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而出:“轩宇。”那女子又用侗族话跟男子交谈,那男子显出很惊讶的样子看孤星的神色多了几分敬佩。女子回过头来对孤星说:“我哥哥说那轩宇是军队的中军统领,武功很是了得。姑娘能跟那样的人做朋友,一定也很了不起。不过要找他的话,哥哥可帮不上忙。”孤星盈盈一笑,说:“没关系,二位今日可帮了我大忙了。还不知二位的名字呢。”那女子娇俏道:“我叫吴童妮,今年十四。我哥哥叫吴胜思,今年二十一了。“童妮折了一把路边的野草在手,骄傲地仰着头说:“过了芦笙会,我就满十五了呢。”孤星不解地问:”什么是芦笙会“童妮咯咯娇笑,说:“就是你们汉人的春节。那姑娘你叫什么”孤星眼珠子一转,无意中瞟见童妮脖子上挂的银项圈垂着一串串小小的银铃,微微一动便叮叮作响。于是开口说:“我叫银铃。”童妮偏着头略一思索说:“这很像咱们侗族人的名字呢。”孤星笑着点点头,不知不觉三人已走到家门口。孤星此时才好好打量这栋侗族人家的房子。这是一座两层高的楼房。楼下左侧围城栏圈,里面养着两头肥猪。右侧则堆放着一捆捆柴草,想来便是做柴房用了。吴胜思此刻正在此中卸下肩上的两捆干柴。楼上便是一家人生活休息的地方了。孤星顺着侧面的架梯而上,只见前面留出宽约丈许的走廊,后面是三间隔开的屋室。中间一间的正中壁上设着神龛。左内侧有一火房,里面设着火炕,顶上吊着自家搭建的一方木架子,专门烘烤打来的猎物和谷物。其余的则是内室。廊里的窗前檐下还吊着几个鸟笼子,里面几只羽毛花麻的鸟儿,竖着胸前的黑条纹短毛,扑腾着翅膀在笼中叽叽喳喳地上蹿下跳。孤星来了兴趣,干脆靠在廊上逗着笼中的鸟儿玩。童妮走过来骄傲得介绍道:“这是媒鸟,哥哥专门驯养的呢,可以用来捕鸟。”孤星顿时没了兴趣,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种动物,专门帮着人捕猎自己的同伴。童妮却兴致很高,吹起了响亮的鸟哨,那几只鸟立即迎合着更响亮地在叫了起来。孤星心中不甚喜欢,觉得这鸟儿谄媚地很,没什么气性。于是牵着童妮的手,说:“走,去里面看看。”晚上,吃过饭后孤星和童妮并肩躺在床上,窗外是璀璨的银河,一颗颗星星明亮如水钻闪耀在夜空中。夜色如水,仿佛笼了一层柔和的轻纱在二人的脸上。如此静谧而悠闲的空隙,童妮却重重叹了口气。孤星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叹起气来了。”童妮的声音里含了几分担忧,说:“虽然哥哥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此去月华国是十分凶险的。哥哥怕自己回不来,这几日便发了疯似得干活。光是他砍得那些柴,都够我们家用上一年了。我知道哥哥的心思,他是想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家里的重活我又做不动,爹爹妈妈年纪大了自然是辛苦的。哥哥是想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帮着多做一点。我真的很担心哥哥。”童妮说着说着,眼中晶莹的泪珠便滚落下来。孤星抓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说:“童妮,有你们全家这般关心你哥哥,他一定能吉人天相的。你不知道,我是十分羡慕你的。你哥哥和爹爹妈妈都很疼爱你,你又是这般纯真善良。其实有个人可以牵挂是好事,不瞒你说,我从小便是孤儿。这般被人关爱着的滋味,我是一次都没尝过。所以啊,你更应当好好珍惜现在。”孤星一番话让童妮同情之心大起,她反握住孤星的手说:“你从小便没家人,一定过得很苦吧。”说着她破涕为笑,说:“你若是愿意,就把我们当做你的家人。爹爹妈妈也很喜欢你呢,你比我大,我可要叫你姐姐了。”孤星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对这小丫头真诚的一番话十分感动。她笑着说:“有你这样的妹妹,可是我的福气呢。”童妮亦是甜甜一笑,说:“有你这样漂亮的姐姐,也是童妮的福气呢。”两人相视而笑,在轻柔的月光中沉沉睡去。吴胜思只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小差役,自然是跟承焱轩宇之流碰不上面。听童妮说,她哥哥是全镇唯一一个到过月华皇城的人,才被选入随同这次出战。