」骆仲行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彼此怒目而视,也不是谈问题的样子。非白的情形你也看过了,我们到另外一处去谈。我再重复一遍,我们不会有太苛的要求。」他说着点点头,道声:「请随我来」转了两个弯,走进一间暗暗的房间里,一盏灯,正照着一张画满了黑白相间的方格子的圆形纸板。相距纸板约五六步的地方,放了一张椅子。骆仲行说道:「请坐。」冷月毫不迟疑地坐下,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你们究竟要做什麽」骆仲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