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少爷似对她产生了深厚的兴趣。说话时,时不时的突然问一句;下棋时定要把她拉在身边观战;读书时更是恬不知耻的让她畅所欲言下对这个曰,那个曰的看法。弄得林西十分的头大。爷爷的,她只是丫鬟。丫鬟的本职工作,是服侍人的体力劳动;不是与主子探讨齐家,修身,治国,平天下的脑力劳动。似这般高深,博大的文化,倘若一个月再多给个一百两银子的月钱,她会考虑偶尔的论上一论。如今嘛,身为丫鬟,本份二字,相当重要。林西觉得自打她从醉仙居回来后,诸事不顺,掐指一算,果然是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十分流年不利啊暗夜中,林西眨着黑亮的眼睛,听着窗外春雨滴答,默默的叹了口气。这高相爷已经连续歇在夫人处多日了,非常影响她夜间的活动。你说这夫妻俩人,若是正嗨休的起劲,突然见一黑衣人直直的盯着他们瞧,男的必要废了第三条腿,女的定是吓昏过去。她林西虽然是个贼,却也是个有良知,讲道义的贼,有所为必有所不为。似这等下作事,林西是不能为的。因为她怕报应到未来的夫君身上,让她几十年的性福毁于一旦。正想着,突然觉得身下热潮一涌,似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出。林西顿时僵住了身体。妈妈啊,大姨妈来了林西惊慌失措的一掀被子,果然,一滩血渍散着幽幽的腥味,正冷冷的嘲笑着她,似乎在说,既然亲戚来了,还不赶紧的迎接。醉玉仙后院的廊下,林北躺在摇椅上,听着这春日夜雨,闲适的摸着东东的脑袋,晃晃悠悠。他拿着梅花小几上的酒。东东及时呜哽两声。林北把剩下的半杯酒,熟稔的倒入它嘴里。东东伸舌头,舔了又舔,似不胜酒力,复又趴了下去。细微的脚步声入耳,林北眉心微动,轻道:“什么事”齐进自暗处现身,恭敬的道:“公子,刚刚齐退来讯说,小西姑娘出事了,请公子示下。”林北脸色大变,与黑狗东东同时起身瞧着来人。“快说”“半个时辰前,小西姑娘端了一盆衣裳,黑灯瞎火的在院里洗衣裳,洗了半天,倒出去一盆血水,浓浓的血腥味。齐退怕小西姑娘出了什么事,所以特意来请公子示下。看是不是要帮上一把。”林北面色渐渐舒缓,眼睛一柔,低低道:“这事,咱们帮不上忙。”齐进诧异,踌躇道“这”林北安静一笑,道:“你明日找师姐打听一下,她来月信时,一般用什么东西,照着做些个,找个机会给她送去。”刹那间,齐进从脸到脖子,涨得通红,好在夜色深沉,无人瞧见。他为难道:“公子,我一个大老爷们,去问南掌柜打听这些个女人家的私事”“你的意思是让我亲自去”凛冽的眼神淡淡扫过,齐进无所遁形,忙道:“是,公子小的这就去办”“避着些人,实在不行,问问隔壁万花楼的姑娘,也是使得的。”齐进足足呆了有十秒,似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的男子。问万花楼的姑娘,亏公子想得出。他堂堂七尺血性男儿,居然让他去请教那些个穿衣绣花鞋,擦着粉,涂着胭脂,束着腰,手里的帕子舞得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公子他没有喝醉吧齐进一肚子话到了嘴边,想着公子往日的脾性,气得招呼未打,扭头就走。“等等”、第一百一十九回 谁开玩笑齐进回过身,没好气道:“公子还有何吩咐”“她的脸如何了”林北气定神闲道。“齐退说,用过公子的膏药,已经消了肿。”林北静默片刻,淡淡道:“嗯巴豆吃不死人,多下些,无防”一句话,没个头尾,偏齐进浑身一哆嗦,似有些脚软,匆匆而去。林北摸着东东顺溜的毛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含笑的眸子扫过苍穹,眼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半晌,他轻轻叹道:“东东啊,你家小主子终于长大了”东东听到小主子,猛的抬起头,眼中似有惊讶,意思在说,你连这都稀奇。林北拍拍它的脑袋,抿嘴一笑。