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直入向我报道了万俟雪家的态度,他说:“萱,张建跟我打电话说他们家上下对你一致满意,万俟雪的爸妈也致电催我,说让你们赶紧定下来,最好年底结婚。”结婚么和一个将将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结婚我觉得我需要仔细斟酌。就算知根知底的亲戚关系摆在那里,可我心里总归不太踏实。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荒诞,尤其是万俟雪那个人,总让我有一种透过迷雾望着花的错觉,有时想瞧瞧清楚,却总是找不到穿过那层迷雾的路我已经长大了,但这个长大的定义这么说吧,当一个人知道饿肚子比不饿肚子难受的时候,她就长大了而我长大的过程太过明晰,代价太过沉重,是以,那些菲薄过我的光阴已然彻底改变了我的心智。于我,相信一个人那是难比登天,甚至我自己,我都不能保证在受到一些刺激时,会不会做出一些乖张难容的事。但万俟雪于我,那本是两个平行方向的人硬生生被翟叔扯在了一起。就算此时有了交集,但我们谁也不会知道,隔着皮相看到的对方,心里有没有压着另一个可以打破这个交集的秤砣。有些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以,他的出现常常让我觉得恍惚,有时想到和他相识的点滴,我不禁怀疑,他忽然如此美好出现在我面前,那么将来,他会不会突然变成一颗狰狞的地雷,在我不察时,炸他个惊天动地因为昨夜我生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躺在一片幽碧的麦田里,随着耳边软软呼来的风,一道尖锐焦躁的女声朦胧灌进我的耳朵,“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没看清楚么山野丫头就是山野丫头,再怎么高高雅雅也不过是个病秧子。万俟,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惦着她”“她身边男人如衣,日日夜夜竟不相同。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就想不通了,那样一个前不凸后不翘要什么没什么的野丫头,你们都喜欢她什么她哪点比我好”“你清醒点啊,你看着我,我才是最喜欢你的那个人”“”我将将睁开眼,便见头顶碧空如洗,四野麦浪如潮,偶有蜻蜓来去,偶有彩蝶蹁跹,如此景致,却被那道明晰的谩骂破坏的淋漓尽致。我撑了绵软的身子从麦浪里爬起,举着眼睛四下逡巡,到底是谁像只鬼般在这郊野嘶吼连连拖着沉重的脚步我堪堪站起,忽觉面前闪过一道刺目的光,随即,我被一阵阴狂的风卷到半空,轻轻的,若一团棉絮悠悠浮浮待光散风静,耳边仍有那女子尖锐的声音吼叫,我掀着眼皮向那女子声音来源望去入目,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着一身黑衣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桑树下,旁边一个体态俊拔气质温朗的男子弓身靠在树上,一把白森森的刀直直刺在他腹部,周边衣衫氤出一团妖冶的血,血顺着那刀柄蜿蜒直下滴在草丛,一时间,真真让人瞧着满心森然那黑衣女子满目幽怨靠近他,温柔抚上那柄血迹斑斑的刀,语气极为飘渺,“痛不痛了我比你更痛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瞧不清他们的脸,但望着那个临危的男子,我的心忽而不可抑制狠狠颤了一把。就在我万分难安时,又一阵阴风吹来,这场景随即一变黑暗,一片的黑暗,我置身于一片的黑暗目不能视,脚不能移,幽森的冷气不断爬过我的皮肤,瞬间浸入血脉,再、幽幽漫进我的心脏身之所在,感之所处,都是一团如堕坟墓的死气这种氛围虽然很恐怖,但我这人自小有个毛病,那就是什么都可以怕,但偏生不怕黑。是以,阴沉沉的黑暗并不能让我崩溃,因为我的心里本就不亮光。静静在一团死气的黑暗中待了片刻,我眸光一沉,放开嗓子通天怒嚎,“谁出来”尾调拔的很高,在黑暗中略显冷厉。