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本细细看着,忽地听到府中的惊叫声,立马走出来查看。不想刚走到檐下,便看到一个黑衣人似乎携了个人往书房的屋顶上来。承焱不暇思索便跃上了屋顶,拦住来人去路。那黑衣人看到承焱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放下你肩上的人,本王可饶你不死。”承焱带着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傲气和从容,不慌不忙道。来人并不说话,拔腿转身便走。无奈肩上扛了人,没走几步便感到身后有掌风袭来。黑衣人似乎极其熟悉承焱的招数,并不回头,只往左边一闪便避开了承焱的来势。承焱连连出招,都被黑衣人避开了,不觉心中大惊。此人肩上扛了人本就占了下风,竟还能避开自己这几招。承焱把此人当做劲敌,于是认真起来。连连几个快攻,意在让对方措手不及。此时,黑衣人肩头的孤星已经转醒。虽然手脚被缚不能动弹,却还是极力在黑衣人肩头挣扎着,喊叫道:“再不放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承焱的攻势在听到孤星的声音后停了下来。他不再进攻,只是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冷冷道:“本王再说一遍,放下她可饶你不死。”黑衣人似乎感觉到了承焱对肩上之人的重视,于是干脆把孤星放下来挡在自己面前。孤星只觉得颈间一凉,黑衣人的匕首已抵到脖颈处。“你要是敢伤她,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承焱再也无法掩饰,语带焦急地说。黑衣人反而不慌张了,粗哑的嗓音带着威胁说:“你要是敢过来,我便立刻杀了她。”承焱不敢再越近半分,生怕激怒了黑衣人伤了孤星。心中想着先把他拖住,等着自己的暗卫到来。“想来你夜闯我王府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吧你想要什么大可对本王说。本王可以考虑满足你。”承焱利诱道。黑衣人如破锣般的笑声在黑夜中听来阴森而怪异,他手上的动作并不放松半分,说“王爷不要枉费心思拖延时间搬救兵了。这个女子我非带走不可。”承焱心中又惊又疑,这人好厉害的心思。而且声音听来甚是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承焱脑中极力思索着,眼睛却紧盯着来人说:“到底要本王如何你才肯放了她”“王爷要是愿意让我刺上两刀,我便考虑放了这个女人。”黑衣人说得随意,孤星只觉得整颗心都缩了起来。他会不会真让这刺客刺上两刀不,他不会,他明明不在乎自己。此时他肯出手相救,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他王府里的人,承焱一向自负,若让自己在他眼皮下被劫走,自然是伤了他的颜面。要他为了自己白白送死,他不会的。孤星这般想着,承焱已出乎意料地开了口:“好,本王答应你,你放了她。”黑衣人“嘿嘿”一声轻笑,突然把孤星往房顶下退去,眼见着孤星如一颗流星般急急往地下坠去,承焱立即飞身下去相救。不想刚捞住孤星,黑衣人的刀已往身后掷来。孤星的一句”小心“尚未喊出,刀锋已穿透衣料,狠狠地刺进肩膀的肉里。尽管如此,电光火石之间承焱已把孤星护在自己身上,自己垫在孤星身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孤星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心中既着急又酸楚,直欲想哭。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一点小伤,不碍事。”承焱忍着痛平静地回答,手上麻利地为孤星解开绳子。孤星手上的绳子一解开,便急急地扳过承焱的身子查看。只见匕首插进肉里,不断有鲜血涌出。孤星只觉得比自己先前身受重伤之时还难受,鼻子一酸眼泪便滚滚地落了下来。、回心转意轻柔的月光如银铺在地上,偶尔几声虫鸣,仿若惊醒了美梦般搅动着这方寥廓而寂静的天地。承焱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她的脸就近在咫尺,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爱。她竟然是为了自己而哭。心里面原本不安焦躁的那一处,如久旱逢甘霖被灌溉滋润。如柳丝吐出新芽,如那含苞的花在眼前悄然绽开,心里的温柔和压抑已久的爱意一点点盛开出来。无声无息,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在疯长着。