“你可知我稀奇了快十年”因林西头一回来葵水,偏又在夜里,搓床单的动静弄得大了些,被荷花姑娘察觉。荷花姑娘麻利的做了回主,让林西这几日在屋里好生歇着,连饭菜都派院里的小丫鬟端到跟前。高二少自然不会有意见。这几日父亲对他颇为温和,连带着大哥,三弟都常往他院里跑,对他另眼相看。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归功于那丫鬟的一番谎话。再想到她无辜的挨了姨娘一记巴掌,心下正有些过意不去,故特意叮嘱院里的丫鬟,婆子,让她好好歇着。然便是这样,林西她仍是心情低落。林西低落的原因有两个。一来是欣然院里那些个有姿色的丫鬟,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尽往二少爷跟前凑。你说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的,眼光怎的那么短浅。二少爷是个什么货色,那绝对是花心大少,跟着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白飞几个便是前车之鉴。二来是高大少不知从何处得知,林西身子不舒服,特意让通房丫鬟如玉姑娘,拎着食盒,极其招摇的前来探病,引得一院子的人背地里说三道四。虽然如玉姑娘脸上的笑。比花还艳;嘴里说的话,比蜜还甜,林西仍能从其夸张及做作的言行中,觉察中几分不妥。想她一个丑丫鬟,何德何能劳大少爷惦记。这这是要坏事啊果不其然,这日夜间,林西洗漱完,刚拿过针线篓子坐定,就见橙子掀了帘子进门。林西瞧了瞧外头暗沉的天,忙起身相迎,笑道:“橙子姐姐怎么这会来了要落院门了。”“荷花呢”“今儿她上夜,在二少爷跟前侍候”橙子把手里挎着的包袱往桌子上一扔。脸色板板道:“给你送东西来了”“我的”林西称奇。“可不是你的通灵阁的吴掌柜托了我娘,说替你捎些东西来。还说要避着些人,非得亲手交给你才行。这不。我趁夜来了。”“通灵阁”林西越发的惊讶。她与吴掌柜虽然熟悉,可也没有熟悉到捎东西的程度。橙子见她发愣,打量了一圈屋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温茶,心下好奇道:“还不打开来瞧瞧。巴巴的送了什么好东西来”林西点头,三下两下解开包袱。一瞧,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橙子端着茶盅凑上前来。粉脸顿时涨得通红。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林西一眼,冷笑道:“哟。这通灵阁何时也卖女人的玩艺”林西脑子一片茫然。这吴掌柜唱的是哪一出啊什么不好捎,居然捎这个来,而且他怎么会知道她来了葵水林西细思之下,顿觉毛骨悚然。“我我与吴掌柜不熟他他他怎么会知道我来了葵水。”橙子伸出纤纤素手,不屑的翻了翻,心中涌出酸意。这些个玩艺,只有世家贵女才能用得起。她推了一把正发愣的林西,脑中灵光一闪,低声道:“你说,会不会是大少爷送的”“大少爷”林西更加茫然。关大少爷毛事,大少爷吃饱了撑的送她这个,还辗转到吴掌柜手里“不可能,不可能,我跟大少爷不熟”橙子脸色僵了僵,食指点上林西的脑袋:“昨儿个如玉来瞧你,今儿个就有人送东西来,且你瞧瞧这些东西,哪是平常人家能送得起的你说,不是大少爷是哪一个”橙子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忿忿道:“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入了大少爷的青眼,真真是没天理。”“我入了大少爷的青眼”林西指着自己问道。“别装了,这府里谁不知道,大少爷最近老往二少爷院子里跑;谁不知道,大少爷点名指姓的要你在身边侍候;谁不知道,昨儿个如玉姑娘奉了大少爷命令,特特的拎了食盒来瞧你”橙子咬咬牙,噼里啪啦又道:“瞧不出啊林西,你居然有这本事,深藏不露啊。