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着身子问:“夜心怎么样了”花飞把韩夜心放到椅子上,道:“脉息很弱。”陆小凤忽然塞了一粒药丸进韩夜心的嘴里。花满楼道:“陆小凤,你给他吃的什么”陆小凤道:“少林大师给的大还丹。管不了那么多了。”花六童走了过来,按住花满楼的肩头。一股充沛的内力在花满楼体内游走。那些内力冲撞花满楼被封的穴道,半盏茶的功夫才把穴道解开。花六童又如法炮制,解开了韩铁城和花如海的穴道。陆小凤大大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花满楼道:“陆兄,是不是你请六哥出关的”陆小凤道:“不是我还有谁今天下午本来我睡得正熟,却听到你家下人在说花伯母和花大侠在打架。我本来不想去凑热闹,可是不一会,花伯母和三童四童都从头顶飞走了。这下好了,你们花府的高手岂不出去一半我正想来找你玩,走到院子外面却听见童危路说话的声音不得已,只得去请那个武痴六童出马了。”花满楼叹道:“陆小凤,多谢你了。”陆小凤摇了摇手,看向韩铁城。韩铁城一言不发地坐着。花如海在他面前不断地劝他,无非是让他不要轻易涉险。可是韩铁城,会不去吗第27章 醒来韩夜心蜷缩着身体,在虚空中缓缓下坠。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睛。周围是一片如夜色的黑暗。头顶的角落里,有一片星光。星星下面是粼洵的水光。他觉得自己在深海中浮游。但却没有任何声音。这里很舒服。没有忧愁,没有痛苦。感情和身体,都像这虚空一般,一无所有,一无所觉。他开始喜欢这里。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是什么人,有什么前尘过往。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韩夜心慢慢地飘着。时间久了,他对头顶的星空好奇起来。他努力地往上游,但无论怎样,都不能接近那片星光分毫。他开始焦躁起来,继而又觉得无所谓了。就这样缓缓下坠,永远在这舒服到无我的地方沉眠。那片星空越来越小。“夜心,夜心。”从星空中传来飘渺的呼唤声。声音很温柔,仿佛已这样互换了许久。韩夜心又睁开眼睛。声音是从星空的方向传来的,那片星空已经缩成井口般大小了。温柔的声音吸引着韩夜心。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尾鱼,努力向星空游去。“夜心,夜心”呼唤声越来越急切,他游得越来越快。终于,在星光快消失的时候,他扒住了井口的边缘。“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那个声音,松了一口气似地说道。韩夜心睁开眼睛。许久不见的光亮有些刺眼。他看到了熟悉的帐顶和锦被,耳边传来秋日的声音。许久,他才明白自己是谁,现在在哪里。他微微动了动身体,发觉手指触碰到柔软的掌心。偏过头,见到花满楼趴在床沿,握着他的手,人却已经睡着了。花满楼竟然没有惊醒,可见他真的是很累很累了。他不知在这里守了多久而自己又睡了多久寒毒发作时发生的事,他记得并不清楚。只记得排山倒海的疼痛忽然淹没了他,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只想抓破所有的肌肤,大声嘶吼。那种疼痛的印象实在太鲜明了,现在想起,他还是会忍不住惧怕。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时,应该也是寒毒发作之后。那是一种浑身都空虚得发抖的感觉,皮肤上还留着针扎般的疼痛。只有七岁的韩夜心,到底是怎么一次次熬过来的花满楼撑着头,慢慢爬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道:“小夜,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韩夜心摇了摇头:“花满楼,你是不是很久没睡了”花满楼想了一会:“没有。只是小夜一直没有醒过来,有点担心而已。”他摸了摸韩夜心的额头:“还会觉得冷吗”韩夜心摇了摇头。那种恐怖的寒冷已经过去了,现在他只是普通的畏寒而已。“花满楼,我寒毒发作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韩夜心知道的并不多。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童危路贯穿韩铁城的肩膀。