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恕罪啊。小的只是思量着,只有刺王爷一刀,这场假戏才能成真哪。要不是有小的那一刀,王爷哪里来王妃的体贴温存呢”承焱一想便已明白了,昨晚孤星为自己上药时,这小子指不定躲哪儿偷看呢。承焱瞅了他一眼,说:“轩宇功过相抵,本王便不追究你了。”轩宇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可到底是自己失手刺伤了承焱,便不敢再邀功。承焱有些不自然地说:“此事除了我三人之外,不可有第四人知道。”管家默默颔首,轩宇自作聪明地答道:“小的明白,一定不能让王妃知道。”承焱瞪了他一眼,说:“管家先下去,轩宇留下。”管家幸灾乐祸地扫了轩宇一眼便退了下去,轩宇以为自己说错话承焱要问罪,兀自不安地赔着笑。承焱挥手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说:“你一向鬼点子多,你帮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本王瞧着,这次的事虽然王妃心有所感,却像是在躲着本王一样。本王要怎么做才能讨得她欢心”轩宇这才明白王爷是有求于自己。他很是得意地说:“嗨,王爷您这讨女子欢心的招哪儿还要我出啊昔年您为讨董家小姐欢心,做的事那还少吗”话刚出口,轩宇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承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很是感慨地说:“孤星不是董芸梦,她自小生长在无忧宫,极有自己的见解主意,不似侯门千金那般养在深闺无忧无虑。本王猜想,也正是这一层身份,才使她顾虑重重,之前不愿与本王相识。”轩宇听着承焱话中忧愁之意大起,赶忙排解道:“王爷要讨王妃开心那也容易。王爷想哪,王妃眼下最在乎什么她那师姐不是还被您关在牢里吗”承焱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冷哼一声说:“王妃虽长在无忧宫,但心地至纯,否则当初也不会救下本王。可是她那师姐孤云,却是个极有心机城府的人。亏得王妃这般在意她。”轩宇嘿嘿一笑,说:“没有心机城府,便不会想着您啦。咱们王妃是想着法儿地不让你认出她银铃的身份来。而她那师姐,却是冒充了她,变着法儿地您。该不会这也是她们无忧宫的任务之一吧慧茹那个老姑子但凡有点眼力劲儿,就应该把这个任务交给王妃,那不是水到渠成的好事儿吗”轩宇很为自己的主意得意,承焱以眼神止住了轩宇没心没肺的笑。说:“本王瞧着没那么简单。着看着不像是慧茹指使的,其中疏漏甚多。若是她自己的主意,她想从本王身上得到什么呢”“王爷怎地就不明白呢,奴才冷眼瞧着,那孤云倒是对您有些情义。有情义这事没什么,坏就坏在她不该把歪主意打到您身上来。只是王妃看重她,不如您就顺水推舟把她放了,卖王妃个人情。反正她出了咱们安宣王府的大门,慧茹老妖妇也不会轻饶了她。可能王妃一高兴,对您心存感激,自然没道理再对您避而不见。”承焱赞赏地看了轩宇一眼,说:“你说了这么多话,本王瞧着就这句话还像点样子。就按说的去做吧,先找个太医帮她把身上的伤治好。”轩宇随意地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说:“明白。要是不把她身上的伤医好,王妃看见恐怕更要疏远您啦。我谅她也不敢提在王府受刑之事,除非她想告诉王妃,她是想您才被识破的。”承焱挥了挥手,轩宇便自领命下去了。三天后,孤云被释放的消息便由承焱亲自带到了疏星阁。疏星阁的正间里,承焱闲闲坐着调弄着手里的茶盏。另一边,孤星不安地绞着手帕。自从上次送承焱回朗月居,这三日里这还是第一次见。承焱不说话,孤星也如坐针毡。芳宜站在一旁屏气静声,心里也暗暗焦急。好半天,孤星开口道:“天气热,芳宜你去端些瓜果和绿豆汤来给王爷解解暑。”芳宜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便轻快地出去了。孤星突然想起,芳宜这一走,便只剩下自己与承焱,难免尴尬,心里一急便开口喊道:“芳宜回来。”芳宜狐疑地回来,福了福身问道:“小姐还有什么事”孤星心里着急却又想不到其他托辞,只得摆摆手让芳宜下去。承焱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好笑地瞅着她,孤星似被人看穿了一般,一张脸羞得通红。