是谁说皇孙公子,今儿朝东,明儿朝西的”林西听着这话中的酸意,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真当大少爷跟你一样没脑子啊,送这等私密的东西,只劳个身边贴心的人,趁着夜色就行,非要辗转到吴掌柜手里,绕这么一大圈,唯恐天下不知她轻叹一口气道:“橙子,你既然这样说我,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了。其实,这些东西我让吴掌柜到外头买的。”“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哪来的银子”林西拍了拍额头,神秘兮兮道:“这不能说”橙子气极,一巴掌拍上林西的肩,怒道:“说不说”“说了,你别骂我。”林西可怜巴巴的欲言又止。“快说”“说了,你别告诉旁人”“你不说,我才要告诉旁人”“橙子姐姐,我还有半年便要出府了,你知道,我是个没爹没娘的人,家里只几间破房子安身。这些年也存了些银子,可总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做些什么营生,日后出府也不致于挨饿。”林西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继续往下编。“我经过很长时间的冥思苦想,觉得世家贵女的银子最好赚,可我一没本钱,二没路子,旁的做不起,便想着做些小本买卖。这不,我就托了吴掌柜,买了这些东西。看看能不能照着样子,做些精致的,拿到外头去卖。”橙子似信非信,狐疑的看着林西,道:“当真”林西忙道:“自然是真的。上回我给三小姐送簪子,吴掌柜要讨好我,塞给我几两银子,我没拿,就让他帮我这个忙。几个月过了,原以为吴掌柜忘了,哪知道他竟然送来了。生意人,果然信守诚诺。”橙子很清楚替主子到外头办事,过手的油水是少不了的,心下已有六分相信,嘴上却道:“就凭你的针线,能做出这般好的活计来”林西蹙眉,指着床上的针线篓子苦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瞧瞧,跟着荷花姐姐练了几个月了,总算是能绣朵小花出来。”此言一出,橙子主动把剩下的四分相信补上。她与林西相识多年,知道这丫鬟宁愿低三下四求人替她缝缝补补,也不肯学一学针线。如今居然肯拿针了,必定是心存大志。遂语重心长道:“你啊,做什么事好歹吱一声,别闷声不吭的。这回好在是我给你送了来,若换成了旁人,必要闹得沸沸扬扬。还有,离大少爷远着些,如今府里那些个长舌妇,说话可不好听。”林西无语直想问苍天,自己何曾往大少爷跟前凑过。也不知道大少爷哪个筋搭错了,居然瞄上了她。“橙子姐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且信我”林西送橙子出院门,看门的婆子见她们,忙上前客气的招呼道:“橙子姑娘这就回了,不再多坐会了这几日来看林西姑娘的人,可真是多,一拨一拨的。”橙子听着这话里有话,朝林西打了个眼色,冷笑道:“姐妹一场,她身子有恙,我来瞧瞧。”林西懒得跟肥婆子罗嗦,从荷包里掏出几吊钱,扔了过去:“妈妈辛苦,拿去打酒喝”婆子眉开眼笑,忙接了钱,远远的走开了。橙子眉头微皱,把林西拉到角落,低压了声道:“我听我娘说,老爷正打算给大少爷定亲呢,莫非,大少爷故意亲近像你这样丑的,是为了气气老爷”林西有种想把橙子脑子敲开,看看里边构造的冲动。果然啊,女子的美貌与其智商,难成正比,像她这样既有美貌,又有智商的女子,实属万中挑一。林西对着橙子窈窕的背影感叹一番,垂头丧气的回了房,一抬头,桌上多了个包裹。林西心中突的一跳,身手敏捷的跳出屋子,四下打量。院门缓缓而落,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片海棠花瓣轻轻巧巧的在她眼前落下,连个鬼影子也无。林西折回屋子,取过火烛,用绣帕系住口鼻,十分谨慎的一层层打开。半晌后,林西发出了她入高府里来的第一次怒吼。“爷爷的,谁他娘的开老子玩笑”、第一百二十回 敌不动,我不动隐在树上的齐退闻得声音,虎驱震了两震。听老人家说这女子来葵水,都要疯上些时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