随着“来、来、来”这空旷回音,一片死气的空间蓦地亮起一团柔和的光,光由远至近,慢慢照亮我黑黢黢的眼眸。随即,我便瞧见,在这一团光晕中,盘腿覆砆坐着一个头戴莲冠慈眉善目的尊者,尊者手持法杖,身带砗磲璎珞停我面前三步处。“你是谁”我眉眼一挑,眸光锐利盯住他。“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那尊者一手持于胸前,顿时周身佛光大盛。“地、地藏王菩萨”天这是什么情况,我着实惊愕“喝吧,喝了它,喝了它你便会永远记住”就在我睁大眼睛怔愣时,又一道幽凉恶毒的声音极为熟悉响在耳边。我将将回头去寻,便见之前那麦田里的黑衣女子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凭空出现在我面前,她手中端一碗红艳艳的血凑到我唇边,厉着眸死死瞪我,“都是你害了他,是你,是你”我可以不怕黑暗不惧鬼魅,可被她拿一碗色泽妖艳的血逼着喝下,这场景,委实让我心头发毛“喝下它,喝下它都是你,都是你害了他”那女子模样委实凄厉直直向我逼来,我白了脸不觉向后退去,但还没退出一步,眼前白光一闪,那女子便顿时消失在一团柔和的光晕中回头,尊者双手合十念出一句佛偈,“前世种因,今世成果,轮回不灭,痴念难逃,善哉善哉”一场噩梦随着这句空旷悠远的佛号终于结束,后来,我将这光怪陆离的梦打电话告诉陆南山,陆南山这家伙颇有大师风范给我解说:“闲则多梦,梦则牵神,神则随思,许是你久不拜菩萨内心难安,便生了这种怪梦。”我想了想,便觉他的说法颇有几分道理,遂,收拾了香烛,姿态甚是诚恳跑去庙里拜了一拜如今再回想,我这心里还是有点后怕摇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拿过手机给姞妺拨了电话,“姞妺姐,苍穹境的样本出来没”“出来了,我刚刚给你邮了一本,还不错,估计中秋就可以全国到货,希望可以大卖。”听筒里,传来姞妺干练期待的声音。“好,谢谢你,姞妺姐。”我起身亭亭立在窗前,笑的眉眼弯弯。“没什么好谢的,我这也是职责所在。”“好,说不过你。”“等书大卖,到时候请我吃大餐。”“好,北京烤鸭。”“小气”“呵呵,那就这样,我先挂了,拜。”“拜。”窗外阳光一片灿烂,我却脑子不甚清明。婚姻大事,小说框架,再加之近日噩梦连连,哪一样若鬼魅跳出来,皆能让我耗尽思维。是以,鉴于猪吃了睡睡了吃即能养一身肥膘厚肉,再鉴于睡好了可使灵台空明,灵台空明了又能容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是而这种连贯且有福相的表现,我们可以权威的解释它是一件即可养身又可养心的好事,而我一向喜欢做这种好事。于是,我把心里那些让人不难舒的事撂挑子置在一边,甩了甩发木的脑袋,小鸟一样扑到床上扯过毯子一滚,便睡这不知不觉,夕阳斜过天际,昏黄来的势不可挡,迷迷糊糊中,枕畔的手机激昂吟唱,“老娘美不美,美不美,美”我眼眸半睁摸过手机,睡意朦胧按了听键,“哪位”“白骨精,想我没快开门,我在你家门外。”低沉略带点磁性的声音开口闭口喊我白骨精这人不是陆南山还能是谁知道是他,心头睡意如潮退去。揉着乱糟糟的发,我媚着眼从床上慢腾腾爬起,“陆南山,北京姑娘不美么你怎地提前回来”他说过月底才回,但今天不过将将二十号。是以,他此时回来,是为了哪般心中委实疑惑,但还是不忘损他,“陆南山,你此时回来,不会是被哪家姑娘一脚踹回来的吧”“白、骨、精你废话多,出来开门”陆南山又开始吼了,抹过风流魅惑的皮相吼得像头小狮子最近,我是越来越感叹,陆南山这厮的性子恍若疯狂漫长的野草,逐渐有入天的趋向,且、见不得风的撩拨。陆南山啊陆南山,这个自小被我压迫,长大后我们相互压迫的人“我在梦游。”我跳下床,跑到窗边向外望去,见门口行云流水闪过一片衣角,遂,我勾唇一笑,转身回到床上施施然躺下,云淡风轻回他一句,“你且等会。”在估摸着他又要扯开嗓子对我咆哮时,我快速掐断电话,免了他将要荼毒我的下文。大门悉悉索索传来几声响动,我眯上眼睛,笑意吟吟躺了五分钟。五分钟后,我拿着恍若幽魂催命不断响着的电话慢腾腾移出屋子“哟,陆南山,你这小媳妇的模样真是俊呐,嗯跟谁学的”走到门边,我随手打开门,不禁挑眉欢笑。