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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尉有闲余同那里正盘桓,穆清有意吩咐下去将行速放慢些,眼前这村落竟是极大的,一路行进,粗略地数数,房屋便不下百余。待她徐徐从容地抵达村子里最大的一片晒谷空地时,那处已聚集了五六十名妇人,谷场上一片叽叽喳喳的嘈杂。苏副尉正威严庄重地立于前头大石垒砌的高台之上,身边垂手站着的人年约五十来岁,大约就是此村的里正,一眼扫去,那神形果然谦卑。车行至场边,穆清自头一辆车上走下,苏副尉忙自高台上跃下,快步上前迎她,一时谷场上的妇人们俱住了嘴,好奇而直接地将目光都聚拢在她身上,静默了一刻,又几乎同时发出低低的悉悉索索的议论声来。也不知哪一个忽然发现了她身后随着的杜如晦,又是一阵啧啧品议,略大胆些的,嗓门也高几许,“不知是哪位官家人,恁得俊模样。”“莫浑说,只怕比上头那位官家人更要利害呢。”“定是如此了,瞧那派势也是不一般的。”苏副尉引着穆清上了那高台,那里正自她与杜如晦从谷场另一端行来,便一路瞧着他俩,见她二人衣着佩饰皆素净淡色,那架势却非同一般,又见苏副尉恭敬相迎,心下便猜想这二人必不是个寻常的,须得小心伺候。到了近前才觉这女子容色端丽,气质天成,素朴的裙钗,做工竟是极细致的。穆清面含七分笑,向他盈盈一礼,却把里正惊了一惊,不敢受礼,更不敢伸手去搀扶。s:作者唠叨一句,角黍,就是粽子啦。、第八十八章 人心所归六穆清礼过问安之后,稳稳地站直身子,谦逊有礼地看向里正。“奴自东都来,家中一向持着布匹绢绸的营生,一路携了这么多布料,原是要往西边去贩售,可如今世道不稳,私下揣度着路上必是不妥的,便想将这些布料尽数制成衣,就近散卖了事,愁了半月有余,寻不着人裁制,此番听闻苏副尉正要督办军中制夏衣一事,我家因旧日里与苏副尉家有些故交,故厚着脸皮来蹭些便利。”到了此时里正已醒过神来,心道原来是个商妇,竟还抛头露面出来行商,想来家底亦不宽厚,心内不觉有了些小觑的意思,再又想着单凭她口说无凭,将信将疑的,左右没了主意。只因碍着苏副尉,不敢变换颜色,只从喉间哼出一长串的沉吟。穆清却又更添了几分笑意道:“时下世道艰难,老丈谨慎些原是该的,只是我这里当真是诚心求人制衣。”说着她顿了一顿,转眼看向下面,有意略微抬起手探向高台下聚集的农妇们,“价钱上,绝不会教众姊妹姨婶们亏了去。”高台之下,人群果然起了动静。时值春日刚下了苗,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谁个不想挣些外财,好贴补家用。当下穆清向苏副尉使了个眼色,他倒机灵,忙上前道:“这位顾娘子最是好爽仗义的,买卖上一向好大手笔。此次裁纸军衣的开销,她都担下了呢,若尚有信不过的,便下到场边去看那些车,布料钱银俱在,如何不放心”乡人畏官。既见苏副尉的脸上略有了不满,里正面上一苦,不敢再疑。穆清复又道:“这也诈不去甚么,我若在钱银上克扣了,难不成这些布料还不值这些钱么”听了这一句,里正的脸色一松,心也跟着落下了。暗暗算着这布料怎不比工钱贵重。竟是自己糊涂了,遂一迭连声道:“正是,正是。顾娘子确是位响快人,自是一言九鼎的。”随后清了清嗓子,将一应规矩价格与高台下的农妇们说明了,下面的妇人们皆喜出望外。一时又哄闹起来。“我家愿领制二十件。”“我家人多,可领五十件。”“我且先领十件。”叽叽喳喳的声浪又涌动起来。里正手忙脚乱地指派人手跟着纪录各家所报的数字。穆清止住里正,侧头向苏副尉低语了几句,苏副尉亮开嗓门道:“诸位暂请静一静,咱们还有句话。先说在前头。”苏副尉开腔连着说了两遍,才将众妇人的吵闹声压制下去。穆清缓缓上前两步,扬声道:“钱银。自是亏不了各位,只有一桩。且尽着心裁制。若是投机取巧,敷衍了事,别打量着官中不知。凡是又针线粗烂的,领了布料暗自昧下的,过了时候交付不出的,休怪我分文不付。须知这些夏衣中兼有军衣,个中利害不必我赘述,各人自省得,哪一个胆敢误了军中所需,莫要等钱了,只等着一副枷锁便罢。”