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未她拭去脸上的泪,只觉得眼泪滚烫的热度一瞬间便点亮了自己的心。有一股巨大的热情在看不见的心底灼灼燃烧着,又如海浪一般铺天盖地将自己整个人淹没。手指不知不觉摩挲在她的脸庞上,声音似乎被夜色渲染,如呓语般轻柔,“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肩上的痛楚半点也感受不到,整个天地间仿佛只余了她的脸。孤星却不可遏制地哭得更厉害了。似乎要把先前的委屈和绝望都哭尽。像经过一场洗礼一般,死灰复燃的柔情再次破土而出。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承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仿佛是自然而然有心而发的举动。下一刻,孤星已惊讶地发现已被他搂在怀里。一瞬间忘了哭泣,周围仿佛像凝固了一般,孤星只觉得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李妃的声音如一道闪电划破。“哎呀,王爷你没事吧。”孤星被她硬生生从承焱怀中拉开。在李妃看来,自然是孤星狐媚,故意借着被劫之事扑到承焱怀中。承焱有些不悦地应道:“本王没事。李妃劳累了,先回去歇着吧。”“王爷哪里话,妾身这都是应该的。王爷你不知道,妾身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王爷也真是冲动,如此不管不顾地便只身犯险,若你有个散失可叫妾身怎么活”李妃犹自喋喋不休,承焱已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说:“本王这不是好好的吗夜深了都回去歇着吧,这里有王妃就行。抓捕刺客之事明日再说。”见承焱语中带了严厉,众人也不敢多问便散开了。李妃还想再说什么,承焱已开口道:“李妃回去歇着吧,无事不得来打搅本王。”李妃恨恨看了孤星一眼便怏怏退下。一时间众人都退了出去,只余孤星与承焱二人。孤星觉得尴尬不已。想要走,可是承焱为自己受了伤,又不能丢下他不管。好半天,孤星才挤出一句:“王爷请稍候,我去为你叫太医。”正欲离开,却被承焱一把拉住。孤星有些愕然地回头,脸上仍然挂着未干的晶莹泪珠。承焱不由地放低了语气,说:“一点小伤不碍事。你扶我回去便可。”一路上二人默默无语,眼看着就要到朗月居,承焱心中着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孤星扶着承焱进了朗月居。朗月居屋顶悬着五盏大宫灯,照得整个内室明亮如白昼。孤星扶着承焱坐下,犹自不放心,取过桌上的白笼纱珐琅桌灯往承焱手臂上一照,只见受伤处血流不止。承焱脸色青白交加,极是难看。孤星只觉得一颗心紧紧地提了起来,又是难受又是焦急。口里喃喃道:“怎地失血这样多王爷也不吭声,这可怎么办才好”承焱好不容易与孤星关系缓和,自然不肯放过此时与她独处的机会。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她镇定下来,安抚道:“本王十几岁便征战沙场,这点小伤实在不算什么。你别急,在我床边立柜里有一瓶金疮药,你取来为我敷上便可。”孤星裙裾一旋便起身往床边的立柜去。这是个紫檀立柜,对开的两扇门上雕着夔龙夔凤栩栩如生,中间一个嵌铜镀金錾花面页。孤星拉开云兴拉环,在柜内的抽屉架上找到了承焱所说的金疮药。承焱带着一抹温柔而满足的笑静静注视于她,她薄纱寝衣在转身的刹那被风带起飞扬盛开如莲花,整个人轻盈如蝶,翩翩来到自己面前。承焱只觉得口干耳热,只别过头去不敢在看她。孤星手势轻巧地为承焱敷了药,却一时苦于找不到丝布缠上。于是掏出自己绣了梅花的丝绸绢子为承焱系住。承焱温柔注目于她,含了春风一缕的浅浅微笑在嘴边,语气柔和地回忆道:“我记得乌蒙山时,有一次你我雪中散步,我央求你为我摘几枝梅花。你摘了好大一束的红梅。那时虽然我眼睛看不见,却可以闻到梅花的清香。”承焱突然伸出手,怜惜地在孤星脸上划过。深情地说:“那时我便说过,你的样子一丝不落我都记在心里了。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你果然当得这句话。”孤星有些羞赧地别过脸去。心中有欢欣亦有委屈。这中间又是隔了多少的人和事,是他们跨越不过的。正是知道早晚有一日自己与他会形如陌路,在乌蒙山上才敢放纵自己与他相倾相许。承焱看她别过脸去,牵起她的手问:“你是否还在怪我”孤星只是不说话。怪他吗也是有的。回到王府之后的惆怅与失落,直到心灰意冷。知道自己便是银铃后他的误解与指责。这些都如一根根刺扎进心里,更像在心中筑起的一道道高墙,让自己再也不会去妄想。