否则承焱这次要深入皇宫中去寻藏宝图,无异于虎口中拔牙,又怎么会带一个本地的衙役去呢。孤星虽隐瞒了身份,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嘱咐了吴胜思不要在轩宇面前提起自己。只说怕分了他的心思,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吴胜思心思简单人又淳朴,也不做深想便便满口答应了。红着脸让童妮给翻译,说:“这样最好了,否则大家就知道是他泄了密。”眼看着身前这个九尺来高的壮汉含着愧疚,不好意思地揉着头,孤星心中沉甸甸的,隐隐为自己的所做作为感到难过。到了第三日,也就是承焱众人出发的日子了。孤星前一晚便辞别童妮一家,说自己要回安兴城去了。童妮依依不舍,直把孤星送出镇外。孤星心中既无奈又为这个小丫头的情意感动。看见童妮一家人返回镇中,孤星才换了一套早早准备下的侗族男子衣服,再度返回镇内。在镇中的客栈歇了一晚,孤星第二天便早早在衙门附近等候。过不多时,果然看见承焱一行人扮作当地人的装束从衙门里出来。承焱到底出众,即使跟旁人扮作一样,亦是挡不住身上的高贵气度。只觉得像个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的侗族青年。孤星躲在隐蔽处忍不住扑哧一笑,这样装扮的安宣王自己倒是第一次见到。一路尾随着众人,直到边境线上月华国的城门口。安兴与月华虽近年来关系紧张,可边境线上的互市贸易并未中断。孤星隔得远远的,看到承焱众人跟月华守卫一阵交涉后,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孤星想了想便明白了。承焱众人已换了当地人的衣裳,且拉着好几辆马车的货物,定是伪装承成商人了。承焱手里也一定有官府专门颁给商人的通行证,要想入得月华地界并不难。但是自己并未有此证,只有等到天黑以后趁着守卫松懈翻墙混进去了。好不容易挨到天黑,趁着侍卫换岗之际施展轻功,悄悄摸上墙头,身如轻燕般一个闪身便悄悄贴着墙身滑下。侍卫只觉得恍惚间见到一个黑影,待一眨眼却又什么也没看见。好在此地也是个边陲小镇,地方并不宽广。孤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找到了承焱众人拴在客栈后院树下的马车。孤星放心一笑,便大摇大摆进了客栈。店小二说着生硬的汉话上来迎接。因着此镇是互市的设点,有多个民族的商人在此往来,而各族语言不通。因此这里的客栈、店铺等与人打交道时一概用汉语。这倒是省了孤星很大的麻烦。否则自己身着侗族服饰,却不会说侗语的话,定会引人起疑。孤星问明了承焱等人的住处,抛出一锭银子对店小二说:”我要那几人对面的房间。”店小二眼前一亮,一间房一锭银子绰绰有余。店小二满口答应,引着孤星便往楼上去。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承焱众人便起来赶路。孤星一路跟踪,直到第五日傍晚,众人走至牂牁江畔,月华皇城才远远呈现在眼前。吴胜思很是激动地在向承焱说着什么,承焱只是沉默不语。旁边有懂得侗族语的士兵赶紧向承焱翻译。“王爷,对面山崖上的那个山洞叫月亮洞,里面葬着月华的老王跟王后。我们现已到了牂牁江下游,离上游的月华皇城不远了。他说咱们的通行证是进不了皇城的,问王爷作何打算。”承焱点点头表示知晓,回头命令众人在原地休息。孤星远远地隐蔽在灌木丛中注视着众人,只见吴胜思向对面的山崖指手画脚,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而另有一名士兵,附在承焱耳边翻译。孤星心里暗暗佩服,这安承焱确实是心思过人。自己一路尾随,也只能远远地跟着,至于他们的计划竟然不能偷听分毫。过了许久,承焱众人依然不见动静。孤星琢磨着这几人是在等天黑后再行动,索性坐在灌木丛中小憩片刻。牂牁江奔腾不息,水势倒不大,只是因着地势险峻,落差极大,因此显得气势磅礴。向晚时分,波涛般环抱的群山间蒸腾着薄薄的雾气,一轮红日高挂在山尖上,映在江中,仿若朱砂倾倒。长河落日,波涛汹涌。无由地让人心底生出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来。只觉得有厚重的湿气冰凉地敷在面上,让人脚底生寒。待到天幕上那最后一点稀薄的光亮被黑夜掩映,承焱众人才起身准备出发。、潜入月华皇宫这是个无月无星的夜晚,一切都遮盖在浓黑如墨汁的黑夜之中。