她嗓音远不及那些个乡野妇人,且谷场宽阔,即便是特意扬了声,那声音仍不十分洪亮,仅勉强能让场中的人听见罢了。可这话,却透着力道,干脆直白,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意味。就连一边的里正,也不禁抬头小心地望了她一眼,心中奇怪,这妇人究竟是何来历,看着似是普通商妇,又全然不像。他眼角的余光瞥到后面立着的杜如晦,只见他气定神闲,从头至尾不曾发过一言,仅半含笑意脱离事外地观望着。里正原比别他乡人有见识,及此他没来由地头皮一阵发紧,事已至此,恐怕这差事已然推脱不得,要想保得平安无事,惟有自己紧加敦促,小心伺候了。诸事既已讲定,穆清便请鲁阿六一众人将车尽数赶至场内,打开板木箱子,让布料尽显于人眼前。最后一口箱子比之前那些小些,看着却更加坚实,穆清上前亲自打开了,请里正过目。“这里有一百缗钱,充作定钱,请老丈点算。”里正唤了人来点算过定钱,并那些布料,一同锁入仓内,苏副尉安排了两名亲兵及八名鲁阿六带来人手,以此数例为一组,轮换着看守。这一日只闹到午后,谷场中的农妇挨着个儿地上报哪一家,所预领的布料,交付成衣的件数、时限等具体事宜。照着穆清事前的吩咐,三人专管记写造册,记录完了,便依照册上所录的数量,一人报数,一人发放,将布料一一分发予众人。待到谷场上的人皆散去时,车上的布料已去了一半,穆清方才松了口气。叨登了大半日,竟连一口茶水都未及吃,也未应里正的邀往他家去歇坐,便留下看守兵丁,登上马车,自回城去了。临行,穆清又再叮嘱苏副尉,“凡事以礼相待,约束兵丁切勿惊扰了乡人,验收时却要从严。事无大小,若有异变,速遣人进城传予我知。十日后,我便再带了余下的四百缗来。”“杜先生,顾娘子,且放心去。这里自有某看顾着。”苏副尉抱手同他们别过。回城的途中,穆清已是累极,在车中才晃荡了不到一刻,已垂头昏昏欲睡起来。阿柳推摇了她几次,每每皆是醒了又困过去,无奈,她只得掀开车帘幕,向杜如晦道:“七娘困倦得跟什么似的,这两日吃着药,眼见着好了许多,夜间也能安眠了,可现在一睡,到了晚间自是不睏了,又不得眠。阿郎且唤她说会子话罢,好歹混过乏去便好。”杜如晦抬手命阿达停了车,下马往车中望去,见她半身歪倚在锦靠上,轻轻蹙着眉尖,脸色原本苍白,因这两日调养得当,泛出了淡淡的粉润来,几缕从发髻中滑落的发丝飘飘荡荡地拂在面庞边,一手撑垫于另一侧面颊之下,一手随意搭放在侧,散乱着帔帛裙裾,正是一幅娇花春睡的图样,他赏看不够,心下实是不忍唤醒她。瞧了一会儿,他探进半身,轻拍了拍她的额头,“莫再睡了,外头景色极好,再不多看几眼,便要辜负了。”穆清茫然地睁开眼睛,还未醒透,只觉被拉拽出马车,迷迷登登中,又被托举上马,跟着便有个气息极其熟悉的怀靠,将她整个人裹挟其中,刚醒过神,不禁又迷醉了三分。“晨间在过来的途中,一出城,便有人尾随着贴来,也不知是什么人,你可有瞧见”才刚沉醉了一小会子,杜如晦便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顿将她从融融暖意中拉出来。“来时倒不曾留意。”她努力忆着这一日的情景,忽意念一动,想起一件事来。“我在谷场上宣讲时,似乎远远地见过一身影鬼鬼祟祟,本以为是好奇又胆怯的乡民,躲在暗处瞧热闹,莫不是”杜如晦点头道,“应就是出城后跟梢的那个了。分发布料时,我留神看了,那人绕着谷场闲转了一圈,便不见了踪影。”“究竟何人暗中窥探可是要紧”穆清心头一抽缩。杜如晦却轻声一笑,伸手将她向自己揽得更近些,“管他是何人,只待他显出招数罢,见招方能拆招。”言说着,他眉梢眼角的笑意加深,俯首放低声音道:“眼下春色醉人,何必理那起忧烦事。”、第八十九章 人心所归七隔了几日,临着端午正日。自前一日始,天甫刚放光,常日静悄悄的坊间兀自跃动起来,各色的踏步声,低语轻笑声,回旋在错落有致的坊道上。略宽敞些的道边,歇着几个生意担子,卖菖蒲艾叶香囊的有,卖应节吃食的有,卖小孩儿家顽耍物件的亦有,吵囔囔的十来二十个大大小小的孩童,围拢缠绕在担子前。应着这番光景,这坊巷间方才有了袅袅人间气。