那个如毒蛇一样的家伙亲口说出正是他杀了海明珠,让韩夜心每个月都这样痛不欲生。他还对花满楼说出很危险的话。让花满楼看不见、听不见。只这么一句,就能让韩夜心完全清醒过来。这个人会让花满楼瞎掉。这个认知让他立刻警觉起来。他极力镇定,悄悄握住花满楼凋落在床上的匕首。当刀刺过去的时候,他以为童危路根本躲不掉。因为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发觉。可是当童危路捏住匕首之后,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抖得厉害。那刀根本就没有刺到童危路,但韩夜心却已经感觉到了刀刺进对方身体的感觉。让他颤抖,让他作呕旋即,他失去了全部力气,又陷入昏迷中。花满楼看着韩夜心,道:“小夜,你知道多少”韩夜心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他当然没有说刺杀童危路的直接原因是担心童危路会弄瞎花满楼。韩铁城血淋淋的样子也让他震惊,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杀了童危路的想法。想到韩铁城肩膀被贯穿的样子,韩夜心愧疚起来。这本是最应该牵动自己感情的人物。花满楼想了想,还是把事情都说了一遍。他说得简单有条理,不一会,韩夜心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白得过分的男人就是害韩铁城如此的大仇人。韩夜心终于明白韩铁城为什么在月圆前后那么孤独,那么受伤。以韩铁城的个性,下个月的十五之约,他一定会赴约吧。可是能赢么韩夜心挣扎着爬起来,他要去见韩铁城。这个世上唯一能安慰到韩铁城的,大概只有韩夜心了。虽然韩铁城憎恶于随着韩夜心的降生,他就永远失去了海明珠。但不也只有韩夜心,才和他一样,最思念着海明珠么一个是思念妻子,一个是思念母亲。花满楼知道劝不过,而且也不必劝。他和荷姑帮韩夜心穿好衣服,扶着他坐到桌前,吃了点易消化的东西。韩夜心终于恢复一些力气,和花满楼一起去韩铁城的院子。还未到远门就听见花如海和韩铁城的争吵声。花如海道:“这个约你不能去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童危路若是再来,我让他有来无回”韩铁城很久才出声。他的声音沙哑、悲愤:“你让我不去”花如海道:“你不能去。你想想夜心。”韩铁城道:“正是因为想到他,我才要去。难道要让我的孩子永远活在恐惧之中更何况明珠的仇,我怎能不报”“可是”花如海急道:“童危路的武功我们都见到了,你现在还受了伤。”“我的伤不要紧。”韩铁城道:“你要是担心我会输,那倒是不必。七年前我怎么伤的他,下个月,我就怎么要他的命”花如海愤愤地道:“你给我想清楚凭你这一条胳膊,你怎么要童危路的命”他甩袖出来,看到站在院外的韩夜心和花满楼。花如海停下脚步,蹲下道:“夜心,你去劝劝你爹。或许只有你的话他会听了。”可是一个七岁孩子能说出什么样的话他只希望韩铁城见到夜心,能够有那么一丝不舍,希望他把约定的地点说出来。童危路这样的恶贼,不应该成为韩铁城一个人的责任韩铁城事到如今,也不愿意说出他们的隐居地点。他想一个人去赴这场死亡之约。花如海怎么能够放心得下即使是动用所有力量,翻遍江湖,他也要把那个地方给找出来。他和韩夜心说罢,便匆匆走了。韩夜心却在院门前犹豫起来。他本来极不愿意韩铁城去冒这个险。可是听到韩铁城的这番话,他又理解他了。谁又愿意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随时会有恶魔出现的阴影中但是,不能战胜那个恶魔,一切就是白搭。韩夜心犹豫了会,走到院门口。他只看见韩铁城的背影。的上身肌肉精壮,肩头裹着雪白的绷带。韩铁城在霸道。空气都好像在向他手中的刀聚集一般。韩铁城举刀到胸前,另一只手缓慢地向刀鞘移动。他微一回头就看见站在院外的韩夜心,身上劲力一聚,“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韩夜心被关在院外,怔了半晌。原来韩铁城现在不想见到韩夜心。有很多高手在比试前,力求做到心无挂碍,忘记一切凡俗,只记得他的刀法和刀。韩铁城就是这样的人。韩夜心微微苦笑,他还以为看到需要守护的人,会更有爆发力。这种时候,花满楼总是在旁观望。他只会陪在这里,望天望地,追逐着鸟儿,看着花草。他不会走进这两父子的世界中,因为这本不应是他参与的事。