“你师姐我今日打算放了她,半个时辰后会有人带她从后院的角门上出去,你可以去见见她。”承焱轻摇着一把墨兰折扇,徐徐开口。孤星放下前的惶惶不安,这才露了喜色。站起来屈身下去向承焱行礼道:“多谢王爷。”承焱扶起她,一双眼睛似要看到她眼底去,越加温然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孤星脸上又是一红,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承焱也不见怪,自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孤星只看了一眼便已认出是那晚情急之下为他包扎伤口的自己的那块绢子,那上面的红梅,还是自己闲来无事时亲手绣上去的。“你的手帕。”承焱说着递到孤星面前。孤星正想伸手去接,承焱却手上一缩,说道:“送给我可好”孤星抬眼,正对上他眼中痴缠上来的绵绵深情。孤星快速地垂下眼去,答道:“妾身笨手笨脚做不来什么好东西。府中的绣娘手艺精湛,王爷想要什么绢子都是有的。这一块,还请王爷还给妾身吧。”正准备伸手去拿,承焱却孩子气似的一把把绢子藏到身后,执意道:“本王就要这一块,任凭那绣娘绣出什么好东西,本王只看上这一块。”孤星只觉得瞬时心中翻江倒海,脑子里一片空白。承焱趁势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耳边说:“我在乌蒙山上说的话一直都算数。我记得,你也不许忘了。”孤星只觉得一颗心直欲跳出来,脸上如火烧火燎一般。正觉手足无措之际,芳宜端了瓜果进来。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呀”了一声。承焱与孤星迅速分开,两人一时都有些讪讪的。倒是芳宜反应极快,说道:“这瓜果用井水浸过,冰冰凉凉的,王爷和王妃吃了正好解暑。厨房里的绿豆汤也煮好了,奴婢这就去端过来。”说完也不等二人回答,一溜烟地跑了。、不欢而散孤星拿起果盘里一块切好的西瓜咬了一口,稍稍定了心神,问道:“王爷手臂上的伤可好了。”承焱有些惊喜地笑了笑,说:“劳你还记着,快好全了。”孤星皱着眉头问道:“可知那晚的刺客是谁吗”承焱心中立时紧张起来,口气却依然平缓:“暂时还不知。本王在外树敌甚多,连累你受累了。”孤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抿着嘴角一抹苦笑说:“想来是我无忧宫的仇家也未可知。”承焱看着她,神色郑重地说道:“你无忧宫的身份只有我与轩宇二人知道。府中众人,就连管家都当你是丘府的小姐。你只管在府中安心。有本王在,这里没人能动你一根毫毛。”冰凉的西瓜吃下去,心里却涌出一股融融暖意来。孤星看向承焱的眼里有感动有留恋,却又带着几分了然与决绝,语气怅惘道:“可是无论如何,孤星都是无忧宫的人。王爷也知道,这王妃的名头是假的,无忧宫女弟子才是孤星一生身份所归。无论孤星怎样忽略、否认,它都是真的。”“只要这世上没了无忧宫,便没人可以挟制你。这王府便是你终身所归。”承焱语气坚决。孤星心中一凉,手上的西瓜便滑落下来。孤星站起来,隐隐可见孤清之气。她亦不相让,说:“孤星自幼父母双亡,幸得师父相救回无忧宫,并传我一身武艺。孤星才得以成长至今。王爷若要与无忧宫作对,就不要怪孤星与王爷为敌。”承焱哀哀一叹,语气中有说不尽的压抑与忧愁,他说:“为何我们不能再如在乌蒙山上一般相处。你我之间,或是冷淡疏离,或是争锋相对,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吗”承焱走上前几步,目光中带着沉沉的伤痛如一头受伤的困兽,戚戚道:“初时我对你身份有所诟病。可现在我想通了,若你是我一生所求女子,所谓身份皆是虚形,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本王对你频频示好,你却一味躲避。抛却无忧宫身份的顾虑,我只问你,你对我有几分真心”孤星低首,默默无言。良久才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说:“孤星注定这辈子是无忧宫的人。若天下人知道王爷娶了个妖女为妻,王爷不怕天下人的耻笑,孤星却不敢背叛师门,受那千夫所指的烦扰。你我本就注定今生不会是同路人。乌蒙山一会,王爷只当它是前尘往事吧。”承焱自嘲般地一笑,有些愤怒地说:“前尘往事,王妃说得轻巧。无论敢不敢,今日你都是我安承焱明媒正娶的王妃。即便你我无夫妻之实,在天下人眼中又有什么两样。