便是坊间边角那座常年安谧的小宅子中,竟也有了几丝响动。穆清连日来吃了汤药,渐从梦魇中抽脱出来,前两日晚间只惊醒了一次,到了昨夜已是一夜安睡无梦。夜间歇得安稳,白日里愈发的神清气爽,原如死灰般的面色,也日益复常。故此阿柳心中甚是欢畅,在宅中走动的脚步也不觉轻快起来。那日往乡间去时,带回了不少菖蒲,回来她便囔着要裹角黍。于是少不得一番欢忙,客中宅子里仆婢少,只她同阿达,并另买的一个小丫头,家事上穆清本就是个不济的,又有阿郎的吩咐在先,不许她太过耗劳了,只得略略地帮衬两手而已,因此备办角黍的事便教阿柳连着两日忙得脚下生风,沾不上地。到了端午前一日晚间,终是裹完了红豆泥,火腿,艾青,白玉,肉脯五色的角黍,连夜蹲了大锅釜在灶上,分次将这些角黍尽煮了。前一日英华便已差人来说,端午沐休,要回来与阿姊姊夫一处过节。正日一清早,穆清才梳洗过,盘扎好发髻。大门上已叩得呯呯直向,紧随而来的是英华脆亮的唤声,“阿姊,阿姊,我回来了。”未等穆清出正屋去开门,她又在外头唤起来,“阿柳姊姊。快来与我开门呐。”阿柳小跑着去开门。才开了半边,英华便跳蹿蹿地进了院子,一壁走着一壁用力吸了吸鼻子。“好香的角黍。”穆清从正屋出来,笑点着她道:“仍是没个正形。”“二郎跟前倒是另一番模样呢。”杜如晦笑语晏晏地随后跟出屋子。英华着恼似地跑开,也不向他行礼,拉着阿柳便往后厨去寻角黍吃。穆清却闭了口不言语,她不愿在李世民跟前提起英华来。自是更是不愿在英华跟前提他。英华伴着阿姊欢闹了一日,暮时将近闭坊时分,却仍要回营中去。饶是英华这样利落爽快的性子,亦不觉不舍起来。穆清取出早已备下的镂空莲叶缠枝纹银香囊。前日已仔细地以莪术、山奈、艾叶、茅香、藿香、细辛、零陵香等物料捏成蜜蜡丸,填塞进银香囊内,又在香囊的银链子上缀了一挂五彩丝线打成的辟兵索。教她随身带着。临出门前,英华倒是显了端稳。拉着阿柳的手道:“犹记得上一次热闹过节,还是初到东都的第一年,伴着阿姊姊夫过的年节,阿姊性子淡,一向是懒待过节的,节庆里家中难免冷清,少不得辛苦阿柳姊姊时常操持,总教她过得欢腾些才好。”阿柳笑着点头称是。末了她又转头向杜如晦道:“今日一早二郎得了信,唐国公后日便能到弘化郡,请姊夫早作准备。”说着又看向穆清道:“二郎还说,另四百缗钱已齐备,只待唐国公抵了告知过便能发放,军中夏衣甚是紧要,劳烦阿姊多催促着些。我这便先回营了。”言毕朝着牵马来的阿达顽皮一笑,因头里听阿姊讲起过,一回东都便促成他与阿柳的亲事,犹想调弄他两句,阿达却一把将马缰绳塞到她手中,“还不紧着走,就要闭坊门了。”两日后,城门口如李世民进城那日一般,再次挤塞满了百姓。于大多数百姓而言,统兵进城的景象一生也只得见个一两回,故满城的百姓似乎倾巢出动,挤占了大道两侧,自城门口直至留守府。消息一向是走道最是快的,唐国公人未到,弘化郡的张长史早已获悉了这位将至的显贵,已不是半月前听说的卫尉少卿。因唐国公夫人猝然离世,李公尚镇守在怀远镇,且就地办了丧仪,并不扶灵回家,圣上听了动容,又是赏赐又是进官,如今已然是弘化留守了。府衙自然也不该是原来的叫法,他的手脚倒是勤快,速速地换成了守备府。张长史此刻在城门口迎候,心内甚是复杂,忍不住低声同立在他身边的亲信商道:“按着上头加急送来的文书之意看,该是着紧监查着这位唐国公,事无巨细,但凡异常皆要上奏,可,可他接连着升官受赏的,真要有些甚么,报奏之后吵囔出来,我岂不没趣倘若不久再往上受封了官阶,何止没趣,恐怕脸也没了。”说不得连命也没了。亲信腹内又替他暗补了一句,口中自是不敢直言的,只道:“甚是,究竟是上意难测。”说着他垮了脸,试探着问道:“眼下就有这么一桩,李家二郎身边的那位苏副尉如今仍在乡间,那么许多的布料,尽数制成军衣,少说有五万之众,显见里头有古怪。到底,奏是不奏,长史可要尽快拿了主意。”张长史瞬时脑晕目眩,烦闷至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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