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你终归是江家的嫡长女,要什么没有,为何非得同我一个奴才过不去”曾嬷嬷视线游移着说罢,始终没敢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云伴鲜被她这话给气笑了。“要什么没有嬷嬷你真会说笑,我一个随时有可能死于非命的空壳子大小姐,哪来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命”曾嬷嬷变了脸。她说这话,用这语气,分明就是忍不住抬眼与女子四目相接,她不出意外地撞进了那双已将一切看透的瞳仁里。“我想,嬷嬷处理过的人,应该不止袁姨娘一个吧也许,还有我娘,也许还有我。”云伴鲜不紧不慢地凑到她的脸旁,幽幽地吐着叫她不寒而栗的字句,成功换来了她的满面惊恐,“不过我明白,你也是受人胁迫,被逼事主。只要你早日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我云伴鲜的眼里和心里,就只剩下你背后的那个人,对于嬷嬷的所作所为,我可以从轻发落。”她说的是“从轻发落”,而不是“既往不咎”这样的承诺,反倒更为可信一些。“此外,嬷嬷可不要以为我是在以卵击石,毕竟,我已经忍了十几年,这足以证明,我不是个意气用事、有勇无谋之人。”曾嬷嬷闻言不免有些吃惊,兴许连她本人都未尝意识到,自己的内心虽有动摇,却也一直对这位江家嫡长女的话存有疑虑。如今,大小姐是在告诉自己,她业已有了几成的把握,真的能够扳倒那个心狠手辣的公主吗实际上,如果可以重头来过,曾嬷嬷也希望自己从未侍奉过怀安公主,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即便有,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奴才,又哪来挑三拣四的资格然而此时此刻,老天爷却意外地将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那么,她是抓住这个机会豪赌一把,还是沿着既定的前路,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过一辈子“嬷嬷好好想一想吧,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该替你的家人想想。”要说的话基本上都交代完了,云伴鲜生怕两人站得太久会惹来怀疑,匆匆留下这句结语后,便转身欲走。“等等”让她喜出望外的是,就在她急着离开的一瞬间,对方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令她下意识地驻足回首。“你你需要我做什么”听到这等了好几天的答复,云伴鲜差点就要两眼放光了。不过,她还是努力镇住了脸上的表情,轻轻笑道:“放心,我不是她,不会让你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无非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想向跟你打听一件事。”“你说”“我那个活泼好动的好妹妹,怎么快一个月了,还被关在房里不得出门”诚然,这一疑惑,已经在她心底存了好些时日。起初,她还以为是江茹宁在除夕那夜受了刺激,所以才多日闷在房中,不愿露脸,可后来发现,江茹宁蜗居闺房的日子也太长了些,这完全不符合其日日都要在江家大院里显摆一番的作风。况且,她也留意到,这近一个月来,每天都有热乎乎的汤药被端进少女的房中,她忍不住开始思量,是不是有什么她没想到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云伴鲜看到曾嬷嬷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闪烁。还真被她猜中了“说吧,我只是关心一下我的妹妹,又不会把她给吃了。”曾嬷嬷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一桩不大不小的秘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原来,太子年三十那天夜里给她下的药,可不仅仅是让她一晚上欲火焚身这么简单获悉了自己未曾料想的真相,云伴鲜免不了又是一阵怒火中烧:那个人面兽心的太子爷,又一次刷新了他卑鄙无耻的下限因着如上念头,这天傍晚沈复回府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面色不霁的妻子。他深知,云伴鲜不会莫名其妙地板着面孔,所以,一定是又出了什么变故,这才害她心生不快。