本王倒要看看,谁敢说三道四。”长如鸦翅的睫毛遮盖了眼底盈盈泪意。孤星尚不及搭话,承焱恼怒未去,继续道:“无忧宫与我朝廷为敌,作乱多年,为了江山社稷,剿灭无忧宫是早晚的事。如今就算是为了你,本王也志在必行。本王可以答应你,无忧宫众弟子,只要不再作乱,本王可饶她们不死并妥善安置。只要你能留在王府中与我共度一生。即便是赴汤蹈火,拼上性命我也甘愿。”孤星青葱般的手指捂上承焱的嘴,着急地说:“好好的王爷说些什么。”承焱笑着握紧她的手,脸上是喜不自胜的神情,温言道:“如今也无须问你对我有几分真心了。即便你有一份的真心,我也愿为你拼上十分力气。”眼泪再不可抑止地簌簌落下来,打湿了承焱的衣襟。承焱手足无措,心疼不已。边为孤星擦去眼泪边道歉:“是我不好,说错话惹你生气了。你要嫌不解气,多打我几下都成。可别再哭了。”孤星泪眼婆娑,不停地抽泣。承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孤星止住了泪意,坚定地说道:“王爷若要剿了无忧宫,为报师门之恩,孤星他日必定与王爷为敌。既然你我注定来日反目,又何必在乎今日是亲近还是冷淡呢”承焱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他背过身去说:“敢情本王说了这么多,你全当我是废话。”孤星低眉顺首,只不再做声了。他的心意,听在耳里落在心里,自己并非没有所感。不然如何会潸然落泪。只是心里害怕得紧。这份感情就像一团滚烫的炭火,即便觉得暖和,把它拿在手心捂在怀里却是万万不能。既然已经能预料到来日的结果,又何必要今日的感动温存来徒增烦恼呢承焱回过头来,良久地凝视着她。那眼神里,有深情也有埋怨,长长地叹了口气,承焱到底是无可奈何,默默转身离开、孤星目送着他离去,一向英武挺拔的他背影如此凄怆而孤独,抑制不住的揪心扯肺的疼,就这么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芳宜端着绿豆汤进来,看着承焱走远的背影说道:“奴婢这才端了绿豆汤来,王爷怎么就走了”孤星却避重就轻地说:“还怕没人喝吗拿过来我都喝了。”芳宜静静地站住,两只眼睛只管乌溜溜地在孤星身上打转,了然于心,说道:“小姐又跟王爷吵架了吧”说着从托盘上把一碗绿豆汤放在孤星手边的小几上。“即使粗笨如奴婢,亦看出了王爷对小姐有情。而小姐,也未必对王爷无心吧”芳宜语气柔柔,却如投入波心的一枚石子,荡起涟漪无数。芳宜眉头深锁,放下手中的托盘,执起孤星的手说:“小姐,虽说您不是我的亲主子,可奴婢跟你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些日子以来您怎么对奴婢的,奴婢都记在心里。您对府中的丫头奴才们都可一视同仁,为何偏偏对王爷如此冷淡呢”不等孤星作答,芳宜已接下去说:“要我说,小姐您就是怕。怕自己越靠近王爷,您的一颗心,就不是您自己的了。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姐您已嫁给王爷为妃,这一辈子就是这王府的女主子了,与王爷恩恩爱爱地过日子不好吗奴婢不明白小姐在顾虑什么”孤星心中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只觉得沉重不堪。自己又何尝不想过平凡人的恩爱日子呢只是这样的日子对自己来说是个奢侈。除非自己背叛师门,不顾师父多年的养育之恩。“芳宜,我与王爷的这桩婚姻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是万万不能爱上王爷的。不,是不能爱上任何人。至于这王府,也不会是我的久留之地。”孤星语气至诚,芳宜却惊讶不已。“小姐要去哪里小姐把奴婢带出丘府,对奴婢来说有再造之恩。您去哪儿,奴婢这辈子都会跟着您。”芳宜眼中含泪,语气激动而急切。孤星心中感动,反握住她的手说:“芳宜,恐怕我不方便带上你,不过他日就算我要走,也一定会安排好你的出路,不会让你一人留在这王府中。”“这些日子以来,奴婢伺候小姐。总觉得小姐待人极好,可就是神秘莫测。尤其是说到与自身有关的事情时总是三缄其口。难道小姐有什么话不能跟奴婢说的吗”芳宜问道。芳宜这一问把孤星带入了回忆之中。无忧宫的生活一幕幕在自己的脑海里鲜活。十数年的刀光剑影、九死一生,自己一颗心就像反复在油锅中煎熬着,年纪轻轻便觉得倦了、累了,说不出的心灰意冷。芳宜紧盯着孤星,见她秀气的眉头蹙起,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