“白骨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你我不见正好四十又五天,这得多少个秋啊”陆南山将将还一脸憋屈,顷刻风姿一换,帅帅倚在门边,光洁的下巴微抬,作四十五度角风流倜傥将我望着。我唇角高翘,望他一眼再一眼,“嗯,不错,帅了。”顿了顿,最后一言以蔽之,“这京城的水可真真是养人,竟养出一个小白脸来。”陆南山刚想得瑟一笑,却被我后一句“小白脸“说的面色极为幽怨。他盯着我眸光一闪再一闪,生生闪出四分魅惑,三分委屈,两分哀怨,一分可怜,“白骨精,你说,我日日夜夜皆想着你,想你想到茶饭不思神情萎靡,如今赶来见你一面,这脚底都快磨穿了,你没杯热茶也便算了,还忍心让我站在外面灌上一顿冷风你说,你这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花岗岩大理石冰渣子嗯”“白骨精,我受伤的小心肝啊”“女人心,海底针哦”“”“陆南山,我错了我错了,你赶紧的,把那什么表情给我掰正,ok”陆南山越说越来劲,我实在眉峰紧蹙受不了。是以,赶紧跳过去捂住他的嘴,叠声打断这人委实作孽的言语。“呵呵”陆南山被我捂住嘴,闷闷一笑,只一双眼睛似钩子将我盯着、万缕情远处,山头一盘夕阳绯红,映开周围一片绚烂的红霞,那让人瞧着颇为妖冶温暖的晚霞,如此刻陆南山含笑望着我的目光。我将将抬头看他,不妨被他若一汪春水的笑意荡的心头一颤。是以,我如触电赶紧撤下捂住他嘴巴的手,并,不着痕迹向后退开一步,稍稍拉开与他紧紧贴着的身体。陆南山在我撤开之际,那愉悦的笑意直接溢出唇角。当下,我被这笑弄的心中微恼,遂,抬头狠狠瞪他。他无视我嗔怒的目光,笑意未改走来将我牵住,并低眉从头到脚将我一遍扫视后,皱眉道:“白骨精,你饭吃哪里去了整一具排骨”“是,是没你帅”我目光凉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不得不承认,陆南山这厮一月之余不见,那脸颊如玉轮廓依旧明晰,飞扬眉睫下一双漂亮的眼睛神采熠熠如星。一身时尚休闲装妥帖穿着,更显不羁风流。他这般姿态挺拔俊朗牵着我呃我的心着实跳的快了些最近不知怎么,遇上这厮,我总会不知所措乱上一阵。是哪里变了我吧眨吧眨眼睛,赶紧收回色眯眯瞧着他的目光,低头呐呐叹了句“祸水”顿了顿,接着又道:“陆南山,不许再说我排骨,我是女人”跟这厮辩驳这个问题,经常都是我输,但今天他再若纠结这个问题,我定会化身为狗,直接扑上去咬他。“好,你是女人。”陆南山低低一笑,牵着我往屋里走去。我不知他今天为什么如此好说话,但看他笑的眉眼弯弯好似一株桃花,不禁蹙了蹙眉,“陆南山,以后不准这样笑,尤其是在外面。”“呵呵。”他还笑。“别笑。”我瞪眼。“呵呵。”“那就笑吧,反正也秒不到我。”我撇撇嘴,将将落下一个“我字”,陆南山忽而步子一顿,侧首目光如海难测看着我,半响,凉凉道:“你、不是女人”我、不是女人么这厮敢怀疑我不是女人不是女人我深吸一口气,堪堪遏住满腔的怒意,抬头不客气反问:“你、不是男人”“我是。”他笑着确认。“女人,我也是”我挑眉回他。“我怀疑”他忽然侧头又撇我一眼,那笑、委实欠揍我瞧他那一眼撇过来,在我胸口停了停,随即一路向下那角度位置很是不妥当,是以,我当下气结,颤巍巍与他道:“你、你怀疑不顶用,我、我未来的老公不怀疑就好。”其实,怀疑一个女人不是女人,那比怀疑一个男人不是男人还要落面子。起码,女人胸前的某个部件比男人大上些许,便是流通的猪肉,你想吃了那也得花钱。是以,这女人胸前多出来的两个物件,那便是称斤弄两也比男人优胜。是以,不能怀疑,千万不要怀疑,那是藐视,对女人赤果果的藐视“哎你可真够狠的,不过你确定就你这白骨森森的衣服架子能找一个老公嫁喽瘦啦吧唧的,抱起来都嫌硌手。”陆南山满脸嫌弃,但高高翘着的唇角表示着他的愉悦。“反正不硌你的手”我气的瞪圆了眼睛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前脚进屋,后脚一记倒踢,“啪”一声,可怜的红木老门颤巍巍闭上。随在我身后的陆南山一脚将将跨过门栏,不妨被老门的劲风扇的瞬时蹬蹬蹬退出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