耳边只剩下江水奔腾的哗哗之声,身上一阵阵寒意侵袭,只觉得黑夜中江水成排山倒海之势向自己扑来。尽管孤星行走江湖多年,遇过无数险恶,心底里依然生出一阵惧意。趁着黑夜,孤星偷偷地走近了一些。只听见那翻译小声地对承焱说:“吴胜思说他当年追赶一头野猪追了几天几夜,不想追到了对面的山崖上。他知道对面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得皇城去。若王爷愿意,他可以带路。”承焱沉吟许久,众人也不说话,只静静等着他的决断。“要到对面山崖上去,必定要渡河。”承焱顿了一顿。“本王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能绕过城门必然是好的。只是这江面虽不十分广阔,江水湍急,要越过江去也是十分难的。”承焱微微叹息。众人一时都不说话了。轩宇突然出声:“王爷,要是找那臂力过人之人,在箭上系上粗壮的麻绳,把箭射入对面的树桩里,咱们攀着麻绳便能过去了。”“此处是进城的必经之路,咱们这般渡河,先不说费时,要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成了别人的肉靶子。本王不能冒这个险。”承焱说。接下来又是长久的寂静。承焱遥望着对面的山崖,说:“既然月华老王和王后的墓穴在对面的月亮洞中,城中即便有小路,瞧这山势十分陡峭,担着棺木是无法行进的。此处必定有路可以过去,只是路在何处,本王却是想不出。”众人皆是沉默,过不久轩宇又蹦出声:“会不会是趁着水涨之时撑着船把棺木送过去的”承焱笑话道:“照你这话,那月华老王可得挑着时候再死。”如此幽默,让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气氛也轻松不少。孤星跟在后头也是一笑。承焱蹲下来用手探了探江水,说:“照这水势,水涨时是无法撑船的。”承焱回过头对身边的士兵说:“你问问吴胜思,那月华老王和王后是何时死的。”那士兵用侗族语跟吴胜思交流了一阵,回禀承焱道:“月华老王是死在安文帝十年的冬季,那老王后是春季死的,可足足停放到冬季才与月华老王归葬在一处。”承焱分析道:“冬季,冬季河水容易干涸断流。。。”电光火石之间,孤星豁然开朗,心里的念头与承焱的声音一同迸出来:“河底,定是河底。冬季河水变浅,一定有某处稍缓的地方是可以淌过去的。你们各人找根木棒去探那水势,有刀在木棒上做记号。那最浅最缓处便是过河的路。”众人都对承焱佩服不已,积极地找来木棒去探那水势。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众人回到承焱身边,承焱根据各人木棒上刻画的记号判定轩宇所探的那处最浅。于是让轩宇引路,众人簇拥着往岸边走。行至岸边,承焱脱了鞋袜和上衣便往江里去。轩宇着急地在岸边大声喊:“王爷,危险。还是让我去吧。”承焱低吼道:“闭嘴,想把敌人招来吗”轩宇乖乖闭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承焱移动的身影。孤星心中既佩服又感动,此时正当寒冬,自己身上穿着厚衣裳还觉得寒冷异常。而承焱竟然光着上身往那恶寒的江水里去。他体贴属下,宁愿只身涉险也不愿拿属下的性命去冒险,又英明有决断。有这样的人坐镇边防,远在安兴城里的皇上定能无忧,难怪皇上要偏心于他。承焱越走越深,到最后只剩个脑袋浮在水面上,孤星远远看着亦为他捏了把汗。不一会儿,便整个人都浸到水里去了。只觉得那时间仿佛是这延绵在山间的江水,被拉得很长很长,无始无终。过了半刻,承焱亦不见出来。轩宇急了,脱了鞋袜便想下去寻找。正在这时,一个比周围更深一点的黑影冒出了江面。众人这才放下了心。孤星这发现,这寒冬腊月里自己握着衣角的手竟然沁出了冷汗。承焱上岸,还未来得及穿衣服便兴奋地说:“江水中有一条绳子,咱们抓紧那绳子便能不被江水冲走。只中间最深处能冒过头顶,其余的都无碍。”众人一听皆是兴奋不已,纷纷脱衣准备过河。“把衣服包起来举过头顶。否则过了河,穿着那湿衣服也非患风寒不可。”承焱吩咐道。众人连连称是,开始将衣服都打包举过头顶,一个接一个地趟过河去。孤星听在耳里,不得不佩服承焱体恤下情,心细如发。这样的将军,势必能让士兵们忠心耿耿。孤星心中暗暗忧愁,自己到底是女子,这样恶寒的天气里,江水冰凉刺骨,自己是万万抵挡不住的。看来只有冒险从城门处翻进去了。看着众人到了河岸,孤星便往城门处去。月华国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