经历了一个人的痛彻心扉,才知道从期待到绝望这条路并不远。有些事,正因为在乎而容易受伤,因在乎而心怀芥蒂、而选择疏远。“前些日子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还记得那日在雪地里我对你说过,等我好了我便娶你。你可知我如今多欣喜,上天如此厚待于我。我心心念念的女子正是我的王妃,只怪我以前不懂珍惜。”承焱一席话说得孤星心慌意乱。她抽回被承焱握住的手,整衣敛容立于床边行了一礼,道:“妾身这么久不回去,芳宜该担心了。夜深了,王爷有伤在身,还是早点歇息吧。”承焱眸中的光芒似桌上的白笼纱珐琅桌灯,在夏夜的风中脆弱地摇晃不已,直欲熄灭。孤星一狠心,转了身便提步往门边去。“等一下。”承焱在身后唤道。不待转身,一件石青色披风便落在身上,他转至自己面前,艰难地抬着手臂帮自己系好,语气中是不改的轻柔,说:“夜里风大,小心着凉。”孤星逃也似地出来,直到看在朗月居已被自己远远甩在身后,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件披风是他日常家用的,披在自己身上长至脚踝,仿佛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行走间披风被风吹开如蝶纷飞,那淡淡的萦绕着的男子气息,让孤星脸上滚滚发烫。他就这样,无可预知地再一次闯入自己心中。撩起心中那潭平静的湖水,涤荡开一层层涟漪。、情怯这不平静的一夜便在两人各自无眠中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在得知承焱上朝去了,孤星方觉得松了口气。芳宜疑惑不解地看着孤星,问道:“怎地小姐如今对王爷如见了豺狼虎豹一般,犹恐避之不及。”孤星只是不答,捧着一碗莲子桂圆粥似津津有味地吃着。芳宜不依不饶,说:“小姐从昨日回来后便有些心神不宁的。听说是王爷救了小姐,小姐该感激王爷才是。怎么反而对王爷避之不见呢”孤星把五福捧寿的铜胎珐琅粥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喝道:“芳宜”芳宜知道自己多嘴了,于默默地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再多问。承焱如往常一样下了朝便钻进了书房。皇上有意栽培,时常捡一些要紧的奏折私下里让自己批阅。今日,承焱似往常一样在书房里看着折子,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承焱便把折子放下,冲着门外喊:“把轩宇给本王找来。”此时轩宇正在城外军营里练兵,听得府中的小厮来报,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此时,承焱正靠在乌木雕花椅上悠闲地喝着茶。轩宇不知何事,笑着上前请了安。承焱瞧他一眼,把茶盏往旁边的高几上重重一放,喝道:“大胆轩宇,你还不知罪吗”轩宇不明就里,挺着脖子问道:“小的错在何处,还请王爷明示。”承焱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说:“你还跟我装蒜,昨夜刺伤本王之人不是你吗别以为压低了嗓子说话,本王便不认得你。”轩宇一听,腿上一软便跪了下来,假哭道:“王爷,小的这也是迫不得已啊。这都是管家的主意,小的是照着他的意思办的。”承焱轻轻地“哦”了一声,不到一会儿,管家便与轩宇并排跪在承焱面前了。管家毕竟在王府中几十年,老谋深算,对于承焱的质问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奴才恳请王爷体谅奴才的一番苦心哪。奴才冷眼瞧着,知道王爷有意与王妃修好。只是王爷是龙子龙孙、天潢贵胄,如何能在王妃面前掉了身份呢奴才暗自揣摩着王爷的心思,这才出此下策,以求王爷与王妃能够早日和好,府中祥和。奴才私心里以为这是为王爷分忧,不想揣摩错了王爷的意思,惹得王爷发怒。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愿一力承担。”管家重重地磕下头去,还不忘狠狠地瞪轩宇一眼。承焱并不说话,只冷眼看着地上的二人。良久,站起来扶起管家,说道:“管家一片忠心全是为了本王,本王要不能体恤,那岂不是昏庸。管家能想本王之所想,急本王之所急,实在是我府中众人的榜样。西郊的二十亩地,本王便赏于你了。”管家感激着再度磕头谢恩,被承焱扶起。轩宇一见峰回路转,管家不但没有被责罚,反而有重赏。于是开口道:“王爷,这件事小的也是有参与的。”承焱瞪着他说:“你还敢提。你刺本王那一刀可不浅。行刺王爷,你好大的胆子。”轩宇一看不妙,急忙解释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