“出了什么事谁惹我的鲜儿不高兴了”女子微微拧着的细眉倏尔松了开,她盯着温文含笑的夫君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人都快要心里发毛了,才冷不防神色一改,冲他嫣然一笑。沈复见她这般诡异,忽然间就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相公,你能不能再为我牺牲一次色相”“”四目相对间,沈复默默无语地抬起一条胳膊,拿手揉了揉眉心。片刻,他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掌,对上了妻子炯炯有神的目光。“说吧,要我做什么”话音刚落,云伴鲜就蓦地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走到沈复的跟前,伸手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臂。“别这样嘛我哪里舍得真让你出卖男色”沈复故意回她一个凉凉的眼神。“啊呀,就是”女子兴冲冲地踮起脚尖,凑到男子的耳鬓旁,低声跟他咬起了耳朵。“为什么要非得这么做”听完了云伴鲜的计划,思绪流转的沈复一时未能发现它的意义。“你不觉得,怀安公主很重视她那个宝贝女儿吗所以,我要用她最在乎的人去打击她。”“就只是这样”“认为我无聊”“是认为你还有所保留。”云伴鲜勾着嘴角笑了。夫君如此看得起她,她也不好让他失望不是不过,眼下她还是先卖个关子吧。这样想着,她撒娇似的说了句“你就帮我一次嘛,不会坑你的”,就令沈复无可奈何地答应了。次日戌时,月黑风高,一封密信被送到了江家二小姐的屋里。这个时候,江茹宁正躺在床上,冲着替她送药的丫鬟大发脾气,眼瞅着手里的药碗就要被主子夺去摔个粉碎,那可怜的侍女却惊讶地发现,看完书信后的江茹宁竟突然笑逐颜开,然后就直接让自己把药端过去,说要喝了它小侍女如蒙大赦,顾不得多作思量,赶忙伺候着这位小祖宗喝了药。在接下来的两三日里,江茹宁的心情一直都出奇的好,不折腾丫鬟了,也是乱摔东西了,甚至连每天送进屋子的苦口良药也痛痛快快地解决掉了,这让一个多月来叫苦不迭的婢女们纷纷觉得,主子这是突然大发慈悲不,是她们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然不论如何,主子不折腾人了,这比什么都好可是丫鬟们万万没有想到,一切反常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是夜,看起来乖乖服药的少女趁着底下人放松警惕的空当,同连日来一样,偷偷把药倒进了屋内的一盆盆栽里。将空碗递出去之后,她还装出一副自己乏了的模样,早早地熄灯躺下了。但是,没过半个时辰,看似业已入眠的少女却一骨碌爬起身来,就着黑灯瞎火穿戴整齐了,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屋里溜了出去。夜未深,人已定,江茹宁匆匆忙忙地来到江家大宅的一座偏院,蹑手蹑脚地推开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等了没一会儿,一辆马车就优哉游哉地驶了过来。江茹宁头探头脑地望着,心里忽然就生出一阵兴奋来。这是她头一回干出这种夜会情郎的事儿,想想还真是有些激动呢不过,此刻的她全然不会想到,两盏茶的工夫过后,迎接她的,会是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更叫人始料未及的是,她才进屋没多久,一双有力的臂膀就从身后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她。突如其来的桎梏让少女不免先是一惊,可一想到对方是那个因其美貌而倾倒的男人,她心下的那点惊慌很快便烟消云散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接连数日倒掉了母亲命人送来的汤药。是以,此时此刻,来人的拥抱简直就是一团烈火,直将她这把干柴烧得通红呵呵,云伴鲜,且看你明日如何成为一个痛哭流涕的弃妇、第104章 一计得逞翌日,阳光明媚。云伴鲜起了个大早,舒舒服服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个时候,沈复已经在床下整理衣冠了,于是,她便裹着被子,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见丈夫的举手投足间都隐隐透着温雅与从容,云伴鲜不禁觉得,如此赏心悦目的男子摆在眼前,也难怪江茹宁会头脑发热了。正暗自思量着,她看到回过头来瞧她的男子微微一愣。