见韩夜心折身返回,花满楼拉住他道:“小夜,我看你还要多休息休息,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韩夜心点了点头。韩夜心又睡了。不久,花满楼从房里出来,向花府的后方走去。他的脸色有些沉重,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片草地前。草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七层楼阁。这是花府的藏宝阁,整个府中防护最重的地方。花满楼刚一踏进草地,就见一个手拿长剑的人沉默地站在藏宝阁门口,等着他走过去。花满楼到了藏宝阁门口。那人道:“七公子。”花满楼道:“我要亲自把这个盒子放进去。”那人点了点头,回身打开藏宝阁的大门。门是鲁大师所制,这整个藏宝阁,也是鲁大师所制。花谢拨弄着门上的圆盘,一阵彼此连环的机关声响过,大门应声而开。花满楼爬到藏宝阁的四楼,在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柜子中,寻了个角落,把木盒放下。那盒子也是鲁大师所制,有着精巧的机关。花满楼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金色的铃铛躺在绸缎铺就的盒底,就像一个稀世珍宝。花满楼合上盖子,走了出去。第28章 朱停花老板最近很忙。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操心过了。韩铁城和童危路的决斗地点要打听,韩铁城伤势恢复的情况、闭关修炼的进展他也要操心。还有莫问针的葬礼。那日之后,他们在莫问针的房子找到了他的尸首,已经面目全非。他一声悬壶济世,虽然比较贪财一点,但是江湖上被他救过命、受过他恩惠的也很多。而莫问针的师门又是赫赫有名的药王谷,虽然那里已经一片荒草,再没人迹了。所以由花如海亲自主持的这场葬礼必定很盛大。而花府在这个时候,又特别需要防备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浑水摸鱼。童危路的突然来袭,让花如海担心起家园的安全起来。他又把鲁大师请了过来。在一天清晨,照例和往常一样,花满楼在院子里练功,韩夜心在书桌前练字。只是花满楼的剑声很疾,很烈,并不像他平时那样和缓;韩夜心一边写字一边咳嗽,连腰也挺不直,整个人几乎要趴在书桌上。两个人都有心事,但却谁也没有和谁说。这种情况已经有好一阵子了。自从童危路走了之后,他们之前的无忧无虑好像就消失了一般。这个时候,花开领着鲁大师和他的几个徒弟走了进来。鲁大师样貌清癯,穿着短衣长裤,衣袖和裤腿都束紧,身后背着一个木箱。他的几个弟子也差不多同样打扮。这些弟子的年龄不等,有的已经和鲁大师差不多大,有的看起来才十四五岁。而最小的那个,几乎连走路都不太稳的样子。他是个小胖子,长得很白净。不同于他的师兄弟们,他的背后没有木箱,而是在腰间挎着一个皮囊。花满楼自然认识鲁大师。因为这座花府就是鲁大师打造,而每隔几年,花如海都会请大师过来维修一次。他也认识鲁大师的那个小弟子朱停。花满楼的院子是这次重点维修的对象,花如海希望在院子里多加一点机关,以防有人偷袭。鲁大师带着他的徒弟们忙活开了,唯有他那个小徒弟,蹲在草丛边拖着腮,不知在看什么。陆小凤恰巧在此时走了进来。他一看见朱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拉住还在练剑的花满楼,用手遮住嘴悄悄道:“那个小胖子也来了”花满楼道:“你不是看到了”他十分怀疑陆小凤是听说朱停来了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本来这些天,他在那个大杂院住得很舒服,每天早晨都要随着徐家父女上街卖艺。陆小凤道:“你猜他现在在想什么”花满楼只好无奈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一问”陆小凤有些踟蹰:“那小子总是爱理不理的。”花满楼简直惊讶起来,瞪大眼睛看了半晌,道:“原来人见人爱的陆小凤,也有担心别人不睬他的时候,真稀奇。”陆小凤道:“花满楼,你不要说风凉话。喂,你去问问他在干什么。”花满楼道:“为什么我去,我还要练剑。”他实在觉得自己的武功要再提高一点。之前他对武学并不是十分上心。就如花无倦所说,对花满楼来说,练武更像是一个技巧性的活动,他沉迷与动作的灵巧,而不是想着怎么用它来伤人。虽然他也知道,武功不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