“在看什么”须臾,沈复笑容可掬地回到床边,坐下身来,盯着她的眉眼。“你好看喽。”云伴鲜毫不避讳地说着,眉宇间一点儿也没有女儿家的羞涩。沈复闻言哑然失笑,接着就冷不防在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上轻啄了一口。“你也好看。”如此礼尚往来,他自是被女子嗔怪着轻推了一把。“脸上有油呢,你也不嫌脏。”他怎么可能嫌弃她呢沈复兀自笑着,捧起娇妻的笑脸,放到唇边细细品尝起来。可惜,耳鬓厮磨的温存没持续多久,就被屋外的一阵嘈杂给打乱了。云伴鲜气喘吁吁地从沈复的怀里挣脱出来,一下子就辨别出了某个尖锐的嗓音。“沈复云伴鲜你们给我出来给我滚出来”被要求“滚出去”的夫妻俩面面相觑了片刻,便有云伴鲜松开棉被,往外挪身。“你就这样出去”眼瞅着妻子穿上鞋袜后只匆匆披了件衣裳就要往屋外去,沈复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样出去才能闪瞎她的眼。”哪知对方只回头妖娆一笑,就拢着衣襟,施施然迈开了步子,“你待着别动,我去会会她。”沈复无语:他可以告诉她,院子里兴许会有家丁在,他不想她这副娇柔妩媚的姿态被别的男人看了去吗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他那颇有主见的娇妻已经走得没影了。是的,云伴鲜不慌不忙地行至门口,伸手亲自打开了房门。顿时,少女叫嚣的声响和丫鬟劝阻的声音鱼贯而入,却又在她们看见她的一刹那偃旗息鼓。江茹宁一时间有些发愣。她设想过云伴鲜的很多种反应,有抵死狡辩的,有惊慌失措的,有闭门不见的可就是没料到,对方会像现在这样,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衣裳,气定神闲地与她对视。最可恨的是,她她居然双颊微红、媚眼如丝,完全就是一夜春宵后的样子而她而她猝然还魂的少女忽觉怒不可遏。“贱人你算计我”说时迟那时快,江茹宁怒目圆睁,作势就要冲上前去给对方一巴掌。云伴鲜当然不会傻站着被人打,她眼疾手快地抬起右臂,一把攥住了少女径直袭来的手掌,牢牢地将其桎梏在半道上。要知道,她可是跟锅碗瓢盆打了多年的交道,论力气,可绝不是江茹宁这个深闺小姐能够比得过的。是以,少女卯足气力都没能挣脱她的束缚,一直到她冷不防发力一推,才令其一个踉跄退回原位。“一大清早的,二妹妹这是发的什么疯”目视少女倒退数步才被侍女扶稳了身子,云伴鲜面不改色心不跳。“你才发疯”江茹宁尖着嗓子吼还了一句,一双眼却忽然看向她的身后,“沈复呢叫他滚出来见我”“妹妹一大早的扰人清梦,还吵着嚷着要见自己的姐夫,所为何事”“少在这儿给我装腔作势你们你们”少女气得手指发颤的同时,云伴鲜正将双手交叠在胸前。上身慢悠悠地倚靠在门梁上,她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怒火中烧的少女,一副“我们怎么样”的架势。江茹宁说不下去了,虽然她自认为很厉害,可那等羞耻之事,还是叫她难以启齿。因此,她不知不觉地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瞪视着老神在在的女子,灵机一动,说:“你们陷害我就不怕我把你们告到官府去”噗云伴鲜差点喷了。没想到,她这素来奉行“本小姐就是王法”的蠢妹子,还会求助于官府心里放肆地嘲笑着,云伴鲜面上还是装作一头雾水的模样,字正腔圆地说:“妹妹,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我同夫君与你井水不犯河水的,何时陷害过你了”江茹宁当然不能就这么被她套出话来她得找沈复当面对质以这一决定为指导思想,少女什么也不肯所说,就一个劲地要求沈复现身,奈何云伴鲜死活不肯叫人,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怀安公主闻讯匆匆赶来,才结束了这老清老早上演的闹剧。然而,闹剧谢幕了,正剧却开演了。听宝贝女儿哭哭啼啼地诉说了自个儿昨夜里的遭遇,怀安公主气得简直就要两眼一翻、晕厥过去。“你怎能干出这等糊涂事来”被母亲责骂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须臾,她抽抽噎噎地扯了扯妇人的衣袖,撅着嘴委屈道:“女儿也是难受嘛娘你知道的,女儿就是看上那个沈复了,不得到他,女儿这辈子都不会死心的”隐去了自己私下把药倒掉的事实,江茹宁如今只想撇清自己的责任,并让母亲替她报仇雪恨。可是,怀安公主哪会看不透她的那点心思,当即就恨铁不成钢地瞪大了眼,斥责道:“你还好意思说沈复是什么人是那个贱人的夫君外面这么多王公贵族,你哪个不要,偏偏就要他还不会死心我看你是昏了头了”话虽如此,事情还是一码归一